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史演义
第065回 僭帝号大兴逆师 解贼围下诏罪己
却说刘海宾服出奔,行至百里以外,仍被追兵捕获,还京遇害,亦不扳引何明礼,及明礼从泚攻奉天,复谋杀泚,不克而死,当时号为四忠。
德宗闻秀实死节,悔不重用,流涕不置,追赠太尉,予谥忠烈。
及还銮后,遣使祭墓,亲为铭碑,且至姑臧原籍,旌闾褒忠,这且不必细表。
且说德宗因朱泚逆命,恐奉天迫隘,不足固守,意欲转往凤翔。
户部尚书萧复道:“凤翔将卒,多系朱泚宿部,臣正忧张镒往镇,不能久驭,陛下岂可躬蹈不测么?”
德宗道:“朕已决往凤翔,且为卿暂留一日。”
越宿正拟启行,忽有二将踉跄奔至,报称凤翔节度使张镒,为营将李楚琳所杀,楚琳自为节度使,且率众降朱泚了。
德宗瞧着,乃是凤翔行军司马齐映齐抗,乃复详问情形。
二人答道:“臣等早恐楚琳作乱,请调屯陇州,不料琳即作乱,擅杀统帅,臣等因走报陛下,自请处分。”
德宗叹息道:“果不出萧复所料。
二卿何罪,且在此扈驾!”随即面授映为御史中丞,抗为侍御史。
二人拜谢。
寻又接到长安急报,朱泚已僭称皇帝,杀死唐宗室多人,德宗又很是痛悼。
原来泚既害死段刘诸人,前后左右,统是一班蔑片朋友,日夕劝进。
泚遂僭居宣政殿,自称大秦皇帝,改元应天,一逼一太常卿樊系撰册。
册文既就,系仰药自尽。
既已拚死,何必撰册。
大理卿蒋沇,谋诣行在,出京才行数里,被泚饬人追转,硬授官职,沇绝食称病,潜窜得免。
姚令言为侍中,李忠臣为司空,源休为中书侍郎,蒋镇为门下侍郎,并同平章事,蒋炼为御史中丞,敬釭为御史大夫,彭偃为中书舍人,余如张光晟等,皆署节度使。
立兄子遂为太子,弟滔为冀王太尉尚书令,号皇太弟。
源休劝泚翦唐宗室,杀郡王王子王孙,共七十七人。
更请将窜匿各朝士,一概捕戮。
还是蒋镇从旁劝解,才得全活多人。
泚且传檄奉天,招诱扈驾诸臣,并说当亲统大军,来收奉天,他日玉石俱焚,后悔无及云云。
德宗甚是焦急,又闻襄城为李希烈所陷,哥舒曜退保东都,不如意事,杂沓而来。
适右龙武将军李观,率卫兵千余人,驰抵行在,乃急令他募兵为备。
数日得五千余人,布列通衢,旗鼓严整,人心少安。
泾原兵马使冯河清,知泾州事姚况,闻德宗出驻奉天,大骂姚令言负国不忠,独召集将士,涕泣宣谕,誓保唐室,遂筹得甲兵器械百余车,运往奉天。
奉天方苦无械,得此益觉气壮,大众磨拳擦掌,专待逆兵到来。
德宗进河清为泾原节度使,况为司马,又因右仆射崔宁趋至,格外欢慰,劳问有加。
宁退语诸将道:“主上英武,从善如流,可惜为卢杞所误,致有今日。”
诸将或转告卢杞,杞即与王翃密谋,构陷崔宁。
翃诈为宁遗泚书,入献德宗,德宗览毕,未免变色。
卢杞在侧,趁势进谗道:“臣本邀宁同来,宁至今才至,已有可疑,况又与泚通书,显见是与泚联谋,约为内应,愿陛下先事预防,勿堕狡谋。”
德宗遂召宁入帐,托称传示密旨,却一陰一嘱二力士随后暗算,抱扼宁颈,把他扼死。
宁为杞害,原是含冤,但后至奉天,与出言未慎,亦莫非致死之征。
遂命邠宁留后韩游环,庆州刺史论惟明,监军翟文秀,率兵三千,往守便桥。
行至中途,正值朱泚先锋姚令言,与副将张光晟,驱军杀来。
游环语文秀道:“彼众我寡,战必不利,不若返趋奉天,卫驾要紧。”
文秀尚拟留军,游环不从,竟引兵还奉天。
泚军随至,游环与浑瑊,督兵出战,禁不住逆兵锐气,纷纷退还。
逆兵争门欲入,瑊亟令都虞侯高固,曳草车塞门,纵火御贼,火盛势烈,烟焰外扑,官军乘火杀出,统用长刀乱砍,杀贼多人,贼兵乃退。
泚亲自驰至,列营城东,张火布满原野,击柝声驰百里。
游环在城上遥望,但见贼众夜毁西明寺,很是忙碌。
游环顾语左右道:“贼兵夤夜毁寺,无非欲借着寺材,作为梯冲,须知寺材统是干柴,一或遇火,毫不中用,我军但多备火具,便足破他了。”
次日,泚督众扑城,一攻一守,未曾交锋。
又越日,泚督兵运到云梯等件,鼓众登城。
城中早备火具,接连抛下,火猛梯焦,贼多坠死,泚只好收兵回营。
嗣是日来攻城,经浑瑊韩游环两将,多方捍御,或用强一弩一射贼,或出奇兵挠贼,贼兵屡却,但总是相持不下。
德宗募使四出,告急外军。
魏县行营奉诏感动,李怀光首先踊跃,誓众勤王。
马燧李芃,引兵还镇,李抱真退屯临洺,仍防东路。
还有李晟自定州接诏,即率四千骑西行。
张孝忠倚晟为重,不欲晟往,晟语众道:“天子播越,人臣当即日赴难,奈何作壁上观?”
遂令子往质孝忠营,愿与孝忠结婚,并以良马为赠。
孝忠乃拨一精一兵六百人,随晟同行。
录晟言行,表明忠悃。
两军行道需时,急切不能至奉天。
泚得幽州散骑,及普润戍卒,合成数万人,攻城尤急。
左龙武大将军吕希倩,开城搦战,中箭身亡。
将军高重捷,与希倩友善,悲愤交迫,誓报友仇。
翌日,带同健儿数十人,怒马出战,突入贼阵。
贼将李日月,素称骁勇,挺槍出斗,与重捷大战数十合,不分胜负。
浑瑊出兵接应,日月未免慌忙,手法一松,几被重捷刺落马下,亏得马一性一灵捷,跳出圈外,才得脱走。
重捷不肯舍去,乘胜逐北,追至梁山,日月转身再战,又约一二十合,仍然拖槍败去。
这才是诱敌了。
重捷当先再进,不防山前伏着贼兵,用着铙鉤铁索,将重捷马绊倒。
重捷随仆地上,贼兵正上前擒拿,那重捷麾下十数人,冒死抢夺,好容易夺回重捷,已变做无头将军。
日月尚转身驱杀,正值官军赶到,才得将抢一尸一各人,接应回去。
德宗见重捷一尸一首,抚哭尽哀,结蒲为首,厚礼殓葬,追赠司空。
日月持重捷首,献进朱泚,泚亦下泪,叹为忠臣,也束蒲为身,用棺埋讫。
重捷亲卒,禀命浑瑊,誓再与日月拚命。
浑瑊用兵护着,授他密计,各上马出城,驰至日月营前,交口辱骂。
日月持槍跃出,各健士略与交锋,四散遁还。
日月赶了一程,正思停步,那健士又复凑合,仍然痛骂。
待日月追来,又复走散,一追一逃,惹得日月怒起,卸了甲胄,拚命赶来。
官军一齐突出,把日月围住,日月尚不惊忙,左挑右拨,无人敢近,怎奈箭如飞蝗,避不胜避,至贼军突围来救,日月已是中箭,呕血毕命。
一报还一报。
贼军舁一尸一出围,走报朱泚,泚令归葬长安。
日月母竟不恸哭,且对一尸一骂道:“奚奴,国家何事负汝?乃从逆贼造反,死已迟了。”
原来日月本是奚人,所以母有此说。
及泚败死,叛一党一尽诛,惟日月母免罪不坐,这也算是忠一奸一有报呢。
奚人也有此贤母,莫谓夷族无义。
自日月战死,贼军夺气,泚遣苏玉至陇州,授陇右留后韦皋为中丞,令发兵相助。
玉至汧一陽一,遇陇州戍将牛云光,率五百人来投朱泚,两下晤谈,云光谓皋不肯降,本拟设法诛皋,不幸谋泄,所以率众来奔。
玉答语道:“韦皋书生,不知兵事,君不如与我俱往陇州,皋若受命,不必说了。
否则君麾兵诛皋,如取甭豚相似,怕他甚么?”
云光欣然道:“这也使得。”
去寻死了。
遂偕行至陇州。
皋已闭城守备,由苏玉大呼开城,令接诏书。
皋登城问明情由,先放苏玉进去,受了伪命,然后再登城语云光道:“君去而复来,愿从新命否?”
云光道:“正为公有新命,所以复来,愿托腹心。”
皋又道:“彼此果是同心,请悉纳甲兵,使城中勿疑。”
云光以皋为易与,随口允诺。
皋即出城验收兵械,邀同入城。
当下开庭设宴,请玉与云光入座。
酒过数巡,突有壮士数十人,趋入庭中,将两人杀死一双。
皋因筑坛誓众,愿讨凤翔伪节度使李楚琳,一面遣兄平弇诣奉天,奏报德宗。
德宗改陇州为秦义军,擢皋为节度使。
惟朱泚闻玉被杀,越加愤闷,复驱兵攻城,恨不得顷刻踏平。
亏得浑瑊韩游环昼夜血战,还算守住,只粮道早被截断,城中无粮可食,害得人人枵腹,就是供奉御食,亦只粝米二斛。
德宗召谕公卿将吏道:“朕实不德,应取败亡。
卿等无罪,不若出降,自保身家。”
群臣皆顿首流涕,愿尽死力。
浑瑊因城中食尽,每伺贼军休息,乘夜缒人出城,采芜青根还城,聊充饥肠。
且每日泣谕将士,晓以大义,众虽饥寒交迫,尚无变志。
忽见贼军中拥出一座云梯,高广数丈,下架巨轮,上容壮士五百人,前来攻城,浑瑊急令军士暗凿地道,通出城外,储薪蓄火,专待云梯到来。
神武军使韩澄,视城东北隅最广,足容云梯,因亟饬部军搬运引火各物,如膏油松脂薪苇等,储积城上。
泚盛兵攻南城,韩游环瞧着道:“这是声东击西的诡计,快严备东北隅。”
韩澄已在东北隅守着,再经游环分军相助,兵力已足,果然贼众运到云梯,向东北隅爬城。
经官军燃着火具,一齐掷去,贼不敢近,才行退去。
越日北风甚劲,云梯又至,用湿毡为顶,且悬水囊,上下俱载兵士,上面持械扑城,下面抱薪填堑,矢石火炬,俱不能伤。
浑瑊等拚死抵敌,怎奈贼众亦拚死前来,矢石如雨,守卒多被死伤,瑊亦身中流矢,裹创力战,尚是禁遏不住。
他见形势危急,忙返身往报德宗。
德宗无法可施,只有呜咽流涕,侍从诸臣,也都没法,大家仰首问天,哀声祷祝。
好似一班妇女,济甚么事。
瑊亦不禁泣下,转思兵来将挡,除死战外无别法,遂请德宗速给告身,即任官凭证。
再募死士。
德宗就取出无名告身千余通,授瑊领受,且把案上的御笔,亦递给与瑊,随口嘱道:“由卿自去填发。
倘告身不足,就将功绩写在身上,朕总依卿办理。”
瑊接笔后,又对着德宗道:“万一围城被陷,臣总以死报陛下。
陛下关系宗社,须速筹良策。”
德宗听了,不觉起座,握住瑊手,与他诀别。
蓦闻外面一声异响,好似城墙坍陷一般,他急辞别德宗,飞马驰出,遥见城上已有贼兵,正与官军苦斗,外面烟焰冲天,并有一股臭气,扑鼻难闻,他亦不识何因,登陴一望,云梯已成灰烬,贼众统乌焦巴弓了。
当下改愁为喜,督饬军士,立将登城的贼兵,尽行杀死。
莫非皇天保佑?
看官道这云梯如何被焚?原来东北角上,本有地道凿通,云梯随处往来,未尝留意地道,突然间一轮偏陷,不能行动,火从地中冒出,凑巧遇着大风,梯不及移,人不及逃,顿时化为灰烬,贼众乃退。
瑊又返报德宗,请乘势出战。
德宗饬太子督军,分兵三队,从三门出发,奋击过去。
贼众不及防备,被官军驱击一阵,杀死数千人。
余众入垒固守,官军乃鸣金还城。
是夜泚复来攻城,德宗亲巡城上,鼓励士卒,贼众望见御盖,特用强一弩一射来,矢及御前,相去不过尺许,经卫士用槍拨落,才免龙体受伤。
但德宗已吃一大惊,正欲下城退避,忽城下有人一大叫道:“我是朔方使人,快引我上城。”
守卒忙掷绳下去,将来使引上,来使身中,已受了数十矢,血满衣襟,见了德宗,匆匆行礼,便解一衣出表,取呈御览。
德宗览毕,不禁大喜,忙令兵士将他舁住,绕城一周,说是朔方兵来援,大众欢声如雷。
原来李怀光已至醴泉,遣兵马使张韶,用蜡丸藏表,先报行在。
韶微服至城下,适值贼众攻城,随同逾堑,因得呼令缒上,朱泚闻怀光到来,亟分兵还截怀光,哪知去了两日,即有败报到来,接连是警信迭至,神策兵马使尚可孤,自襄一陽一入援,军至蓝田,镇国军副使骆元光,自潼关入援,军至华州,河东节度使北平郡王马燧,亦遣行军司马王权,及子彙率兵五千,自太原入援,军至中渭桥。
四面勤王兵,陆续趋集,任你逆泚如何凶悍,也吓得魂胆飞扬,连夜收兵,遁回长安去了。
一场空高兴。
奉天解围,从臣皆贺。
卢杞白忠贞赵赞等,自命有扈驾功,扬扬得意,偏有谣言传到,李怀光带兵来谒,有入清君侧的意思。
杞未免心虚,急进白德宗道:“叛众还据长安,必无守志。
李怀光千里来援,锐气正盛,何不令他亟攻长安,乘胜平贼呢?”
你说朱泚不反,何故要怀光急攻。
德宗又相信起来,遂遣中使赴怀光军,教他不必进见,速引军收复长安。
怀光不觉懊怅道:“我远来赴难,咫尺不得见天子,可见是贼臣卢杞等,从中排挤了。”
乃遣还中使,引众趋咸一陽一。
李晟亦至东渭桥,遣人奏闻。
德宗也禁他入见,令与怀光同攻长安。
怀光到了咸一陽一,顿兵不进,上表指斥卢杞白志贞赵赞三人。
德宗尚一宠一眷杞等,不忍加斥。
怀光一奏不已,至再至三,德宗仍然不从。
是谓昏愚。
会李晟奏称怀光逗留咸一陽一,以除一奸一为名,乞陛下速行裁夺等语,就是扈驾诸臣,亦归咎杞等,啧有烦言,乃贬杞为新州司马,白志贞为恩州司马,赵赞为播州司马,一面慰谕怀光,怀光复申斥宦官翟文秀,恃一宠一不法,应加诛戮。
德宗不得已诛了文秀,因促怀光进兵,偏怀光另易一词,只说须伺衅后进,仍然坚壁不出。
德宗也无可奈何。
适河南都统李勉,报称汴滑二州,为李希烈所陷,自请惩处。
德宗叹道:“朕尚失守宗庙,勉且自安,力图恢复便了。”
遂遣使驰慰,待遇如初。
转瞬间又是冬季,在奉天过了残年,德宗进陆贽为考功郎中,贽极陈时弊,差不多有数万言,且请德宗下诏罪己,德宗乃于建中五年元日,改称兴元元年,颁诏大赦道:
致理兴化,必在推诚,忘己济人,不吝改过。
朕嗣服丕构,君临万邦,失守宗祧,越在草莽,不念率德,诚莫追于已往,永言思咎。
期有复于将来,明征其义,以示天下。
小子惧德不嗣,罔敢怠荒,然以长于深宫之中,昧于经国之务,积习易溺,居安思危,不知稼穑之艰难,不恤征戍之劳苦。
泽一靡一下究,情未上通,事既壅隔,人怀疑阻。
犹昧省己,遂用兴戎。
征师四方,转饷千里。
赋居籍马,远近一騷一然。
行赍居送,众庶劳止。
或一日屡交锋刃,或连年不解甲胄,祀奠乏主,室家一靡一依,死生流离,怨气凝结。
力役不息,田菜多荒,暴令峻于诛求,疲甿古氓字。
空于杼轴,转死沟壑,离去乡闾,邑里邱墟,人烟断绝。
天谴于上而朕不悟,人怨于下而朕不知,驯至乱阶,变兴都邑,万品失序,九庙震惊,上累祖宗,下负蒸庶,痛心靦貌,罪实在予。
永言愧悼,若坠泉谷。
自今中外所上书奏,不得更言神圣文武之号,李希烈田悦王武俊李纳等,咸已勋旧,各守藩维,朕抚驭乖方,致其疑惧,皆由上失其道,而下罹其灾,朕实不君,人则何罪?宜并所管将吏等,一切待之如初。
朱滔虽缘朱泚连坐,路远必不同谋,念其旧勋,务在弘贷,如能效顺,亦与维新。
朱泚反易天常,盗窃名一器,暴犯陵寝,所不忍言,获罪祖宗,朕不敢赦,其胁从将吏百姓等,在官军未到京城以前,去逆效顺,并散归本道本军者,并从赦例。
诸军诸道,应赴奉天,及进收京城将士,并赐名奉天定难功臣。
其所加垫陌钱税间架竹木茶漆榷铁之类,悉宜停罢,以示朕悔过自新,与民更始之意。
这道赦书,颁发出来,人心大悦。
王武俊田悦李纳皆去王号,上表谢罪。
惟李希烈自恃兵强,谋即称帝,遣人向颜真卿问仪。
真卿道:“老夫尝为礼官,只有诸侯朝天子礼,尚是记着,此外非所敢闻呢。”
希烈竟称大楚皇帝,改元武成,建置百官,用私一党一郑贲孙广李缓等为相,以汴州为大梁府,分境内为四节度。
希烈遣部将辛景臻语真卿道:“不能屈节,何不自一焚?”
遂在庭中积薪灌油,作威吓状。
真卿即令纵火,奋身欲入。
景臻慌忙阻住,返报希烈。
希烈惊叹不置,一面遣将杨峰,赍着伪敕,往谕淮南节度使陈少游,及寿州刺史张建封。
少游已通好希烈,当然受命,独建封拘住杨峰,腰斩以徇,且奏称少游附贼状。
德宗授建封为瀛寿庐三州都一团一练使。
希烈欲取寿州,为建封所扼,兵不得过,再南寇蕲黄及鄂州,为曹王皋及鄂州刺史李兼所败,希烈乃不敢进窥江淮。
德宗贬卢杞,罢关播,令姜公辅萧复同平章事。
萧复请德宗屏逐一奸一邪,抑制Yan寺,说得非常悚切。
德宗反疑他陵侮,出复为江淮等道宣慰安一抚使。
究竟不明。
又因田悦王武俊李纳三人,曾上表谢罪,尽按官爵,更遣秘书监崔汉衡,往吐蕃征兵。
吐蕃大相尚结赞,愿遣大将论莽罗,率兵二万入助,但说要主兵大臣署敕,方可前进。
汉衡问须何人署名,尚结赞指名李怀光。
于是汉衡归报,德宗乃命陆贽往谕怀光,命他署敕。
怀光已蓄异图,不肯遵署,且说出三大害来。
正是
陈害无非生异议,设词顿已改初心。
究竟怀光所说三害,是何理由,容至下回详叙。
朱泚之叛,谁使之乎?莫不曰德宗使之。
朱滔逆命,泚入朝待罪,不亟远斥,一误也。
车驾出奔,姜公辅叩马进谏,德宗不召令同行,二误也。
泚既自总六军,尚信卢杞一奸一言,日望迎舆,不亟戒备,三误也。
有此三误,至于叛兵犯顺,围攻行在,倘非浑瑊等之血战,及李怀光等之赴援,奉天尚能苦守乎?怀光至而泚围乃解,正应令之入朝,面加慰劳,厚恩以抚之,推诚以与之,则怀光初无叛谋,何至激成变乱?而乃复信谗言,致生怨望,是朱泚之乱尚不足,且欲进李怀光以益之,何愚暗至此乎?罪己一诏,史称为人心大悦,是盖由唐初遗泽,尚在人心,加以乱极思治,感动较速耳。
岂真区区文诰,即能便遐迩悦服乎哉?阅者悉心浏览,自知当日之趋势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