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
卷第一百二十一 【宋纪一百二十一】
起著雍敦牂十月,尽屠维协哈五月,凡八月。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八年(金天眷元年)
冬,十月,甲寅朔,金以御前管句契丹文字李德固为参知政事。
丙寅,金主封叔宗强为纪王,宗敏为邢王,太宗子和鲁布等十三人皆为王。
金自晋王宗翰殁后,太师宗磐日益跋扈,尝与太傅宗干争论于金主前,即上表求退。
完颜勖曰:“陛下富于春秋,而大臣不协,恐非国家之福。”
金主因两解之。
宗磐愈骄恣,又尝于金主前拔刀向宗干,都点检萧仲恭呵止之。
己巳,金主始禁亲王以下佩刀入宫。
辛未,金定封国制。
癸酉,金以东京留守宗隽为尚书左丞相兼侍中,封陈王。
宗隽入朝,与宗磐深相结。
甲戌,特进、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兼枢密使赵鼎罢,为检校少傅、奉国节度使、两浙东路安一抚制置大使兼知绍兴府。
时秦桧一党一侍御史萧振等,屡以浮言使鼎自去,鼎犹未深觉,其客敕令所删定官方畴以书劝之曰:“见几而作,《大易》格言;当断不断,古人深戒。”
鼎乃引疾乞免。
殿中侍御史张戒上疏乞留鼎,否则置之经筵。
时桧力劝屈己议和,鼎持不可,繇是卒罢。
鼎入辞,从容奏曰:“臣昨罢相半年,蒙恩召还,已见宸衷所向与乡来稍异。
臣今再辞之后,人必有以孝悌之说胁制陛下矣。
臣谓凡人中无所主而听易惑,故进言者得乘其隙而惑之。
陛下圣质英迈,见天下是非善恶,谓宜议论一定,不复二三;然臣甫去国,已稍更改。
如修史本出圣意,非群臣敢建言,而未几复罢,此为可惜。
臣窃观陛下未尝容心,特既命为相,不复重违其意,故议论取舍之间,有不得已而从者。
如此,乃宰相政事,非陛下政事也。”
鼎行,桧奏乞同执政往饯。
枢密副使王庶谓鼎曰:“公欲去,早为庶言。”
鼎曰:“去就在枢密,鼎岂敢与!”桧至,鼎一揖而去,自是桧益憾之。
丁丑,京东、淮东宣抚处置使韩世忠乞赴行在奏事。
先是徽猷阁直学士王伦既与乌陵阿思谋至金廷,金主复遣签书宣徽院事萧哲等为江南诏谕使,使来计事。
世忠闻之,上疏曰:“金人遣使前来,有诏谕之名,事势颇大。
深思敌情,继发重兵压境,一逼一胁陛下别致礼数。
今当熟计,不可轻易许诺。
其终不过举兵决战,但以兵势最重去处,臣请当之。”
因乞赴行在奏事,驰驿以闻,上不许。
戊寅,枢密副使王庶言:“间者金使之来,大臣佥议,或和或战,所主不同。
臣忠愤所激,辄尔妄发,不量彼己之势,不察时事之宜,屡奏封章,力请谢绝,专图恢复。
谓敌情不可以仁恩驯服,王伦之往,必致稽滞。
今闻奏报,已还近境,和议可决。
臣谋不逮远,智不通方,伏望速赐降黜。
或以适补执政阙员,未便斥去,乞即特降处分,遇有和议文字,许免签书,庶逃前后反复,有失立朝之节。”
己卯,诏不许。
十一月,甲申,翰林学士承旨孙近参知政事。
丙戌,权尚书礼部侍郎兼侍讲张九成罢。
初,赵鼎之未去也,九成谓鼎曰:“金失信数矣,盟墨未干,以无名之师掩我不备。
今实厌兵,而张虚声以撼中国。
彼诚能从吾所言十事,则与之和,当使权在朝廷可也。”
鼎既免,桧谓九成曰:“且同桧成此事,如何?”
九成曰:“事宜所可,九成胡为异议!特不可轻易以苟安耳。”
它日,与吕本中同见秦桧,桧曰:“大抵立朝须优游委曲,乃能有济。”
九成曰:“未有枉己而能正人。”
桧为之变色。
九成从容言于帝曰:“敌情多诈,议者不究异日之害,而欲姑息以求安,不可不察。”
会桧闻九成在经筵讲书,因及西汉灾异事,大恶之。
九成入见,面奏曰:“外议以臣为赵鼎之一党一,虽臣亦疑之。”
帝问其故,九成曰:“臣每造鼎,见其议论无滞,不觉坐久,则人言臣为鼎一党一无足怪。”
既而九成再章求去,帝命以次对出守。
桧必欲废置之,除秘阁修撰、提举江州太平观。
丁亥,诏:“荣州防御使、知閤门事蓝公佐接伴大金人使过境,俟接伴官、右司员外郎范同等到日交割。”
是日,京东、淮东宣抚处置使韩世忠复言:“恐金人诏谕之后,遣使往来不绝,其如礼物以至供馈赐予,蠹耗国用,财计阙乏,赡国不给,则经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
望宣谕大臣,委曲讲议,贵在得中,以全国体。”
丙申,徽猷阁直学士、提举醴泉观王伦至行在。
伦引疾乞在外宫观,不许,仍令赴内殿奏事。
庚子,参知政事孙近兼权同知枢密院事,以枢密副使王庶累章求去故也。
庶奏曰:“臣切详王伦之归,以为和好可成,故地可复,皇族可归,上自一人,下逮百执事,皆有喜色。
独臣愚闇,不达事机,早夜以思,揣本齐末,末见其可。
臣复有强聒之情,别无它情,止知一爱一君。
和之与否,臣不复论,且以目今金人利害言之,讲和为上,遣使次之,用兵为下。
何以言之?金人自破大辽及长驱中原,几十三年矣,所得土地,数倍汉、唐,所得珠玉子女,莫知纪极,地广而无法以经理,财丰而持势以相图。
又,老师宿将,死亡殆尽,幼主权分,有患失之虑,此所以讲和为上也。
金人灭大辽,荡中原,信使往来,曾无虚日,得志两国,专用此道。
矧自废豫之后,一陰一谋败露,杌陧不安,故重报使人以安反侧,兼可以察我之虚实,耗我之资粮,离我之心腹,怠我之兵势,彼何惮而不为!此所以遣使为便也。
金人之兵,内有牵制,外多疑忌,所用之人,非若昔日之勇锐,所签之军,非若昔日之强悍;前出后空,或有覆巢之虞,率众深入,不无倒戈之虑;又,淮上虚荒,地无所掠,大江浩渺,未可易渡,诸将兵势,不同曩时,所以用兵为下也。
今彼所行皆上策,至为得计,吾方信之不疑,堕其术中,惟恐不如所欲。
臣不敢效子胥出不祥之言,杀身以立后世之名,于国何补?惟陛下深思之,速断之,无使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天下幸甚!臣蒙陛下过听,擢置枢庭,言虽忠而不适于时,虑虽深而不明乎变,愚鲁自信,滞固不移,臣亦自厌其迟钝,况它人乎?兼自今冬以来,疾疹交作,一精一神昏耗,脚膝重膇,若犹贪冒一宠一荣,不知退避,罪戾之来,所不可逭,陛下虽欲保全,有所不能。
伏望矜臣衰备,保臣始终,俾解职事,除臣一在外宫观差遣,以便医药”帝乃许之。
辛丑,诏大臣:“遣使至境,朕以梓宫未还,母后在远,陵寝宫阙,久稽汛扫,兄弟宗族,未得会聚,南北军民,十馀年间不得休息,欲屈己求和。
在庭侍从、台谏之臣,其详思所宜,条奏来上。”
宝文阁直学士、知台州梁汝嘉试尚书户部侍郎。
京东、淮东宣抚处置使韩世忠言:“臣伏读宸翰,邻邦许和。
臣愚思之,若王伦、蓝公佐所议,讲和割地,休兵息民,事迹有实,别无诬同外国诳赚本朝之意,二人之功,虽国家以王爵处之,未为过当。
欲一望圣慈各令逐人先次供具委无反覆文状于朝,以为后证。
如臣前后累具己见,冒犯天威,日后事成虚文,亦乞将臣重置典宪,以为狂妄之戒。”
先是世忠数上疏,议不当议和。
帝赐以手札曰:“朕勉从人欲,嗣有大器。
而梓宫未还,母后在远,陵寝宫禁,尚尔隔绝,兄弟宗族,未遂会聚,十馀年间,民兵不得休息,早夜念之,何以为心!所以屈己和戎,以图所欲,赖卿同心,其克有济。
卿其保护来使,无致疏虞。”
世忠既受诏,乃复上此奏,词意剀切,由是秦桧恶之。
甲辰,枢密副使王庶充资政殿学士、知潭州。
庶论金不可和,于道上疏者七,见帝言者六。
秦桧方挟金自重以为功,绌其说。
庶语桧曰:“公不思东都抗节全赵时,而忘此敌耶?”
桧大恨。
庶又抗章求去,乃有是命。
中书舍人兼侍讲兼学士院句龙如渊试御史中丞。
时秦桧方主和议,力赞屈己之说,以为此事当断自宸衷,不必谋之在廷。
帝将从其请,而外论群起,计虽定而未敢毕行。
如渊言于桧曰:“相公为天下大计,而群说横起,何不择人为台官,使尽击去,则相公之事遂矣。”
桧大悟,遂擢如渊中丞,人皆骇愕。
侍御史萧振权尚书工部侍郎。
振乞留王庶,故有是命。
丁未,枢密院编修官胡铨上疏曰:“臣谨按王伦本一狎邪小人,市井无赖,顷缘宰相无识,遂举以使敌。
专务诈诞、欺罔天听,骤得美官,天下之人切齿唾骂。
今者无故诱致敌使,以诏谕江南为名,是欲臣妾我也,是欲刘豫我也。
刘豫臣事金国,南面称王,自以为子孙帝王万世不拔之业,一旦金人改虑,捽而缚之,父子为虏。
商鉴不远,而伦又欲陛下效之。
夫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也;陛下所居之位,祖宗之位也。
奈何以祖宗之天下为金人之天下,以祖宗之位为金人籓臣之位乎?且安知异时无厌之求,不如我以无礼如刘豫也!夫三尺童子,至无知也,指仇敌而使之拜,则怫然怒;堂堂大国,相率而拜仇敌,曾无童稚之羞,而陛下忍为之耶?伦之议乃曰:‘我一屈膝,则梓宫可还,太后可复,渊圣可归,中原可得。
’呜呼!自变故以来,主和议者,谁不以此说啖陛下哉?然而卒无一验,则敌之情伪已可知矣。
陛下尚不觉悟,竭民膏血而不恤,忘国大仇而不报,含垢忍耻,举天下而臣之甘心焉。
就令敌决可和,尽如伦议,天下后世谓陛下何如主也?况敌人变诈日出,而伦又以一奸一邪济之,则梓宫决不可还,太后决不可复,渊圣决不可归,中原决不可得;而此膝一屈,不可复伸,国势凌夷,不可复振,可为恸哭流涕长太息者矣!向者陛下间关海道,危如累一卵一,当时尚不忍北面臣敌;况今国势稍张,诸将尽锐,士卒思奋!只如顷者敌势陆梁,伪豫入寇,固尝败之于襄一陽一,败之于淮上,败之于涡口,败之于淮一陰一,较之前日蹈海之危,已万万矣;倘不得已而用兵,则我岂遽出敌人下哉!今无故而反臣之,欲屈万乘之尊,下穹庐之拜,三军之士,不战而气已索,此鲁仲连所以义不帝秦,非惜夫帝秦之虚名,惜夫天下大势有所不可也。
今内而百官,外而军民,万口一谈,皆欲食伦之内,谤议汹汹,陛下不闻,正恐一旦变作,祸且不测。
臣窃谓不斩王伦,国之存亡未可知也。
“虽然,伦不足道也,秦桧以心腹大臣而亦然。
陛下有尧、舜之资,桧不能致陛下如唐、虞,而欲导陛下为石晋。
近者礼部侍郎曾开等引古谊以折之,桧乃厉声责下:‘侍郎知故事,我独不知!’则桧之遂非很愎,已自可见。
而乃建白,令台谏侍臣签议可否,是盖恐天下议己,而令台谏侍臣共分谤耳。
有识之士,皆以为朝无正人,吁,可惜哉!顷者孙近傅会桧议,遂得参知政事。
天下望治有如饥一渴,而近伴食中书,谩不敢可否一事,桧曰敌可讲和,近亦曰可和,桧曰天子当拜,近亦曰当拜。
臣尝至政事堂,三发问而近不答,但曰已令台谏侍从议之矣。
呜呼!参赞大臣,徒取充位如此,有如敌骑长驱,尚能折冲御侮邪?臣窃谓秦桧、孙近亦可斩也。
“臣备员枢属,义不与桧等共戴天日,区区之心,愿断三人头竿之藁街,然后羁留敌使,责以无礼,徐兴问罪之师,则三军之士,不战而气自倍。
不然,臣有赴东海而死,宁能处小朝廷求活耶!”
戊申,接伴使范同,奏金使遣人议过界,帝曰:“若使百姓免于兵革之苦,得安其生,朕亦何一爱一一己之屈!”时上下汹汹,上手札付同,涂中稍生事,当议编置。
既而金使萧哲与其右司侍郎张通古入境,同北向再拜,问金主起居,军民见者,往往流涕。
辛亥,枢密院编修胡铨昭州编管。
铨之上书也,都人喧腾,数日不定。
帝语秦桧曰:“朕本无黄屋心,今横议若此,据朕本心,惟有养母耳。”
于是桧与参知政事孙近言:“臣等比以金使及境,各进愚计,务欲接纳适中,可以经久。
朝廷之体,贵在缜密,不敢漏言。
闻铨上章历诋,盖缘臣等识浅望轻,无以取信于人,伏望睿断早赐诛责,以孚众听。”
诏答曰:“卿等所陈,初无过论。
朕志固定,择其可行。
中外或致于忧疑,道路未详其本末。
至小吏轻诋一柄一臣,久将自明,何罪之有!”至是乃议责铨。
桧批旨曰:“北使及境,朝廷夙夜讲究,务欲上下安帖,贵得和议久远。
铨身为枢属,既有所见,自合就使长建白。
乃狂妄上书,语言凶悖,仍多散副本,意在鼓众劫持朝廷。
可追毁出身以来文字,除名勒停,送昭州编管,永不收叙。
令临安府差使臣兵级押发前去,候到,具日月闻奏。
仍令学士院降诏,布告中外,深知朕安民和众之意。”
时铨妾孕临月,遂寓湖上僧舍,欲少迟行,而临安已遣人械送贬所。
秘书省正字范如圭,如敕令所删定官方畴见吏部侍郎晏敦复,为铨求援。
敦复曰:“顷尝言桧一奸一,诸公不以为然;今方专国,便敢如此。
此人得君,何所不为!”敦复即往见守臣徽猷阁待制张澄,语之曰:“铨论宰相,天下共知。
祖宗朝言事官被谪,开封府必不如是。”
澄愧谢曰:“即追还矣。”
壬子,改铨监广州都盐仓。
宜兴进士吴师古锓铨疏于木,监登闻院陈刚中以启送行。
师古坐流袁州,刚中谪知虔州安远县。
丙辰,金以康宗以上画像工毕,奠献于乾元殿。
张浚在永州,上疏言:“燕、云之举,其监不远。
盖自宣和以来,挟诈反覆,倾我国家,非可结以恩信。
借令彼中有故,上下分离,天属尽遍,河南尽按,我必德其厚赐,谨守信誓,数年之后,人心益懈,士气渐消。
彼或内变既平,指瑕造衅,肆无厌之求,发难从之请,其将何词以对?顾事理可忧,又有甚于此者。
陛下积意兵政,将士渐孚,一旦北面事仇,听其号令,小大将帅,孰不解体!陛下欲经理河南而有之,臣知其无与赴功而共守者也。”
凡五十疏,皆不服。
岳飞在鄂州,上言:“金人不可信,和议不可恃,相臣谋国不臧,恐贻后人讥。”
秦桧衔之。
十二月,甲寅,检校少傅、奉国军节度使、知绍兴府赵鼎充醴泉观使,免奉朝请,从所请也。
乙卯,左朝奉大夫、主管洪州玉隆臂冯楫守宗正少卿、假徽猷阁待制,为国信计议副使。
楫既罢归,行至镇江,复召楫入对,除楫故官,与王伦偕见使人议事。
丙辰,诏曰:“朕以眇躬,抚兹艰运,越自初载,痛二帝之蒙尘,故兹累年,每卑辞而遣使。
不难屈己,徒以为亲,虽悉意于经营,终未得其要领。
昨者惊传讳问,恭请梓宫,彼方以讲好而来,此固当度宜而应。
朕念陵寝在远,梓宫未还,伤宗族之流离,哀军民之重困,深惟所处,务适厥中。
既朝虑而夕思,又广询而博访,言或同异,正在兼收,事有从来,固非创议。
枢密院编修官胡铨,职在枢机之属,分乖廉陛之仪,遽上封章,肆为凶悖,初投匦而未出,已誊稿而四传,导倡陵犯之风,一陰一怀劫持之计。
倘诚心于体国,但合输忠;惟专意于取名,故兹眩众。
闵其浅虑,告尔多方,勿惑胥动之浮言,庶图可久之大计。”
时秦桧恐言者不已,故请下此诏以戒谕之。
戊午,秦桧以大金使名未正,乞令人与计议,改江南为宋,诏谕为国信,如不受封册,不遣泛使,皆当先事言之,帝曰:“朕受祖宗二百年基业,为臣民推戴,已逾十年,岂肯受其封册!兼画疆之后,两国各自守境,每事不相关涉,惟正旦、生辰遣使之外,非时不许往来,朕计已定。”
己未,吏部尚书李光参知政事。
秦桧与光初不相知,特以和议初成,将揭榜,欲藉光名以镇压耳。
帝意亦不欲用光,桧言:“光有人望,若同押榜,浮议自息。”
帝乃许之。
癸亥,金新宫成。
乙丑,诏:“绍兴府南班不带遥郡宗室十八员,岁拨上供米五百斛,令同判大宗正事士祇均给之。”
以士祇言宗室俸薄者不足于籴故。
庚午,殿中侍御史郑刚中言:“今日之势,尤急于边郡。
如楚、泗、通、泰、滁、濠、江、鄂以至荆、襄、关陕之地,不过二十馀郡,愿诏大臣,一精一选二十馀辈,分而布之,使其招徠牧养,朝廷又时遣使按行,无状者易之,处处得人,则须以持久,增敕赐金之事可行矣。”
从之。
甲戌,端明殿学士、提举万寿观韩肖胃以旧职签书枢密院事。
乙亥,以肖胃为大金奉表报谢使,光山军承宣使、枢密副都承旨钱愐副之。
丙子,金诏谕使、尚书右司侍郎张通古,明威将军、签书宣徽院事萧哲至行在,言先归河南地,徐议事。
以左仆射府馆之。
丁丑,金立贵妃费摩氏为皇后。
诏:“大金遣使前来,止为尽邦陕西、河南故地,与我讲和,许还梓宫、母、兄、亲族,馀无须索。
虑士民不知,妄有扇惑,尚书省榜谕。”
台谏官句龙如渊等再诣都堂议国事。
秦桧曰:“若王伦商量不听,则如之何?”
如渊曰:“正恐伦未能办此。
亦尝率易入文字,请相公、参政亲见使人与议,庶国事早济。”
李光曰:“此固不可惮;第一至馆中遂有如许礼数。”
如渊曰:“事固如此。
然视人主之屈,则有间矣。”
光默然。
遂召国信计议使王伦、副使冯楫至都堂。
如渊语伦曰:“公为使人,通两国之好,凡事当于敌中反覆论定,安有同敌使到此而后议者!”伦泣且曰:“伦涉万死一生,往来敌中者数四。
今日中丞乃责伦如此!”桧等共解之曰:“中丞无它,亦激公使了取书事耳。”
伦曰:“此则不敢不勉。”
戊寅,句龙如渊与李谊入对,帝曰:“士大夫但为身谋,向使在明州时,朕虽百拜,亦不复问矣。”
帝辞色俱厉。
如渊曰:“今日事势,与在明州时不同。”
谊曰:“此事莫须召三大将来,与之商议,取其稳当乃可?”
帝不答,久之曰:“王伦本奉使,至此亦持两端;秦桧素主此议,今亦求去矣。”
翼日,帝召伦入对,责以取书事。
是晚,伦见金使商议,以危言动之;金使张通古度不能强,遂许之。
如渊又言:“讲和之事,系国利害,礼文之间,所当商全。
其如大议盖已素定,初不待道涂之言而决也。
沈该轻儇俗子,素无循行,近因上书,亦蒙召对。
深虑希进之人,迎一合圣意,自此妄有陈献,乘时猎取辟职,有紊纪纲,为害不细,望赐寝罢。”
先是张焘、晏敦复因论施庭臣、莫将除命,亦言该赃吏,不当由冗散召对,至是遂寝。
己卯,吏部侍郎晏敦复,户部侍郎李弥逊、染汝嘉,兵部侍郎兼史馆修撰兼权吏部尚书张焘,给事中兼直学士院楼炤,中书舍人兼资善堂翊善苏符,权工部侍郎萧振,起居舍人薛徽言,同班入对,上奏曰:“臣闻圣人与众同欲,是以济事。
是故人君施设注措,未有不以从众而成,违众而败者。
伏见今日屈己之事,陛下以为可,士大夫不以为可,民庶不以为可,军士不以为可,如是而求成,臣等窍惑之。
仰惟陛下独以为可者,谓梓宫可归也,渊圣可还也,母后可复也,宗族、土地可得也。
国人不以为可者,谓敌人素多变诈,今特虚文以来,而梓宫未归,渊圣未还,母后未复,宗族、土地未得,何可遽为卑辱之事!此公论也。
以陛下圣孝,固无所不尽,然天下公论,又不可不从。
使天诱其衷,敌人悔祸,惟我之从,而梓宫已归,渊圣已还,母后已复,宗室、土地皆已得之,则两国通好,经久之礼,尚有可议。
岂有但信其虚辞,一未有所得,而遂欲屈膝以从之乎!一屈之后,将举国以听之,臣等恐彼之所许,未必可得,而我之为国,日朘月削,遂至不可复支矣。
臣等窃闻敌使入境,伴使北向再拜,问敌帅起居;此故事也,然军民见者,或至流涕。
夫人心戴国如此,虽使者一屈犹为之不平,况肯使陛下不顾群议,断而行之?万一众情不胜其忿,而王云、刘晏之事或见于今日,陛下始有追悔之心,恐已晚矣。
传曰:‘众怒难犯,专欲难成。
’合二难以安国,危之道也。
臣等职在论思,窃闻舆议,不敢缄默,伏望圣慈俯同众情,毋遂致屈而缓图之,不胜幸甚!”帝览奏,愀然变色曰:“卿言可谓纳忠,朕甚喜士大夫尽忠如此。
然朕不必至为敌所绐。
方且熟议,若决非诈伪,然后可从。
如不然,当拘留其人,再遣使审问虚实。”
庚辰,尚书右仆射秦桧见金使于其馆,受国书以归。
初,欲行代受书礼,桧未有以处,因问给事中直学士院楼炤,炤举《书》‘高宗谅一陰一,三年不言’之语,桧悟,于是帝不出,桧摄冢宰受书。
张通古欲索百官备礼以迎,桧乃命三省、枢密院吏朝服乘马导从。
当时以桧首创和议,致亏国体,观者莫不愤叹。
辛巳,御史中丞句龙如渊言:“今和议已定,遣使岁必再三,使者冠盖相望于途矣。
欲一望特诏有司,检照近年体例,参酌中制,将所得恩例,凡使者在铺及至界首者,比旧减三分之二;汴京或燕中者减半;直至金国者全给,庶几久而可行。”
是月,虚恨蛮王历阶犯嘉州忠镇寨,执寨将茹大猷以归。
虚恨,乃乌蛮之别种,所居高山之后,夷人以高为虚,以后为恨,故名焉。
其地东接马湖,南抵邛部川,北接中镇,地方三百里,墟落数十。
天禧以前,朝廷岁以酒食犒劳。
嘉祐间,始入寇,遂徙寨于一陽一山江北以避之。
绍圣间,乞于嘉州博易,不许。
至是遣其从人来忠镇寨,为汉人所杀,蛮益仇恨。
有判官田二三,本新津县吏也,亡命蛮中,教历阶为边患,遂举族入寇,转掠忠镇。
十二村民殆尽。
鄜延既破,第六将李世辅为金右副元帅宗弼所喜,累迁知同州。
及金废伪齐,世辅乃当其徒王世忠等,潜谋遣使臣白彦忠持书抵川陕宣抚副使吴玠,使出兵外应。
是冬,左监军完颜杲自大同之陕西,见左都监萨巴,议割地事。
比过同州,世辅乃佯称坠马折臂,伏兵州廨,因稿其从者,醉而悉杀之。
遂缚杲上马,欲挟以南归。
穆昆固云方索马于外,闻变,不得入,城已闭,转至东门,遇哈塔雅率骑三十馀,遂相与斩门而出。
世辅与亲校崔皋、拓跋忠等数十人自西门出,且战且前。
至五丈原,追骑益众,世辅谓曰:“迫我急,即杀之矣。”
固云等一进一退以缀之。
世辅度众寡不敌,乃解杲缚,折箭为誓,留之路侧。
固云识杲声,与骑而归。
时洛水溢,世辅无舟,不得渡,金人又会兵断其归路,世辅遂奔夏州。
其父同州观察使永奇及其家百馀人,皆为金人所族。
金以固云为安远大将军。
固云,洛索子也。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九年(金天眷二年)
春,正月,壬午朔,诏:“大金已遣使通和,割还故地,应官司行移文字,务存两国大体,不得辄加诋斥。
布告中外,各令知悉。”
癸未,新除起居郎莫将试司农卿,充伴送使。
乙酉,新监广州盐仓胡铨签书威武军节度判官厅公事。
丙戌,以金人来和,大赦天下。
“应河南新复路分见任文武官,各安职守,并不易置;山寨土豪等,优与推恩;应陕西掌兵官,昨缘抚驭失宜,致有离散,非其本心,今来既已归还,各仰安职;应进士诸科,曾因刘豫伪命得解者,并与理为举数;应新复州县,放免苗税三年,差徭五年;应两淮、荆襄、川陕新旧宣抚使及三衙管军,并特取旨,优异第赏,统兵官等第推恩,内外诸军并与犒设。
张邦昌、刘豫,僭号背国,原其本心,实非得已,其子孙亲属,并令依旧参注,无官者仍许应举。
军兴以来,州县失守投降之人,不以存亡,并与叙复,子孙依无过人例。
靖康围城伪命及因苗傅、刘正彦名在罪籍,见今拘管编置者,并放逐便;未经叙用者与收叙。
绍兴八年特奏名进士试入第五等人,并特依下州文学恩例。
江、浙诸路今年和预买绢,每匹特免一贯文。
江西、湖广等路见有盗贼啸聚去处,并许自新,前罪一切不问。”
龙图阁学士、提举醴泉观王伦,赐同进士出身,除端明殿学士、同签书枢密院事,充迎奉梓宫,奉还两宫、交割地界使;荣州防御使、知閤门事蓝公佐为宣州观察使,副之。
许岁贡银绢共五十万匹两。
伦、公佐及报谢使副韩肖胄、钱忄面,各官其家二人,赐装钱有差。
戊子,帝谓大臣曰:“祖宗陵寝,久沦异域,今故地既归,便当遣宗室使相与近臣偕往修奉。”
遂命光山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判大宗正事士祇与兵部侍郎张焘俱行。
宗正少卿冯楫权尚书礼部侍郎。
己丑,诏以黄金一千两附北使张通古进纳两宫。
时通古与报谢使韩肖胄先行,而京东、淮东宣抚处置使韩世忠伏兵洪泽镇,诈令为红巾,俟通古过则劫之,以坏和议。
肖胄至扬州,世忠将郝抃密以告直秘阁、淮东转运副使胡纺白之,肖胄、通古乃自真、和由淮西以去。
世忠怒,追抃,欲杀之,抃弃家依岳飞军中。
庚寅,以金人归河南地,命官奏告天地宗庙社稷。
少师、万寿观使、荣国公刘光世,赐号和众辅国功臣,进封雍国公;扬武翊运功臣、少保、京东、淮东宣抚处置使韩世忠迁少师;少保、淮西宣抚使张俊,赐安民静难功臣,迁少傅。
自刘光世以下,其所领三镇节钺皆如旧,用讲和恩也。
壬辰,太尉、武胜、定国军节度使、湖北、京西宣抚使岳飞,保平、静难军节度使、川陕宣抚副使吴玠,并开府仪同三司;殿前都虞候、保成军节度、主管殿前司公事杨沂中为太尉、殿前副都指挥使、主管都指挥使公事。
飞上表有云:“唾手燕、云,终欲复仇而报国;誓心天地,尚令稽首以称籓。”
又言:“今日之事,可忧而不可贺,勿宜论功行赏,取笑敌人。”
秦桧恶之,遂成仇隙。
吴玠在熙州,其幕客请为贺表,玠曰:“玠等不能宣国威灵,亦可愧矣,但当待罪称谢可也。”
癸巳,诏建皇太后宫室于大内,以旧承庆院为之。
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江州观察使、权主管侍卫马军司公事解潜,以论事不合求罢;为建宁军承宣使、福建路马步军副都总管。
甲午,金人所命知宿州赵荣以城来归。
荣不俟割地,首先纳款,由是金人怒之。
是日,金右副元帅沈王宗弼始以割地诏下宿州。
金主诏河南吏民,略曰:“顷立齐豫以守南服,累年于兹。
天其意者不忍遽泯宋氏社稷,犹留康邸在江之南,以安吾南北之赤子也。
倘能偃兵息民,我国家岂贪尺寸之地,而不为惠安元元之计乎!所以去冬特废刘豫,今自河之南,复以赐宋氏。
尔等处尔旧土,还尔世主,我国家之恩亦已洪矣。
尔能各安其心,无忘我上国之大惠,虽有巨河之隔,犹吾民也。
其官吏等,已有誓约,不许辄行废置,各守厥官,以事尔主,无贻悔吝。”
又命官吏军民,愿归山东、河北者听。
丁酉,诏:“渊圣皇帝宫殿,令临安府计度修建。”
戊戌,以王伦为东京留守兼权开封府尹,郭仲荀为太尉、东京副留守兼节制军马。
金以左丞相宗隽为太保,领三省事,进封兗国王,复以兴中尹完颜希尹为尚书左丞相兼侍中。
己巳,刘光世为陕西宣抚使,吴玠为四川宣抚使,内陕西路阶、成等州,听玠节制如旧,命内侍赍告以赐。
帝因光世除命,谕辅臣曰:“河南新复,境土所命守臣,专在拊循遗民,劝课农桑,各使因其地以食,因其人以守,不可移东南之财力,虚内以事外也。”
丙午,徽宗大祥,帝衰服,御几筵殿,易白罗袍,行祭奠之礼,前后不视事十日。
宰臣率百官进名奉慰。
熙河经略使慕容洧叛。
洧在熙河十馀年,骁勇得众,屡为边患。
及金人归陕西地,洧叹曰:“吾何面目见朝廷!”弃熙河去,居西夏、青唐两界之间,有众数千。
洧又寇环州,经略使赵彬追及,与战,泾原经略使张中彦率兵援之,洧败走,其众多降。
二月,癸丑,京城副留守郭仲荀乞兵与粮,帝曰:“朕今日和议,盖欲消兵,使百姓安业。
留司岂容多兵!但得二三千人弹压侵略足矣。
至于钱粮,亦只据所入课利,养赡官兵。
它日置榷场,不患无钱,岂可虚内而事外邪!朕见前朝开边,如陕西、燕山,曾不得尺帛斗米,而府藏已耗竭矣,此可为戒。”
遂命淮西宣抚使遣统领官、右武大夫、文州防御使郑堪,武略大夫唐朴,以本部兵千人从仲荀之任。
丁巳,郭仲荀迁太尉,充东京同留守。
徽猷阁待制刘岑试尚书刑部侍郎。
大理寺少卿周聿权尚书刑部侍郎,仍充陕西宣谕使。
戊午,殿中侍御史曾统试左谏议大夫。
己未,尚书右仆射秦桧上徽宗皇帝陵名曰永固。
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洞霄宫李纲知潭州,观文殿大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硃胜非知湖州,观文殿学士、提举洞霄宫汪伯彦知宣州,提举洞霄宫张浚知福州,建宁军承宣使、新福建路马步军副都总管解潜知邵州。
左承事郎陈最言:“河南之民,自金人蹂践以来,习于战斗,且惩前日之杀戮,欲保乡井,全骨肉。
至如依险山寨之民,其备御之计,可谓详矣。
适丁此时,因其部分,申以府兵之法,使自为守,民必乐从。”
诏东京同留守郭仲荀措置。
仲荀请以近城闲田募弓箭手,从之。
壬戌,新知福州张浚,复资政殿大学士、充福建路安一抚大使,兼知福州。
开州一团一练使刘锜落阶官,为龙神卫西厢都指挥使。
锜统所部自镇江还朝,遂代解潜权主管侍卫军马司公事。
己巳,翰林学士楼炤兼侍读、权尚书工部侍郎。
壬申,检校少傅、奉国军节度使、醴泉观使赵鼎知泉州。
鼎寓居会稽,秦桧犹忌其一逼一,乃以远郡处之。
是日,金主如天开殿。
三月,丙戌、徽猷阁直学士知漳州廖刚试御史中丞。
戊子,尚书吏部侍郎晏敦复,户部侍郎梁汝嘉,皆进权本部尚书;尚书兵部侍郎兼侍讲兼资善堂翊善吴表臣,移礼部侍郎;权工部侍郎兼侍讲萧振,移兵部侍郎;徽猷阁待制、知临安府张诚试工部侍郎。
甲午,命参知政事孙近撰皇太后册文,参知政事李光书册兼篆宝,宝用金,册以珉石。
乙未,少保、镇南军节度使、醴泉观使、成国公吕颐浩乞归台州养疾,许之。
丙申,东京留守王伦始交地界。
先是赵荣既纳款,知寿州王威者亦以城来归。
及伦至东京,见金右副元帅沈王宗弼,首问荣、威,且责赦文载割河南事,不归德于金。
伦一面改定,谓元降赦文非真,乃已。
接伴使乌陵阿思谋至馆,亦以荣、威为问,必欲得之。
至是伦始交地界毕,京城父老官吏送宗弼至北效,宗弼坐坛上,酌酒为别,应交割州军官物,十分留二分,馀八分赴河北送纳。
宗弼由沙店渡河之祁州,金遂移行台于大名。
初,金以宗辅子褒为三路都统,知归德府,秋毫无扰,甚得人心。
及割地而归,褒悉遣其吏士先行,最后乃出,即下钓桥,极为肃静。
丁酉,徽宗禫祭,帝诣别殿行礼。
己亥,以久雨,放临安府内外公私僦舍钱三日。
自是雨雪则如之。
诏分河南为三路,京畿路治东京,河南府路治西京,应天府路治南京,以帅臣兼留守,三路各置漕臣一员兼提刑。
初,河南镇抚使翟兴既死,其将李兴隆于刘豫,豫用为鄜延路兵马钤辖,移河南。
至是以兴为武翼大夫、閤门宣赞舍人,职如故。
豫之僭也,有郁臻者,以吏职出身,献屯田之议,豫大喜,行其策,且谓人曰:“前朝以虚誉用人,惟尚科举,至宣、靖间,误国者皆进士及第之人。
我则不然,惟才是用,不问门阀。”
乃以臻为秉义郎、閤门祗候,充白波辇运。
及缴还河南,召臻赴行在,泰桧见而不之礼,既而曰:“刘豫国祚不永者,盖由用此辈而不用士人也。”
臻恨之。
辛丑,翰林学士兼侍读楼炤为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癸卯,升衡州茶陵县为军,以知县兼军使。
丙午,金命百官详定仪制。
先是金制多袭辽旧。
宗宪曰:“方今奄有辽、宋,当远引前古,因时制宜,成一代之法,何乃近取辽人制度哉!”左丞相希尹曰:“尔意甚与我合。”
由是器重之。
丁未,归德府复为应天府,平凉府复旧州名,陈、许、颍、寿、曹、延庆州复旧府名,顺州、临汝镇、颍顺军复旧县名,皆伪齐所改也。
先是伪齐建双庙于应天,以祠陈东、欧一陽一澈,王伦命毁之。
尚书刑部侍郎刘岑移吏部侍郎。
是春,夏人乘折可求之丧,陷府州。
可求子彦文挈家依金左副元帅鲁国王昌于大同府。
后金人命彦文知代州。
夏,四月,癸丑,环庆经略使赵彬,言已杀叛将慕容洧,其部曲多降。
秦桧言:“陕西无事,实为庆幸。”
然洧实不死。
丙辰,景灵宫孟夏朝献,上诣行礼殿行礼;翼日,亦行之。
自是四孟皆用此例。
壬戌,诏卜永固陵于西京。
诏升胙城县为军,以东京留守王伦言县与北界滑州相连,乞升名额为便文移故也。
癸亥,御史中丞廖刚言:“今先帝已终,而朔望遥拜渊圣皇帝之礼如故,此盛德也。
然礼有隆杀,方兄为君,则君事之,及己为君,则兄之而已。
望免抑圣心,自此浸罢,岁时自行家人礼于内庭可也。
若远在万里之外,每尊之为君,比其反也,则不归政,恐天下有以议我也。
况此拳拳之意,于渊圣何益?万一归未有期,尤非所以示远人。”
事下礼部、太常寺。
侍郎吴表臣、冯楫、少卿周葵等,请遇朔望日,皇帝用家人礼遥拜于禁中,群臣遥拜于北宫门外,从之。
甲子,观文殿学士孟庚为河南府路安一抚使兼知河南府、充西京留守,资政殿学士致仕路允迪为应天府路安一抚使兼知应天府、南京留守。
甲戌,金百官朝参始用朝服。
五月,庚辰朔,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一事闾丘昕权尚书吏部侍郎,左司员外郎陈橐权刑部侍郎。
丙戌,名显肃皇后神御殿曰承顺。
时原庙未立,承元、承顺殿皆寓行宫天章之西。
戊子,太白昼见。
判大宗正事士祇、兵部侍郎张焘朝谒永安诸陵。
前二日,士祇等至河南,民夹道欢迎,皆言久隔王化,不图今日复得为宋民,有感泣者。
士祇等入柏城,披荆履蘖,随宜葺治,成礼而还。
陵下石涧水,兵兴以来久涸,三使到,水即日大至,父老惊叹,以为中兴之祥。
士祇等既朝陵,留二日,遂自郑州历汴、宋、宿、泗、淮南,以归行在。
庚寅,奉迎钦先、孝思殿祖宗御容赴行在。
先是刘豫入东京,毁天章阁,迁御容于启圣院。
至是王伦遣官辨认以闻,故有是旨。
癸卯,起居舍人程克俊言:“河南故地,复归版图,父老苦刘豫烦苛久矣,赋敛及于絮缕,割剥至于蔬果,宿债未偿,欠牍具在。
欲一望明诏新疆州县,取刘豫重敛之法,焚于通衢。”
诏如所请。
豫之僭也,凡民间蔬圃之田,皆令三季输税,又令民间供赡射士。
宣谕官方庭实尝口言其不便,事下诸路漕臣措置,故克俊及之。
乙巳,金主至自天开殿。
金使张通古之北还也,见河南已置戍,谓韩肖胄曰:“天子裂壤地益南国,南国当图报大恩。
今辄置守戍,自取嫌疑,若兴师问罪,将何以为辞?”
肖胄即遣人驰告,遽命罢戍。
通古至上京,具以白太傅宗干,且曰:“及其部署未定,当议收复。”
宗干喜曰:“是吾志也。”
即除通古参知行台尚书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