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汉演义
第七十二回 通西域复灭南夷 进神马兼迎宝鼎
却说匈奴西偏,有一乌孙国,向为匈奴役属。
当时乌孙国王,叫作昆莫。
昆莫父难兜一靡一,为月氐所杀,昆莫尚幼,由遗臣布就翖侯窃负而逃,途次往寻食物,把昆莫藏匿草间,狼为之一乳一,乌为之哺,布就知非凡人,乃抱奔匈奴。
到了昆莫长成,匈奴已攻破月氐,斩月氐王,月氐余众西走,据塞种地,作为行巢。
昆莫乘间复仇,借得匈奴部众,再将月氐余众击走。
月氐徙往大夏,改建大月氐国。
已见前文。
所有塞种故土,却被昆莫占住,仍立号为乌孙国,牧马招兵,渐渐强盛,不愿再事匈奴。
匈奴方与汉连年交战,无暇西顾,及为卫霍两军所败,匈奴更势不如前,非但乌孙生贰,就是西域一带,前时奉匈奴为共主,至此亦皆懈体,各有异心。
武帝探闻此事,乃复欲通道西域,更起张骞为中郎将,令他西行。
张骞入朝献议道:“陛下欲遣臣西往,最好是先结乌孙;诚使厚赂乌孙王,招居前浑邪王故地,令断匈奴右臂,且与结和亲,羁縻勿绝,将见乌孙以西,如大夏等国,亦必闻风归命。
尽为外臣了。”
武帝专好虚名,但教夷人称臣,无论子女玉帛,俱所不惜。
因此令骞率众三百人,马六百匹,牛羊万头,金帛值数千巨万,赍往乌孙。
乌孙王昆莫,出来接见,骞传达上意,赐给各物。
昆莫却仍然坐着,并不拜命。
骞不禁怀惭,便向昆莫说道:“天子赐王厚仪,王若不拜受,尽请还赐便了。”
昆莫才起身离座,拜了两拜。
骞复进词道:“王肯归附汉朝,汉当遣嫁公主为王夫人,结为兄弟,同拒匈奴,岂不甚善!”昆莫听了,踌躇未决,乃留骞暂居帐中,自召部众,商议可否。
部众素未知汉朝强弱,且恐与汉联和,益令匈奴生忿,多招寇患,所以聚议数日,仍无定论。
就中尚有一段隐情,更令昆莫左支右绌,不能有为。
昆莫有十余子,太子早死,临终时曾泣请昆莫,愿立己子岑陬为嗣,昆莫当然垂怜,面允所请。
偏有中子官拜大禄,强健善将,夙任边防,闻得太子病殁,自思继立,不意昆莫另立嗣孙,致失所望,于是招集亲属,谋攻岑陬。
昆莫得知此信,亟分万余骑与岑陬,使他出御中子,自集万余骑为卫,防备不虞。
国中分作三部,如何制治?且因昆莫年老,越觉颓一靡一不振,姑息偷安。
夷狄无亲,可见一斑,汉乃以和亲为长策,实属非计。
骞留待数日,并未得昆莫确报,乃别遣副使,分往大宛康居月氐大夏等国,传谕汉朝威德。
各副使去了多日,尚未复命,那乌孙却遣骞归国,特派使人相送,并遗良马数十匹,作为酬仪。
骞偕番使一同入朝,番使进谒武帝,却还致敬尽礼,并且所献良马,格外雄壮。
武帝见了,不觉喜慰,遂优待番使,特拜骞为大行。
骞受任年余,竟致病逝。
又阅一年,才由骞所遣副使陆续还都,西域各国,也各派使人随来,于是西域始与汉交通,汉复再三遣使,西出宣抚。
各国只知博望侯张骞,不知他人。
各使亦讳言骞死,但说是由骞所遣,后人因盛传张骞凿空。
凿空谓开凿孔道。
且因骞尝探视河源,称为张骞乘槎入天河,其实黄河远源,并不在当时西域中,以讹传讹,不足为信。
惟西域一带,地形广袤,东西六千余里,南北千余里,东接玉一门一陽一关,西限葱岭。
葱岭以外,尚有数国。
今据史传纪载,西域共三十六国,后且分作五十余国,与汉朝往来通使,计有南北二道,南北二道的终点,就是葱岭。
小子录述国名如下:
婼羌国,楼兰国,后名鄯兽。
且末国,小宛国,一精一绝国,戎卢国,扞弥国,渠勒国,于阗国,皮山国,乌秺国,西夜国,蒲犁国,依耐国,无雷国,难兜国,以上为南道诸国。
乌孙国,康居国,大宛国,桃槐国,休循国,捐毒国。
与身毒不同,身毒不入西域传。
莎车国,疏勒国,尉头国,泵墨国,温宿国,标兹国,尉犁国,危须国,焉耆国,车师国。
亦名姑师。
蒲类国,狐胡国,郁立师国,单桓国,以上为北道诸国。
大月氐国,大夏国,罽宾国,乌弋山离国,犁靬国,条支国,安息国,奄蔡国。
以上为葱岭外诸国。
以上数十国,前时多服属匈奴,至此与汉交通,为匈奴所闻知,屡次发兵邀截,汉乃复就酒泉武威两郡外,增置张掖敦煌二郡,派吏设戍,严备匈奴。
不意西北未平,东南忽又生乱,累得汉廷上下,又要调兵征饷,出定东南。
先是南越王赵胡,曾遣太子婴齐,入都宿卫,一住数年。
见前文。
婴齐本有妻孥,惟未曾挈领入都,不得不另娶一妇。
适有邯郸人樛氏女子,留寓都中,高张艳帜,常与灞陵人安国少季,私相往来。
婴齐却一见倾情,不管她品一性一贞一婬一,便即浼人说合。
好容易得娶樛女,真是心满意足,快慰非常。
未几生下一男,取名为兴。
祸胎在此。
后来赵胡病重,遣使至京,请归婴齐,武帝准他归省,婴齐遂挈妻子南旋。
不久胡死,婴齐当即嗣位,上书报闻,且请令樛女为王后,兴为太子。
武帝也即依议,但常遣使征他入朝。
婴齐恐再被羁留,不肯应命,只遣少子次公入侍,自与樛女镇日一婬一乐,竟致尫瘠不起,中年毕命。
太子兴继立为主,奉母樛氏为王太后。
偏武帝得了此信,又要召他母子一同入朝。
当下御殿择使,即有谏大夫终军,自请效劳,且面奏道:“臣愿受长缨,羁南越王于阙下!”谈何容易!武帝见他年少气豪,却也嘉许,便令与勇士魏臣等,出使南越。
又查得安国少季,曾与樛太后相识,也令同往。
终军表字子云,济南人氏,年未弱冠,即选为博士弟子,步行入关。
关吏给与一繻,终军问有何用?关吏指示道:“这是出入关门的证券,将来汝要出关,仍可用此为证。”
繻系裂帛为之,用代符节。
终军慨然道:“大丈夫西游,何至无事出关!”一面说,一面弃繻自去。
果然不到两年,官拜谒者。
出使郡国,建旄出关。
关吏惊诧道:“这就是弃繻生,不料他竟践前言!”终军也不与多说,待至事毕还都,奏对称旨,得超迁至谏大夫。
至是复出使南越,见了南越王兴,凭着那豪情辩口,劝兴内附,兴也自然畏服。
偏是南越相吕嘉,历相三朝,权高望重,独与汉使反对,阻兴附汉。
兴不免怀疑,入白太后,请命定夺。
太后樛氏,也即出殿,召见汉使。
两眼瞟去,早已瞧见那少年姘夫,当下引近座前,详问一番。
安国少季即将朝廷意旨,约略相告,樛太后毫不辩驳,立即乐从,嘱兴奉表汉廷,愿比内地诸侯,三岁一朝。
终军得表,遣从吏飞报长安。
武帝复诏奖勉,且赐南越相吕嘉银印,及内史中尉太傅等印,余听自置,所有终军等人,都留使镇抚。
吕嘉始终不服,且闻安国少季出入宫禁,更觉怀疑,遂托疾不出,一陰一蓄异图。
安国少季方与樛太后重续旧欢,非常狎昵,但恐吕嘉从中为变,不如劝樛太后带子入朝,自己好相偕北上,一路绸缪。
樛太后虽饬治行装,惟意中却欲先除吕嘉,然后启行,乃置酒宫中,款待汉使。
一面召入丞相以下诸官吏,共同入宴。
吕嘉不得不往,惟嘉弟正为将军,在宫外领兵环卫。
樛太后见嘉已列席,行过了酒,便向嘉顾语道:“南越内属,利国利民,相君独以为不便,究属何意?”
吕嘉听着,料知太后激动汉使,与他反对,因此未敢发言。
汉使也恐嘉弟在外,不便发作,只好面面相觑,袖手旁观。
樛太后不免着急,忽见吕嘉起身欲走,也即离座取矛,向前刺嘉。
还是南越王兴,防有他变,慌忙起阻太后,将嘉放脱。
一婬一妇必悍,实自取死。
嘉回到府中,便思发难,转念王兴,并无歹意,倒也不忍起事。
蹉跎蹉跎,又过数月,蓦闻汉廷特派前济北相韩千秋,与樛太后弟樛乐,率兵二千人。
驰入边疆,乃亟召弟计议道:“汉兵远来,必是一婬一后串同汉使,召兵入境,来灭我家,我兄弟岂可束手就毙么?”
嘉弟系是武夫,一闻此言,当然大愤,便劝嘉速行大事。
嘉至是也不遑多顾,便与弟引兵入宫。
宫中未曾防备,立被突入,樛太后与安国少季,并坐私谈,急切无从逃避,由嘉兄弟持刀进来,一刀一个,劈死了事。
死得亲一昵。
两人再去搜寻王兴,兴如何得免?也遭杀害。
嘉索一性一往攻使馆,戕杀汉使,可怜终军魏臣等,双手不敌四拳,同时殉难。
终军不过二十多岁,惨遭此祸,时人因称为终童。
嘉即下令国中道:“王年尚少,太后系中国人,与汉使一婬一乱,不顾赵氏社稷,故特起兵除一奸一,另立嗣主,保我宗祧。”
国人素属望吕嘉,统皆听命,无一异议,嘉乃迎立婴齐长子术一陽一侯建德为王,系婴齐前妻所生之子。
自己仍为相国,且遣人通知苍梧王赵光。
苍梧为南越大郡,光与嘉素有感谊,当然复书赞成。
于是嘉壹意御汉,专待韩千秋到来,反令边境吏卒,开道供食,诱令深入。
千秋也是矜才使气,请愿南来,一入越境,即与樛乐并驱进兵,攻破好几处城池,嗣见南越吏卒,殷勤接待,愿为向导,还道他震慑兵威,畅行无阻,谁知行近越都,相去不过四十里,突见越兵四面杀到,重重裹一住。
千秋只有二千人马,前无去路,后无救兵,眼见得同归于尽,无一生还。
嘉杀尽汉兵,遂函封汉使符节,使人赍送汉边,设词谢罪。
边吏立即奏闻。
武帝大怒,颁诏发罪人从军,且调集舟师十万,会讨南越。
命卫尉路博德为伏波将军,出桂一陽一,下湟水;主爵都尉杨仆,为楼船将军,出豫章,下横浦;故归义越侯两人,同出零陵,一名严,为戈船将军,一名甲,为下濑将军;又使越人驰义侯遗,带领巴蜀罪人,发夜郎兵,下牂牁江,同至番禺会齐。
番禺就是南越郡城,北有寻陿石门诸险,都被杨仆捣破,直进番禺。
路博德部下多罪人,沿途逃散,只有千余人至石门,与仆相会。
两军同路并进,到了番禺城下,仆攻东南,博德攻西北,仆想夺首功,麾着部众,奋力猛扑,越相吕嘉,督兵死守,坚拒不退。
博德却从容不迫,但在西北角上,虚设旗鼓,遥张声势。
一面遣人射书入城,劝令出降。
城中已是垂危,又闻博德立营西北,将要夹攻,急得守将仓皇失措,往往缒城夜出,奔降博德。
博德好言抚一慰,各赐印绶,令他还城相招。
适杨仆攻城不下,焦躁异常,督令部兵纵火烧城,东南一带,烟焰冲霄,西北兵民,都已魂飞天外,闻得出降免死,并有封赏的消息,自然踊跃出城,争向博德处投降。
吕嘉及南越王建德,如何支持?也即乘夜逃出,窜投海岛。
及杨仆破城直入,那路博德早进西北门,安坐府中。
斗力不如斗智。
仆费了许多气力,反让博德先入,很不甘心,便欲往捕南越君相,再图建功。
博德却与仆笑语道:“君连日攻城,劳疲已甚,尽可少休!南越君相,便可擒到,请君勿忧。”
仆尚似信非信。
过了一两日,果由越司马苏弘,捕到建德,越郎都稽,捕到吕嘉。
经博德讯验属实,立命处斩。
当即飞章奏捷,保举苏弘为海常侯,都稽为临蔡侯,且奏章中亦备述杨仆功劳。
仆始知博德善抚降人,用夷制夷,智略高出一筹,也觉得自愧勿如了。
不由杨仆不服。
戈船下濑两将军,及驰义侯所发夜郎兵,尚未赶到,南越已平。
就是苍梧王赵光,不待往讨,已经闻风胆落,慌忙投诚,后来得封为随桃侯。
自从南越事起,朝廷亟须筹饷,不得不催收租赋。
倪宽正为左内史,待民宽厚,不加苛迫,遂致负租甚多,势且获谴。
百姓闻宽将免职,竞纳租税,大家牛车,小家担负,全数缴齐,反得课最。
宽仍然留任,且因此更结主知。
还有输财助边的卜式,已由县令超任齐相,自请父子从军,往死南越。
何其热心乃尔。
武帝虽未曾准遣,却也下诏褒美,封式关内侯,赐金四十斤,田十顷,布告天下,风示百官。
那知除卜式外,竟无一人继起请效,遂致武帝衔恨在心。
巧值秋祭在迩,又行尝耐礼,秋祭曰尝美酒曰酎。
列侯例应贡金助祭,武帝借此泄恨,特嘱少府收验贡金,遇有成色不足,即以不敬论罪,夺去侯爵,百有六人。
丞相赵周,不先纠举,连坐下狱,愤急自尽。
连毙四相,毋乃太酷!另升御史大夫石庆为丞相,召齐相卜式为御史大夫。
已而车驾东巡,将往缑氏。
行至左邑桐乡,正值南越捷报到来,甚是喜慰,便命桐乡为闻喜县。
再行至汲县中新乡,又闻得吕嘉捕诛,因在新中乡添置获嘉县。
且传谕南军,析南越地作为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珠厓、儋耳九郡,诏路博德等班师回朝。
博德已受封符离侯,至此更增食采,杨仆得加封将梁侯,外此封赏有差。
惟越驰义侯遗,征兵赴越时,南夷且兰君抗命。
杀毙使人,居然叛汉。
遗奉诏回军,击死且兰君,乘胜攻破邛莋,连毙二酋,冉駹等国,并皆震慑,奉表归命。
当由遗奏报朝廷,旋接武帝复诏。
改且兰为牂牁郡,邛为越嶲郡,莋为沈藜郡,冉駹为汶山郡,广汉西白马两处为武都郡,嗣是夜郎及滇,先后降附,蒙给王印,西南夷悉平。
说也奇怪,东越王余善,也甘就灭亡,造起反来。
余善尝拟从征南越,上书自效,当即发卒八千人,愿听楼船将军节制。
楼船将军杨仆,到了番禺,并未见余善兵到,致书诘问,只说是兵至揭一陽一,为海中风波所阻。
及番禺已破,询诸降人,才知余善且通使南越,一陰一持两端。
仆乃请命朝廷,即欲移兵东讨。
武帝因士卒过劳,决计罢兵,但令仆部下校尉,留屯豫章,防备余善。
余善恐不免讨伐,索一性一先行称兵,拒绝汉道,号将军驺力为吞汉将军,自称武帝。
汉帝死后称武,余善生前称武,也是奇闻。
武帝乃再遣杨仆出兵,与横海将军韩说等分道入东越境,余善尚负嵎称雄,据险不下。
相持数月,由故越建成侯敖,及繇王居股,合谋杀死余善,率众迎降,东越复平。
武帝以闽地险阻,屡次反复,不如徙民内处,免得生心。
乃诏令杨仆以下诸将,把东越民徙居江淮。
杨仆等依诏办理,闽峤乃虚无人迹了。
两越俱亡。
同时又有先零羌人,零音怜。
为唐虞时三苗后裔,散处湟中,一陰一通匈奴,合众十余万,寇掠令居安故等县,进围枹罕。
武帝起李息为将军,使偕郎中令徐自为,率兵十万,击散诸羌,特置护羌校尉,就地镇治,总算荡平。
武帝见诸事顺手,自然欣慰,因记起渥洼水旁,曾有异马产出,即颁诏出去,嘱令送马入都。
这异马并非异产,不过由暴利长捏说出来,从中取巧。
小子于前文中已经叙明。
见六十九回。
此时暴利长奉命献马,到了都中,由武帝亲自验看,果觉肥壮得很,与乌孙国所献良马,大略相同。
武帝遂称为神马,或与乌孙马共称天马。
《通鉴辑览》载此事于元狩三年,《汉书》则在元鼎四年,本书两存其说,故前后分叙。
武帝方营造柏梁台,高数十丈,用香柏为梁,因以为名。
这台系供奉长陵神君,神君为谁,查考起来,实是不值一辩。
长陵有一妇人,产男不一育,悲郁而亡。
后来妯娌宛若,供奉妇象,说是妇魂附身,能预知民间吉凶。
一班愚夫愚妇,共去拜祝,有求辄应,就是武帝外祖母臧儿,也曾往祷,果得子女贵显,遂共称长陵妇为神君。
武帝得自母传,遣使迎入神君像,供诸磃氏观中。
嗣因磃氏观规模狭隘,特筑柏梁台移供神像,且创作柏梁台诗体,与群臣互相唱和,谱入乐歌。
复令司马相如等编制歌诗,按叶宫商,合成声律,号为乐府。
及得了神马后,也仿乐府体裁,亲制一《天马》歌。
歌云:
泰一况,泰一即天神,见后文。
天马下,沾赤汗,沫流赭,志俶傥,一精一权奇,薾音蹑。
浮云,晻上驰,驱容与,()音逝。
万里。
今安匹?龙为友。
天马歌成,马入御厩,暴利长非但免罪,且得厚赏。
忽又由河东太守,奏称汾一陰一后土祠旁,有巫锦掘得大鼎,不敢藏匿,因特报闻。
这汾一陰一地方的后土祠,本是元鼎四年新设,不到数月,便有大鼎出现,明明由巫锦暗中作伪,哄动朝廷。
也是暴利长一般伎俩。
偏武帝积迷生信,疑是后土神显示灵奇,将鼎报锡,当即派使迎鼎入甘泉宫,荐诸宗庙。
武帝亲率群臣,往视此鼎,鼎状甚大,上面只刻花纹,并无款识。
大众不辨新旧,但模模糊糊的说是周物,统向武帝称贺。
独光禄大夫吾邱寿王,谓鼎系新式,怎得说是周鼎?语为武帝所闻,召入诘问,吾邱寿王道:“从前周德日昌,上天报应,鼎为周出,故称周鼎。
今汉自高祖继周,德被六一合,陛下又恢廓祖业,天瑞并至,宝鼎自出,这乃汉宝,并非周宝,臣所以谓非周鼎呢!”武帝转怒为喜,连声称善,群臣亦喧呼万岁。
吾邱寿王却得赐黄金十斤,武帝又亲作宝鼎歌,纪述休祥。
小子有诗叹道:
虚伪何曾不易知,君臣上下并相欺;
唐虞尚有夸张事,况是秦皇汉武时。
过了月余,又有齐人公孙卿,上书说鼎。
欲知他如何说法,容待下回再详。
张骞之凿空西域,后人或力诋其过,或盛称其功。
吾谓凿空可也。
凿空西域,乃徒以厚赂相邀,并未知殖民政策,是第耗中国之财,而未收拓土之效,宁非有损无益乎!惟断匈奴之右臂,使胡人渐衰渐弱,不复为寇,亦未始非中国之利。
然则骞有过,骞亦未尝无功,谓其功过之相抵可耳。
东南两越,自取灭亡,伏波楼船,侥天之幸,而武帝益因此骄侈矣。
神马也,宝鼎也,无一非作伪之举,武帝岂真愚蠢?任彼所欺?意者其亦欲借此欺人欤?上下相欺,而汉道衰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