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檄文一纸达清都,顷刻真仙下九衢《禅真后史》第十六回叶炼师回神复旨张氏女妒孕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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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真后史 - 第十六回叶炼师回神复旨张氏女妒孕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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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叶炼师回神复旨张氏女妒孕生情

诗曰:

檄文一纸达清都,顷刻真仙下九衢。

积德自能昌后裔,天教老蚌产明珠。

话说唐太宗天子屏退诸臣,令叶鳽近于龙案,细陈天庭所见何事。

叶鳽奏道:“臣奉陛下檄文,即至天庭,已见上帝。

上帝细加检阅,龙颜大喜,称羡陛下诚心感格,足见忧国忧民之意。

然兵火、饥馑、鬼魅、一婬一邪混乱四海,大数已定,无所逃避。

臣再三求恳不已,上帝聚集灵霄宝殿文武仙班商议。

只见左班队里闪出一员天将,赤脸红须,相貌赫奕。

臣观之,乃辅圣大将军苟元帅,奏道:“臣昨奉玉音,巡察仙官大典释教真诠,查得通玄护法仁明灵圣禅师林太空,原系西天雷音寺佛祖高徒维摩尊者,托生梁朝乱世,受尽百难千磨,道行弥坚,救度凡庸,其功不浅,今已归西成道,万劫不磨。

门下弟子正一静教诚德普化真一人杜伏威,历尽苦境,方居王位,又有求甘霖赈济之迹。

正一咸宁淳德普济真一人张善相,举家积善,未尝妄戮生灵,后居王职,复能诛讨凶寇罗默伽,安黎庶以全尹氏之节,复令文曲星阮绘夫妻完聚。

今俱位证仙班。

止有正一五显仁德普利真一人薛举,在生杀戮太重,又无利物济民之德,理应再生下界,重积一陰一功,待行满之日,复升仙秩。

其父志义虽为定远土地,未证真修。

林太空之徒苗知硕、樵云、印月、沈一性一成、一胡一 一性一定等,先作后修,俱能解脱,久已道转法一轮 ,降生一陽一世,候其修持玄悟,共诣南宫。

此系诸天仙品合议,伏乞王旨施行。”

上帘道:“适有叶道人奉大唐天子檄文到此,预设清斋以消天谴,当使薛真一人下界。

前闻卢溪府城隍、辰溪县社令奏称,毗离村处士瞿天民孝义兼全,一陰一功浩大,虽有二子,柔懦无成,即令薛真一人降生其家,日后扫除暴乱,殄灭妖氛,腰金衣紫,食禄万钟,待功行完成,另加升授。”

臣谢恩以退。

但天机不宜轻露,伏乞圣恩秘而不言,庶国家人民之福也。”

天子重赏叶鳽,御笔亲记其言,藏于金柜,众臣并无知者。

当下差官分投而去,饥荒的,发粟赈济,赦免本年粮税;变乱的,调兵征剿,一面出榜招安。

此时天下重见太平。

有诗为证:

纷纷四海尽疮痍,圣主征兵复赈饥。

拨雾见天云绝翳,黎民重睹太平时。

且说瞿天民那晚避兵,独坐中堂,直至天晓,并无动静,举家庆贺。

数日后,人报王铁头被各郡聚兵追一逼一,已率众下海去了,地方安堵如故。

瞿天民复要上山守墓,不期当日闻报,骤马回家,因马前失跌伤右足,此时足疾举发,不能行动,暂且在家守制,令侍女阿媚随身伏侍。

数月之后,瞿天民复感风疾,自觉狼狈,唤一家男一女进房,嘱以后事毕,又对二子道:“汝二人俱已老成,我已放心得下。

但阿媚事我已来,怡颜悦色,曲尽婢妾之礼,不意有妊,我甚渐颜,有累于汝二人。

若天幸生男,汝二人以财产十分之一与之过活;不幸生女,待其长大,择一佳婿,止将我房内物件赠之,足见汝二人孝敬之心也。”

瞿珏、瞿悲泣受命,举家凄然流泪。

止有张氏在旁,双目四顾。

忽家僮来报,重熙庵住持黄一池闻员外有恙,特来问候,又说庵内清净,接员外到彼养玻瞿天民欢喜道:“家下甚觉嘈杂不宁,且往庵里静养一番,再看病体若何。”

当下整备眠车,带两个家僮径往重熙庵去了。

话分两头。

且说张氏见阿媚怀孕,心中忿忿不乐。

当夜,和丈夫道:“公公年高,甚没张主,和这阿媚歪货鸟厮帐,耽了身孕,若生女子倒也罢了,倘生一个男儿,将家产重新分派,岂不你我受亏,这事如何摆拨得下。”

瞿珏道:“这是我家事,你妇人家管他则甚?”

张氏怒道:“活死坯!现成的财产不要,反撒泼与那歪货的杂种!”瞿珏骂道:“花嘴婆一娘一,这阿媚是爹爹收在身旁,幸生得一男半女,是我嫡亲手足,分我财物,与你何干?”

张氏跌足道:“罢,罢,罢!前世不修,嫁你这蠢物,一些世务也不省,怄死我也!”夫妻二人唧唧哝哝,争了半夜方睡。

次日,令丫鬟接聂氏到房里来吃茶。

二人坐定,张氏道:“昨日公公所讲的话,婶婶心下何如?”

聂氏道:“公公叮嘱之言,一一依他便了。”

张氏低头道:“哦,哦。”

聂氏道:“阿姆沉吟不语,却是为何?”

张氏叹道:“罢了,你做好人,我何苦作甚冤家。”

聂氏道:“阿姆,有话明言,为恁的含糊不悦?”

张氏道:“当初婆婆在日,家法井井有条,那一个丫鬟使女敢近公公?止因婆婆死后,这阿媚歪辣货终日搽脂抹粉,万般做作,婶婶可曾见来?”

聂氏笑道:“这是不必讲的。”

张氏道:“公公被他引上了,种成孽债。

若生一个女儿,纵陪妆奁财帛,却也有限。

倘生一个孩子,三股分了产业,岂不是一桩大患!”聂氏道:“婆婆临终时,原劝公公收这女子在房伏侍,既已怀娠,无可奈何。”

张氏道:“这身孕果是公公骨血,分了家私,我和你还忿得过,那妮子装神作魅,倘和家僮辈暗里做下勾当,生下男一女时,却不是将瞿门的财物把与外人受用?”

聂氏道:“这女子倒也唧溜,兀谁敢上得他的崖岸?”

张氏道:“数日前,我往东轩下走过,只见那妮子在轩后阶坡上替顺儿蓖头,两个笑嘻嘻地讲话。

顺儿这狗抓的虽然未曾戴上巾帻,年纪却也长成了,那一话儿岂不省得?倘有勾搭处,岂是瞿门的亲骨肉?”

聂氏道:“据姆姆所言,事有可疑,但踪迹未露,难以明言。

若果见他些破绽时,逐此妮子出门,料公公也难遮护。”

张氏道:“只有千日做贼,那有千日防贼。

他们暗中做事,我和你怎有闲工夫去伺候他。

只索用些巧术,弄这身孕下来,以免你我一日后之忧。”

聂氏道:“他好端端耽着身孕,怎地生擦擦打的下来?”

张氏道:“不难,我自有一玄机妙算,只要婶婶帮衬着,我管取唾手成功。”

聂氏笑道:“但凭姆姆做主,这是两家有益的事体,怎敢违误?”

张氏欢喜,摆出茶果,二人吃了一回。

聂氏辞别回房,暗中思忖:“阿媚这妮子举止敦重,怎有外情?这是公公栽下的种一子无疑。

便是产下孩子来,把家资三股均分,止去我四分之一,譬如公公不挣下财产。

大姆平素做人刁赖,倘堕下阿媚身孕,他一肩卸在我身上来,临期怎生分辩?不如做个人情,周全那妮子,日后也使旁人讲我一声贤哲。”

当下筹算已定,也不与夫主讲知。

倏忽过了半月,此时天气炎热,聂氏正在房一中洗浴,忽见阿媚一笑嘻嘻跨入房来,手里捧着剥净的莲子,递与聂氏道:“二一娘一,请几个莲子解烦。”

又替聂氏擦背。

聂氏洗浴罢,穿了衣服,唤丫鬟烹茶来吃,将阿媚细细看了一会,笑道:“姐姐面一皮恁的清减得紧,坐娠可安稳么?”

阿媚道:“近日身一子甚·觉伶仃,四肢无力,饮食便吐,更兼睡梦不宁,故此日加瘦弱哩。”

聂氏道:“母瘦黄必生男,决是个小叔了。”

阿媚道:“只怕一奴一奴一没福。

若生男一女时,还要二一娘一抬举哩。”

聂氏道:“有一个人讲你的背哩,你可省得么?”

阿媚道:“谁讲我的背来?”

聂氏道:“那顺儿年已长成,怎不懂识人事,切不可与他亲近。

员外知道,不是耍处!”阿媚点头道:“咦,是了,那日大一娘一在轩子前行过,我在阶下替顺儿篦头,多分是大一娘一讲我的背了。”

聂氏道:“顺儿虽未戴巾帻,却也是一条汉子,怎要你妇人与他蓖头,这是你的差失处。”

阿媚道:“那日员外临出门时对我道:“顺儿这小厮辛勤劳力,不顾雨湿,头上生了虱子,你可与他篦净了,莫使外人瞧见,嫌憎秽污。”

并没别的闲话呢!”聂氏道:“这也罢了,大一娘一又讲你与顺儿说说笑笑,甚是入漆。

若使外人窥破,岂不失了面目?”

阿媚道:“说笑的事,委是有的。

那日一面篦头,闲话中说道:“顺儿你这驴头上生了虮虱,亏我代你捉净了,将甚物件酬谢?”

顺儿道:“今生无甚报你,待来世里我变作一株蓬蓬松松、疙疙瘩瘩大松树,报姐姐大恩。”

我问他道:“你变松树怎的?”

顺儿道:“松叶茂盛,姐姐可以乘凉;树根疙瘩,姐姐可以擦痒。”

被我头颅上打了几下,两下不觉发笑。

当下见的不过大一娘一一人。”

聂氏道:“撩牙拨嘴,亦非大家风范,下次切要斟酌。

还有一件,你身孕目今是几个月日,腹中也曾见些动静么?”

阿媚道:“身面上的苦楚,二一娘一原是过来人,不必说得。

近来腹里常动,四肢倦怠,贪的是打睡,饮食也不索上紧。”

聂氏道:“恭喜,这决是个孩子了。”

阿媚一笑道:“惟恐没这福分。”

聂氏道:“福分虽是天生的,却也自要围护。”

阿媚道:“我自得孕已来,饥加食,寒加衣,十分重役,不敢向前,止好这等调摄了。”

聂氏道:“调养身一体,这是分内的事,理之自然。

比如有一个人,暗中算计害你,你可也知道么?”

阿媚道:“明槍易躲,暗箭难防。

暗里人生妒忌,教我如何省的?”

聂氏道:“那要害你的人,你道是兀谁?乃佛爷的弟子,尊姓弓长!”阿媚点头道:“我自幼到员外家里来,一眯地低声下气,二一娘一你曾见我冲撞谁来?大一娘一与我无仇,何苦暗生妒害?”

聂氏笑道:“你已活了二十余岁,不知一些世务。

假如你我路上拣得一匹缎了,本该对半均分,旁边转出一人见了,强要三股拨一开,你心下服也不服?”

阿媚道:“二一娘一良言,我尽知道。

但我不幸有此妊一娠,系是前生冤债。

二一娘一怎地遮蔽我临盆有庆,子母一团一 圆,不拘是男是女,情愿沿门抄化度日,不慕家资,只求全命。”

说罢,磨盘的流下泪来。

聂氏道:“不须苦切,亦不必相疑于我。

我讲的话一片真心,皇天在上。”

阿媚道:“二一娘一美意,我岂不知。

但大娘子是一家人,欲行妒害,捕风捉影,节外生枝,教一奴一怎防备的许多?”

聂氏道:“你母子欲全一性一命,件件都要依我,管取无虞。”

阿媚道:“二一娘一金言,倾耳敬听。”

聂氏道:“第一件,无正务不可擅进大一娘一房里;第二件,饮食不可乱用;第三件,家僮小厮,不可假以颜色、闲谈玩耍;第四件,登楼上梯,汤火之旁,切宜保重;第五件,纵有病患,不可妄服药饵;第六件,凡遇疑心周折之事,即刻与我等当面说破,我若有言,尔必争执,以免人疑;第七件,黑夜之间,不可擅行出入。

若依此数件,管教喜事周全。

分娩之际,稳婆一切房内事务,我自调停。

若生下一女,倒也放心得下,恁不必提防。

倘产下一孩子时,寸步不可离身,直待长大成一人 ,汝母子才为有幸。”

阿媚双膝跪下道:“感二一娘一恁地用心,这大恩天高地厚。

侥幸生一孩童,将所分财产尽归二一娘一户下,分文不取,我母子愿靠二郎度日罢了。”

聂氏扶起道:“快不要讲这话,但愿你母子一团一 聚,日后另有个定夺。”

阿媚千恩万谢去了。

数日后,阿媚更觉身一体疲倦,饮食下咽,便行呕吐,日逐一爱一吃酸甜之物。

忽一日下午,正倚着窗槛上闲看,小厮阿晓猛然踅近前来,笑道:“姐姐为何面一皮儿恁的黄瘦了?”

阿媚道:“正是。

只因身一子不快,故此消瘦。”

阿晓道:“可思量些什么饮食哩?”

阿媚道:“不思想甚的吃。”

阿晓道:“我常听得姐姐呕吐,这是胃口不健之故,吃些酸甜物件,亦可止吐。”

阿媚道:“员外不在家里,那有闲钱去买?”

阿晓一面嘻嘻地笑,袖中摸出一个油纸包儿,递与阿媚道:“这是蜜浸的山查梅片,姐姐用些倒妙。”

阿媚道:“此物你从何得来?”

阿晓道:“早上大郎令我买礼,送与前村侯社长贺寿,就便一抽一分来的。”

阿媚打开包儿看时,果是山查梅片,香喷喷的,却也一爱一人。

正欲取吃,心下转道:“前二一娘一分付我甚的来?此事决有线脚呢。”

依旧包了,递与阿晓道:“我恶心,吃不下,还你去罢。”

阿晓不接,径自去了。

阿媚不动,藏于橱内。

次日侵晨,阿媚才披衣起来,令丫鬟房外取火,忽见阿晓踅入门来,手内捧着热腾腾十余枚果馅圆子道:“这粉圆子是一新店家所制,极其一精一洁,我特意买来奉敬。”

阿媚摇头不受。

阿晓抛于桌上跑去了。

阿媚梳洗毕,手中拿了这两件东西,径到轩子中来,接出张、聂妯娌二人,将阿晓两次送物件来的话说了。

又道:“今早我才穿衣离床 ,他即闯入卧房里来,不知是何主意,员外知道,岂不有言?乞大一娘一、二一娘一作主。”

张氏侧头瞧壁,只不做声。

聂氏将两个包子看了,笑道:“这猢狲将来孝敬你,也是他一一团一 好情,你便吃些何妨!”阿媚正色道:“二一娘一是何说话!我是员外房里人,怕少了吃的、穿的?纵要些食用,岂不与大一娘一,二一娘一处索取,怎受腌臢小厮的东西?侵早无故进房,更是恼人!”张氏道:“你是坐妊的人,不宜吃恼,凡要物件,只问我取便了,不必理这小杀材”。

员外知道,那一顿竹片在头颅上打滚哩!媚姐你着甚气蛊,且回房里睡觉,将养将养。

聂氏也劝了一番,阿媚进房去了。

妯娌二人把梅子蜜一团一 分来吃了。

聂氏道:“这小猢狲委实可恶,怎他暗里将物件去诱耍,个中不怀好意。”

张氏附耳道:“这是我的计策,令那小厮去试拨他,不想妮子却有此斤两。

且自消停,再作理会。”

聂氏点头去了。

张氏自回卧房暗想,坐立不宁。

想了许久,猛然画得一计,顷刻间蓦叫心疼,抓床 卷帘,十分凶重。

合家男一女,都来看觑,连夜接医调治。

捱至三鼓,张氏开眼,周围睃看,止有阿媚不在跟前,当下假按着胸脯,对丈夫呻一吟道:“我疼得发昏,忘失了一位女医。

我这病,大率是中寒旧病沙子复发,阿媚姐善于挑沙,偏不在此。”

瞿珏忙令人呼唤。

阿媚闻大郎之命,急急披衣来看,见说要他挑沙,难以推却,就与张氏探指擦臂。

此时聂氏捱近身旁,将阿媚衣角一扯,阿媚虽然会意,又不能退步,且将绳子扎了指头,取银针刺下。

张氏大叫一声,将右膝往阿媚小腹上着力一膝。

阿媚先已留心,面庞虽向着张氏,身躯原是虚站的,见张氏哏的一声右膝挑一起,即忙望后倒退了数步,张氏把捉不定,刮搭地跌了一一交一 ,瞿珏慌的搀扶不迭。

聂氏、阿媚掩口暗笑。

张氏本系假病,谁料失足跌下,被凳角擦伤了腰,反成真病,呼疼叫痛,半夜不得着枕,心下懊恨不已。

直至天晓,众人散去。

张氏一连十余日不能起床 ,直待服了几剂桃仁活血丹,又贴上生肌定痛膏药,才得平复。

心内暗忖,展转不乐,复请聂氏计议。

不知聂氏来否,商量出甚样计策来,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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