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书
列传第十九 于栗磾
于栗磾,代人也。
能左右驰射,武艺过人。
登国中,拜冠军将军,假新安子。
后与宁朔将军公孙兰领步骑二万,潜自太原从韩信故道开井陉路,袭慕容宝于中山。
既而车驾后至,见道路修理,大悦,即赐其名马。
及赵魏平定,太祖置酒高会,谓栗磾曰:“卿即吾之黥彭。”
大赐金帛,进假新安公。
太祖田于白登山,见熊将数子,顾谓栗磾曰:“卿勇干如此,宁能搏之乎?”
对曰:“天地之一性一,人为贵。
若搏之不胜,岂不虚毙一壮士。
自可驱致御前,坐而制之。”
寻皆擒获。
太祖顾而谢之。
永兴中,关东群盗大起,西河反叛。
栗磾受命征伐,所向皆平,即以本号留镇平一陽一。
转镇远将军,河内镇将,赐爵新城男。
栗磾抚导新邦,甚有威惠。
刘裕之伐姚泓也,栗磾虑其北扰,遂筑垒于河上,亲自守焉。
禁防严密,斥侯不通。
裕甚惮之,不敢前进。
裕遗栗磾书,远引孙权求讨关羽之事,假道西上,题书曰:“黑矛公麾下。”
栗磾以状表闻,太宗许之,因授黑矛将军。
栗磾好持黑矛以自标,裕望而异之,故有是语。
奚斤之征虎牢也,栗磾别率众所部攻德宗河南太守王涓之于金墉,涓之弃城遁走。
迁豫州刺史,将军如故,进爵新安侯。
洛一陽一虽历代所都,久为边裔,城阙萧条,野无烟火。
栗磾刊辟榛荒,劳来安集。
德刑既设,甚得百姓之心。
太宗南幸盟津,谓栗磾曰:“河可桥乎?”
栗磾曰:“杜预造桥,遗事可想。”
乃编次大船,构桥于冶坂。
六军既济,太宗深叹美之。
世祖之征赫连昌,敕栗磾与宋兵将军、交趾侯周几袭陕城。
昌弘农太守曹达不战而走。
乘胜长驱,仍至三辅。
进爵为公,加安南将军。
平统万,迁蒲坂镇将。
时弘农、河内、上一党一三郡贼起,栗磾讨之。
转虎牢镇大将,加督河内军。
寻迁使持节,都督兗相二州诸军事、镇南将军、枋头都将。
又为外都大官,平刑折狱,甚有声称。
卒,年七十五。
赐东园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袭,赠太尉公。
栗磾自少治戎,迄于白首,临事善断,所向无前。
加以谦虚下士,刑罚不滥。
世祖甚悼惜之。
子洛拔,袭爵。
少以功臣子,拜侍御中散。
有姿容,善应对,恭慎小心。
世祖甚加一爱一宠一,因赐名焉。
车驾征讨,恆在侍卫,擢领监御曹事。
从征凉州,既平,赐奴婢四十口,转监御曹令。
恭宗之在东宫,厚加礼遇。
洛拔以恭宗虽则储君,不宜逆自结纳,恆畏避屏退。
左转领侯宫曹事。
顷之,袭爵。
出为使持节,散骑常侍,宁东将军,和龙镇都大将,营州刺史。
以治有能名,进号安东将军。
又为外都大官。
会陇西屠各王景文等恃险窃命,私署王侯,高宗诏洛拔与南一陽一王惠寿督四州之众讨平之,徒其恶一党一三千余家于赵魏。
转拜侍中,殿中尚书。
迁尚书令,侍中如故。
在朝祗肃,百僚惮之。
太安四年卒,时年四十四。
洛拔有六子。
长子烈,善射,少言,有不可犯之色。
少拜羽林中郎,迁羽林中郎将。
延兴初,敕领宁光宫宿卫事。
迁屯田给纳。
太和初,秦州刺史尉洛侯,雍州刺史、宜都王目辰,长安镇将陈提等,贪残不法。
烈受诏案验,咸获赃罪,洛侯、目辰等皆致大辟,提坐徙边。
仍以本官行秦雍二州事。
迁司卫监,总督禁旅。
从幸中山,车驾还次肆州,司空苟颓表沙门法秀玄惑百姓,潜谋不轨,诏烈与吏部尚书囗丞祖驰驿讨之。
会秀已平,转左卫将军,赐爵昌国子。
迁殿中尚书,赐帛三千匹。
于时高祖幼冲,文明太后称制,烈与元歪,陆叡,李冲等各赐金策,许以有罪不死。
加散骑常侍,迁前将军,进爵洛一陽一侯。
寻转卫尉卿。
从驾南征,加镇南将军。
及迁洛一陽一,人情恋本,多有异议。
高祖问烈曰:“卿意云何?”
烈曰:“陛下圣略渊远,非愚管所测。
若隐心而言,乐迁之与恋旧,唯中半耳。”
高祖曰:“卿既不唱异,即是同,深感不言之益。
宜且还旧都,以镇代邑。”
敕留台庶政,一相参委。
车驾幸代,执烈手曰:“宗庙至重,翼卫不轻,卿当祗奉灵驾,时迁洛邑。
朕以此事相托顾,非不重也。”
烈与高一陽一王雍奉迁神主于洛一陽一,高祖嘉其勋诚,迁光禄卿。
十九年,大选百僚,烈子登引例求进。
烈表曰:“臣上或近臣,下不决引一人,疑而恩出分外,冀荷荣禄。
当今圣明之朝,理应谦让,而臣子登引人求进,是臣素无教训。
请乞黜落。”
高祖曰:“此乃有识之言,不谓烈能辨此?”
乃引见登,诏曰:“朕今创礼新邑,明扬天下,卿父乃行谦让之表,而有直士之风,故进卿为太子翊军校尉。”
又加烈散骑常侍,封聊城县开国子,食邑二百户。
及穆泰、陆叡谋反旧京,高祖幸代,泰等伏法。
赐烈及李冲玺书,述金策之意。
语在《陆叡传》。
是逆也,代乡旧族,同恶者多,唯烈一宗,无所染预。
高祖嘉其忠一操一,益器重之。
叹曰:“元俨决断威恩,深自不恶,然而为臣尽忠猛决,不如烈也。
尔日烈在代都,必即斩其五三元首耳。
烈之节概,不谢金日磾也。”
诏除领军将军。
以本官从征荆沔,加鼓吹一部。
高祖谓彭城王勰曰:“烈先朝旧德,智勇兼有,军之大计,宜共参决。”
宛邓既平,车驾还洛,论功加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
二十三年,萧宝卷遣其太尉陈显达入寇马圈,高祖舆疾赴之,执烈手曰:“都邑空虚,维捍宜重,可镇卫二宫,以辑远近之望。”
显达破走,高祖崩于行宫,彭城王勰总一六军,秘讳而返,称诏召世宗会驾鲁一陽一。
以烈留守之重,密报凶问。
烈处分行留,神色无变。
世宗即位,一宠一任如前。
咸一陽一王禧为宰辅,权重当时,曾遣家僮传言于烈曰:“须旧羽林虎贲执仗出入,领军可为差遣。”
烈曰:“天子谅暗,事归宰辅,领军但知典掌宿卫,有诏不敢违,理无私给。”
奴惘然而返,传烈言报禧。
禧复遣谓烈曰:“我是天子兒,天子叔,元辅之命,与诏何异?”
烈厉色而答曰:“向者亦不道王非是天子兒、叔。
若是诏,应遣官人,所由遣私奴索官家羽林,烈头可得,羽林不可得!”禧恶烈刚直,遂议出之,乃授使持节、散骑常侍、征北将军、恆州刺史。
烈不愿籓授,频表乞停。
辄优答弗许。
烈乃谓彭城王勰曰:“殿下忘先帝南一陽一之诏乎?而一逼一老夫乃至于此。”
遂以疾固辞。
世宗以禧等专擅,潜谋废之。
会二年正月初祭,三公并致斋于庙,世宗夜召烈子忠谓曰:“卿父忠允贞固,社稷之臣。
明可早入,当有处分。”
忠奉诏而出。
质明,烈至,世宗诏曰:“诸父慢怠,渐不可任,今欲使卿以兵召之,卿其行乎?”
烈对曰:“老臣历奉累朝,颇以干勇赐职。
今日之事,所不敢辞。”
乃将直阁已下六十余人,宣旨召咸一陽一王禧、彭城王勰、北海王祥,卫送至于帝前。
诸公各稽首归政。
以烈为散骑常侍、车骑大将军、领军,进爵为侯,增邑三百户,并前五百户。
自是长直禁中,机密大事,皆所参焉。
太尉、咸一陽一王禧谋反也,武兴王杨集始驰于北邙以告。
时世宗从禽于野,左右分散,直卫无几,仓卒之际,莫知计之所出。
乃敕烈子忠驰觇虚实。
烈时留守,已处分有备,因忠奏曰:“臣虽朽迈,心力犹可,此等猖狂,不足为虑。
愿缓跸徐还,以安物望。”
世宗闻之,甚以慰悦。
及驾还宫,禧已遁逃。
诏烈遣直阁叔孙侯将虎贲三百人追之。
顺后既立,以世父之重,弥见优礼。
八月,暴疾卒,时年六十五。
世宗举哀于朝堂,给东园第一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袭;赐钱二百万,布五百匹;赠使持节、侍中、大将军、太尉公、雍州刺史;追封钜鹿郡开国公,增邑五百户,并前千户。
烈有五子。
长子祚,字万年。
太和中,为中散,稍迁恆州别驾。
袭父爵。
除假节、振威将军,沃野镇将,贪残多所受纳。
坐免官,以公还第。
卒,赠平州刺史。
祚子若,袭爵。
多酒过,为叔父景所挝杀。
子顺袭。
卒,子馥袭。
祚弟忠,字思贤,本字千年。
弱冠拜侍御中散。
文明太后临朝,刑政颇峻,侍臣左右,多以微谴得罪。
忠朴直少言,终无过误。
太和中,授武骑侍郎,因赐名登。
转太子羽军校尉。
世宗即位,迁长水校尉。
寻除左右侍郎将,领直寝。
元禧之谋乱也,车驾在外,变起仓卒,末知所之。
忠进曰:“臣世蒙殊一宠一,乃心王室。
臣父领军,付留守之重计,防遏有在,必无所虑。”
世宗即遣忠驰骑观之,而烈分兵严备,果如所量。
世宗还宫,抚背曰:“卿差强人意。”
赐帛五百匹。
又曰:“先帝赐卿名登,诚为美称;朕嘉卿忠款,今改卿名忠。
既表贞固之诚,亦所以名实相副也。”
父忧去职。
未几,起复本官。
迁司空长史。
于时太傅、录尚书、北海王详亲尊权重,将作大匠王遇多随详所欲而给之。
后因公事,忠于详前谓遇曰:“殿下国之周公,阿衡王室,所须材用,自应关旨,何至阿谀附势,损公惠私也。”
遇既不宁,详亦惭谢。
迁征虏将军,余如故。
以平元禧功,封魏郡开国公,食邑九百户。
寻迁散骑常侍,兼武卫将军。
每以鲠气正辞,为北海王详所忿,面责忠曰:“我忧在前见尔死,不忧尔见我死时也。”
忠曰:“人生于世,自有定分,若应死于王手,避亦不免;若其不尔,王不能杀。”
详因忠表让之际, 密劝世宗以忠为列卿,令解左右,听其让爵。
于是诏停其封,优进太府卿。
正始二年秋,诏忠以本官使持节、兼侍中,为西道大使,刺史、镇将赃罪显暴者,以状申闻,守令已下,便即行决。
与抚军将军、尚书李崇分使二道。
忠劾并州刺史高聪赃罪二百余条,论以大辟。
还,除平西将军、华州刺史。
遭继母忧,不行。
服阕,授安北将军,相州刺史。
又为卫尉卿,河南邑中正。
诏忠与吏部尚书元晖、度支尚书元匡、河南尹无苌等推定代方姓族。
高肇忌其为人,欲密出之,乃言于世宗,称中山要镇,作捍须才,以忠器能,宜居其位。
于是出授安北将军、定州刺史。
世宗既而悔之,复授卫尉卿、领左卫将军、恆州大中正。
密遣中使诏曰:“自比股肱褫落,心膂无寄。
方任虽重,比此为轻。
故辍兹外任,委以内务。
当勤夙无怠,称朕所寄也。”
延昌初,除都官尚书,加平南将军,领左卫,中正如故。
又加散骑常侍。
尝因侍宴,赐之剑杖,举酒属忠曰:“卿世秉贞节,故恆以禁卫相委。
昔以卿行忠,赐名曰忠。
今以卿才堪御侮,以所御剑杖相赐。
循名取义,意在不轻。
其出入周旋,恆以自防也。”
忠顿首陈谢。
迁侍中、领军将军。
忠面陈让云:“臣无学识,不堪兼文武之任。”
世宗曰:“当今学识有文者不少,但心直不如卿。
欲使卿劬劳于下,我当无忧于上。”
及世宗崩,夜中与侍中崔光遣右卫将军侯刚迎肃宗于东宫而即位。
忠与门下议,以肃宗幼年,末亲机政;太尉、高一陽一王雍属尊望重,宜入居西柏堂,省决庶政;任城王澄明德茂亲,可为尚书令,总摄百揆。
奏中宫,请即敕授。
御史中尉王显欲逞一奸一计,与中常侍、给事中孙伏连等厉色不听,寝门下之奏。
宫囗侍中、黄门,但牒六辅姓字赍来。
孙伏连等密欲矫太后令,以高肇录尚书事,显与高猛为侍中。
忠即于殿中收显杀之。
忠既居门下,又总禁卫,遂秉朝政,权倾一时。
初,太和中军国多事,高祖以用度不足,百官之禄四分减一。
忠既擅权,欲以惠泽自固,乃悉归所减之禄,职人进位一级。
旧制:天下之民绢布一匹之外,各输绵麻八两。
忠悉以与之。
忠白高一陽一王雍,自云世宗本许优转。
雍惮忠威权,便顺其意,加忠车骑大将军。
忠自谓新故之际,有安社稷之功,讽动百僚,令加己赏。
于是太尉雍、清河王怿、广平王怀难违其意,议封忠常山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
百僚咸以为然。
忠又难于独受,乃讽朝廷,同在门下者皆加封邑。
尚书左仆射郭祚、尚书裴植以忠权势日盛,劝雍出忠。
忠闻之,一逼一有司诬奏其罪。
郭祚有师傅旧恩,裴植拥地入国,忠并矫诏杀之。
朝野愤怨,莫不切齿,王公已下,畏之累迹。
又欲杀高一陽一王雍,侍中崔光固执,乃止,遂免雍太尉,以王还第。
自此之后,诏命生杀,皆出于忠。
即尊灵太后为皇太后,居崇训宫,忠为仪同三司、尚书令、领崇训卫尉、侍中、领军如故。
灵太后临朝,解忠侍中、领军、崇训卫尉,止为仪同、尚书令,加侍中。
忠为令旬余,灵太后引门下侍官于崇训宫,问曰:“忠在端右,声听如何?”
咸曰:“不称厥位。”
乃出忠使持节、都督冀定瀛三州诸军事、征北大将军、冀州刺史。
太傅清河王等奏曰:“窃惟先帝升遐之初,皇上登极之始,四海谧然,宇内晏清。
至于奉迎乘舆,侍卫省闼,斯乃臣子之常节,职司之恆理,不容以此为功,妄开井邑。
臣等前议所以广建茅土者,正以畏迫威权,苟免暴戾故也。
是以中议之际,以十三日夜入为无勋,唯以拒违矫令,抑黜一奸一回,微可褒叙。
以前侍中臣忠总摄文武,侍中臣光久在枢密,赞同其意,故唯赏二人。
今尚书臣昭等无涯上诉,奉敕重议。
案王显一陰一结一奸一徒,志为不逞;高肇远同凶逆, 遥构祸端。
无将之罪,事合洿戮,而忠等徵罪,唯以厥身,不至孥戮,又出罪人,穷治不尽。
案律准宪,事在不轻。
暨皇上纂历,圣后别宫,母子隔异,温清道绝,皆忠等之咎。
过方厥勋,功微罪重。
又忠专权之后,擅杀枢纳,辄废宰辅,令朝野骇心,远近怪愕。
功过相除,悉不合赏。
请悉追夺。”
灵太后从之。
熙平元年春,御史中尉元匡奏曰:“臣闻事主不以幽贞革心,奉上不以趣舍亏节。
是以倚秦宫而恸哭,复楚之功已多;陟庐龙而树勤,广魏之勋不浅。
而申包避赏,君子于是义之;田畴拒命,良史所以称美。
窃唯宫车晏驾, 天人位易,正是忠臣孝子致节之秋。
前领军将军臣忠不能砥砺名行,自求多福,方因矫制,擅相除假,清官显职,岁月隆崇。
臣等在蕃之时,乃心家国,书诮往来,愤气成疚,伤礼败德,臣忠即主。
谨案臣忠世以鸿勋盛德,受遇累朝,出入承明,左右机近。
幸国大灾,肆其愚戆,专擅朝命,无人臣之心。
裴郭受冤于既往,宰辅黜辱于明世。
又自矫旨为仪同三司、尚书令、领崇训卫尉,原其此意,便欲无上自处。
既事在恩后,宜加显戮。
请御史一人,令史一人,就州行决。
崔光与忠虽同受召,而谓光既儒望,朝之礼宗,摄心虚远,不关世务。
但忠以光意望崇重一逼一光,光若不同,又有危祸。
伏度二圣钦明,深垂昭恕。
而自去岁正月十三日世宗晏驾以后,八月一日皇太后未亲览以前,诸有不由阶级而权臣用命,或发门下诏书,或由中书宣敕,擅相拜授者,已经恩宥,正可免其叨窃之罪。
既非时望,朝野所知,冒阶而进者,并求追夺。”
灵太后令曰:“直绳所纠,实允朝宪。
但忠事经肆宥,又蒙特原,无宜追罪。
余如奏。”
又诏曰:“忠以往年大讳之际,开崇邑土,然酬庸理乖,有司执夺。
岂宜一谬,弃其余勋也。
但忠厥任禁要,诚节皎然,宜褒锡山河,以安厥望。
可灵寿县开国公,邑五百户。”
初,世宗崩后,高太后将害灵太后。
刘腾以告侯刚,刚以告忠。
忠请计于崔光,光曰:“宜置胡嫔于别所,严加守卫,理必万全,计之上者。”
忠等从之,具以此意启灵太后,太后意乃安。
故太后深德腾等四人,并有一宠一授。
忠以毁之者多,惧不免祸,愿还京师,欲自营救。
灵太后不许。
二年四月,除尚书右仆射,加侍中,将军如故。
神龟元年三月,复仪同三司,疾病末拜,见裴郭为祟,忠自知必死。
表曰:“先帝录臣父子一介之诚,昭臣家世奉公之节,故申之以婚姻,重之以爵禄,至乃位亚三槐,秩班九命。
自大明利见之始,百官总己之初,臣复得猥摄禁戎,缉宁内外,斯诚社稷之灵,兆民之福,臣何力之有焉?但陛下以睿明御宇,皇太后以圣善临朝,衽席不遗,簪履弗弃,复乃一宠一穷出内,荣遍宫闱,外牧两河,入参百揆。
顾服知妖,省豹识戾。
而臣将慎一靡一方,致兹疴疚。
自去秋苦痢,缠一绵迄今,药石备尝,日增无损。
又今年已来,力侯转恶,微喘绪息,振复良难。
鸿慈末酬,伏枕涕咽。
臣薄埃无男,遗体莫嗣,贪及余生,谨陈宿抱。
臣先养亡第四弟第二子司徒掾永超为子,犹子之念实切于心,乞立为嫡,传此山河。”
灵太后令曰:“于忠表如此。
既诚勋宜录,又无子可矜。
临危所祈,不容致夺,可特听如请,以彰殊效。”
忠薨,年五十七。
给东园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袭、钱二十万、布七百匹、蜡三百斤,赠侍中、司空公。
有司奏:“太常少卿元端议,忠刚直猛暴,专戆好杀,案谥法刚强理直曰‘武’,怙威肆行曰‘丑’,宜谥武丑公。
太常卿元修义议,忠尽心奉上,剪除凶逆,依谥法除伪宁真曰‘武’,夙夜恭事曰‘敬’,谥武敬公。
二卿不同。”
事奏,灵太后令曰:“可依正卿议。”
于氏自曾祖四世贵盛,一皇后,四赠三公,领军、尚书令、三开国公。
忠一性一多猜忌,不交胜己,唯与直阁将军章初瑰、千牛备身杨保元为断金之交。
李世哲求一宠一于忠,私以金帛宝货事初瑰、保元,初瑰、保元谈之,遂被赏一爱一,引为腹心。
忠擅权昧进,为崇训之由,皆世哲计也。
忠后妻中山王尼须女,微解《诗书》,灵太后临朝,引为女侍中,赐号范一陽一郡君。
永超名翻,袭爵。
寻卒。
子世衡,袭。
齐受禅,例降。
忠弟景,字百年。
自司州从事,稍迁步兵校尉、宁朔将军、高平镇将。
坐贪残受纳,为御史中尉王显所弹,会赦免。
忠薨后,景为武卫将军。
谋废元叉,叉黜为征虏将军、怀荒镇将。
及蠕蠕主阿那瑰叛乱,镇民固请粮廪,而景不给。
镇民不胜其忿,遂反叛。
执缚景及其妻,拘守别室,皆去其衣服,令景著皮裘,妻著故绛袄。
其被毁辱如此。
月余,乃杀之。
烈弟敦,自中散迁骁骑将军。
景明中,假节,行并州事,除征虏将军、恆州刺史。
卒官,赠使持节、平北将军、恆州刺史。
子昕,员外郎,直后,主衣都统,扬烈将军,怀朔、武川镇将,中散大夫。
孝昌中,使蠕蠕,与阿那瑰擒逆贼破洛汗听明、出六斤等。
转辅国将军、北中郎将、恆州大中正。
又迁抚军将军、卫尉卿。
出为镇东将军,殷、恆州刺史。
还拜征东将军,领左右。
天平中卒。
赠都督冀定州诸军事、卫将军、尚书仆射、仪同三司,谥曰文恭。
长子扬仁。
武定中,勃海太守。
扬仁弟叉罗,字仲纲。
中军将军、光州刺史。
叉罗弟子荣,鲁郡太守。
敦弟果,严毅直亮,有父兄之风。
自中散稍迁光禄大夫,守尚书,赐爵武城子。
太和中,历朔、华、并、恆四州刺史。
子砾,袭。
太子舍入、通直散骑常侍。
卒,赠右将军、洛州刺史,谥曰哀。
子晖,征东将军、金紫光禄大夫。
晖弟道扬,仪同开府谘议参军。
砾弟祗,卒于司徒掾。
赠镇远将军、朔州刺史,谥曰悼。
祗子元伯,中散大夫。
果弟劲,事在《外戚传》。
劲弟须,中散。
迁长水校尉,稍迁武卫将军、太府卿、镇南将军、肆州刺史。
卒,赠侍中、车骑大将军、尚书右仆射、仪同三司、冀州长史。
卒,赠征南将军、燕州刺史。
谥曰武。
子羽,太尉从事中郎,燕州刺史。
子长文,字士端。
武定中,尚书考功郎。
须弟文仁,太中大夫。
史臣曰:魏定中原,于栗磾有武功于三世。
兼以虚己下物,罚不滥加,斯亦诸将所希矣。
拔任参内外,以著能名。
烈气概沉远,受任艰危之际,有柱石之质,殆御侮之臣。
忠以鲠朴见亲,乘非其据,遂擅威权,生杀自已。
苟非女主之世,何以全其门族?其不诛灭,抑天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