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义
第一百二十三回 小义士偷听破铜网 黑妖狐暗算盗盟单
〔西江月〕曰:
背后窃一听实话,心中才释疑一团一。
多谋纵有计千端,难免门徒偷阚。
计议私探消息,商量独盗盟单。
立功何事把人瞒?竟自楼头受难。
且说艾虎在蓬蒿乱草之间,听见他们说偷着破铜网,心中暗想:“师傅是与沈中元盗盟单,四叔是约柳青盗王一爷。
这两件事我一个人全办了,我办完了回上院衙睡觉,等着明天早起,我问问他们这盗盟单、盗王一爷的事怎么着,‘法不传六耳’,先让我听见,看你们有什么脸面!”自己主意已定,又等了半天,这可没有人了,自己出来。
到了前庭。
刚一到前庭,智爷一怔,说:“艾虎上那去来呀?”
艾虎说:“我走动去来。”
智爷一翻眼,说:“啊,你走动,你上西院去走动去来?”
艾虎说:“我没上西院。”
智爷说:“你不能没上西院,你必是上西院去来。”
艾虎说:“我这个拉屎,没上西院,一定说我上西院。
你要不信,你跟着去瞧瞧去。”
蒋爷说:“你是上西院里拉屎去来?”
艾虎说:“这个拉屎怎么也犯起私来了?”
缘故人怕有亏心的事情。
智爷、蒋爷见艾虎先前是皱眉皱眼,这趟进来是喜笑颜开,二人就猜着八九的光景。
等着吃毕了晚饭,二鼓之半,大众换衣裳,有夜行衣的全换夜行衣靠,没有夜行衣的全是随便衣服。
这一套书,北侠换过两回夜行衣靠,头一次是拿花蝴蝶,这一次是破铜网。
智爷告诉沙老员外连焦、孟二位,把住王府门口;白芸生、卢珍在王府的东墙儿,墙里墙外一个,一见王府之人或拿或杀,不许私离汛地;徐良在王府的正北北墙外头。
北侠、南侠、双侠、卢方、韩彰、徐庆、云中鹤魏真,智爷都在耳边告诉了几句言语,大众依计而行。
大人亲身出来,给破网的人一躬到地。
所有不走的人倒多,智化、蒋爷、柳青、沈中元、大官人、艾虎、大汉龙滔、姚猛、史云、分水兽邓彪、胡列、韩天锦、马龙、张豹、胡小记、乔宾、过云雕朋玉、熊威、韩良,这都是不走的人。
单提北侠等来至王府后身,一个个蹿上墙头,飘身下去,直走木板连环。
到木板连环外头,云中鹤说:“我可要往南去了,你们可别忙着进去,不是别的,我那里总弦断不了,你们要进去,岂不涉险?离此处有半里地远哪,千万可别忙。”
北侠说:“是了,道爷你多辛苦罢。”
道爷点头,一直扑奔正南。
走了真有半里之遥,才到火德星君殿。
东边五间东房,并无灯火;西面五间西房,灯光闪烁。
戳窗棂纸往里窥一探,两个王官,十名兵在此上夜。
魏真撤身下来,直奔佛殿。
到了佛殿,宝剑亮将出来,一点锁头,微然有点声音,把锁斩落,推隔扇进去。
佛翕里边神像看不真切,有前头的黄云缎幔帐。
正当中有一个海灯,照彻的大亮。
佛柜上古铜五供。
佛柜前有一个四方的拜垫,拿黄云缎包着。
魏真将隔扇闭好,把拜垫搬开,下面有四块大板,把四块大板搬开,放在四面。
怕他们有人进来,把板盖上,故此放于四面。
拿自来火桶一照,类若井桶子一般,又是一磴一磴的台阶。
云中鹤拿剑点一点,迈一步;点一点,迈一步。
走来走去,直到平地。
一晃千里火,地面宽阔,南至北足够五丈,东至西足够五丈。
正当中一根铁柱,两旁两根副柱,共有三个大轮子,俱比车轮还大。
每个轮子有两个拨轮,一个管轮,两边有个大皮条,东边有九个小轮子,西边有九个小轮子,就是挂十八扇铜网的小弦。
总柱上有一个铁拨拢子,上头四个铁滑子,有一个钢搭钩。
这根总弦就在铁滑子铁拨拢子上,绕着这一根弦绕回去,类若两根弦一般。
还有两根副弦在半腰中挂定,单有柱子、轮子、滑子挂定,单有一个法条相似,在正当中,有个塔子上绕着。
魏道爷拿着双锋宝剑,对着那总弦一剁,“呛啷”一声,“呱哒呱哒哒”,那根总弦断下去了。
还要断那副弦,就听上西口把井桶子围满,众人一口同音说“拿”,说“拿”。
魏道爷顾不得了,回身上去。
上面的人全是长槍,把槍尖扎将下来,嚷:“拿人!”魏道爷不慌不忙,上台阶用宝剑一转,槍尖全折。
自己往上一蹿,那些个兵丁挨着就死,撞着就亡,连两个王官都未能逃命,先结果了神头皇甫暄,后结果了神火将军韩奇。
魏道爷一想:“总弦一断,就不必再下去了。”
再把上头的海灯用宝剑挑碎。
仗着这二十二人俱死在火德星君殿内,自己出殿,仍把隔扇关闭,直奔木板连环而来。
走的是正南离为火,把两扇大门用剑点开,里头套着六个小门——火山旅、火风鼎、火水未济、山水蒙、风水涣、天水讼、天火同人。
“蹭”一个箭步,就蹿进天火同人一个门去了。
两边地板一起,上来两个人,一个叫出洞虎王彦贵,一个叫小魔王郭进,与老道动手。
先杀了一个,后杀了一个。
老道蹿万字式当中,念了声“无量佛”,说:“原来是王府作反的人,就是这样本领。”
脚踏万字式,一直扑奔正北,直奔冲霄楼。
北侠、卢爷早到了。
这六个人分开,一个宝刀,后头带一个人;一口宝剑,后头带一个人。
北侠与卢方由正西兑为泽进来的。
卢爷知道老五误入的是雷泽归妹,卢爷也要打雷泽归妹走。
大门一开,看的是泽水困、泽地萃、泽山咸、水山蹇、地山谦、雷山小过、雷泽归妹,进七个门。
北侠先蹿将进去,随后卢爷揝着把刀也就进来。
刚一进小门,就见两地板一起,“蹭蹭”蹿出两个人来,口中嚷道:“什么人!敢前来探阵?”
原来这两个,一个是一枝花苗天禄,一个是柳叶杨春。
苗天禄拿刀,北侠往上一迎。
杨春乘虚而入,就是一刀,北侠闪躲不开了,飞起来一腿,正中杨春肋下,“噗(口甬)”躺在卢爷面前。
卢爷摆刀就剁,只听“嗑(口叉)”一声,劈为两段。
又听“噗哧”,也把苗天禄扎死。
北侠说:“大哥走罢。”
卢爷这才走,一直扑奔正北。
奔了两个圆亭,一个叫日升,一个叫月恒。
远远的看见一个石象,一个石(豸孔),将要扑奔正北,正南离为火,老道闯将进来,会在一处。
就听正东方骂骂咧咧,是徐三爷同定展南侠。
展爷是一语不发,净听着徐三爷这一个人,你瞧这个骂。
正北上丁二爷、韩二义由坎为水进来,走水火既济卦。
展南侠进的是震为雷,走的雷风恒,大众会在一处。
原来看阵的就是四个人,被卢爷、北侠、云中鹤所杀。
大众直奔冲霄楼,脚着万字式当中,跳着黄瓜架样式走,一看两边石象、石(豸孔),当中两根铁练搭在冲霄楼上。
卢爷用手一指那个石(豸孔)说:“我五弟就从此处吊将下去,我也由此处下去。”
北侠说:“那倒可以。
可别打一处下去,两处里分着。”
徐庆说:“我也打那边下去。”
展爷说:“我也打那边下去。”
这边是云中鹤、北侠、二官人,两下里彼此全把兵器扎上,击掌为号。
“叭”一拍巴掌,“蹭蹭蹭”大众往上一蹿,两边的石象、石(豸孔)“呱喇喇”,上头的铁练往下一落,翻板自来往下一翻。
大众急拿脚一找网,二反网,往下一翻,众位仍然是半悬空中翻身,脚找盆底坑儿。
七位全有智爷教明白的,抱刀往下,脸朝外。
三鼠在使宝刀宝剑的身后,也是面向着外,手中都拿着兵刃,净瞧更道地沟里头往外出入。
天宫网、地宫网一起,类若钟表开闸的声音,“哗喇喇喇喇”。
十八扇铜网,按说一齐都起来,这把总弦一破可就不行了,起落的不齐了,可也有起来的,可也就有不起来的,可也有起来“叭达”往后一仰,又躺下了的。
皆因是断总弦,没断十八根小弦、两根副弦。
若要一齐全断,十八扇网,连一扇网都不能起来。
这虽起来,就不能齐了。
下面的金钟一响,声音也是不齐。
每时“咚咚”直响三阵,此时行打三下,又打两下,再不然等半天,他又响一阵,参差不齐。
铜网的样式,前文说过,二指宽铜扁条上,有胡椒眼儿窟窿,全有倒取网钩,上尖下方的式样。
底下的横铁条上,挂石轮子两个,由盆底坑上往下一滚,石轮极其快速。
如今所有滚下来的网,“叱(口叉)嗑(口叉)”,遇宝刀室剑削成好几段,是下来的全碎了。
不动的网,他们也就不管了。
北侠大伙蹿上盆底坑儿,把更道地沟东西南北,俱是两个人把守。
地沟门惟独正南,北侠一人把守。
忽然一宗吒事,要问什么缘故,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