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公案
第四百零一回 小夫妻逃走殷家堡贤郎舅约探齐星楼
却说贺人杰要起身。
只见殷强走了进来,在房外问道:“贺贤弟!可曾起来?”
人杰听是殷强,连忙答道:“小弟起来了,哥哥且坐一会,即刻出来。”
说着,便披好衣服,到了外面。
殷强道:“愚兄此来,非为别事。
但是那琅玡山上,究竟如何厉害?若能将飞云子访到,自是好事;设若寻不到他,难道这山头便不去破吗?我想王朗等人,也不过是个我辈,只要将他引出山本,把他擒住,这楼自然可破。
即便有埋伏在内,有了人,还怕那御杯不得到手吗?因此愚兄前来询问,但不知贤弟与妹子意下何如?”
殷赛花听了此言,也知道他的用意,乃道;“哥哥莫非要去破山吗?妹子也有这个意思;只因他初到此地,不知他可情愿。
咱们想施大人如此厚恩,设若万君召将飞云子寻不到,误了限期,固是有那处分。
江湖上面,谁不知我们这班英雄的大名,今日为一个王朗,造了这齐星楼来,便无一人敢破,还要寻张找李,求人帮助,岂不为人敢笑?爹爹的意思,虽是爱惜你我,只不想这个道理。
想我等此时若能前去将王朗捉住,破了此楼,无论施大人要重重保举,便是万君召、黄叔父等人,也把我们看得起。
而且张桂兰与郝素玉婶婶,从前干了许多大事。
咱这本领也不在他之下,为何不能去破山头?因此欲想前去。
一则恐爹爹不肯答应,二则怕他初来,贪恋此地。
那时逼迫他去,设有他虑,爹爹与母亲岂不说我不贤?故尔未经说出。
你今既有此意,只问他便了,妹子无有不可。”
贺人杰听于此言,正是喜出望外,忙道:“你两人果能如此,岂不是条上策!虽然我肩头上中了一箭,尚无大碍。
有我仨人这本领,只要王朗下山,那时不怕他走上天去。
不过岳父面前,你们开口,方可行得。
若是我去同他说,他必说我伤痕未好,且待痊愈,再行回去。
那就无可更改了。”
殷强道:“贤弟!你说那里话来?若想告知爹爹,一年也走不了。
在咱看来,不去则已,去则不辞而别。
好在这条路径,你也走过,到了那里,破得齐星楼更好,不然纵有人受伤,或为他擒上山去,那时再赶回来报信。
我仨人,皆是爹爹心爱的人,怕他不去解救吗?”
他仨人本是个年幼无知,恃着自己的手段无敌,便把琅玡山看得容易。
贺人杰听了这话,不禁喜道:“果然哥哥如是妙计,你我今晚便收拾停当,明日午后,便自起身。”
殷强同殷赛花也就答应。
当时商议停当,仨人到了殷龙的房内,请安已毕。
殷龙见他一对小夫妻,如一双美玉一般,自是欢喜。
当时便吃了早点,又到了上房里,与一班舅嫂等人谈说了一会。
殷龙见人杰不提淮安之事,疑惑他安心在此,以待消息。
谁知到了晚间,赛花先将自己的动用短衣,并两口利剑,打在一个包裹里面,随手带了铁背花装一弩一,换了小袖衣衫,大脚裤,铁尖快鞋;复行取了二百银子,放在包裹之内。
此时贺人杰已与殷龙吃了晚膳,回转房中。
见殷赛花收拾已毕,两人便连衣而卧,安歇了一宵。
到了五鼓时分,殷强又过来,肩头上负着一个包裹,身穿玄色短袄,排门密扣,布列胸前,头戴一项英雄盔,滚圆一朵红球,飐在面前,玄色洒花丢裆叉裤,薄底靴儿,手提一柄生铁飞叉,腰刀藏在里面,向着人杰道:“天色现在不早,再迟可有人看见,那时便走不了了。”
赛花道:“你我虽然前去,也要留个信下来,使爹爹知道方好。
不然岂不说咱等避父而逃?”
殷强道:“咱那里已留下字迹,爹爹起来,到我房中,便可看见。
你两人不必耽延了。”
人杰听了此言,也就催赛花赶快前去。
当时仨人到了房外,将窗槅倒关起来,出了檐口,噗噗两声,便由屋上出庄而去。
一路晓行夜宿,赶奔前趱。
这日已到了沂州府界内,殷强道:“贺贤弟!此地离琅玡山还有多远?你我且寻个客店,安歇一天,打听他山上的事件,然后再去破楼,你道我此言如何?”
人杰道:“前面离琅玡驿不远;这地方热闹,虽有客店,但是我等前月在此耽搁了许多日期,总有人认得;设若露了风声,王朗逃走,或使人暗来行刺,那时岂不是多事吗?在俺看,还是另寻个坊店为是。”
赛花道:“你如此说,就此前去寻找,惟最要便当方好。”
人杰答应了一声,当时转过了那驿站,走了有四五里远近,有个小小村镇,里面有十数家户口,其中有个客店。
人杰到了门首,只见个老者向他问道:“客人可是寻店吗?这里面地方虽小,一切尚是洁净;现在上首房内,尚无人住,客官共有几人?何不在此歇马?”
人杰道:“此地正好,我去找个朋友便来。”
当时转身向外,前来告知了赛花,仨人便在这店中住下。
谁知这地方,乃是个僻静的所在,所有来往客人,大半俱在前面住宿,非到了一陰一天雨夜,方有人住。
这个店中,生意十分淡薄。
老者见他仨人,俱是少年,而且又武士打扮,忙问道:“客官由何处前来?到此何干?”
人杰道:“只因咱们这朋友,到此地寻亲,忽然身子不快,故在你店中暂歇两日。”
当时问了酒肴,送上茶水,然后走去。
殷强道:“无论二百三百,今日既到此地,晚上我是要去的;哪怕他是个刀山,我四爷也不惧怕。”
当晚,仨人饱餐一顿,在房中养息了一番,到了二鼓以后,每人各带了兵刃蹿出房屋,只向琅玡山而来。
行了有十数里路径,又值黑夜之间,到了前面,只见山边上那派风声,如长一江一 大海仿佛,所幸星光之下,尚辨得出东西。
人杰前引路,穿林越树,到了半山,那个楼前搭着个更棚,里面点着个灯球,两人在里敲那更鼓。
殷强走上前去,将那个更棚一掀,拔出腰刀,一刀砍去,更夫见有人来,赶着起身一望,见是个少年大汉,一刀砍来,早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让过一刀,向殷强跪下道:“爷爷饶命!”殷强道:“你且将埋伏说明,由此上去,还有没有埋伏?俺便饶你这狗性命。”
再寻那一个更夫,早巳不知去向。
殷强疑惑他逃命去了,出了更棚,便与赛花上山去,谁知方上山坡,未到那个楼门前面,忽然脚上一绊,咕冬一声,栽倒地下。
接着一阵铃声,早将殷强陷入陷人坑内。
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