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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 - 第52:戴宗二取公孙胜 李逵独劈罗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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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戴宗二取公孙胜 李逵独劈罗真人

话说当下吴学究对宋公明说道:“要破此法,只除非快教人去蓟州寻取公孙胜来,便可破得高廉。”

宋江道:“前番戴宗去了几时,全然打听不着,那里去寻?”

吴用道:“只说蓟州,有管下多少县治,镇市,乡村,他须不曾寻得到。

我想公孙胜他是个学道的人,必然在个名山大川,洞天真境居住。

今番教戴宗可去蓟州管下山川去处寻觅一遭,不愁不见他。”

宋江听罢,随即叫请戴院长商议,可往蓟州寻取公孙胜。

戴宗道:“小可愿往,只是得一个做伴的去方好。”

吴用道: “你作起「神行法」来,谁人赶得你上?”

戴宗道:“若是同伴的人,我也把甲马拴在他腿上,教他也便走得快了。”

李逵便道:“我与戴院长做伴走一遭。”

戴宗道:“你若要跟我去,须要一条路吃素,都听我的言语。”

李逵道:“这个有甚难处,我都依你便了。”

宋江,吴用分付道:“路上小心在意,休要惹事。

若得见了,早早回来。”

李逵道:“我打死了殷天锡,教柴大官人吃官司,我如何不要救?今番并不许惹事了!”二人各藏了暗器,拴缚了包里,拜辞了宋江并众人,离了高唐州,取路投蓟州来。

走得二三十里,李逵立住?道:“大哥,买碗酒吃了走也好。”

戴宗道:“你要跟我作「神行法,」须要只吃素酒。”

李逵笑道:“便吃些肉也打甚么紧。”

戴宗道:“你又来了;今日己晚,且向前寻个客店宿了,明日早行。”

两个又走了三十余里,天色*昏黑,寻着一个客店歇了,烧起火来做饭,沾一角酒来吃。

李逵搬一碗素饭并一碗菜汤来房里与戴宗吃。

戴宗道:“你如何不吃饭?”

李逵应道:“我且未要吃饭哩。”

戴宗寻思:“这厮必然瞒着我背地里吃荤。”

戴宗自把菜饭吃了,悄悄地来后面张时,见李逵讨两角酒,一盘牛肉,立着在那里乱吃。

戴宗道:“我说什么!且不要道破他,明日小小地耍他耍便了!”戴宗先去房里睡了,李逵吃了一回酒肉,恐怕戴宗问他,也轻轻的来房里说睡了。

到五更时分,戴宗起来,叫李逵打火,做些素饭吃了。

各分行李在背上,算还了房宿钱,离了客店。

行不到二里多路,戴宗说道:“我们昨日不曾使「神行法,」今日须要赶程途。

你先把包里拴得牢了,我与你作法,行八百里便住。”

戴宗取四个甲马去李逵两只腿上缚了,分付道:“你前面酒食店里等我。”

戴宗念念有词,吹口气在李逵腿上。

李逵拽开?步,浑如驾云的一般,飞也似去了。

戴宗笑道:“且着他忍一日饿!”戴宗也自拴上甲马,随后赶来。

李逵不省得这法,只道和他走路一般好耍,那当得耳朵边有如风雨之一声,两边房屋树木一似连排价倒了的,?底下如云催雾趱。

李逵怕将起来,几遍待要住?,两条腿那里收拾得住,似有人在下面推的相似,不点地只管走去了。

看见走到红日平西,肚里又饥又渴,越不能彀住?,惊得一身臭汗,气喘做一一团一。

戴宗从背后赶来,叫道:“李大哥,怎的不买些点心吃了去?”

李逵叫道:“哥哥!救我一救!饿杀铁牛了!”戴宗怀里摸出几个炊饼来自吃。

李逵伸着手,只隔一丈远近,只接不着。

李逵叫道:“好哥哥!且住一住!”戴宗道:“便是今日有些蹊跷,我的两条也不能彀住。”

李逵道:“啊也!我这鸟?不由我半分,只管自家在下边奔了去!不要讨我性*发,把大斧砍了下来!”戴宗道:“只除是恁的般方好;不然,直走到明年正月初一日,也不能住!”李逵道:“好哥哥!休使道儿耍我!砍了腿下来,把甚么走回去?”

戴宗道:“你敢是昨夜不依我?今日连我也奔不得住,你自奔去。”

李逵叫道:“好爷爷!你饶我住一住!”戴宗道:“我的这法不许吃荤,第一戎的是牛肉。

若还吃了一块牛肉,直要奔一世方才得住!”李逵道:“是苦也!我昨夜不合瞒着哥哥,其实偷买五七斤牛肉吃了!正是怎么好!”戴宗道:“怪得今日连我的这腿也收不住!你这铁牛害杀我也!”李逵听罢,叫起撞天屈来。

戴宗笑道:“你从今以后,只依得我一件事,我便罢得这法。”

李逵道:“老爷!你快说来,看我依你!”戴宗道:“你如今敢再瞒我吃荤么?”

李逵道:“今后但吃时,舌头上生碗来大疔疮!我哥哥会吃素,铁牛其实烦难,因此上瞒着哥哥试一试。

今后并不敢了!”戴宗道:“既是恁地,饶你这一遍!”赶上一步,把衣袖去李逵腿上只一拂,喝声“住。”

李逵应声立定。

戴宗道:“我先去,你且慢慢的来。”

李逵正待抬?,那里移得动;拽也拽不起,一似生铁铸就了的。

李逵大叫道:“又是苦也!哥便再救我一救!”戴宗转回头来,笑道:“你方才罚咒真么?”

李逵道:“你是我爷爷,如何敢违了你的言语!”戴宗道:“你今番真个依我?”

便把手绾了李逵,喝声“起。”

两个轻轻地走了去。

李逵道:“哥哥可怜见铁牛,早歇了罢!”见个客店,两个入来投宿。

戴宗,李逵入到房里,去腿上卸下甲马,取出几陌纸钱烧送了,问李逵道:“今番如何?”

李逵扪着?,叹气道:“这两条腿方才是我的了!”戴宗便叫李逵安排些素酒素饭吃了,烧汤洗了,上一床歇息。

睡到五更,起来洗漱罢,吃了饭,还了房钱,两个又上路。

行不到三里多路,戴宗取出甲马道:“兄弟,今日与你只缚两个,教你慢行些。”

李逵道:“亲爷!我不要缚了!”戴宗道:“你既依我言语,我和你干大事,如何肯弄你!你若不依我,教你不似夜来,只钉住在这里,直等我去蓟州寻见了公孙胜,回来放你!”李逵慌忙叫道:“你缚!你缚!”戴宗与李逵当日各只缚两个甲马,作起“神行法,”扶着李逵同走。

原来戴宗的法,要行便行,要住便住。

李逵从此那里敢违他言语,于路上只是买些素酒素饭,吃了便行。

话休絮烦,两个用“神行法,”不旬日,迤逦来蓟州城外客店里歇了。

次日,两个入城来,戴宗扮做主人,李逵扮做仆者。

城中寻了一日,并无一个认得公孙胜的。

两个自回店里歇了;次日,又去城中小街狭巷寻了一日,绝无消耗。

李逵心焦,骂道:“这个乞丐道人!鸟躲在那里!我若见时,恼揪将去见哥哥!”戴宗道:“你又来了!便不记得吃苦!”李逵陪笑道:“不敢!不敢!我自这般说一声儿耍。”

戴宗又埋怨一回,李逵不敢回话。

两个又来店里歇了,次日早起,去城外近村镇市寻觅。

戴宗但见老人,便施礼拜问公孙胜先生家在那里居住,并无一人认得。

戴宗也问过数十处。

当日晌什时分,两个走得肚饥,路旁边见一个素面店。

两个直入来买些点心吃,只见里面都坐满,没一个空处。

戴宗,李逵立在当路。

过卖问道:“客官要吃面时,和这老人合坐一坐。”

戴宗见个老丈独自一个占着一副大座头,便与他施礼,唱个喏,两个对面坐了,李逵坐在戴宗肩下。

分付过卖造四个壮面来。

戴宗道:“我吃一个,你吃三个不少么?”

李逵道:“不济事!不发做六个来,我都包办!”过卖见了也笑,等了半日,不见把面来,李逵见都搬入里面去了,心中己有五分焦躁,老儿低着头,伏桌儿吃。

李逵性*急,叫一声 “过卖,”骂道:“教老爷等了这半日!”把那桌子只一拍,泼那老人一脸热汁,那分面都泼翻了,老儿焦躁,便起来揪住李逵,喝道:“你是道理打翻我面!”李逵捻起拳头,要打老儿。

戴宗慌忙喝住,与他陪话,道:“老丈休和他一般见识。

小可陪老丈一分面。”

那老人道:“客官不知;老汉路远,早要吃了面回去听讲,迟时误了程途。”

戴宗问道:“老丈何处人氏?听谁人讲甚么?”

老儿答道:“老汉是本处蓟州管下九宫县二仙山下人氏,因来这城中买些好香回去,听山上罗真一人讲说「长生不老」之法。”

戴宗寻思:“莫不公孙胜也在那里?”

便问老人道:“老丈贵庄曾有个公孙胜么?”

老人道:“客官问别人定不知,多有人不认得他。

老汉和他是邻舍。

他只有个老母在堂。

这个先生一向云游在外,此时唤做公孙一清。

如今出姓,都只叫他清道人,不叫做公孙胜,此是俗名,无人认得。”

戴宗道: “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又拜问老丈:“九宫县二仙山离此间多少路?清道人在家么?”

老人道:“二仙山只离本县四十五里便是。

清道人他是罗真一人上首徒弟。

他本师如何放他离左右!”戴宗听了大喜,连忙催趱面来吃;和那老人一同吃了,算还面钱,同出店肆,问了路途。

戴宗道:“老丈先行;小可买些香纸也便来也。”

老人作别去了。

戴宗,李逵回到客店里,取了行李,包裹,再拴上甲马,离了客店,两个取路投九宫县二仙山来。

戴宗使起“神行法,”四十五里,片时到了。

二人来到县前,问二仙山时,有人指道:“离县投东,只有五里便是。”

两个又离了县治,投东而行,困然行不到五里,早来到二仙山下。

见个樵夫,戴宗与他施礼,说道:“借问此间清道人家在何处居住?”

樵夫指道:“只过这个山嘴,门外有条小石桥的便是。”

两个抹过山嘴来,见有十数间草房,一周围矮墙,墙外一座小小石桥,两个来到桥边,见一个村姑,提一篮新果子出来,戴宗施礼问道:“娘子从清道人家出来,清道人在家么?”

村姑答道:“在屋后炼丹。”

戴宗心中暗喜。

分付李逵道:“你且去树多处躲一躲,待我自入去见了他来叫你。”

戴宗自入到里面看时,一带三问草房,门上悬挂一个芦帘。

戴宗咳嗽一声,只见一个白发婆婆从里面出来。

戴宗当下施礼道:“告禀老娘,小可欲求清道人相见一面。”

婆婆问道:“官人高姓?”

戴宗道:“小可姓戴,名宗,从山东到此。”

婆婆道:“孩儿出外云游,不曾还家。”

戴宗道:“小可是旧时相识,要说一句紧要的话,求见一面。”

婆婆道:“不在家里,有甚话说,留下在此不妨。

待回家自来相见。”

戴宗道:“小可再来。”

就辞了婆婆,来门外对李逵道:“今须用着你;方才他娘说道不在家里,如今你可去请他。

他若说不在时,你便打将起来,不得伤犯他老母,我来喝住你便罢。”

李逵先去包裹里取出双斧,插在两胯一下,入得门里,大叫一声“着个出来。”

婆婆慌忙迎着问道:“是谁?”

见了李逵睁着双眼,先有八分怕他,问道:“哥哥有甚话说?”

李逵道:“我乃梁山泊黑旋风,奉着哥哥将令,教我来请公孙胜。

你叫他出来,佛眼相看!若还不肯出来,放一把鸟火,把你家当都烧做白地!”又大叫一声“早早出来。”

婆婆道:“好汉莫要恁地。

我这里不是公孙胜家,自唤做清道人。”

李逵道:“你只叫他出来,我自认得他鸟脸!”婆婆道:“出外云游未归。”

李逵拔一出大斧,先砍翻一堵壁。

婆婆向前拦住。

李逵道:“你不叫你儿子出来,我只杀了你!”拿起来便砍。

把那婆婆惊倒在地。

只见公孙胜从里面奔将出来,叫道:“不得无礼!”只见戴宗便来喝道:“铁牛!如何吓倒老母!”戴宗连忙扶起。

李逵撇了大斧,便唱个喏道:“阿哥休怪。

不恁地你不肯出来。”

公孙胜先扶娘入去了,出来拜请戴宗,李逵;邀进一间净室坐下,问道:“亏二位寻得到此。”

戴宗道:“自从哥哥下山之后,小可先来蓟州寻了一遍,并无打听处,只纠合得一伙弟兄上山。

今次宋公明哥哥因去高唐州救柴大官人,致被知府高廉两三阵用妖法赢了;无计奈何,只得教小可和李逵迳来寻请足下。

遍蓟州,并无寻处。

偶因素面店中得个此间老丈指引到此。

见村姑说足下在家烧炼丹药,老母只是推;因此使李逵激出哥哥来。

这个太莽了些。

望乞恕罪。

宋公明哥哥在高唐州界上度日如年;请哥哥便可行程,以见始终成全大义之美。”

公孙胜道:“贫道幼年飘荡江湖,多与好汉们相聚。

自从梁山泊分别回乡,非是昧心:一者母亲年老,无人奉侍;二乃本师罗真一人留在座前。

恐怕山寨有人寻来,故意改名清道人,隐居在此。”

戴宗道:“今者宋公明正在危急之际,哥哥慈悲,只得去走一遭。”

公孙胜道:“干碍老母无人养瞻。

本师罗真一人如何肯放?其实去不得了。”

戴宗再拜恳告。

公孙胜扶起戴宗,说道:“再容商议。”

公孙胜留戴宗,李逵在净室里坐定,安排些素酒素食相待。

三个吃了一回,戴宗又苦苦哀告道:“若是哥哥不肯去时,宋公明必被高廉捉了,山寨大义,从此休矣!”公孙胜道:“且容我去禀问本师真一人。

若肯容许,便一回去。”

戴宗道:“只今便去启问本师。”

公孙胜道:“且宽心住一宵,明日早去。”

戴宗道:“公明在彼,一日如度一年,烦请哥哥便问一遭。”

公孙胜便起身引了戴宗,李逵离了家里,取路上二仙山来。

此时己是秋残初冬时分,日短夜长,容易得晚,来到半山里,早红轮西坠。

松-阴-里面一条小路,直到罢真一人观前,见有朱红牌额,上写着“紫虚观”三个金字。

三人来到观前着衣亭上,整顿衣服,从廊下入来,迳投殿后松鹤轩里去。

两个童子看见公孙胜领人入来,报知罗真一人。

传法旨,教请三人入来。

当下公孙胜引着戴宗,李逵到松鹤轩内,正值真一人朝真一才罢,坐在云床上。

公孙胜向前行礼起居,躬身侍立。

戴宗当下见了,慌忙下拜。

李逵只管光着眼看。

罗真一人问公孙胜道:“此二位何来?”

公孙胜道:“便是昔日弟子曾告我师,山东义友是也。

今为高唐州知府高廉显逞异术,有兄宋江,特令二弟来此呼唤。

弟子未敢擅便,故来禀问我师。”

罗真一人道:“一清既脱火坑学炼长生,仃得再慕此境?”

戴宗再拜,道: “容乞暂请公孙先生下山,破了高廉便道还山。”

罗真一人道:“二位不知,此非出家人闲管之事。

汝等自下山去商议。”

公孙胜只得引了二人,离了松鹤轩,连晚下山来。

李逵问道:“那老仙先生说甚么?”

戴宗道:“你偏不听得!”李逵道:“便是不省得这般鸟做声。”

戴宗道:“便是他的师父说道教他休去!”李逵听了,叫起来道:“教我两个走了许多路程,我又吃了若干苦,寻见了,放出这个屁来!莫要引老爷性*发,一只手捻碎你这道冠儿,一只手提住腰胯,把那老贼道直撞下山去!”戴宗愁着道:“你又要钉住了?!”李逵陪笑道:“不敢!不敢!我自这般说一声儿耍。”

三个再到公孙胜家里,当下安排些晚饭。

戴宗和公孙胜吃了。

李逵只呆想,不吃。

公孙胜道:“且权宿一宵,明日再去恳求师。

若肯时,便去。”

戴宗只得叫了安置,收拾行李,和李逵来净室里睡。

这李逵那里睡得着;捱到五更左侧,轻轻地爬将起来;听那戴宗时,正的的睡熟;自己寻思道:“不是干鸟气么?你原是山寨里人,来问甚么鸟师父!明朝那厮又不肯,不误了哥哥的大事?我忍不得了,只是杀了那个老贼道,教他没问处,只得和我去?”

李逵当时摸了两把板斧,轻轻地开了房门,乘着星月明朗,一步步摸上山来。

到得紫虚观前,见两扇大门关了,傍边篱墙喜不甚高。

李逵腾地跳将过去。

李逵道:“这贼道!不是当死!”一踅踅过门边来,把手只一推,扑的两扇亮齐开。

李逵开了大门,一步步摸入里面去,直至松鹤轩前,只听隔窗有人念诵什么经号之一声。

李逵爬上来,搠破纸窗张时,见罗真一人独自一个坐在日间这件东西上;面前桌儿上咽猥猥地两枝蜡烛点得通亮抢将入去,提起斧头,便望罗真一人脑门上只一劈,早斫倒在云床上。

李逵看时,流一出白血来,笑道:“眼见得这贼是童一男子身,颐养得元陽真气,不曾走泄,正没半点的红!”李逵再仔细看时,连那道冠儿劈做两半,一颗头直砍到项下。

李逵道:“这个人只可驱除了他!先不烦恼公孙胜不去!”便转身,出了松鹤轩,从侧首廊下奔将出来。

只见一个表衣童子,拦住李逵,喝道:“你杀了我本师,待走那里去!”李逵道:“你这个小贼道!也吃我一斧!”手起斧落,把头早砍下台基边去。

李逵笑道:“如今只好撒开!”迳取路出了观门,飞也似奔下山来;到得公孙胜家里,闪入来,闭上了门。

净室里听戴宗时,兀自未觉,李逵依前轻轻地睡了。

直到天明,公孙胜起来,安排早饭相待两个吃了。

戴宗道:“再请先生引我二人上山,恳告真一人。”

李逵听了,咬着唇冷笑。

三个依原旧路,再上山来;入到紫虚观松鹤轩中,见两个童子。

公孙胜问道:“人何在?”

童子答道:“真一人坐在云床上养性*。”

李逵听了,吃了一惊,把舌头伸将出来,半日绘不入去。

三个揭起帘子入来看时,见罗真一人坐在云床上中间。

李逵暗暗想道:“昨夜我敢是错杀了?”

罗真一人便道:“汝等三人又来何干?”

戴宗道:“特来哀告我师慈悲救取众人免难。”

罗真一人便道:“这黑大汉是谁?”

戴宗答道:“是小可义弟,姓,李名逵。”

真一人笑道:“本待不教公孙胜去;看他的面上,教他去走一遭。”

戴宗拜谢,对李逵说了,李逵寻思:“那厮知道我要杀他,又鸟说!”只见罗真一人道:“我教你三人片刻时便到高唐州,如何?”

三个谢了。

戴宗寻思:“这罗真一人,又强似我的「神行法!」”真一人唤道童取三个手帕来。

戴宗道:“上告我师,是怎生教我们便能彀到高唐州?”

罗真一人便起身,道:“都跟我来。”

三个人随出观门外石岩上来。

先取一个红手帕铺在石上道:“一清可登。”

公孙胜双?踏在上面。

罗真一人把袖一拂,喝声道:“起。”

那手帕化作一片红云,载了公孙胜,冉冉腾空便起,离山约有二十余丈。

罗真一人唤声“住。”

那片红云不动。

铺下一个青手帕,教戴宗踏上,喝声“起。”

那手帕化作一片青云,载了戴宗起在半空里去了。

那两片青红二云,如芦席,大起在天上转。

李逵看得呆了。

罗真一人把一个白手帕,铺在石上,唤李逵踏上。

李逵笑道:“你不是耍?若跌下来,好个大疙瘩!” 罗真一人道:“你见二人么?”

李逵立在手帕上。

罗真一人喝一声“起。”

那手帕化作一片白云,飞将起去。

李逵叫道:“阿也!我的不稳,放我下来!”罗真一人把右手一招,那表红二云平平坠将下来。

戴宗拜谢,侍立在右手,公孙胜侍立在左手。

李逵在上面叫道:“我也要撒屎撒屎!你不放我下来,我劈头便撒下来也!”罗真一人问道:“我自是出家人,不曾恼犯了你,你因何夜来越墙而过,入来把斧劈我?若是我无道德,己被杀了,又杀了我一个道童!”李逵道:“不是我!你敢认错了?”

罗真一人笑道:“虽然只是砍了我两个葫芦,其心不善。

且教你吃些磨难!”把手一招,喝声“去。”

一阵恶风,把李逵吹入云端里。

只见两个黄巾力士押着李逵,耳朵边有如风两之一声,下头房屋树木一似连排曳去的,?底下如云催雾趱,正不知去了多少远,得魂不着体,手?摇动。

忽听得刮刺刺地响一声,从蓟州府厅屋上骨碌碌滚将下来。

当日正值府尹马士弘坐衙,厅前立着许多公吏人等。

看见半天里落下一个黑大汉来,众皆吃惊。

马知府见了,叫道:“且拿这厮过来!”当下十数个牢子狱卒,把李逵驱至当前。

马府尹喝道:“你这厮是那里妖人?如何从半天里吊将下来?”

李逵吃跌得头破额裂,半晌说不出话来。

马知府道:“必然是个妖人!”教:“去取些法物来!”牢子节级将李逵捆翻,驱下厅前草地里,一个虞候掇一盆狗血没头一淋;又一个提一桶尿粪来望李逵头上直浇到?底下。

李逵口里,耳朵里,都是狗血,尿,屎。

李逵叫道:“我不是妖人,我是跟罗真一人的伴当!”原来蓟州人都知道罗真一人是个现世的活神仙。

从此便不肯下手伤他,再驱李逵到厅前。

早有使人禀道:“这蓟州罗真一人是天下有名的得道活神仙。

若是他的从者,不可加刑。”

马府尹笑道:“我读千卷之书,每闻古今之事,未见神仙有如此徒弟!既系妖人!牢子,与我加力打那厮!”众人只得拿翻李逵打得一佛出世,二佛盘。

马知府喝道:“你那厮快招了妖人,更不打你!”李逵只得招做“妖人李二。”

取一面大枷钉了,押下大牢里去。

李逵来到死囚狱里,说道:“我是值日神将,如何枷了我?好歹教你这蓟州一城人都死!”那押牢节级禁子都知罗真一人道德清高,谁不钦服;都来问李逵:“你端的是什么人?”

李逵道:“我是罗真一人亲随值日神将,因一时有失,恶了真一人,把我撇在此间,教我受些苦难。

三两日必来取我。

你们若不把些酒肉来将息我时,我教你们众人全家都死!”那节级牢子见了他说,倒都怕他,只得买酒肉请他吃。

李逵见他们害怕,越说起风话来。

牢里众人越怕了,又将热水来与他洗浴了,换些干净衣裳。

李逵道:“若还缺了我酒肉,我便飞了去,教你们受苦!”牢里禁子只得倒陪告他。

李逵陷在蓟州牢里不题,且说罗真一人把上项的事一一说与戴宗。

戴宗只是苦苦哀告,求救李逵。

罗真一人留住戴宗在观里宿歇,动问山寨里事物。

戴宗诉说晁天王宋公明仗义疏财,专只替天行道,誓不损害忠臣烈士,孝子贤孙,义夫节妇,许多好处。

罗真一人听罢默然。

一住五日,戴宗每日磕头礼拜,求告真一人,乞救李逵。

罗真一人道:“这等人只可驱除了罢,休带回去!”戴宗告道:“真一人不知,这李逵虽是愚蠢,不省礼法,也有些小好处:第一,鲠直;第二,不会阿谄于人,虽死其忠不改,第三,并无婬*欲邪心,贪财背义,勇敢当先。

因此宋公明甚是爱他。

不争没了这个人回去,教小可难见兄长宋公明之面。”

罗真一人笑道:“贫道己知这人是上界天杀星之数,为是下土众生,作业太重,故罚他下来杀戮。

吾亦安肯逆天,坏了此人?只是磨他一会,我叫取来还你。”

戴宗拜谢。

罗真一人叫一声“力士安在?”

就松鹤轩前起一阵风。

风过处,一尊黄巾力士出现,躬身禀覆:“我师有何法旨?”

罗真一人道:“先差你押去蓟州的那人,罪业己满。

你还去蓟州牢里取他回来。

速去速回。”

力士声喏去了,约有半个时辰,从虚空里把李逵撇将下来。

戴宗连忙扶住李逵,问道:“兄弟,这两日在那里?”

李逵看了罗真一人,只管磕头拜说:“亲爷爷,铁手不敢了也!”罗真一人道: “你从今以后可以戎性*,竭力扶持宋公明,休生歹心。”

李逵再拜道:“你是我亲爷,如何何敢违了你的言语!”戴宗道:“你正去那里去了这几日?”

李逵道: “自那日一阵风直刮我去蓟州府里,从厅屋脊上直滚下来,被他府里众人拿住。

那个鸟知府道我是妖人,捉翻我,捆了,教牢子狱卒把狗血和尿屎淋我一头一身,打得我两一腿肉烂,把我枷了,下在大牢里去。

众人问我:“是何神众,从天上落下来?”

只吃我说道:“罗真一人的亲随值日神将。

因有些过失,罚受此苦,过二三日,必来取我。”

虽是吃了一顿棍棒,也得些酒肉吃。

那厮人惧怕真一人,与我洗浴,换了一身衣裳。

方才正在亭心里诈酒肉吃,只见半空里跳下一个黄巾力士,把枷锁开了,喝我闭眼,一似睡梦中,直捉到这里”公孙胜道:“师父似这般的黄巾力士有一千余员,都是本师真一人的伴当。”

李逵听了,叫道:“活佛!你何不早说,免教我做了这般不是。”

只顾下拜。

戴宗也再拜恳告道:“小可端的来得多日了。

高唐州军马甚急,望乞师父慈悲,放公孙先生同弟子去救哥哥宋公明,破了高廉,便送还山。”

罗真一人道:“我本不教他去,今为汝大义为重,权教他去走一遭。

--我有片言,汝当记取。”

公孙胜向前跪听真一人指教。

正是:满怀济世安邦愿,来作乘鸾跨凤人。

毕竟罗真一人对公孙胜说出甚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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