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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晋演义 - 《两晋演义》第九十八回 南凉王愎谏致亡 西秦后败谋殉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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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晋演义》第九十八回 南凉王愎谏致亡 西秦后败谋殉难

却说朱龄石入成都后,上书告捷,晋廷叙功加赏,命龄石监督梁秦二州军事,赐爵丰城县侯。

龄石恐降臣马耽,在蜀生事,特将他徙往越巂。

耽至徙所,私语亲属道:“朱侯不送我入凉,无非欲杀我灭口,看来我必不免了。”

乃盥洗而卧,引绳扼死,既而龄石使至,果来杀耽。

见耽已死,即戮一尸一归报,龄石乃安。

可见龄石不免营私。

后来龄石遣使诣北凉,宣谕晋廷威德,北凉王沮渠蒙逊,却也有些畏惧,因上表晋廷。

略云:

上天降祸,四海分崩,灵耀拥于南裔,苍生没于丑虏。

陛下累圣重光,道迈周汉,纯风所被,八表宅心。

臣虽被发旁徼,才非时俊,谬经河右遗黎,推为盟主,臣之先人,世荷恩一宠一,虽历夷险,执义不回,倾首朝一陽一,乃心王室。

近由益州刺史朱龄石,遣使诣臣,始具朝廷休问。

承车骑将军刘裕,秣马挥戈,以中原为事,可谓天赞大晋,笃生英辅。

彼亦唯知一裕。

臣闻少康之兴大夏,光武之复汉业,皆奋剑而起,众无一旅,犹能成配天之功,著《车攻》之咏。

陛下据全楚之地,拥荆扬之锐,宁可垂拱晏然,弃二京以资戎虏乎?若六军北轸,克复有期,臣愿率河西诸戎,为晋右翼,效力前驱,櫜鞬待命!

看官听说!这时候的沮渠蒙逊已夺了南凉的姑臧城,从张掖徙都姑臧,自称河西王,改元玄始,差不多与吕光一律了。

原来南北二凉,互相仇敌,争战不休。

迭见前文。

南凉王秃发傉檀,背秦僭位,称妻折掘氏为王后,子虎台为太子,也设置臣僚,封拜百官。

应九十五回。

且遣左将军枯木,与驸马都尉胡康等,往侵北凉,掠去临松人民千余家。

北凉怎肯干休?由蒙逊亲率骑士,称戈报怨,突入南凉的显美境内,大掠而去。

南凉太尉俱延,引兵追蹑,被蒙逊回军奋击,大败遁还。

于是傉檀也征兵五万,往攻蒙逊。

左仆射赵晁,及太史令景保谏阻道:“近年天文错乱,风雨不时,陛下惟修德责躬,方可晋吉,不宜再动干戈。”

傉檀勃然道:“蒙逊不道,入我封畿,掠我边疆,残我禾稼,我若不再征,如何保国?今大军已集,卿等反出言沮众,究出何意?”

谁叫你先去害人?景保道:“陛下令臣主察天文,臣若见事不言,便负陛下。

今天象显然动必失利。”

傉檀道:“我挟轻骑五万,亲征蒙逊,可战可守,有甚么不利呢?”

景保还要强谏,惹得傉檀一性一起,锁保随军,且与语道:“有功当斩汝徇众,无功当封汝百户侯。”

当下亲自出马,引众直趋穷泉。

蒙逊当然出拒,两下相见,北凉兵非常厉害,杀得南凉人仰马翻,纷纷逃溃。

傉檀亦单骑奔还,只有量保锁着,不能自一由行走,致被北凉兵擒去,推至蒙逊面前。

蒙逊面责道:“卿既识天文,为何违天犯顺,自取羁辱?”

保答道:“臣非不谏,谏不肯从,亦属无益。”

蒙逊道:“昔汉高祖免厄平城,赏及娄敬;袁绍败溃官渡,戮及田丰。

卿谋同二子,可惜遇主不同,卿若有娄敬的功赏,我当放卿回去,但恐不免为田丰呢。”

保又道:“寡君虽才非汉祖,却与袁本初不同,臣本不望封侯,亦不至虑祸呢。

释还与否,悉听明断便了。”

蒙逊乃放归景保。

保还至姑臧,傉檀引谢道:“卿为孤蓍龟,孤不能从,咎实在孤,孤今当从卿了。”

乃封保为安亭侯。

已经迟了。

蒙逊进围姑臧,城内大骇,民多惊散。

傉檀亦非常着急,只得遣使请和,遣子他及司隶校尉敬归,入质蒙逊。

蒙逊乃引兵退去。

归至胡坑,乘间逃还,他亦走了里许,仍被追兵拘住,将他械归。

傉檀恐蒙逊复至,不敢安居,竟率亲一党一徙居乐都,但留大司农成公绪守姑臧。

甫出城门,魏安人焦谌王侯等闭门作乱,收合三千余家,占据南城,推焦朗为大都督,自称凉州刺史,通款蒙逊。

蒙逊复进兵姑臧,焦朗未悉谌谋,纠众守城,偏偏谌为内应,潜开城门,迎纳蒙逊。

朗不及出奔,束手受擒。

还算蒙逊大开恩典,把朗赦免,再移兵往取北城。

成公绪早已遁去,姑臧城遂全属蒙逊了。

傉檀轻弃姑臧,原是失策,但易得易失,亦理所固然。

蒙逊令弟挐为秦州刺史,居守姑臧,自率兵进攻乐都。

傉檀迁居未久,闻得蒙逊兵至,慌忙勒兵登陴,日夕守御。

蒙逊相持匝月,尚幸全城无恙,惟守卒已死了多人,总觉岌岌可危,不得已再与讲和。

蒙逊索傉檀一宠一子为质,傉檀不肯遽许,旋经群臣固请,才令一爱一子安周出质,蒙逊乃去。

过了数月,傉檀复欲往攻蒙逊,邯川护军孟恺进谏道:“蒙逊方并姑臧,凶势方盛,不宜速攻,且保守境土为是。”

傉檀急欲复仇,不听恺言,忽惧忽忿,好似小儿模样。

遂分兵五路,同时俱进。

到了番禾苕藋等地方,掠得人民五千余户,乃议班师。

部将屈右入白道:“陛下转战千里,已属过劳,今既得利,亟宜倍道还师,速度险阨。

蒙逊素善用兵,士众习战,若轻军猝至,出我意外,强敌外一逼一,徙户内叛,岂不危甚?”

道言方绝,卫将伊力延接口道:“彼步我骑,势不相及,若倍道急归,必致捐弃资财,示人以弱,这难道是良策么?”

屈右出语诸弟道:“我言不用,岂非天命?恐我兄弟将不能生还了。”

傉檀徐徐退还,途次忽遇风雨,一陰一雾四塞。

那蒙逊兵果然大至,喊声四震,吓得南凉兵魂不附体,没路飞跑。

傉檀亦即返奔,弃去辎重,狼狈走还。

蒙逊追至乐都,四面围攻,傉檀又送出一个质子染干,方得令蒙逊回军。

亏得多男。

是时,西秦王乞伏乾归,叛秦独立。

见九十五回。

乃号妻边氏为王后,子炽磐为太子,兼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

屡寇秦境,陷入金城略一陽一南安陇西诸郡。

秦主姚兴,不遑西讨,只好遣吏招抚,曲为周旋。

乾归方欲图南凉,乃与秦修和,送还所掠守宰,答书谢罪。

兴更册拜乾归为征西大将军,河州牧,大单于,河南王,都督陇西岭北匈奴杂胡诸军事。

炽磐为镇西将军左贤王平昌公。

乾归父子受了秦命,送遣炽磐及次子审虔,带领步骑万人,往攻南凉,击败南凉太子虎台,掠得牛马十余万匹而还。

未几,复与秦背约,寇掠略一陽一南平,徙民数千户至谭郊,令子审虔率众二万,赴谭郊筑城;筑就后又复迁都,但命炽磐留镇苑川。

从子乞伏公府,系国仁子,年已长成,自恨前时不得嗣立,深怨乾归。

公府事见前文。

会乾归出畋五溪,有枭鸟飞集手上,忙即拂去,心中不能无嫌,惟未曾料及隐患。

是夕,宿居猎苑,被公府招引徒一党一,突入寝处,刺死乾归。

因恐炽磐往讨,走保大夏。

炽磐闻变,立命弟智达木奕于等,引兵讨逆,留骁骑将军娄机镇苑川,自帅将佐至枹罕城。

已而智达击败大夏,追公府至嵻崀山,把他擒住,并获公府四子,解至谭郊,车裂以徇。

炽磐遂自称大将军河南王,改元永康,迎回乾归遗柩,安葬枹罕,追谥为武元王,号称高祖。

署翟勍为相国,麹景为御史大夫,段晖为中尉;当即兴兵四出,攻讨吐谷浑诸胡,先后俘得男一女二万八千人。

越二年余,有五色云出现南山,炽磐目为符瑞,喜语群臣道:“我今年应得太庆,王业告成了。”

嗣是缮甲整兵,专待四方衅隙。

适南凉王傉檀,西讨乙弗,炽磐拔剑奋起道:“平定南凉,在此一行了。”

当下征兵二万,克日起行。

那傉檀连年被兵,损失不资,国威顿挫。

唾契汗乙弗,向居吐谷浑西北,臣事南凉,至是亦叛。

因此傉檀定议西征。

邯川护军孟恺,又进谏道:“连年饥馑,百姓未安,炽磐蒙逊,屡来侵扰,就使远征得克,后患必深,计不如与炽磐结盟,通籴济难,足食缮兵,相时乃动,方保万全。”

傉檀不从,使太子虎台居守,预约一月必还,倍道西去,大破乙弗,掳得马牛羊四十余万头,饱载归来。

哪知乐极悲生,福兮祸倚,中途遇着安西将军樊尼,报称:“乐都失守,王后太子,俱已陷没了。”

傉檀听到此耗,险些儿晕了过去,勉强按定了神,问明情形,才知为炽磐所掩袭。

乐都城内的兵民,仓猝奔溃,虎台不及出奔,遂致被掳,妻妾等统是怯弱,当然不能脱身了。

傉檀踌躇多时,复号众与语道:“今乐都为炽磐所陷,男夫多死,妇女赏军,我等退无所归,只好再行西掠,尽取乙弗资财,还赎妻子罢。”

说着,又麾众西进。

偏将士俱思东归,多半逃还。

傉檀遣镇北将军段苟往追,苟亦不返。

俄而将佐皆散,惟安西将军樊尼,中军将军纥勃,后军将军洛肱,散骑常侍一陰一利鹿,尚是随着。

傉檀泣叹道:“蒙逊炽磐,从前俱向我称藩,今我若穷蹙往降,岂不可耻?但四海虽广,无可容身,与其聚而同死,不若分而或生。

樊尼系我兄子,宗祧所寄,我众在北,尚不下二万户,可以往依。

蒙逊方招怀远迩,不致寻仇,纥勃洛肱,俱可同去。

我已老了,无地自容,宁与妻子同死罢。”

言若甚悲,实由自取。

樊尼与纥勃洛肱,依言别去。

傉檀掉头东行,随从只一陰一利鹿一人,因凄然顾语道:“我亲属皆散,卿何故独留?”

利鹿道:“臣家有老母,非不思归,但忠孝不能两全,臣既不能为陛下保国,难道尚敢相离么?”

傉檀感叹道:“知人原是不易,大臣亲戚,统弃我自去,惟有卿终始不渝,卿非负我,我实愧卿。”

说毕,泪下如雨。

利鹿亦泣慰数语,乃再相偕同行。

途次探得炽磐已归,留部将谦屯都督河右,镇守乐都,又任秃发赴单为西平太守,镇守西平,赴单系乌孤子,为傉檀侄。

傉檀得此援系,当即往投。

赴单已臣事西秦,自然报达炽磐。

炽磐从前入质南凉,利鹿孤尝给宗女为妻,后来炽磐奔还,傉檀曾将炽磐女送归。

及炽磐攻入乐都,掳得傉檀季女,见她艳丽动人,遂一逼一令侍寝。

为此两道姻谊,所以遣使往迎傉檀,待若上宾,令为骠骑大将军,封左南公。

就是虎台被他带归,亦优礼相待。

傉檀乃遣一陰一利鹿归省,利鹿方去。

自从乐都失陷,南凉各城,尽遍炽磐,惟浩亹守将尉贤政,固守不下。

炽磐遣人招谕道:“乐都已溃,卿妻子都在我处,何不早降?”

贤政答道:“主上存亡,尚未探悉,所以不敢归命。

若顾恋妻子,便忘故主,试问大王亦何用此臣?”

去使还报炽磐。

炽磐再使虎台赍去手书,往招贤政。

贤政见了虎台,便正色道:“汝为储副,不能尽节,弃父忘君,自堕基业,贤政义士,岂肯效汝么?”

虎台怀惭而去。

及傉檀受爵左南,才举城归附后秦。

与一陰一利鹿志趣相同,犹为彼善于此。

炽磐既并吞南凉,遂自称秦王,立傉檀女秃发氏为王后,前妻秃发氏为左夫人。

重后轻前,亦属非是。

旋恐傉檀尚存,终为后患,竟遣人赍了鸩毒,往毒傉檀。

傉檀一饮而尽,俄而毒发,痛不可当,左右请亟服解药,傉檀瞋目道:“我病岂尚宜疗治么?”

言讫即毙。

年终五十一,在位十三年。

南凉自秃发乌孤立国,兄弟相传,共历三主,凡十有九年而亡。

傉檀子保周破羌,利鹿孤孙副周,乌孤孙承钵,皆奔往北凉,转入北魏。

魏并授公爵,且赐破羌姓名,叫作源贺,后来为北魏功臣。

就是傉檀兄子樊尼,亦入魏授官,不遑细叙。

惟虎台仍在西秦,北凉王沮渠蒙逊,遣人引一诱虎台,许给番禾西安二郡,且愿借兵士,使报父仇。

虎台恰也承认,一陰一与定约。

偏被炽磐闻知,召入宫廷,不令外出,但表面上还不露声色,待遇如初。

炽磐后秃发氏,与虎台为兄妹,起初是无法解脱,只好勉侍炽磐,佯作欢笑,及得立为后,历承恩一宠一,心中总不忘君父,自恨身为女流,无从报复。

可巧乃兄召入,尝得相见,遂觑隙与语道:“秦与我有大仇,不过因婚媾相关,虚与应酬,试想先王死于非命,遗言不愿疗治,无非为保全子女起见,我与兄既为人子,怎可长事仇雠,不思报复呢?”

虽含有烈一性一,究竟自己被污,也不免迟了一着。

虎台点首退出,密与前时部将越质洛城等设谋,一陰一图炽磐。

不料宫中却有一个一奸一细,本是秃发氏遗胄,偏他甘心事虏,反噬虎台兄妹,这叫丧尽天良,可叹可恨呢!

看官道是何人?便是炽磐左夫人秃发氏。

她自傉檀女入宫得一宠一,已怀妒意,又平白地失去后位,反使后来居上,越觉愤愤不平,但面上却毫不流露,佯与王后相亲,很是投机。

秃发后仍以姊妹相呼,误信她为同宗一派,当无异心,所以有时晤谈,免不得将报仇意计,漏说数语。

她便假意赞成,盘问底细,得悉她兄妹隐情,竟去报知炽磐。

炽磐不听犹可,听了密报,自然怒起,立把王后兄妹,及越质洛城等人,一并处死。

自是左夫人秃发氏,得快私愤,复沐专一宠一了。

惟炽磐元妃早殁,遗下数男,次子叫做慕末,由炽磬立为太子。

慕末弟轲殊罗,亦为前妻所出,后来炽磐身死,慕末继立,秃发左夫人做了寡一妇,不耐嫠居,竟与轲殊罗私通,谋杀慕末。

慕末闻知,鞭责轲殊罗,赦他一死,独勒令秃发氏自尽,事在刘宋元嘉六年,乃是东晋后事。

小子因她妒悍一婬一昏,终遭恶报,所以特别提出,留作榜样。

奉劝后世妇女,切莫效此丑恶事呢。

是有心人吐属。

因随笔凑成一诗道:

一门姊妹不相侔,谗杀同宗甘事仇。

待到后来仍自尽,何如死义足千秋。

西秦方盛,后秦却已垂亡,欲知详情,试看下回分解。

秃发傉檀,北见侵于蒙逊,东受迫于炽磐,其危亡也必矣。

然使听孟恺之言,和东拒北,尚不至于遽亡,乃人方眈伺,彼尚逞兵,乙弗不必讨而讨之,乐都不可忽而忽之,卒至众叛亲离,束手降虏,举先人之基业,让诸他人,寻且服鸩自毙,嗟何及哉!傉檀女为西秦后,冀复父仇,谋泄而死。

一介妇人,独有亢宗之想,计虽不成,志足悲也。

彼左夫人亦秃发氏女,何忘仇无耻若是?同一巾帼,判若径庭,然则秃发后其可不传乎?特笔以表明之,所以补《晋书》之阙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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