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将小说
第六十七回 杨宗保闯营解围
杨六郎请八贤王观看牤牛破敌的演习。
赵德芳看罢,赞叹不己,命杨景照计而行,以解遂州之围。
六郎想:和韩昌交战,光有牤牛还不行,交起手来,敌众我寡,没有帮手,我何不乘机说服八贤王,将我那贤弟们请回,共破韩昌!想到此说:“千岁!要战败韩昌,现在还有一事未成,将来开仗,牤牛一撤出去,韩昌败兵后我们的兵将还得乘胜追击,才叫收复失地。
怎奈城内战将太少,只怕牤牛白放。”
“依你之见?”
“还得调兵。”
八王说:“朝中有兵无将,调谁能行呢?”
“朝中的兵了,养得太娇,指望他们不行,据我知道,花刀太岁岳胜现在太行山。
他临走时,从三关带去一部分兵将,有一万人之多。
而且那岳胜、孟良、焦赞、杨兴等人,杀法挠勇、勇冠三军,都是难得的大将。
请千岁开恩赦免他们的罪过,叫他们带兵来前敌助阵。”
八王一皱眉:“这四个人造反,我能原谅,可他们杀死狄玉陶,又砸监狱,怕万岁不答应呀!”“他们非是造反,是为我抱打不平,才离开朝廷。
当初,黄土坡大战韩昌,他们都为国立过大功。
现在为臣罪过已经赦免,我那几位朋友还顶着造反罪名,于心不忍。
给他们个机会,叫他们到前敌立功,共破韩昌大兵。
求贤王在万岁面前美言。”
六郎跪在那儿不起来,寇准在旁帮腔说:“应该请回岳胜。
俗话说,独木不成林。
那韩昌战将如云,如无几个好帮手,光郡马一人,岂能大获全胜?请回岳胜等人,是为国为民之计,望千岁三思!”八王听了,沉思了一会儿,无奈点点头说:“好吧!破敌之日,免去罪过。
不过,现在城外韩昌的兵马太多,困得风雨不透、水泄不通,谁能闯过敌营呢?”
六郎说:“臣保举一个人,准能胜任。”
“谁?”
“双天宫寇准。”
寇准一咧嘴,说道:“我是文宫,不会打仗,能闯过敌营吗?”
“就因为你是文宫,才能过去。
单凭武艺,眼下这些人还真没有能闯过去的!”“够戗!”“我说你行,你准行!我多年领兵,怎样用兵派将,心里有数,哪能叫你送命呢?再说,孟良、焦赞都是粗人,别人去说不服他,只有天官能胜此任。”
“好吧,你得写封信。
““行。
“六郎亲笔写封书信,说清自己诈死埋名之事,叫众位贤弟速到遂州。
八王给皇上写了一个奏折,奏明圣上,前敌危急以及六郎没死、准备摆牤牛阵破敌,并请圣上.恩准杨六郎和岳胜等人立功赎罪。
另外,八王还给岳胜等人写了一封信。
寇准带好了,换上青衣小帽,骑马出城。
寇准刚走了不多远,对面敌营炮响,一支队伍横住去.路,为首将官正是韩昌。
寇准脸上带笑:“韩元帅请了!”“你是寇准?”
“正是。”
“你单人匹马,出城干什么?”
“韩元帅!大兵困遂州,我们凝冰筑城,才守到今天,眼看天暖了,冰消雪化,这座城也就完了。
城里没有吃的,军民一性一命难保。
八王千岁有意献城投降,又作不了主。
叫我回朝和万岁商量,好给你们写降书顺表。
韩元帅,放我过去吧!”“寇准,休要巧辩,你是不是回朝搬兵去?”
“韩元帅此言差矣!要搬兵,就不等到现在了。
还能等到天暖和、城要失陷了才去?再者说,朝中还有谁呀?呼王一爷、杨门女将,都困在城里。
京城里那些将宫,来了也白搭。
我们看清了这步棋,这座遂州城,早晚也得落在你们手,不如保命要紧。”
韩昌说:“你去商量写降书,有何凭证?”
“我一兵一卒未带,又是个文宫,这就是证据。
要是搬兵闯营,得派武宫,我还不出来呢!”“这不算,你把八王的奏折拿出来!”“此事至关重大,只能同皇上当面陈述利害,由皇上钦定,不便写在奏折上。”
韩昌觉得寇准说得句句在理,心想:他是个文人,把他放过去,也没啥了不起!韩昌对寇准说:“寇天宫,不管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都放你。
人都有心,你琢磨着办。
来,放他走!”“我谢谢元帅。”
寇准想:好玄哪,快点跑吧!他马上加鞭,战马飞奔而去。
他这一跑,韩昌生疑心了:我不该放了他,若他真的搬来救兵,于我不利。
不行!我得把他追回来。
“寇天官,我还有话说!”寇准也不答言,只顾往前跑。
韩昌后悔了:“快追!”寇准刚到中营,就被人围上了。
韩昌大骂:“寇准,你敢骗我?把他拦住!”辽将往上冲,寇准想:这回可全完了。
眼看天官被人抓住,突然敌营大乱,“哗!”辽国兵将四外逃奔。
只见一员将宫,马踏改营,边走边喊:“闪开了,你家少爷来了!”他手中槍上下翻飞,敌将粘上死、碰上亡。
寇准想:这是谁,这么厉害呢?到了近前一看:这位将宫,银盔银甲,胯一下千里银河一点红,手中亮银梅花槍。
来者正是杨宗保。
宗保从哪来呢?原来宗保上次随佘太君来遂州解围送粮,在城外和韩昌打了一仗,被韩昌打伤了,战马落荒而走,当时,他想拢战马也拢不住了,马惊了。
况后面又有追兵,随便它跑吧!这匹马穿山跳涧,耳边生风,道旁树木直往后倒。
不知跑出多远,一个马失前蹄,把杨宗保扔到地上,摔昏了过去。
等他明白过来,睁开眼睛一看,自己已躺在屋里。
见这屋里,窗明几净,自己身边站着两个小道姑,她们戴着鱼尾道冠,穿着灰色道袍,年龄都不大,十五、六岁。
此时,有一个说:“醒过来了,快告诉咱师父去。
“说完,她出去了。
杨宗保摸一摸伤口,已经包上,不觉得疼了。
宗保问:“我怎么到这了?”
小道姑说:“我和师妹下山汲水,碰见将军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就把你抬到山上。
是我们给你上好药、包好伤。”
“这是什么所在?”
道姑说:“这地方是离山的紫霞宫。”
正说话,那个小道姑回来了:“受伤的将军,我师父请你去呢,能走吗?”
“能!”
宗保起来,两小道姑领着,出了一个小跨院,来到正院一间房前,门上写着“幽静”二字。
宗保进了屋,屋里热气扑脸,有生好的几个火盆,周围蒲一团一上坐着十几个小道姑,正当中莲花宝座上,坐着一位老道姑:五十多岁,头戴莲花道冠,身穿紫色八卦仙衣,正在闭目打坐。
小道姑连忙给宗保引见:“这是我们师父!”宗保行礼:“老师父在上,弟子有礼!多谢您与令徒救我一性一命。”
“无量天尊!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带的伤?”
杨宗保报名姓,把受伤经过一讲,道姑点点头:“名门之后、将门虎子。
你就在那里养伤吧,待伤口痊愈后再下山。”
又告诉那两徒弟:“好好伺候少帅杨宗保。”
“是!”
二人把他领回跨院那个屋子住了下来,吃喝一切,都由两个道姑伺候着。
一晃半个多月了,宗保伤已痊愈。
这天早晨,他出门过过风。
往外边一站才看清,这个地方是深山老林,到处悬崖峭壁。
这座紫霞宫修在半山腰,山顶上白雪皑皑。
他信步顺山路往下转,转不远,前边山坡,向陽地方有一个小院,门开着。
宗保进院,就听见正房里有“丁当”兵刃撞击声。
杨宗保顺声音走到屋前,把窗纸弄个窟窿,往里边看,见有两个小道姑比武呢!正是伺候自己的那两个人。
师妹使刀,师姐使槍,两人刀槍并举.一来一往,正打得难分难解,不分上下。
因为宗保使槍,他也一爱一看槍。
一看人家使得槍招,真高!除了和自己有相同的招数以外,还有很多比自己高明的地方。
宗保在外边看出了神,当二人练到一精一彩处,杨宗保脱口喊了一声:“好!”这一嗓子,可把两人吓坏了,各收兵刃:“谁?”
宗保后悔:喊什么?捂住嘴也来不及了。
两个道姑推们一看,是宗保。
宗保赶紧答话:“二位小师父,是我!”“杨少帅,不在屋中养伤,怎么到这儿来了?”
“小师父,我伤见好,呆不住,出来溜达溜达,正巧碰上你们练武,顺便看看,多有冒犯。
你的槍法太好了!”“你也使槍?”
“对。”
“知道我练的什么槍法吗?”
“不一定说对,可能是万胜槍。”
“对,一点不错。
你会吗?”
“不敢说会,略知一二。”
“你学了多少路?”
“四十多路。”
“太少了,一共一百二十四路。”
“你教我几路槍法行吗?”
“你要肯学,我就教。”
说罢,使刀的小道姑走了,使槍的道姑和宗保进屋,开始传槍。
使槍的道姑先讲了万胜槍的来历,又讲了万胜槍的使法,教了有十几招后,使刀的道姑回来了:“师姐,师父叫你呢,有事儿。”
使槍的道姑脸一红:“我这就去。”
说完,把槍往兵刃架上一放,走了。
宗保也觉得不得劲:“师父叫她,是不是因为我呀?为我挨说就不好了。”
他在后边追了去,一前一后都奔老师父住的地方。
使槍的道姑过去见礼:“师父,唤徒儿有事吗?”
老道姑说:“听说你在传杨宗保槍法?”
“是!”“你可知道,此槍法得来不易,你怎么能轻易往外传呢?”
“师父,他是将军,学会槍法可为国立功。
在我身上没用,到他身上有大用。”
“哦!你敢顶撞为师?”
“不敢。”
宗保在门口一听,不好,急忙进来磕头:“师父,千万别责怪这为小师父,怪我不好,是我苦苦地追问,她出于无奈才教的,您要怪罪,就怪罪我吧!”老道姑一笑:“那好,看你面上,饶了她。
你伤好了没有?”
“好了。”
“既然伤势已,赶快下山回营吧。
现在遂州被困,正是用人之际,下山去吧!”“师父,您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杨宗保铭记在心。
但不知您法号怎样称呼?”
“不要多问?久后自明。
徒儿,你们俩送他下山。”
“是!”
宗保谢过老道姑,转身就走。
伺候他的两个道姑把马牵过来,把盔甲挂好,送宗保下山。
师妹前边带路,师姐在后边跟着,到了山下正道了,那师妹说:“不远送了,走吧!”“谢谢!”宗保上马纵身走了。
走十几步,回头一瞧,见师妹回去了,那个师姐却还在那儿依依不舍地站着张望。
宗保冲他摆摆手,扬鞭打马而去。
小道姑眼看着宗保的身影,打了个唉声!刚要回去,一回身吓了一跳,师父在身后站着呢!小道姑脸一红:“师父!”“徒儿,莫非你有贪恋红尘之心?”
“没有。”
既然没有,你叹息什么?”
“徒儿叹息空有一身本领,不能到疆场为国杀敌,真是枉活一世。”
老道姑点点头说:“你既有此心,师父不留你了,收拾收拾回家去吧!”“师父,我家在哪里?叫我上哪去找?”
“你家在穆柯寨,你父亲叫穆羽,号天亮,占据穆柯寨,自称天王。
兄长穆铜、穆铁,你叫穆桂英。
你三岁那年,为师云游天下,路过穆栩寨,看见你生得聪明伶俐,也是咱师徒有缘,我给你家留下字谏,把你带到山上。
如今已有十几年了,现你己文成武就,该下山举家一团一圆,将来你会有出头之日。
我见你和杨宗保一见钟情,为师作主将你终身许给杨宗保。
日后有见面之日,说明此事。”
“一切由恩师作主。”
“跟为师这么多年了,就要分手,没什么送你的,赠你一身盔甲,一匹战马,一口绣绒刀,用它保江山、扶社稳、为国出力。”
这时候,师妹把东西递给穆桂英,桂英忙说:“师父,您法号怎么称呼?下山后,有人问师父是谁,我都说不清。”
“我乃离山圣母。
孩子,下山去吧!”
穆桂英全身道家打扮,背弓带箭,辞别恩师,就要下山回穆何赛。
所有师妹都来相送。
直到山下,才洒泪而别。
桂英离别紫霞宫,打马如飞,奔穆柯寨。
走到岔路口,战马停住了。
在路口有个木头牌子,上边有字:一边奔山东穆柯寨,一边奔遂州。
穆桂英灵机一动:杨宗保回前敌去了,闯连营能不能过去呢?若有个好歹,那可就糟了。
我何不暗地里送他一程,助他一臂之力?——他俩还没怎么地呢,她先惦记上了。
穆桂英奔遂州来了。
一路上,马上加鞭,走得很快,一天工夫就追上了杨宗保。
她可没露面,是跟在宗保后边。
杨宗保住店,姑一娘一找地方眯了一宿。
次日,杨宗保到遂州。
宗保闯连营,穆桂英在营外高坡之处看着,心想:等他不行了,我再过去。
正赶上双天官寇准冲不出去,杨宗保到了。
寇准乐坏了:“宗保,快救命!”宗保说:“寇大人,快到我身后去,看他们敢把你怎么地!”
此时,韩昌来到队前。
宗保恨透他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韩昌!上次你伤了少爷,今天来报一叉之仇。”
韩昌大笑:“娃娃,常言说,‘败将不可再战’。
何必动手?投降吧,免你老杨家断了根。”
“少说废话,看槍吧!”说着,亮出梅花槍往前进招,韩昌摆钢叉接架相还。
杨宗保这条槍,上护其身、下护其马,等看准了,便进招扎韩昌。
韩昌钢叉又抖起来,“哗楞楞“叉盘子直响。
韩昌暗想:数日不见,这娃娃的槍法倒一精一进了不少,不能跟他手软,速速捉到寇准。
十几个照面,杨宗保不行了,且打且退,寇准在后边急得了不得,在身后跟着。
退来退去,退到韩昌连营边上了。
穆桂英站在高坡看得明白。
心话:杨将军够戗!这个大花花脸是谁?这么厉害?我何不暗助杨将军一臂之力?想到这儿,忙从走兽壶中取出雕领箭,认扣添弦,双膀一较力,对准韩昌的颈嗓咽喉,只听“唰”地一声,一支雕领箭奔韩延寿射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