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公案
第二百零九回 代子申冤老妇告状为民辩屈贤臣准词
却说李五见郝其鸾踌躇未定,因道:“贤弟无须踌躇。
在愚兄看来,只须粗备各物,数日即可齐全。
倘然说独力难为,愚兄尚可帮助。
且大人留下一位同事,姓计名全,以备将来他作男媒,兄作女媒之计。
愚兄径可将他约来相帮料理。
若以后到了淮安再来迎娶,时候虽觉宽展,不免跋涉多劳。
倒不如趁此各从省俭,究觉两有裨益。
贤弟还请三思。”
郝其鸾听说,也觉有理,便道:“既这么说,只得遵命。
但各事粗鄙,礼节不周,还请老兄善为说辞,求大人曲为原谅。
一经择定吉日,便请老兄与计大兄前来帮助帮助。
内事一切,则请黄夫人帮着贱内襄理。
请先转达一言,那时再当具帖过来。”
李五道:“今承遵命,三日后当先纳采。
愚兄回去便请大人选择良辰便了。
至于一概俗例,还望涵容一二。”
郝其鸾道:“既为至戚,区区末节,何足讲求。”
说罢,便命人摆酒。
一会子摆上酒来,彼此用了午饭,李五就告辞回店。
见了施公,备言郝其鸾已遵命应允;即请施公,选择吉日。
施公闻说大喜,当即择定十一月十五日入赘。
又拿出三百两银子,为关小西的赘费。
便命计全、李昆为媒。
又招呼桂兰,即日移住菊花庄,帮郝素玉料理一切。
大家均唯唯听命。
次日,施公即吩咐动身,往宿迁而去。
三日后,李昆、计全即至菊花庄纳采,仍与小西住在客店。
张桂兰即于是日,移住郝素玉家。
真是姊妹情深,痛淡衷曲。
等吉日——到,关小西便去入赘。
不言郝家预备招赘,如何忙碌。
且言施公到了宿迁,早有地方官出城来迎。
施公便换坐大轿进城。
轿子未入城,只见迎面来了一个白发苍苍、年有七十以外的老婆子,头顶状词,拦着轿子,跪在地下,口称冤枉。
施公便命住轿,招呼手下人,将呈子递上。
手下人答应,便将呈词递上来。
施公接过来一看,上面告的是:谋害亲夫,毒毙幼一女,两条人命重案。
施公细细看毕,便望下问道:“老婆子,你就是王陆氏吗?”
那老婆子道:孀妇正是王陆氏。”
施公道:“这王李氏,是你的媳妇吗?”
王陆氏答:“是。”
施公又道:“你怎么知道,你儿子王开槐、孙女秀珍,是尔媳妇谋害的呢?有何凭据?可从实讲来。
若有半字虚言,定照诬告从重治罪。
本部堂看尔这所告的呈词,你儿子的命,或是你媳妇所害;天下岂有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肯将他毒死吗?此中显有不实之处,尔可细细讲来。”
王陆氏跪在下面禀道:“大人在上,容孀妇上禀:孀妇今年七十二岁。
四十岁上,才生得儿子。
不到两年,亡夫就病故了,其时儿子才三岁。
孀妇就苦苦抚养,长到十六岁,便给他学了个鞋子店的生意。
也算他知道艰难,每月除养孀妇外,省吃俭用,历年积聚了百吊钱。
到了二十七岁,就凭媒说合,讨了一房家小,颇为勤俭。
过门第二年,就生这个孙女。
那知第三年冬间,因嘱儿子给他做条湖绉棉袄。
儿子便道:‘你我这寒苦人家,要这样衣服何用?’媳妇就不愿意,因此两人就吵闹起来。
孀妇将媳妇劝了一番。
媳妇后来赌气回娘家去了。
一连过了八九天,这日回来,便见他穿一件桃红湖绉棉袄,他们又吵起来。
那里晓得,媳妇由此就时常回去母家,动辄就要与儿子吵闹,迥非初来的光景,今年八月初一日,孀妇女儿来接孀妇去过了两日。
初六早上,忽然邻居——叫小毛,跑来送信,说是:儿子同孙女昨夜暴疾身死。
孀妇听这话,吓得魂不附体,赶着同女儿回去,果然见儿子、孙女儿都已死了。
该应凑巧,那小毛在暗地就告诉女儿,说他夜里先听见儿子声音,求人饶命;后来又闻孙女大哭起来。
到了天亮,便听见我媳妇就惊慌起来,说是儿子同孙女,都得了急病死了。
怕得此中有别的怪事,孀妇向县里去喊冤。
后来乃是太爷就来相验。
两个人周身验到,并无一处伤痕,就说是实得暴病而死。
孀妇此时无法了,只得备棺收殓。
不料媳妇的父亲李卜仁,因县大老爷验得无伤,反告孀妇诬告。
幸亏县大老爷百般开导,李卜仁才算没事。
媳妇便由李卜仁接回娘家,只落得孀妇一人。
所幸我女儿搬来住在一处。
于今三月,忽然前夜三更时分,见儿子满头鲜血站在床 前,说他身死不明,今有施大人到此,叫孀妇代他申冤。
忽然妇人惊醒,乃是一梦。
次日起来,在外面打听打听,说是果有个施大人早晚就到。
因此孀妇叩求大人,给儿子申冤。”
说罢,又磕了两个头。
施公听了这番话,当即说道:“王陆氏,你先好好回去听候传讯。
本部堂代你儿子申冤就是了。”
王陆氏起来。
施公也就进城。
到了行辕集英轩,立刻签提小毛,并一婬一妇王李氏对质。
毕竟如何决断,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