说唐全传
第六十六回 天策府众将敲门 显德殿太宗御极
当下英盖史回归太医院,连忙合好了香茹饮汤,奉旨送去。
那天策府众将,因天气炎蒸,大暑一逼一人,各脱一衣冠乘凉。
忽见家将飞报进来道:“圣旨到了!”众将连忙穿戴衣冠,走出外边来,一齐俯伏接旨。
那天使即开读诏曰:
朕处深宫,尚且不胜酷暑,想众卿在天策府,必然烦热。
特命大医虔合香茹饮汤,一体颁赐,以明朕一爱一士之心。
钦哉!
读罢诏书,众将谢恩,太医院入朝复旨。
那程咬金忙走过来,说道:“这是皇上赐的香茹饮汤,必定加料,分外透心凉的,我们大家来吃。”
先是秦王吃一杯,然后众将各吃一杯,惟有尉迟恭与程咬金,多吃两杯。
见滋味又香又甜,两人贪嘴,不觉又吃了十来杯。
咬金道:“妙呵,果然爽一快,透心凉的!少停,我们再来吃吧。”
众人各各分开去玩耍了。
看看到晚,众人肚中忽痛起来。
咬金道:“这也奇了!难道我吃了十来杯香茹饮汤,暑气还不解么?我再去吃吧。”
走过去又吃了几杯,谁想愈加痛甚,只叫:“呵唷唷唷!不好!不好!要出恭了!”快走到坑上,泻个不住。
自此为始,一日最少也有五六十遍。
敬德泄泻也是如此。
秦王众将,略略少些,却也泻得头昏眼花,手足疲一软。
这个消息传出去,殷齐二王闻知,暗暗欢喜。
高祖在内宫,闻天策府将士,吃了御赐香茹饮汤,一齐泻倒,不觉大惊,就传旨叫太医院来医治。
二王闻知,又嘱托英盖史,速速送他们上路。
英盖史不敢推辞,口称:“遵命!”走到天策府中来医治,更把大黄巴豆放在药内,煎将起来,众将吃了,一发泻得不堪。
正在这时,却好救星到了。
原来李靖云游四海而归,恰好到长安来见秦王。
行礼毕,秦王告知:“诸将中毒泄泻,未能全愈,军师何以治之?”
李靖道:“不妨。”
随将几丸丹药,化在水中,叫众将士吃了。
果然妙药,吃下去,就不泻一了。
当下徐茂公道:“我们中了诡计,服下泻药,才会如此。
太医院英盖史是和这事有关的,从他身上可以获得水落石出。”
众将倒也罢了,只有程咬金、尉迟恭不肯干休,就要出气。
无奈泻一了几日,两脚疲一软,行走不动。
将息了数日,方才平复如故。
两人私下商议,如此如此,遂同到大理寺府中来。
衙役通报本官,大理寺出来迎接,升堂见礼,分宾主坐下。
咬金道:“我们两个,今日要借这座公堂,审究一事。”
大理寺道:“遵教。”
二人起身到堂中,向南坐下。
咬金道:“贵寺请便吧。”
大理寺道:“晓得。”
说着里面去了。
咬金唤过两名快役道:“我要你拿太医院英盖史回话,你可快去拿来。”
快手禀道:“求老爷出签。”
咬金道:“怎么要签,你速拿来,不得有违。”
快手应道:“晓得。”
他知程将军的一性一格,不敢回言,出了府门,一路思想道:“这个人是强盗出身,知什么道理?那太医院是朝廷命官,怎么就好去拿?”
今我写一个帖子,只说请老爷吃酒,他一定肯来的,那时就不关我事了。”
算计已定,来到太医院,把帖子投进去。
只见一个家丁出来说:“你们先去,我老爷就来。”
两个快手回去,不表。
再说英盖史不知底细,只道大理寺请,即上马往大理寺来,到了门首,不见来接,心中暗想道:“定是他又陪别客在内。”
竟自进去。
到了仪门下马,走到里边,看见程咬金、尉迟恭坐在堂上,心内大惊,只得上前打拱。
咬金见英盖史来,便大声喝道:“你这狗官,怎么不下跪?左右与我抓他上来。”
两边衙役答应一声,就赶过来将他剥去冠带。
英盖史大怒道:“我是朝廷命官,怎敢如此放肆?”
咬金喝道:“你既是朝廷的命官,怎敢药死朝廷的将官?快把香菇饮汤之事招来,免受刑法。”
英盖史听了,大惊失色,勉强说道:“这是万岁爷的主意,与我无干。”
尉迟恭见他面上失色,遂叫:“程将军,不必与他斗口,夹他起来,不怕他不招。”
咬金道:“是。”
就叫左右把这狗官夹起来,两边答应一声,把英盖史夹人夹棍内,尽力一夹。
那英盖史号呼大哭,几乎痛死,心中想道:“今日遇了这两个强盗,招也是死,不招也是死,不若招了,也免一时痛苦。”
只得叫一声:“愿招。”
咬金吩咐画供,那英盖史一一写在纸上,呈将上来。
程咬金与尉迟恭,看不出是什么字,便叫:“大理寺出来,念与我听。”
那大理寺躲在屏门后观看,闻得叫唤,忙走出来,清清白白念与二人听了。
二人一大怒道:“可恨这两个一奸一王,如此作恶,烦贵寺把英盖史监下,待我奏过朝廷,然后与他讲究。”
大理寺道:“领教。”
就把英盖史收监,二人辞别回府。
次早,二人上朝,细细奏闻。
高祖大怒,即着人去召殷、齐二王,并传英盖史。
不多时,英盖史唤至殿前,叫道:“此是殷、齐二王的主意,与臣无干。”
二王亦到,见事发觉,只得朝见父王。
高祖道:“又是你们两个!”二王道:“臣儿怎敢?这是莫盖史妄扳臣儿,希图漏网,待臣儿与他对质。”
就走下来,英盖史见了二王,忙叫:“千岁,害得臣好苦!”殷王忙拔一出宝剑,把英盖史砍为两段。
高祖见了大怒道:“此事尚未明白,怎么就大胆把他斩了!”二王道:“臣儿问他,他言语支吾,一时一性一起,把他斩了。”
高祖见了这事,明知二人同谋,欲要问罪,却是不忍父子情,遂大气回宫,染成一病,不表。
再说元吉闻知高祖有病,即来与建成商议道:“王兄,今乘父王有病,我们只说守护禁宫,假传父王圣旨,兴兵杀入天策府,把他们众人个个结果何如?”
建成大喜,准备进行不表。
再说秦王知父王气忿成疾,十分忧惧,众将屡劝秦王早即帝位,秦王不肯。
一日,徐茂公来见秦王,说道:“主公,臣观天象,那太白经天,现于秦分,应在主公身上。
主公可速即大位。”
秦王道:“军师差矣!自古国家立长不立幼,今长兄建成,现为太子,九五之位,自然是他的。
军师如何说出这话来?”
茂公见秦王不允,只得出来与众将商议道:“我算陰陽,明日是主公登位吉期。
我劝主公即位,主公说是国家立长不立幼,再三推让。
如今二王谋害主公,我们不得不自行主张。”
咬金道:“我们去杀了两个女干王,不怕主公不登宝位。”
茂公摇手道:“不可,此非善计。
今晚你们众将,可如此如此,自然成事。”
众将听了道:“妙计!妙计!”
商议已定,到了三更时分,众将顶盔贯甲,一齐到天策府敲门。
秦王明知有变,不肯开门。
众将见门不开,就爬上门楼,将绳索拴缚好了,大家用力一扯,把一座门楼,就扯倒了。
众将一齐拥进,秦王骇然。
即忙出来,尚未开口,被咬金扶他上马,拥到玄武门,埋伏要路。
殷王闻知这事,急请齐王来,道知此事,元吉道:“王兄不必着忙。
如今可速领东宫侍卫兵马杀出。
说是奉圣旨要诛乱臣贼子,秦王自然不敢抗敌。
岂不一举成功?”
建成大喜,即出令点齐侍卫兵马,元吉也带侍卫家将。
建成赶到玄武门,不料尉迟恭奉军师将令,埋伏一在此,看见建成领兵杀来,遂拍马上前,大叫:“女干王往哪里走!”建成一见尉迟恭,心下着忙,便大胆喝道:“尉迟恭不得无礼,孤奉圣旨在此巡察禁门。
你统众到此,敢是要造反么?左右与我拿下。”
东宫侍卫还未上前,尉迟恭大喝道:“放屁,有什么圣旨?都是你女干王的诡计。
今番断不饶情,吃我一鞭。”
建成见不是路,回马便走。
尉迟恭就把箭射去,正中建成后心,跌下马来。
咬金从旁抢出,就一斧砍为两段。
后面元吉带了人马赶来.早有秦叔宝出来,大吼一声,举起双锏,把元吉打死。
那侍卫兵将大怒,各各放箭,两边对射。
秦王看见大叫道:“我们弟兄相残,与你们众将无干,速宜各退,无得自取杀戮。”
那众将闻秦王传令,方才散去。
时高祖病已小愈,忽见尉迟恭趋入奏道:“殷、齐二王作战,秦王率兵诛讨,今已伏诛,恐惊万岁,未敢奏行,遣臣谢罪。”
高祖闻言,不觉泪下,乃问裴寂道:“此事如何?”
裴寂道:“建成、元吉,无功于天下,嫉秦王功高望重,共为女干谋。
今秦王亲讨而诛之,陛下可委秦王以国务,无复事矣。”
高祖道:“此朕之夙愿也。”
遂传位于秦王。
秦王固辞,高祖不许。
秦王乃即皇帝位于显德殿,百官朝贺,改为贞观元年,是为太宗。
尊高祖为太上皇,立长孙氏为皇后。
文武百官,俱升三级,秦府将士,并皆重。
犒赏士卒,大赦天下,四海宁静,万民沾恩。
有诗为证:
天眷太宗登宝位,近臣传诏赐皇封;
唐家景运从兹盛,舜日尧天喜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