笏山记
第五十八回 分十道花余余初定鸿
王回紫都,先行泮宫授戫之礼,然后临朝受贺。
丞相花容首奏香得功火林箐擒春华、窥碣门诸大功,王乃封为维新伯。
又奏乐更生以三百骑劫司马恭之军,昼伏夜出,布为疑兵,恭西出则更生劫其东,恭东出则劫其西,前出劫后,后出劫前,相持十余昼夜,故公挪大军得直破十三绍乡而无所牵制者,更生之力也;王乃封更生为自如伯,仍官六宫总管司。
又奏绍秋娥持一棒,夺小眉,擒陶豹,诛绍丙,冒险逾碣山,身先士卒,其功不小;王乃封秋娥为着翅伯。
其余封赉有差。
花容又奏尹百全不肯降服,不如杀之以成其名。
王踌躇未决。
忽黄门官奏无力公赵公挪,多智侯可娇鸾,各解囚车十余辆,在紫垣门候旨。
王大喜,立宣二妃上殿。
王慰劳备至,公挪奏部下赵联、赖仁化、毛果、毛敢、石蛟、山贵之功,娇鸾亦奏三侯及斗艮山、奇亮功、玉鲸飞、玉鹏飞之功,王乃升赵联、鲸飞、鹏飞为副总兵,余俱升游击之职,黄石三侯,各赐名马一匹、玉带一围。
连日赐宴诸文武。
王召多情侯绍潜光,宴于殿左,笑曰:“记得与卿盟于乌沟,朕言天命有归,劝卿早求淑女,生子生孙,长保绍祚,卿忘之乎。
口血未干,袭朕黄石,今日悔乎,否也。”
只见潜光之侧,立着一个白髯老者,对曰:“天命者,天未尝谆谆命之,幸而胜,则曰天命在是,不幸而败,则曰天命不在是耳。
臣君臣待罪明廷,不幸而已,何悔之有。
至于乌沟之役,与无力盟非与黄石盟也。
今日国破家亡,寄命左右,王当怜臣,生臣以葆圣德,不宜以往事愧臣也。”
王闻语愕然。
问潜光曰:“此老者,何人也?”
潜光曰:“此臣陪臣丁勉之也。
老而耄,出语多不伦,王谅之。
虽然疾风知草,今日惟此一人,生死随臣,不忍相弃。”
王曰:“忠臣也。”
乃赐坐于潜光之旁而赉之酒。
王又曰:“昔者韩腾降卿,卿使刺客刺之,今卿居私第,亦惧刺客否。”
潜光惊得魂不附体,俯首不能答。
勉之从容对曰:“臣主不能容一韩腾,所以亡也;王能容臣主,所以兴也。”
王笑曰:“能言之士也。”
乃赐潜光第于九如坊,与可芳蕤、玉和声之第相邻。
一日,刑部侍郎可芳蕤奏曰:“绍囚四十余人,尹百全昨夜自颈而死,其余何以处置。”
王曰:“择其有才可任事者授以官,余俱放归田里。
但尹百全有大将之才,不肯为朕用,始终忠于绍氏,此笏山第一流人物,可令礼部臣,备礼厚葬,朕亲往祭之。”
芳蕤领旨而退。
时无知奏曰:“今笏山中外一家,宜用中原法,分地筑城,以垂久远。”
王乃使花容绘图以进,其法改乡为邑,邑名仍乡名之旧,如永定乡改为永定邑之类。
每邑设一邑令,十邑为关,关设关守,以五关为道,道设太守,共分十道。
凌沟以内,由黄婆至夷庚,共五十邑,为白藤道。
由苦竹至花邬,共五十三邑,为黄石道。
由端木至铁山,共四十九邑,为程野道。
以十三绍连石表内,共五十一邑,为右眉道。
由唐埗至一温一 平,共五十五邑,为双角道。
中眉连碣门内外,至十字关,共五十邑,为中眉道。
二十韩至寅邱,四十八邑,为左眉道,此为内七道。
凌沟以外,由丫叉至横窖,共五十一邑,为无力道。
由两头至新泉,共四十七邑,为凌沟道。
由长阪至绣旗,共四十五邑,为槎槎道。
此为外三道。
共四百九十九邑,十道,五十关。
又设三大镇,以碣门为中大镇,铁山为右大镇,寅邱为左大镇,镇以一大将守之。
王大喜,使余余率户工两部官,照图画地,各筑城池。
乃召龙飞等还都,而以韩杰守中镇,可当守右镇。
而调丁推善还都,韩腾、杏英守左镇。
而调可松龄还都,共守玉带泉。
以绍经为凌沟太守,绍纬为白藤太守,山维周为双角太守,丁勉之为黄石太守。
而全道粮税,尽归黄石侯玉寿官。
以进士端木参云、许骈、杨然、梅占魁、花寿安、韩归昌暂署程野、右眉、中眉、左眉、无力、槎槎六道太守。
又使伏魔伯白万宝于紫垣峰第二重,造中垣殿一交一 泰宫,以居玉后。
左造七宝宫,以居娇鸾。
右造九华宫,以居公挪。
笏山既定,自是偃武修文,国家无事。
一日,署槎槎太守韩归昌奏:“槎槎径外通蒙化,恐有外奸,引山外人窥伺我邦,须得亲信谨密之人守之。
王乃使横窖将军赵春桃往守槎槎,以其婿蒙伯衡副之。
连日,又接白藤太守绍纬的本章,言:“韩水杀了黑齿邑令章梓,连结白榕、泠水两邑作乱。”
署程野太守端木参云亦奏:“韩火乘端木兴之丧,据其邑作乱。”
王集文武酌议,一面调寅邱镇韩腾讨韩火,欲以扬威将军斗腾骧讨韩水。
只见妩媚侯可足足离座奏曰:“臣居深宫久,这两头铲生了锈了,愿率九云之兵,为王讨贼,活活筋络。”
王笑曰:“妃子以战为乐事耶,妃子欲去,切勿草菅人命,以损天和。”
乃以为荡寇元帅。
足足领旨下殿。
擒虎伯可香香奏曰:“姐姐率兵讨贼,臣愿为先锋。”
王准奏。
明日,足足、香香同至国丈府,拜辞介之,夫人斗贯珠定要同行,乃奏为随军参谋。
王笑曰:“这一行姐姐作元帅,妹妹作先锋,母亲作参谋,以讨兄弟作乱的水火贼,大是奇事。”
是夜,王幸足足于南薰宫,酒酣,摩其腹曰:“妃子姊妹皆有了身,幸自爱,无过劳,惊吓着腹里的王儿。”
足足曰:“杀人的勾当,适足以舒筋活络,将来生产是绝易的,不胜似闷坐深宫里,闷坏腹里的儿么。”
王大笑,既而曰:“妃子面方目秀,肌嫩腰圆,是最有福泽的,愿保圣胎,切勿多杀人,减福泽。
朕入山二十余年,杀得人多,恒郁郁不乐。
虽笏山劫数应尔,然究竟非盛德事。
杀人莫甚于火,十字关之火,雪燕鏖军万余,铁山之火,无知鏖军不下二三万。
然总不如司马乡林箐之火,龙飞烧潜光十万之众,逃脱的十无一二,朕常恨之。
妃子讨贼,但歼渠魁足矣,慎无用火。”
言着,抱足足于怀笑,偎其脸曰:“朕爱妃子,妃子须爱朕,勿违朕言。”
足足曰:“王言是也。
臣当牢记在心,不妄杀人便了。”
恰女侍郎捧金凤参汤一2进御。
王歃其半,以半赐足足。
足足谢了恩,共登龙榻而寝。
明日,足足偕贯珠、香香,集内教场点九云兵一万,陛辞出都,驻于白藤岭。
白藤道太守绍纬金、毛关守平大中、三叉关守绍文波,拜迎道左。
足足备问贼人消息,绍纬曰:“黑齿,乃月山关守所管之邑,韩水为乡勇时,即蓄异谋,一陰一结死士,与泠水邑令樊驹之子樊悦人为刎颈一交一 。
樊悦人,又白榕邑令从云之外甥也。
韩水瞰乡民程遂富胆,私招悦人率无赖劫其家财而杀程遂。
黑齿令章楠捕得悦人而戮之,韩水遂纠众作乱。
章楠起兵讨之,兵败,为韩水所杀,遂据黑齿城,自称黑齿王。
樊驹从云起兵助之,韩火亦乘端木兴之丧起兵接应。
寅邱镇韩将军,兵遏其冲,韩火逃入鱼肠阪。
程野太守端木参云,调关兵围之。
今元帅欲攻韩水,须分兵围泠水白榕,使彼不能相应,是为上策。”
足足然其言。
是夜与贯珠酌议,贯珠曰:“不如分兵先袭泠水白榕,使彼分军往救,乃乘虚夺黑齿,然后彻白榕泠水之兵,三面合围,擒韩水必矣。”
足足从之。
明日,下令先调关兵,四面接应,使绿云都司朱芳莲、黑云都司谢采菱,辅着斗贯珠,引兵三千乘虚夺黑齿城。
使香香引部下兵三千袭白榕,自率兵三千袭泠水,刻期攻城。
足足、香香先自引兵去了。
贯珠偃旗息鼓,离黑齿城五里埋伏。
却说韩水闻王师来讨,乃率众偎城下寨,准备迎敌。
忽报泠水城被荡寇元帅可足足兵攻打甚急,韩水大惊曰:“此弹丸之地,兵少势孤,不往救则必破,破则我少一助。”
乃自引兵一千救泠水。
军未行,又报先锋可香香攻打白榕甚急。
韩水曰:“白榕亦不可不救。”
乃使伪官戚盛分军一千救白榕,使成德、林观坚守寨栅。
韩水军至泠水,天已昏黑,正埋锅造饭。
忽见火炬如星,喊声遍野。
韩水大惊,方掉槍上马,只见一骑女将挥两头铲当先,如山崩石压的铲来。
众军随着一齐掩杀,韩水抵敌不住,引败军逃命去了。
那边碧云都司凌月娘,已将泠水城打破,捉了邑令樊驹。
足足闻捷,急传令不许妄杀已降兵将。
时已三更,乃使月娘守住泠水,仍率军抄道回攻黑齿,而不知贯珠已夺了黑齿城,毁了韩水的寨栅。
于是合兵一处,贯珠曰:“娘娘连夜辛苦,且睡片时,待为娘的守住寨栅,等香娘娘消息便了。”
一面又使人往白榕打听。
却说香香率军往袭白榕,未至白榕,忽然腹痛的了不得,乃屯军珠岗之下。
戚盛兵至,天已黄昏,见香香屯军不进,不知虚实,亦将军马远远地屯着,不敢相逼,使人报知白榕邑令从云。
待至天明,从云亦引兵出夹攻香香。
是时,香香腹痛稍止,挥兵混战,互有杀伤。
戚盛闻泠水黑齿已失,韩水不知逃往何处,无心恋战,正欲逃遁,被香香部下红云分司朱孝儿,暗发一箭贯喉而死。
戚盛的军原是乌合,见盛已死,一哄走散。
从云见势头不好,单骑落荒而走。
欲从山僻小路,抄至城门,忽见碛坳树丛里,有女子影,拨莽窥之,一女将支斧树丫,攒眉按腹,正是香香。
七八个女兵环绕之,一女兵曰:“众军何弗来,倘此处有人暗算却怎了。”
从云密忖曰:“敌合休矣。”
觑得亲切,一槍正向香香背后刺来。
香香聆后面风声,知人暗算,即将身闪低,趁势曳斧梢倒戳过去。
谁知回首看时,正戳断从云的马足,从云掀翻在地,众女兵一齐拿住。
时足足正使朱芳莲率军接应,香香本部军亦至,遂相与同入白榕城,拿捉从云家属,共十八口。
香香亦使芳莲暂驻白榕,带兵回黑齿缴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