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大侠
第六十三回 乐极生悲国舅被杀 冒名顶替忠良受辱
白芸瑞应太师庞吉的邀请,到太师府来参加婚礼,受到热情的接待。
婚礼还没有举行,芸瑞只好耐着一性一子在这儿等着,和房书安一边品茶一边观赏大厅里的摆设。
好不容易盼到时候,新郎和新一娘一在伴郎和伴一娘一的陪同下出现在众人面前,刹那间鼓乐喧天,大厅里就开了锅,白芸瑞和房书安站起来也挤在人群里伸着脖子看热闹。
新郎官就是太师庞吉的三儿子庞虎,人称三国舅。
庞虎长得像他爹似的,大块头,身高一丈挂零,膀阔腰圆,一张大脸好像铜锣,浓眉一毛一铜铃眼,狮子鼻火盆嘴,黄黄的连鬓络腮胡须。
今年他已经三十一岁。
怎么才结婚?算卦的说他命硬,原来已娶过了三房夫人,结果一个个夭亡,这是第四房,是户部尚书李天祥的三姑一娘一,名叫李玉秋。
这姑一娘一人样很拿得出,庞吉跟李天祥交情莫逆,就这样结上儿女亲家。
庞虎帽插红花十字披红,身穿箭袖袍褂,腰横玉带,神采奕奕,满脸的笑容。
李玉秋因为头顶盖头,什么模样大伙看不清,头戴凤冠,身披龙凤裙,光彩夺目,新人拜了天地,又给两方面老人、媒人、中证人见过礼,又酬谢过来宾,在掌声中婚礼结束。
新一娘一被伴一娘一搀到新房去坐一床一,新郎开始酬谢来宾。
有人高喊:“酒宴开始,请诸位入席。”
手下人出来进去张张罗罗,大厅里一片沸腾,这时太师府的总管叫庞福的亲自来到芸瑞面前:“白将军、房大老爷请这边坐。”
把芸瑞、房书安让到上席。
这上席在正厅里边,芸瑞他们坐下一看,在这张桌上都是京城的武官,最小的是九城兵马司,除了人家之外顶数芸瑞、房书安的官职低。
时间不大罗列杯盘摆上酒席,书安提鼻一闻,心里说:真丰盛,还得说是太师府啊!很多菜自己从来都没见过,更不知叫什么名字,反正吃着非常好吃。
白芸瑞也不例外,一边看着一边皱眉,心说:这一盘菜就值几十两、上百两银子,太师府哪来的钱?还不是搜刮百姓的血汗把他给养肥的?想到这就吃不下去了,无非在这应酬着,准备喝两杯酒就告辞回开封府。
正这时候就听有人喊“太师和新郎给各位来宾敬酒啦!”“哗!”众人全站起来了。
不大会儿庞吉让到白芸瑞这张桌。
庞吉手里提着一把银壶,后边仆人们端着托盘,上头放着银杯,新郎倌儿庞虎在他爹身后站着。
就见太师腆着大肚子,手捻须髯,满脸带笑,冲着大家一抱拳:“各位,欢迎!欢迎各位赏脸,老夫非常高兴。
来!我每位敬酒一杯。”
说着亲自给大家敬酒,然后转过脸来盯着白芸瑞:“白将军,你可得多喝点。
别人我敬一杯,唯独是你我要敬三杯!”芸瑞赶紧施礼:“大师爷,我酒量不大,实在不敢当。”
“咦,人常说英雄海量,你哪会不能喝?再说今天是我儿大喜的日子,你能喝也得喝,不能喝也得喝!难道说你还驳老夫的面子吗?”
众人都说:“白将军,太师爷敬酒你可不能推辞!”芸瑞一想:可不是吗,当着这么多人驳了太师的面子实在说不下去,没办法接过头一杯,一扬脖一饮而尽。
庞吉大喜,接连又满了两次,白芸瑞一咬牙都喝了。
庞吉拍拍芸瑞的肩头:“行,你算瞧得起老夫。
白将军,咱们往后还得多亲近点。”
说完他往旁边一闪,新郎倌儿过来了:“白将军,我看得出你跟我爹投缘,你这一来我爹格外高兴。
我没别的说,白将军能参加我的婚礼我感到无比荣幸,我也敬你三杯。”
芸瑞本来不想喝了,庞虎端着酒杯紧往前送。
芸瑞一想人家是三国舅,金枝玉叶皇亲国戚,能端着酒杯给我敬酒是瞧得起我,我要不喝显见得礼貌不周。
没办法也连饮了三杯,庞虎特别高兴:“多谢白将军赏脸,各位多吃多喝,我可失陪了。”
说着一抱拳转身到别的桌敬酒去了。
芸瑞一口气连喝了六盅酒觉得头有点昏昏沉沉,脸上泛起了红晕,房书安在旁边就乐。
芸瑞问他:“你乐什么?”
房书安压低声音凑到白芸瑞耳朵上说:“老叔,你这脸一红跟三月桃花差不多少,简直是大美人。”
芸瑞瞪了他一眼,房书安做个鬼脸不说了。
爷俩吃着,芸瑞就想走,正这时值宾的又喊上了:“各位来宾注意,一会儿酒足饭饱残席撤下之后,请赶奔花园听戏!太师爷有话,谁也不准退席。
看完戏之后还有夜宵,求各位赏脸!”在场的人闻听鼓掌喝彩,都称赞太师爷安排得周到,又吃喝又看戏,还有顿夜宵,这点银子算没白花。
可芸瑞同他们不一样,一皱眉,心说:真麻烦,要这样得耽误到后半夜,怎么能行?他跟房书安商议:“书安,我看是你留下我先回去。”
“别,老叔你怎么说糊涂话,人家请的是你不是我呀,你走了这算怎么回事。
再说回去也没事,你就多坐一会儿。
太师对你多热诚,你要半道一走这不驳人家的面子吗?”
芸瑞一想:也罢,既然来了耽误就耽误吧。
于是,耐着一性一子又坐下。
直盼到大掌灯以后,酒宴才结束,仆人们把残席撤下又摆上茶水。
跟着,值宾的又高喊:“各位来宾请到花园,桌椅都准备好了。
请!”大家列队从两个月亮门拥进去赶奔太师府的后花园。
芸瑞一看这花园可真够大的,方圆没有十亩地也差不多少,地下除甬路就是草坪,根本露不出地面。
甬路上铺的一卵一石,被灯光一照光彩夺目。
再看整个花园里有四季不谢之花,八节常青之草,阵阵花香沁人肺腑,顿时感到心旷神怕。
至于楼台殿阁,假山小桥,参差错落布局严谨,置身在这座花园之中就像到了世外桃源。
芸瑞一精一神顿时一振,心里挺高兴。
再观看,正中央有一座牡丹亭,八面有八个犄角,高有三层,周围有五色栏杆。
这座亭子做为临时戏台,亭子前摆着桌椅。
白芸瑞、房书安爷俩把着个边坐下了。
时间不大戏就开场了,紧锣密鼓幕布拉开,京城名伶纷纷登台献技。
时间接近定更,芸瑞一边喝水一边看戏,就觉得身边来了个人。
他仰起脸来一看不认识,只见这人小个不大,长得尖嘴猴腮,一对小黑眼珠倍儿亮,头戴甩头疙瘩,青罩帽,身穿青袍,腰里系根带子,稀稀的有点黄胡须,看年纪三十岁挂零,笑嘻嘻地冲芸瑞一龇牙:“请问您就是白大将军?”
“是我,什么事?”
这人又一笑:“白将军,府门外有个人找您,说有急事相商,请您到外边去一趟。”
芸瑞稍微沉思一下,心说:这么晚了谁找我?说不定开封府有事?“书安,你先看戏,我去去就来。”
老房点点头,芸瑞站起身哈着腰从人丛之中穿过去,跟着那人走了。
房书安在这等着,一边看戏一边琢磨:都这么晚了谁找我老叔?要是开封府有事的话不能光找他一个人,也得叫上我呀?可是他左等也不回来右等也不回来,心里就着急了,心说:老叔你可不对呀,不管有什么事得告诉我一声,怎么把我自个儿扔在这儿啦?房书安正胡思乱想,忽然听洞房那边开了锅:“了不得啦!新郎被杀啦!”“别让凶手跑了!”这一喊真好像晴天一个霹雳,把人们全惊呆了,刹那间一阵大乱,把桌椅也碰倒了。
房书安也吓坏了,心说:这是谁干的?大伙都赶奔出事地点。
房书安想看个究竟,也赶了去。
这是怎么回事?单说新一娘一子李玉秋,拜完天地之后被伴一娘一、喜婆搀着到了新房。
新房在后院的一座跨院里,小院不大,布局严谨,一色青砖铺地、两旁是花池,正中央是五间房,一明四暗。
他们把新一娘一搀进屋去先到东里间,这就是新房。
屋里点着一对龙凤红蜡,还点着一盒檩香,靠北面是一张一床一,一床一上挂着丝帐子,用金钩把两边挂起来,一床一上铺着闪缎被褥,豪华阔气劲不言而喻。
她们让新一娘一坐在一床一边,然后退出去把门轻轻带好。
李玉秋心里甜丝丝的。
因为李天祥和太师是莫逆之交,同殿称臣,这两家结亲可说是门当户对。
虽然说自己过门来属于续房,但吃喝不愁,听说三国舅满身武艺又有一定的文采,所以李玉秋比较满意。
她在这儿坐着,低着头等丈夫归来。
不知什么原因新郎倌儿迟迟不来。
她的心里就有点急,有心把盖头撩一起来活动活动又不行。
这叫坐一床一,盖头非新郎给掀不可,她不敢越雷池一步,只好耐住一性一。
到了二更天,姑一娘一正等着,只听门外响起脚步声,她心里一动:大概新郎来了。
听着门微微一响,有一个人走进新房,反手把门关上,又把门插好,轻手轻脚来到新房,还先在地下转了两圈。
玉秋看不见,心想:准是三国舅。
那人一屁一股挨着玉秋坐下,肩靠着肩,腿挨着腿,一只手拢住玉秋的腰肢。
玉秋心里就不太高兴,心说:三国舅你干什么这么轻佻,这被闹洞房的看见多不好,她的身一子很自然地往旁边躲了一下,那人很快又跟过来了,坐得比刚才还近,搂得比刚才还紧,另外把那只手伸出来抚一摩玉秋姑一娘一的胸膛。
李玉秋脸腾就红了,心说:国舅你越来越不像话,虽然咱们是夫妻,没什么可说的,但现在这屋里明灯蜡烛,成何体统?倘若被外人看见岂不耻笑咱们?所以她身一子又往旁边一扭,就听那人一阵冷笑:“美人,你躲什么?好好看看我是谁?”
啊?玉秋一听这话有点不对茬,你说你是谁,你不是三国舅吗?又感觉得不对劲,一着急把盖头撩一开侧脸一看,大吃一惊,闹了半天挨她坐的那人不是三国舅。
就见此人身高九尺左右,宽宽的肩膀,细细的腰梁,面白如玉,头戴月白缎扎巾,身穿月白缎箭袖,外披灰色英雄氅,袍子上绣大朵牡丹花,干净利落,从身上发出阵阵香味。
看此人剑眉大眼,鼓鼻梁方海口,没有胡须,至多也就二十左右岁。
玉秋一想:这是什么人?闹洞房的?但闹洞房没这么闹的,动手动脚实在过分!难道是歹徒?也说不定。
想到这“噌”就站起来了:“什么人?你赶紧给我退了出去!”“别,美人,我想你不是一天了,我打算明媒正娶让你做为我的夫人,没想到让庞虎撬行给撬走了,我岂能善罢甘休?俗语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故此我报复来了。
美人,趁着他在前厅没回,来来!咱们二人成其好事,这洞房花烛岂能错过?”
说着一把将玉秋搂住按到一床一上就扒衣服。
那玉秋想喊,被那人一只手把鼻子、嘴给堵上,“哧啦”一声把前心衣服给撕一开,两人就滚到一块儿了。
新一娘一虽是弱小女子,但现在她豁出去了,把鞋子也甩掉了,有时能喊出一嗓子有时喊不出。
可两人这一挣扎,玉秋戴的凤钗、手镯、钻戒,都被那人利用这个机会给一撸一去了,用块白绸子手绢包好揣到怀里了。
正这时外边脚步声响,新郎来了。
三国舅庞虎早就想入洞房,无奈被一些同僚把他给缠住了。
今天二十几个年轻人轮流给他敬酒,他怎么也摆脱不开。
有个人还说风凉话:“怎么?三国舅,娶了媳妇忘了朋友,多留你一会儿都不赏脸。
你就这么没出息?难道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女人吗?”
这小子拿这话一将庞虎,三国舅没办法只好应酬,一直被拖到定更天后花园开戏了,还是走不脱。
有几个醉鬼还拖着他不放,一直等到几个醉鬼睡着了,才摆脱出来。
庞虎离开后花园就觉得头重脚轻,瞅谁都是俩脑袋,他知道酒喝多了,尽管如此,好事他还是没忘,一边往洞房走一边心里琢磨:我这小媳妇真不错,两个月前我到户部尚书府去相亲,我们两口子见过一面,还说了半天话,她长得玲珑剔透,楚楚动人,比过去那三个强得多得多,我人到中年能娶个娇一妻真是艳福不浅。
这样想着,脚下加紧就来到了新房。
因为时间耽误的太长了,人们都在后花园看戏,他身边也没有人陪着,来到新房用手一推门里边插着,很不痛快,心说:插门干什么?一是大喜的日子,二这是太师府,层层护卫还能丢一了东西?哪有插门之理!又一想大概我回来得太晚了,新一娘一担心有人闯祸,所以把门插上,这也情有可原。
于是他扬起大手“啪啪”叩打门环:“开门哪!美人!”这时新一娘一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又气又怕,四肢无力。
那狂徒正要撒野,听着外边有人砸门把他吓一跳,一伸手他把刀拽出来,迅速来到堂屋,闪身躲到门后,稍微合计合计,把门闩拨一开。
庞虎往里一推好悬没摔个跟头。
他一头就扎进来了,还没等弄清是怎么回事,就见那人把刀一顺,对准庞虎的腰“噗!”就是一刀。
由于这一刀用力过猛从后腰扎进去,刀尖从小肚子钻出来,庞虎惨叫一声“咕咚”摔倒在地。
这一下惊动了新一娘一,她就深感不妙,一看新郎倒在血泊之中,手脚正在一抽一搐,那个人手中的刀上全是血迹,就大声喊道:“来人!新郎被人杀死了!”顿时昏迷不醒。
这时候正好有几个打更的走到房后,闻讯赶到:“怎么了?”
呼噜呼噜全都赶奔新房。
那歹徒再想做坏事已经失掉机会,便一脚把窗户蹬开跑了。
等众人赶到出事地点,一瞅三国舅早已经咽气了。
……太师府一片慌乱,一场喜事变成丧事。
单说庞吉因为岁数大了一精一力有限,为了儿子这门婚事日夜一操一劳,今天勉强应酬,大戏一开始他就回屋躺下了。
妻妾一大群给他捶腿、按摩,正在闭目养神,冷不丁听见这种喊声,真把他吓得魂飞天外,一骨碌身坐起来了:“怎么回事?听听!”妻妾侧耳朵一听全明白了:“太师爷,可坏啦!怎么新房出事了,说三国舅被杀啦!”“啊!”老家伙闻听此言连鞋都没顾得穿,率人赶奔新房。
等他迈步冲进来往地上一看,他儿子庞虎龇着牙,咧着嘴,一手伸着,一手蜷着,在地上躺着,早已绝气身亡,鲜血把地都染红了,老庞吉一看,真好比油煎肺腑,箭穿五脏:“哎哟,我的儿!”趴到庞虎身上就没气儿了。
这个乱哪,人们抢救太师,妇女们抢救新一娘一,一个个急得一搓一手跺脚,忙乱了好半天才把太师、新一娘一抢救过来。
人们唯恐太师触景伤情,把他架到自己那间房。
老太师明白过来之后,顿足捶胸放声痛哭:“儿啊你死得好惨!这是什么人干的?我跟你何冤何恨,你下此毒手?老夫岂能与你善罢甘休!”说完他又哭。
他的妻妾都在他身边围着,屋里院里挤的都是来宾。
有几个比较明智的人挤到屋里来劝:“太师爷保重贵体,既然已经出了事,您就是哭死也没用了,望您老人家想想办法把事情查清,好捉拿凶手给三国舅报仇,难道就叫凶手跑了逍遥法外不成吗?”
庞吉这才止住悲声。
因为事情来得突然,他茫然不知头绪,只得询问新一娘一。
李玉秋在几个婆子丫鬟搀扶下走进太师的书房,人们发现新一娘一脸色灰白,眼睛发直,都有点一精一神失常了。
再看衣服撕得一条一条,前胸露着斑斑血迹,这是方才跟那个歹徒厮打挣扎的痕迹。
太师庞吉把脸背过去不住摇头叹息:“儿媳,究竟怎么回事?你不要怕,慢慢讲来。”
太师的妻妾用斗篷把新一娘一包上,把她的头发往后拢了拢,低声细语地劝道:“新一娘一子,别害怕了,有什么你就说什么吧,咱好捉拿凶手。”
新一娘一如梦方醒“哇”地一声哭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把老庞吉急得直跺脚:“别哭了,快说说怎么回事。”
李玉秋止住悲声一抽一抽一搭搭把方才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屋里人、院里人的一听,一个个大惊失色:是谁这么干的?太师庞吉把眼珠子瞪得老大,盯着儿媳的脸:“你记得清楚?”
“我记得很清楚。”
“那小子长得什么模样?”
“长得倒不错,细条条的身材五官端正,眉清目秀,二十左右岁,穿白挂素。”
“哦?他叫什么名字?”
“他在调一戏我的时候说:‘你嫁给庞虎干什么?你瞅他那相,像个没一毛一的大狗熊,你要嫁给我岂不比他胜强万倍?’他还说,‘庞虎没能耐,主要靠着他爹的势力。
我有能耐,我本身就是御封的二品将军,我父亲是大名鼎鼎的白玉堂,我乃开封府的红人叫白芸瑞。
’”“啊!儿媳,此事非同儿戏,他真是这么说的?”
“这我还敢胡说吗?他说了不只一遍,我记得清清楚楚。”
屋里屋外上一上一下一下的人都听见了,闹了半天凶手是白芸瑞!谁不知白芸瑞是白玉堂之子,前些日子进京,万岁在龙楼亲自接见,一句话加封二品将军之职,在开封府效力当差,在光禄寺大排盛宴,皇上亲自给他洗尘。
白芸瑞还代表开封府来祝贺呢,方才太师还给他敬了酒,怎么一刹那之间就成了凶手?竟敢搅一弄新房杀死三国舅?简直不敢想象!人们全被惊呆了!这个消息也传到房书安耳朵里了。
听说新房出了事他要看个究竟,在人们扑向新房的时候他也去了,他看得清清楚楚,一瞅三国舅庞虎果然死得凄惨,那一刀从后腰扎进去前边露出尖,肠子都出来了,满地是血。
新一娘一子披头散发被调一戏的样也看见了,他还挺生气,心说:这凶手也太残忍了,如果这案子报到开封府,我一定带头把他抓住,他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新一娘一子说那人是白芸瑞,方才述说的五官相貌还真像白芸瑞。
房书安这脑袋本来就大,听见这个消息“嗡”的一声比原来又大了三圈。
房书安在院里直拉鼻儿,心中暗想:老叔啊,难道这事真是你干的?哎哟我的一娘一,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瞅你一本正经,闹了半天你是个贪一婬一好色的无耻之徒!你未曾做这事之前你考虑过没有,你们老白家是什么人?你爹是什么人?你这样做缺德不缺德,犯法不犯法?你豁得出去豁不出去是小事,你给你的三亲六故想过没有?你做出这种事简直猪狗不如,是个畜生!气死我也!房书安头脑清醒清醒仔细一琢磨,不对!我哪能这么想?这不是人云亦云,犯了大错了吗?有道是人品素常,我跟白芸瑞虽没深交,但从接触的这段时间来看,白芸瑞走得正行得端,正大光明,根本没有一奸一盗邪一婬一那一套,如果他是贪一婬一好色之辈,就不可能有今天这么大的能耐,也没有这种进取心。
退一步说,他若是贪一婬一好色在女孩儿身上下功夫,不有的是吗?车拉船载要多少好媳妇没有?他们家要钱有钱,要势有势,要漂亮劲有漂亮劲,娶媳妇实在不成问题,而且我老叔练的是童子真功,根本不近女色,这是尽人皆知的,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干这种事呢?哎呀房书安,别人这么想行,你怎么也这么想呢?真是糊涂之极,差一点上了当!但房书安不明白究竟那个凶手是谁?为什么要用借刀杀人的办法?另外,事情相当复杂,新一娘一一口咬定是我老叔,太师爷也坚信不疑,要人证有人证,要物证有物证,我老叔就是浑身是嘴也难以分辩,这场官司恐怕不好打。
哎呀老叔,你命运太不济了,怎么刚当官儿就遇上这事,看来今天这喜事不应该参加。
可我老叔为什么一走就不回来了呢?上哪去了呢?谁找你有事呢?房书安心里七上八下胡思乱想。
正在这时就听太师庞吉把桌子一拍,“白芸瑞欺我太甚,我指名点姓把你请到太师府待如上宾,为什么?我觉得想当初我跟你爹之间有不睦之处,如今我愿意从我这开始把咱们两家的宿怨解除,没想到你小子是野兽,竟敢干出这惨无人道的事,老朽岂能容你!来呀!外边给我顺轿!我要赶奔八宝金殿去奏明天子!”说话间天已放亮,众人不欢而散,房书安也回了开封府。
单说太师庞吉哭得眼睛都肿了,坐八抬大轿,带着李玉秋赶奔八宝金殿。
李家的人也得着信儿了,户部尚书李天祥也坐轿赶到。
人们凑到一起赶奔朝房。
等进了午门来到朝房下轿,太师庞吉往里头一走,三班文官、四班武将都过来贺喜:“太师大喜了!”老太师唉叹一声,没话可回。
人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日出卯时,天子升殿,文官武将参拜已毕,分立两厢。
还没等皇上说话,太师庞吉撩袍出班跪倒:“吾皇万岁,万万岁,替老臣报仇哇!”皇帝仁宗大吃一惊,心里很不高兴,心说:国丈啊,你身为掌朝太师,位极人臣,官居一品,你怎么能这么失礼,还没等朕说话,你就先说了?按律你犯的是大不敬的罪,应当要你的脑袋。
但是,仁宗是个明白人,他发现太师有些失常,可见受了很大刺激,所以也没怪罪于他,反而安慰他:“太师休要难过,有什么委屈尽管奏来。”
“多谢陛下。
陛下知道,昨天是三国舅喜庆佳期娶亲的日子,哪知晚上有人一大闹洞房把他给杀了!”仁宗颜色一变,半天才说出话:“太师,你可知那凶手他是何人?”
“凶手现在仍在逍遥法外。
据我所知他……”“尽管奏来,他是谁?”
“他、他就是新任的将军,开封府的白芸瑞!”“啊?”
仁宗闻听脑袋嗡地一声,龙颜更变沉默不语。
仁宗的心像猫爪子掏了一下,心说:这怎么可能呢?简直是笑话!但看太师说的那么肯定,不是没有根据,沉默多时他又问:“太师,事关重大,说话可得有分寸,你说白芸瑞是凶手,可有凭有据吗?”
“陛下圣明,像这等大事臣有天大胆子也不敢信口胡说,现有人证有物证,就是那白芸瑞所为。”
“证据何在?谁是人证?”
“我儿媳亲眼目睹,她就是人证。”
“来呀,把你儿媳宣上金殿。”
按规定皇上的八宝金殿是议国事之所,像这种事根本不能在这儿问。
另外,皇上也没必要见太师的儿媳,但因事情特殊,为维护国法的尊严,为弄清事非,所以仁宗决定亲自问一问。
太师谢恩站起来迈步下了金殿,来到朝房,他儿媳李玉秋正等着。
庞吉说“儿媳,万岁升殿正问此事,让我前来带你,到了殿上不要害怕,要据实禀明皇上。”
“是。”
李玉秋低着头来到八宝金殿,跪下往上叩头不敢仰视。
仁宗往下看了看,轻声问道:“下跪何人?”
“小女子李玉秋。”
“你父是何人?”
“回陛下,我爹就是户部尚书李天祥。”
“原来是李一爱一卿之女。
玉秋姑一娘一,你把昨夜洞房发生的事情据实奏来。”
“是!”庞吉也紧安慰:“孩子,别害怕别忘词,有什么你就快说。”
玉秋闻听所言,往上叩头:“万岁,我有天大的冤屈,请万岁做主,那凶手就是玉一面小达摩白芸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