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齐书白话文
沈文季传
沈文季字仲达,是吴兴武康人。
其父沈庆之,在刘宋时官至司空。
文季从小一便以宽雅正直闻名。
孝建二年(455),起家出仕任主簿,后被征召为秘书郎。
由于其父沈庆之功勋卓著,大明五年(461),朝廷封文季为山陽县五等伯爵。
后转任太子舍人,新安王北中郎主簿,西陽王抚军功曹,江夏王太尉东曹掾,迁任中书郎。
后来沈庆之被景和所杀,兵士甲仗包围宅邸,抓捕他的几个儿子。
文季的长兄文叔对文季说:“让我去死,你来报仇。”
就上吊自尽了。
文季挥刀纵马闯出重围,来抓他们的人不敢追击,文季这才得以逃脱。
明帝即位,起用文季为宁朔将军,后升至太子右卫率,建安王司徒司马。
赭圻平定后,被任命为宣威将军,庐江王太尉长史。
出任宁朔将军、征北司马、广陵太守。
转任黄门郎,兼任长水校尉。
明帝大宴朝臣,任命南台御史贺臧为柱下史,检举喝酒没醉的人。
文季因为不肯饮酒,被赶下大殿。
晋平王刘休..为政南徐州,明帝问褚渊须派什么人去辅佐休..,褚渊推举了文季。
转任宁朔将军、骠骑长史、南东海太守。
休..被杀后,虽然用王侯的规格办理后事,但很多臣僚还是不敢前往行吊。
只有文季独自去他墓前致哀。
后出任临海太守。
元徽初年,迁为散骑常侍,兼任后军将军,后转任秘书监。
又出任吴兴太守。
文季喝酒可喝五斗,其妻王氏,是王锡之女,喝酒也可以喝三斗。
文季和妻子终日对饮,却什么事也不耽误。
升明元年(477),沈攸之造反,太祖加任文季为冠军将军,都督吴兴钱塘军务大事。
沈攸之原来曾奉景和之命杀沈庆之。
这次文季捕杀了攸之的弟弟新安太守沈登之,并诛杀其宗族。
被朝廷加官持节,进号征虏将军,改封略陽县侯爵,食邑千户。
第二年,迁任丹陽尹,将军称号仍旧。
齐王国初建时,任侍中,兼任秘书监。
建元元年(479),转任太子右卫率,侍中官职如故。
改封西丰县侯爵,食邑一千二百户。
文季刚猛不阿,进退有度。
司徒褚渊是当世望族贵胄,颇以门户自高看低别人,文季不为所屈。
世祖(萧赜)在东宫时,于玄圃宴会朝臣。
文季屡次向褚渊劝酒,褚渊很愤愤不平,报告世祖说:“沈文季说我为政他的旧郡,屡次给我加酒。”
文季说:“《诗经·小雅·小弁》说:‘惟桑与梓,必恭敬止。
’看到老宅旁的桑树和梓树,都要恭敬地停下来行礼。
怎能像阁下亡国失土,不识故乡。”
又说到敌虏来犯的事情,褚渊说:“陈显达、沈文季是当今将才,足以委任边事。”
文季忌讳被人称作武将出身,于是发怒,对世祖说:“褚渊自称是忠臣,不知他身死之后,有何面目去见宋明帝?”
世祖笑着说:“沈帅醉了。”
中丞刘休检举这件事,被皇帝恕免。
后来豫章王在北宅后堂集会,文季和褚渊都喜欢演奏琵琶,酒后,褚渊取饼乐器,演奏《明君曲》。
文季便离席大呼:“沈文季不能作艺伎。”
豫章王萧嶷又排解说:“这并不能有损仲容的德望。”
褚渊神色不变,曲终而止。
文季不久被任命为征虏将军,侍中官职依旧。
迁任散骑常侍,左卫将军,征虏依旧。
世祖即位后,文季转任太子詹事,常侍依旧。
永明元年(483),出任左将军、吴郡太守。
永明三年(485),进号平东将军。
永明四年(486),迁任会稽太守,将军称号不变。
这时由于连年税敛沉重,百姓心怀怨恨。
富陽人唐..之侨居在桐庐,祖辈相传以图墓为业。
..之自称他家墓地有王气,并在山中得到金印,大肆传扬蛊惑人心。
永明三年冬天,..之集合同一党一四百人,向富陽进发,一路抢掠百姓,富陽县令何洵飞报鱼浦子巡逻长官从亻系公,发动鱼浦村男子防卫县城。
永兴派西陵驻防军首领夏侯昙羡率领官兵及近左边民起兵赶去救援。
..之于是攻陷富陽。
会稽郡丞张思祖派台使孔矜、王万岁、张繇等率全副武装官兵和百姓,防卫永兴等十个属县。
文季也派兵救援钱塘。
..之攻至钱塘,钱塘令刘彪、戍军首领聂僧贵派队长张..在小山狙击,终因不敌,战败。
..之进兵抑浦,在此登岸后火烧郭邑,刘彪弃县逃走。
文季又发吴、嘉兴、海盐、盐官的民兵救援。
反贼分兵进攻各县,盐官令萧元蔚、诸暨令陵琚之一起逃走,余杭令乐琰战败而逃。
这年春天,..之在钱塘称帝,立太子,把新城戍所定为天子一宫,县署为太子一宫。
其弟唐绍之为扬州刺史。
钱塘富人柯隆为尚书仆射、中书舍人,兼任太官令。
又因献铤数千口为..之打造兵器,加官尚方令。
..之分派部下高道度等围攻东陽,东陽太守萧崇之、长山令刘国重拒敌被害。
崇之字茂敬,太祖族弟。
这次临难,坚贞果烈。
被追赠冠军将军,太守官职不变。
反贼占领东陽郡。
..之又遣伪会稽太守孙泓去取山陰,适逢会稽太守王敬则去朝见天子,因此..之以为可以乘虚而入。
孙泓进至浦陽江,郡丞张思祖派浃口武装首领汤休武拒敌,大破敌军。
皇上在乐游苑,听说..之作乱,对豫章王萧嶷说:“宋明初年,九州同反,鼠辈胆敢作乱,看我给你们当头一棒。”
派禁军数千人,马数百匹东征。
反贼乃乌合之众,畏惧骑兵。
官军至钱塘,贼军一战而溃,遂擒杀了..之,进兵平定了诸郡县。
中央军乘胜追击,百姓大受掠夺。
大军还朝,皇上听说这件事,将军队主帅前军将军陈天福处死,陈一尸一街头示众,左军将军中宿县子爵刘明彻罢官削爵发配东冶。
陈天福本是皇上一爱一将,这次被处死,朝野大为震动。
陈天福善使马矛肖,至今将领们还在效法他。
御史中丞徐孝嗣奏道:“风闻山东群盗,剽掠各城,虽然很快被歼灭,却也暂时干扰了王政。
许多郡县缺乏攻守的安排,仓府钱粮多南齐书有被侵耗的弊端。
应扬善惩恶,使其各得其所。
吴郡所属的盐官令萧元蔚、桐庐令王天愍、新城令陆赤奋等人,所治县被轻易攻破,都没有经过激战就弃职逃走。
萧元蔚、王天愍已回来,陆赤奋不知在哪里。
又有钱塘令刘彪,富陽令何洵,率领兵民力战不敌,弃城回京。
剩下建德、寿昌,在被敌截断的上流,不知道是否被劫掠?吴兴所辖余杭县被攻破,县令乐琰率军民前往迎战,不敌,弃城逃走。
会稽所辖诸暨县,为贼所破,县令陵琚之不拒敌战斗,弃城逃走,现不知去向。
查元蔚等人狂妄倚恃朝廷厚一爱一,在近京之地为官竟隐情不报,这种作法导致这场劫掠的扩大。
会稽郡丞张思祖借口基础不好,没有尽到责任,虽然也做了一定努力,但最终也没有把那里治理好。
平东将军吴郡太守沈文季、征虏将军吴兴太守、西昌侯萧鸾对关、河一带负有责任,那是显示朝廷威德的重任。
责令刘彪、乐琰、何洵停职审查,张思祖、沈文季职务不变,萧鸾等听候论处。”
诏令萧元蔚等免官,张思祖、萧鸾、沈文季免予处分。
沈文季坚决辞去了会稽的官职,转任都官尚书,加任散骑常侍。
又出任持节、都督郢州、司州的义陽诸军事、左将军、郢州刺史。
调回后任散骑常侍,领军将军。
世祖对文季说:“南方士人许多年来没有做过仆射之官了。”
文季回答说:“南方风气衰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沈文季虽不读书,每每出语却必有辞采,当世盛赞他的应对。
他最擅长玩围棋的..和弹棋。
因病迁任金紫光禄大夫,增加二十名亲信,常侍不变。
转任侍中,兼任太子詹事,迁任中护军,侍中职务不变。
以家为府。
隆昌元年(494),再次任领军将军,侍中职务不变。
参与废掉郁林王的计划,高宗(萧鸾)想让沈文季去江州为政,派近臣单景隽去说明旨意,文季嘴上谦让,称自己年老不愿外出,又问右执法的位置上是否已有人选,单景隽回去如实汇报。
延兴元年(494),迁任尚书右仆射。
明帝(萧鸾)即位,沈文季加任太子詹事,增邑五百户。
尚书令王晏曾戏称文季是吴兴仆射。
文季回敬道:“琅笽执法,似乎不出卿门。”
又加任散骑常侍,仆射不变。
建武二年(495),敌虏进犯寿春,豫州刺史丰城公遥昌,环城固守,敌寇多次派遣小鄙部队袭击,明帝深为忧虑,派沈文季领兵镇守寿春。
文季入城后,禁止流动部队出城,城门洞一开,严加防守,敌军很快退走,百姓无所损伤。
朝廷增封他一千九百户。
又加任护军将军,仆射、常侍职务不变。
王敬则谋反,朝廷命沈文季领兵驻扎湖头,防守京路。
永元元年(499),文季转任侍中、左仆射,将军职位不变。
始安王萧遥光谋反,当夜,他派三百人突袭沈宅去取文季,想任文季为都督,恰好沈文季已回朝廷。
第二天,文季和尚书令徐孝嗣守卫宫城,身穿戎装一起坐在南掖门上。
适时东昏侯已开始杀戮,徐孝嗣深怀忧虑,想与文季谈论世事,文季却以别的话引开,终于没有谈到。
事情平定后,加任文季为镇军将军,置府。
侍中、仆射职务不变。
沈文季见世道昏乱,托词老病,不再参预朝政。
其兄的儿子沈昭略对文季说:“叔父六十岁官至员外仆射,想辞官不干,能办得到吗?”
文季笑而不答。
沈文季和徐孝嗣一起被杀。
其日文季先被召见,文季意识到失败,举动如常,登车回头说:“此行一去恐怕就不能回来了。”
死于华林郡,时五十八岁。
朝野都认为他太冤了。
中兴元年(501),追赠沈文季为侍中、司空,谥号“忠宪”。
本史作者认为:民以食为天,这是治国者的要训,足食足兵,老百姓就听话了。
屯田的政策,实在是战守兼重的策略。
如同当年全国施行耕殖,因而战败了羌、戎,韩浩、枣祗,也曾建议华夏置典农之官和大佃之议。
战争期间,城池险要,堡垒遍布疆土,粮食运输,是很难保证供一应的。
俗话说一夫不耕,便有人饥馁,而边地戍卒成千上万。
所以应当充分利用土地,让军队因地制宜解决粮食问题。
战事轻缓时就躬耕,情况紧急时就战斗。
如果每年都有余粮,那么就会有大量的储备待用。
这些前代的成功治国治军者,都讲得很清楚。
东晋以来,没有从容来制定长远政策,军队出征,很少有几顿饱饭吃,都城守军,人心恐惧。
靠县兵援救,需要很多时日,冒风行水,漕运艰长。
就算倾尽仓储,以前用木牛流马来运输,尚觉为弊不浅,而田积的地区,只有江淮一带,即便是郡国一齐行动,也是远水不解近火。
所以,吴国曾在江南屯田,魏国也曾在淮北进行类似工作,而石横开漕,都是互相支持互相依赖,以待来敌。
徐孝嗣处在艰窘之日,较早地提出了这个策略,如果君王没有高明的策略,老百姓就要受艰困,虽然徐孝嗣能够观机而动,但他的建议几乎等于白说,真是可惜。
赞语:孝嗣担任宰相,其风范气度堪称表率。
有容有业,足以立身朝堂。
文季在任职期间,也有很光彩的风仪。
他二人像同时翻沉南齐书的舟船一样,运气一块儿消失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