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书
列传第一百三十九 籓镇宣武彰义泽潞
刘玄佐,滑州匡城人。
少倜荡,不自业,为县捕盗,犯法,吏笞辱几死,乃亡命从永平军,稍为牙将。
大历中,李灵耀据汴州反,玄佐乘其无备,袭取宋州,有诏以州遂隶其军,节度使李勉即表署刺史。
德宗建中初,进兼御史中丞,充宋、亳、颍节度使。
时李纳叛,李洧以徐州归,纳急攻之,诏玄佐援洧,大破纳兵,斩首万馀级,东南饷漕乃通。
进围濮州,徇濮一陽一,皆下,再降其守将,遂通濮一陽一津。
迁检校兵部尚书、兼曹濮观察、淄青兗郓招讨使、汴滑都统副使。
李希烈之反,玄佐与李勉、陈少游、哥舒曜联兵屯淮、汝,数困贼。
帝在奉天,垂意关东,乃诏检校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希烈攻陈州,玄佐救之,希烈走,遂进取汴州。
诏加汴宋节度使、陈州诸军行营都统。
玄佐本名洽,至是赐名以尊一宠一之。
入朝,复兼泾原、四镇、北庭兵马副元帅,检校司徒。
一性一豪纵,轻财好厚赏,故下益困。
汴自李忠臣以来,士卒骄,不能自还,至玄佐弥甚。
其后杀帅长,大钞劫,狃于利而然也。
玄佐贵,母尚在,贤妇人也。
常月织絁一端,示不忘本。
数教敕玄佐尽臣节。
见县令走廷中白事,退,戒曰:“长吏恐惧卑甚。
吾思而父吏于县,亦当尔。
而据案当之,可安乎?”
玄佐感悟,故待下益加礼。
汴有相国寺,或传佛躯汗流,玄佐自往大施金帛,于是将吏、商贾奔走输金钱,惟恐后。
十日,玄佐敕止,籍所入得巨万,因以赡军。
其权谲类若此。
初,李纳遣使至汴,玄佐盛饰女子进之,厚馈遗,皆得其一陰一谋,故纳最惮之。
所一宠一吏张士南及假子乐士朝赀皆钜万;而士朝私玄佐嬖妾,惧事觉,玄佐,死,年五十八,赠太傅,谥曰壮武。
军中匿丧俟代,帝亦为隐。
逾三日乃发丧。
使至,帝问所欲立,曰:“陕虢观察使吴氵奏可乎?”
监军孟介、行军卢瑗以为便,乃拜氵奏为节度使。
至汜水,玄佐柩将迁,士请具礼,瑗不许,众皆怒。
陵晨,甲而噪,起玄佐子士宁于丧,使坐重榻,墨其衣,尊为留后,杀大将曹金岸、浚仪令李迈,醢之,唯瑗、介获免。
士宁乃出贮财分劳吏士。
介以闻,帝召宰相计议,窦参曰:“汴人挟李纳以邀命,若不许,势且合,不可解。”
遂以士宁为左金吾卫将军,嗣节度。
始,玄佐养子士干与士朝皆来京师,士干知玄佐死无状,遣奴持刀绐为吊,入杀士朝于次。
帝恶其专,亦赐士干死。
士宁未授诏时,私遣人结王武俊、刘济、田绪等,诸镇不直之,皆执其使。
而士宁忍暴,尝手杀人杯案间;又强烝父诸妾,一逼一吏民妻女乱之,或一裸一而观;每畋猎,数日乃还。
其下厌苦不服。
大将李万荣者,故与玄佐同里相善,宽厚得士心。
士宁忌之,夺其兵,使摄州事。
尝引众二万畋城南,未还,万荣晨入府,召所留亲兵告曰:“天子有诏召大夫,俾我代节度。
人赐钱三万。”
士皆拜。
于是分兵闭诸门,使告士宁曰:“诏书召大夫,宜速去,不然,事急且传首以献。”
士宁知众不与,将五百骑出奔,次中牟,亡者已半,至东都,惟僮妾数十人从之。
既至京师,诏就第,禁出入。
万荣斩其支附数十人,以二十万缗劳军,诏籍士宁家赀给之。
拜万荣兵马留后。
于是藉骄兵数百人,悉遣西防秋,当戍者怨之。
大校韩惟清、张彦琳等请往,不许,使其子乃将,未行,彦琳等因其怨,诱使反攻万荣,不胜,劫运财、民赀,杀掠数千人而溃。
惟清奔郑州,彦琳走东都自归,有诏宥死窜恶地。
残士奔宋州,刘逸淮抚之,万荣悉诛其妻子,以故众不安,或呼于市曰:“大军至,城且破。”
万荣捕按之,或言为士宁所教,万荣斩之,以状闻,故士宁斥置郴州。
俄进万荣节度使。
会病甚,以兵属邓惟恭。
惟恭者,与万荣同里闬。
而署子乃为司马,出大将李湛、张伾、伊娄涚等于外,欲杀之,不果。
万荣死,是夜惟恭与监军俱文珍执乃送京师,杖死京兆府,以董晋代之。
吴少诚,幽州潞人,以世廕为诸王府户曹参军事。
客荆南,节度使庾准器之,留为牙门将。
从入朝,道襄一陽一,度梁崇义必叛,密画计,将献天子,而李希烈以其事闻,有诏嘉美,擢封通义郡王。
崇义反,希烈以少诚为前锋。
事平,赐实封户五十。
希烈叛,少诚为尽力,及死,推陈仙奇主后务,既又杀之,众乃共推少诚,德宗因授申、蔡、光等州节度观察留后。
少诚为治,能俭损,完军实。
自希烈以来,申、蔡人劫于苛法而忘所归,及耆长既物故,则壮者习见暴掠,恬于搏斗。
地少马,乘骡以战,号“骡子军”,尤悍锐。
甲皆画雷公星文以厌胜,诅詈王师。
其属郑常、杨冀欲劫少诚,逐之以听命,不克,常、冀被害。
少诚尽宥诸将,以结众心。
贞元五年,进拜节度使。
久之,曲环卒,少诚间陈许无帅,以兵攻临颍,戍将韦清与贼通,留后上官涚遣兵三千救之,悉为贼俘,遂围许州。
德宗怒,削少诚官爵,合十六道兵进讨。
于頔以襄一陽一兵战吴房、朗山,禽其三将。
王宗以寿州兵破贼于秋栅。
于时师虽众,无统帅,而宦人监军颛进退,互为异见。
既战小溵河,诸道师未交而溃,弃辎杖不赀。
帝乃诏夏州节度使韩全义为淮蔡招讨处置使,上官涚副之,诸将皆受节度。
与贼吴少一陽一等战广利城,师复败,退营五楼,为贼所乘,遂大溃。
全义及监军贾英秀等夜遯保溵水。
汴宋、徐泗、淄青兵走陈州。
少诚薄溵水而营,全义惧,退保陈,而潞、滑、河一陽一、河中兵逃归,唯陈许将孟元一陽一、神策将苏光荣壁溵水。
全义乃斩潞将夏侯仲宣、滑将时昂、河一陽一将权文度、河中将郭湘,欲以振师,不能也。
少诚引兵去。
全义之败,少诚得帐中诸公书数百番,持以绐众曰:“朝廷公卿托全义破蔡日掠将士妻女为婢媵。”
以激怒其众,绝向顺意。
少诚弱王师,移书于英秀求昭雪。
帝召大臣议,宰相贾耽曰:“五楼军退,而少诚卷甲不追,有自新路。”
帝意稍挺,少诚复固巢一穴一矣。
然犹以宦者监诸道军。
剑南韦皋上言,以为不如择重臣为统帅,因荐浑瑊、贾耽,“陛下若重烦元老,更求其次,则臣请以锐士万人顺流趋荆、楚,可以攘翦元憝。
不然,因其请罪,特加原洗,罢两河诸军,亦其次也。
使少诚祸盈恶周,变生帐下,必其贼一党一,又当以官爵与之,则一少诚死,一少诚生,亦何足赖?”
帝遂赦少诚,尽还其官爵。
顺宗即位,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检校司空,徙封濮一陽一郡王。
元和四年死,赠司徒,而吴少一陽一代之。
少一陽一者,沧州清池人。
与少诚同在魏博军,相友善。
少诚得淮西,多出金帛邀之,养以为弟,署右职,亲近无间。
少一陽一度少诚猜忍,且畏祸,请为外捍,少诚乃表为申州刺史。
为治尚宽易,举军附赖。
少诚病亟,家奴单于熊儿矫召少一陽一至,摄副使,总军事,于是杀少诚子元庆,自称留后。
宪宗以王承宗方叛,故诏遂王为节度使,以少一陽一领留后。
居三年,进拜节度使。
少一陽一不立繇役籍,随日赋敛于人。
地多原泽,益畜马。
时时掠寿州茶山,劫商贾,招四方亡命,以实其军。
不肯朝,然屡献牧马以自解,帝亦因善之。
九年死,子元济匿不发丧,以病闻,伪表请元济主兵。
帝遣太医往视,即一陽一言少愈,不得见。
元济者,其长子也,山首燕颔,垂颐,鼻长六寸。
始仕,试协律郎,摄蔡州刺史。
有董重质者,少诚婿也,勇悍,久将,善为兵,元济倚之,因说元济,请以一精一兵三千由寿之间道取扬州,东约李师道以舟师袭润州,据之;遣奇兵掩商、邓,取严绶,进守襄一陽一,以摇东南,则荆、衡、黔、巫传一矢可定,五岭非朝廷所有。
又请轻兵五百,自崿领三日袭东都,则天下一騷一动,可以横行。
元济犹豫不能用。
先是,其属苏兆、杨元卿、侯惟清尝劝少一陽一入朝,或言其有异志,元济缢兆,归其一尸一,而囚惟清。
帝以二人者皆死,故赠惟清兵部尚书,兆尚书右仆射。
时元卿奏事在长安,见宰相李吉甫,具言淮西事,且请蔡使在道者,随在所系之。
少一陽一死四十日,帝不为辍朝,易将增戍以须变。
会传言重质杀元济,族其家,吉甫因请为少一陽一辍朝,遣使吊赙,赠尚书右仆射。
而元济不得命,乃悉兵四出,焚舞一陽一及叶,掠襄城、一陽一翟。
时许、汝居人皆窜伏榛莽间,剽系千馀里,关东大恐。
吊使至,弗克入而还。
乃诏乌重胤兼汝州刺史,引军压其境,宁州刺史曹华为之副,以戍襄城;李光颜为忠武节度使,总兵临屯;析山南东道,诏节度使严绶为申、光、蔡等州招抚使,以中人崔潭峻监其军。
下诏夺元济官爵,趣诸道进讨。
时大旱,诏既下,雨雪凡三日。
田弘正、韩弘各遣子率兵隶绶、光颜军。
绶屯蔡西鄙,师小胜,不设备,为贼袭,败于慈丘,退保唐州。
寿州刺史令狐通战数北,贼乃拔霍丘,屠马塘,通婴城不敢出。
诏左金吾卫大将军李文通宣慰,度其至,使代通。
会裴度辅政,贼始惧,而元济不能有所指授,诸将赵昌、凌朝江、董重质、李祐、李宪、王览、赵晔、王仁清等以便宜人自为战,抗王师,有少诚、少一陽一旧风。
而李师道馈盐,出入宁陵、雍丘间,韩弘知而不肯禁。
文通引兵与贼将王览、董重质战史蔟冈,馘览首。
光颜又大破贼于时曲,复与重胤合击贼小溵河,败之,夷其屯堑。
天子责绶失律,更以韩弘兼都统,擢高霞寓唐、邓、随节度使。
十一年,诸军大合。
光颜壁掌河;文通败贼于固始,拔钅敖山;霞寓战郎山,斩首千馀级,焚其壁,次铁城。
贼伪奔,霞寓穷追,伏发,死伤略尽,退保新兴,贼围之,监军李议诚驰入唐州。
以救兵至,围解,还守唐州。
元济以霞寓败,不足虞,并兵以备陈。
其秋,文通以兵衔枚夜出九女原,屠保壁三十所,分兵西北并安一陽一山,破屯逻数百人,降者万馀,执两将。
光颜败郾城兵二万,俘六将,复与重胤合攻凌云栅,拔之。
帝怒诸军无大功,诏内常侍梁守谦宣慰,因督战,付诏书五百以待有功,斥金帛募死士。
进拜光颜检校尚书左仆射,重胤右仆射,布御史中丞,公武御史大夫。
诏旨约束,厉赏罚,诸将恐惧。
贬霞寓,以袁滋代之。
滋懦不能军,更以李诉为唐、邓、随节度使。
元济食尽,士卒食菱芡鱼鳖皆竭,至斫草根以给者。
民苦饥,相与四溃,元济亦啬其食,不复禁,诸将争纳之。
帝始侨置郾城、吴房于行营,以绥新附。
诉引兵攻其西,破屯栅十馀所,执丁士良、吴秀琳,皆贼票健者。
贼帅张伯良以兵三万与光颜战郾城,大败。
获马千匹、甲三万首,伯良奔还蔡。
曹华取青陵城,断郾归路。
贼将邓怀金惧,即送款,光颜受之。
诉又袭破朗山,执戍将梁希果,平汶港等三壁。
元济知众数溃,而外失秀琳等,因奉表请束身北阙下,帝遣使者许以不死。
元济取行营马三百,董重质不与,故不果降。
诉略兴桥,得守将李祐,不杀,引至帐下计议,始谋袭蔡,贼势益沮。
自少诚盗有蔡四十年,王师未尝傅城下,又尝败韩全义、于頔,以是兵骄无所惮,内恃陂浸重阻,故合天下兵攻之,三年才克一二县。
帝既责罢霞寓、滋等,诸将乃用命。
诏起沙陀枭骑济师,命裴度为彰义节度兼申、光、蔡四面行营招抚使。
梁守谦与诸将计,先度未至立功,诸将亟战,不胜。
度至,大劳将士,皆感激请战。
间遣士入蔡,约元济降,为左右所劫,不得降。
光颜每战冠军,故元济悉众亢时曲。
祐为诉谋曰:“蔡之守者,市人疲卒耳,劲兵皆在外,若直捣县瓠,贼成禽矣。”
诉然之,以一精一骑夜袭蔡,坎垣入之,戍者不知也。
贼恃董重质兵在洄曲,不虞师之至,及诉攻内城,防卒尚千馀接战,元济始惊,被甲乘城以待重质。
会重赞降诉,而李进诚取贼库兵,即攻之。
明日,烧其门,民相率抱薪增火,王师纵射,城上镞可拾也。
居二日,门坏,执元济,举族传之长安。
申、光戍兵尚三万,皆降。
帝御兴安门受俘,群臣称贺,以元济献庙社,徇于市斩之,年二十五。
夜失其首。
妻沈没入掖庭,二弟、三男子流江陵,皆杀之。
斩其属官刘协庶、赵晔、王仁清等十馀人。
度还,以马为留后,俄拜节度使,析溵州隶陈许。
始度之出,太子右庶子韩愈为行军司马,帝美度功,即命愈为《平淮西碑》,其文曰:
天以唐克肖其德,圣子神孙,继继承承,于千万年,敬戒不怠,全付所覆,四海九州,罔有内外,悉主悉臣。
高祖、太宗,既除既治。
高宗、中、睿,休养生息。
至于玄宗,受报收功,极炽而丰,物众地大,孽牙其间。
肃宗、代宗,德祖、顺考,以勤以容。
大慝适去,莨莠不,相臣将臣,文恬武嬉,习熟见闻,以为当然。
睿圣文武皇帝既受群臣朝,乃考图数贡,曰:“呜呼!天既全付予有家,今传次在予,予不能事事,其何以见于郊庙!”群臣震慑走职。
明年,平蜀。
又明年,平江东。
又明年,平泽潞,遂定易定,致魏、博、贝、卫、澶、相,无不从志。
皇帝曰:“不可究武,予其少息。”
九年,蔡将死,蔡人立其子元济以请,不许,遂烧舞一陽一,犯叶、襄城,以动东都,放兵四劫。
皇帝历问于朝,一二臣外,皆曰:“蔡帅之不廷授,于今五十年,传三姓四将,其树本坚,兵利卒顽,不与它等。
因抚而有,顺且无事。”
大官臆决唱声,万口和附,并为一谈,牢不可破。
皇帝曰:“惟天惟祖宗所以付任予者,庶其在此,予何敢不力!况一二臣同,不为无助。”
曰:“光颜,汝为陈许帅,维是河东、魏博、郃一陽一三军之在行者,汝皆将之。”
曰:“重胤,汝故有河一陽一、怀,今益以汝,维是朔方、义成、陕、益、凤翔、鄜延、宁庆七军之在行者,汝皆将之。”
曰:“弘,汝以卒万二千属而子公武往讨之。”
曰:“文通,汝守寿,维是宣武、淮南、宣歙、浙西、徐泗五军之行于寿者,汝皆将之。”
曰:“道古,汝其观察鄂岳。”
曰:“诉,汝帅唐、邓、随,各以其兵进战。”
曰:“度,汝长御史,其往视师。”
曰:“度,惟汝予同,汝遂相予,以赏罚用命不用命。”
曰:“弘,汝其以节都统诸军。”
曰:“守谦,汝出入左右,汝惟近臣,其往抚师。”
曰:“度,汝其往,衣服饮食予士,无寒无饥,以既厥事,遂生蔡人。
赐汝节斧、通天御带、卫卒三百。
凡兹廷臣,汝择自从,惟其贤能,无惮大吏。
庚申,予其临门送汝。”
曰:“御史,予闵士大夫战甚苦,自今以往,非郊庙祀,无用乐。”
颜、胤、武合攻其北,大战十六,得栅城县二十三,降人卒四万。
道古攻其东南,八战,降万三千,再入申,破其外城。
文通战其东,十馀遇,降万三千。
诉入其西,得贼将,辄释不杀,用其策,战比有功。
十二年八月,丞相度至师,都统弘责战益急,颜、胤、武战益用命。
元济尽并其众洄曲以备。
十月壬申,诉用所得贼将,自文城因天大雪疾驰百二十里,用夜半到蔡,破其门,取元济以献,尽得其属人卒。
辛巳,丞相度入蔡,以皇帝命赦其人。
淮西平,大飨赍功。
师还之日,因以其食赐蔡人。
凡蔡卒三万五千,其不乐为兵愿归为农者十九,悉纵之。
斩元济京师。
册功:弘加侍中;诉为左仆射,帅山南东道;颜、胤皆加司空;公武以散骑常侍帅鄜、坊、丹、延;道古进大夫;文通加散骑常侍;丞相度朝京师,进封晋国公,进阶金紫光禄大夫,以旧官相;而以其副为工部尚书,领蔡任。
既还奏,群臣请纪圣功,被之金石。
皇帝以命臣愈,愈再拜稽首而献文曰:
唐承天命,遂臣万方。
孰居近土,袭盗以狂?往在玄宗,崇极而圮。
河北悍骄,河南附起。
四圣不宥,屡兴师征。
有不能克,益戍以兵。
夫耕不食,妇织不裳。
输之以车,为卒赐粮。
外多失朝,旷不岳狩。
百隶怠辟,事亡其旧。
帝时继位,顾瞻咨嗟:“惟汝文武,孰恤予家?”
既斩吴、蜀,旋取山东。
魏将首义,六州降从。
淮蔡不顺,自以为强。
提兵叫讠雚,欲事故常。
始命讨之,遂连一奸一邻。
一陰一遣刺客,来贼相臣。
方战未利,内惊京师。
群公上言:“莫若惠来。”
帝为不闻,与神为谋。
及相同德,以讫天诛。
乃敕颜、胤,诉、武、古、通:“咸统于弘,各奏汝功。”
三方分攻,五万其师。
大兵北乘,厥数倍之。
尝兵时曲,军士蠢蠢。
既翦凌云,蔡卒大窘。
胜之邵陵,郾城来降。
自夏及秋,复屯相望。
兵顿不励,告功不时。
帝哀征夫,命相往厘。
士饱而歌,马腾于槽。
试之新城,贼遇败逃。
尽一抽一其有,聚以防我。
西师跃入,道无留者。
頟頟蔡城,其疆千里。
既入而有,莫不顺俟。
帝有恩言,相度来宣:诛止其魁,释于下人。
蔡之卒夫,投甲呼舞。
蔡之妇女,迎门笑语。
蔡人告饥,船粟往哺。
蔡人告寒,赐以缯布。
始时蔡人,禁不往来。
今相从戏,里门夜开。
始时蔡人,进战退戮。
今眠而起,左右粥。
为之择人,以收馀惫。
选吏赐牛,教而不税。
蔡人有言:“始迷不知,今乃大觉,羞前之为。”
蔡人有言:“天子明圣,不顺族诛,顺保一性一命。
汝不吾信,视此蔡方。
孰为不顺,往斧其吭。
凡叛有数,声势相倚。
吾强不支,汝弱奚恃?其告而长,而父而兄;奔走来阶,同我太平。”
淮蔡为乱,天子伐子。
既伐而饥,天子活之。
始议伐蔡,卿士莫随。
既伐四年,小大并疑。
不赦不疑,由天子明。
凡此蔡功,惟断乃成。
既定淮蔡,四夷毕来。
遂开明堂,坐以治之。
愈以元济之平,繇度能固天子意,得不赦,故诸将不敢首鼠,卒禽之,多归度功,而诉特以入蔡功居第一。
诉妻,唐安公主女也,出入禁中,诉愈文不实。
帝亦重牾武臣心,诏斫其文,更命翰林学士段文昌为之。
李祐以功迁神武将军,赐田宅米粟。
帝迹董重质教元济乱,欲诛之,而李诉先许不死,故贬春州司户参军;凌朝江潘州司户参军。
是岁,申、蔡州始输贡物,户部以其久不至,请元日陈于廷。
祐字庆之,后擢夏、绥、银、宥节度使,徙泾原。
讨李同捷也,改沧德景节度,累检校尚书左仆射。
重质之贬,未几,转太子少詹事,隶武宁军,迁左神武将军,赍金币与功臣等。
擢累左右神策剑南西川行营节度使,历帅夏、绥、银、宥,训兵有法,羌、戎畏服。
终右龙武统军,赠尚书右仆射。
刘悟,其祖正臣,平卢军节度使,袭范一陽一不克,死。
叔父全谅,节度宣武,器其敢毅,署牙将,以罪奔潞州。
王虔休复署为将,被病去,还东都,全谅积缗钱数百万在焉,悟破滕〓用之。
从恶少年杀人屠狗,豪横犯法,系河南狱,留守韦夏卿贷免。
李师古厚币迎之,始未甚知,后从击球,轩然驰突,撞师古马仆,师古恚,将斩之,悟盛气以语触师古,不忄習,师古奇其才,令将后军,妻以从媦,历牙门右职。
师道以军用屈,率贾人钱为助,命悟督之。
悟独宽假,人皆归赖。
师道被讨,使将兵屯曹,法一而信,士卒乐为用,军中刁斗不鸣。
田弘正兵屯一陽一谷,悟徙营潭赵,魏师逾河取卢县,壁阿井,城中飞语以谓冯利涉与悟当为帅。
师道内疑,数召悟计事,悟曰:“今与魏如角力者,势已交,先退者负。
悟还,魏踵薄城下矣。”
左右谏曰:“兵成败未可知,杀大将,孰肯为用?”
师道然之。
或言悟且乱,不如速去,师道遣使两辈来责战,密语其副张暹使斩悟。
使者与暹屏语移时,悟疑之,暹以情告,悟乃斩使者,召诸将议曰:“魏博兵强,出则败,不出则死。
且天子所诛,司空而已。
吾属为驱迫就死地,孰若还兵取郓立大功,转危亡为富贵乎?”
众皆唯唯,而别将赵垂棘沮其行,悟因杀之,并杀所恶三十人,一尸一帐前,众畏伏。
下令曰:“入郓,人赏钱十万,听复私怨,财畜恣取之,唯完军帑,违者斩。”
因遣报弘正,使进兵潭赵。
悟夜半薄西门,黎明启而入,杀师道并大将魏铣等数十人。
即拜悟义成节度使,封彭城郡王,实封户五百。
元和十五年来朝,进检校兵部尚书。
穆宗立,徙昭义军。
硃克融乱,议者假威名以厌其乱,移守卢龙。
至邢州,会王廷凑之变,不得入,还屯。
进兼幽、镇招讨使,治邢州。
围临城,观望久不拔,与监军刘承偕不叶,众辱悟,纵其下乱法,悟不堪其忍。
承偕与都将张问谋缚悟送京师,以问代节度事。
悟知之,以兵围监军,杀小使。
其属贾直言质责悟曰:“李司空死有知,使公所为至此,军中将复有如公者矣!”悟遽谢曰:“吾不欲闻李司空字,少选当定。”
即捴兵退,匿承偕囚之。
帝重违其心,贬承偕,然悟自是颇专肆,上书言多不恭。
天下负罪亡命者多归之,强列其冤。
累进检校司徒、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宝历初,巫者妄言师道以兵屯镏璃陂,悟惶恐,命祷祭,具千人膳,自往求哀。
将易衣,呕血数斗,卒,赠太尉。
表其子从谏嗣。
从谏,母微贱,少狡狯。
师道时,使悟出屯,署从谏门下别奏。
从谏与师道诸奴日戏博交通,具知其一陰一密事,悉疏于悟,故悟得立功。
悟卒,从谏知留后,持金币赂当权者。
朝议谓上一党一内镇,与河朔异,不可许。
左仆射李绛奏言:“悟匿死,众不必同乱,从谏威惠未著,若诏比镇大将领节度,驰入军,笮其未备,使军情有属,谋自屈矣。
有如拒命,三州势难独存,数月可覆。”
时李逢吉、王守澄纳其赂,数为请,敬宗乃以晋王为节度大使,诏从谏主留事,起将作监主簿,检校左散骑常侍。
晋王帝所一爱一,从谏馈献相望,未几,拜节度使。
大和初,李听败馆陶,走浅口,从谏引铁骑黄头郎救之,听免。
进检校尚书左仆射,拜司空,封沛国公。
昭义自悟时治邢州,而人思上一党一,从谏还治潞。
悟苛扰,从谏宽厚,故下益附。
方年壮,思立功。
六年,请入朝,文宗待遇加等。
明年,还籓,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公卿多托以私,又见事一柄一不一,遂心轻朝廷,有骄色。
李训约从谏诛郑注,及甘露事,宰相皆夷族,传言死非其罪。
从谏不平,三上书请王涯等罪,讥切中人。
时宦竖得志,天子弱,郑覃、李石新执政,藉其论执以立权纲,中人惮而怨之。
又劾奏萧本非太后弟。
仇士良积怒,倡言从谏志窥伺。
从谏亦妄言清君侧,因与朝廷猜贰。
武宗立,兼太子太师。
一性一奢侈,饰居室舆马。
无远略,善贸易之算。
徙长子道入潞,岁榷马征商人,又熬盐,货铜铁,收缗十万。
贾人子献口马金币,即署牙将,使行贾州县,所在暴横沓贪,责子贷钱,吏不应命,即诉于从谏。
欲论奏,或遣客游刺,故天下怨怒。
从谏畜马高九尺,献之帝,帝不纳,疑士良所沮,怒杀马,益不平。
又闻士良一宠一方渥,愈忧惑,欲自入朝,恐不脱祸,因被病,卒,年四十一,赠太傅。
初,大将李万江者,本退浑部,李抱玉送回纥,道太原,举帐从至潞州,牧津梁寺,地美水草,马如鸭而健,世所谓津梁种者,岁入马价数百万。
子弟姻娅隶军者四十八人,从谏徙山东,惧其重迁且生变,而子弟亦豪纵,少从谏,不甚礼,因诬其叛,夷三族,凡三百馀家。
姬妾有微过,辄杀之。
人皆知其将亡。
从子稹,父从素仕右骁卫将军。
从谏以为嗣,病甚,与妻裴谋,令主军事,置大将王协、郭谊、刘武德、刘守义等佐稹。
秘不发丧,协谋遣将姜岑请医于朝。
中人与医至,时从谏死已再旬,稹曰:“公困革不任受诏,稹请代拜。”
中人曰:“卧而视可也。”
辞以母夫人侍,不可屏。
中人欲直入,武德等户之,中人恐有变,趋出,贶馈百万。
后使者继往,为知从谏已死者,未至数舍,众惧,武德与将董可武出兵万人迎劳,至牙门,不得前。
诸将乃诣监军崔士康邀说,请如河朔故事。
士康懦,不敢拒,乃至丧次,扶出稹,为裹巾,曰:“毋更欲杀敕使。”
诸将哄然笑,遂出见三军。
帝怒前使者不入,谪隶恭陵;稹所遣姜岑、梁叔文、梁叔明三辈,皆杖死京兆府。
诏从素书敕稹护丧还东都,稹不奉诏。
诏群臣议,李德裕建言:“稹所恃者,河朔耳。
若遣大臣谕上旨,出山东兵,破之必矣。”
有诏夺从谏、稹辟,敕诸军进讨。
于是河一陽一王茂元以兵屯万善;河东刘沔守昂车关,壁榆社;魏博何弘敬栅肥乡,侵平恩;成德王元逵次临洺,略任、尧山、向城;河中陈夷行营冀城,侵冀氏。
茂元别遣将营天井关,为贼将薛茂卿所破,执四将,火十七栅。
张巨进攻万善,不能下。
茂元欲走,会日暮,贼自溃去。
诏忠武王宰以本军入怀泽行营,陈许士票武,贼众素惮畏。
而茂卿负战胜,冀厚赏。
或言:“其兵犯王略深,朝廷且怒,节益不可至。”
稹然之,故茂卿大望,乃与宰通,即伪挑战,亟北,委天井关去,左右七营皆溃。
茂卿奔泽州,使谍言于宰曰:“泽可取,吾应于内。”
宰疑不进,失期,茂卿扼腕怅恨。
稹闻其贰,召诛之。
宰进破刘公直,拔陵川。
刘沔又取石会关。
李石代沔领河东,稹因石兄洺州刺史恬移书乞降,石以闻,右拾遗崔碣表请纳之,帝怒,斥碣邓城令,诏敢言罢兵者戮贼境。
上令石答书许稹面缚,石驰往受之,稹不出。
俄而太原将杨弁逐李石,与稹连和,稹诸将建议:“我求承袭,彼叛卒,若与之,是与反者。”
械其使送京师,使康良佺屯鼓腰岭,败太原兵,生禽卒七百。
帝犹不赦。
始,从谏将死,命稹无笞辱群奴,故李士贵等与王协尤用事,士战,有功不赏,下无斗志。
府中财货尚山积,而协请税商人,使刘溪等分出检实,而溪并齐民阅其赀,十取二,百姓始怨。
从谏妻弟裴问守邢州,有募兵五百,号“夜飞将”,多豪姓子,其家以输赀不时,为溪所囚。
问以为言,溪大怒,问因杀溪,与刺史崔嘏斩大将,自归成德军。
王钊守洺州,给士布一端,稹檄代岁禀。
钊谓众曰:“库物尚多,欲发以为赏,可乎?”
士皆喜。
悉所有给之,送款魏博军。
慈州将高玉、尧山将魏元谈等以次降成德,元逵以久为贼守,杀之。
稹闻三州降,大惧。
大将郭谊与王协始议图稹,使董可武诱稹至北第,置酒,饮酣,即斩首,悉取从谏子在襁褓者二十馀,并从子积、匡周等杀之。
诛张谷、张沿、陈扬庭、李仲京、王渥、王羽、韩茂章、茂实、贾庠、郭台、甄戈十一族,夷之,军中素不附者皆杀。
函稹首送王宰,献京师,告庙社,帝御兴安门受之。
刘公直亦降于宰。
石雄以兵守境,军大掠,谊移书责之,雄衔怒。
稹之死,谊斥从谏妻伏夹室,收其赀私于己,建大厩,日望旌节。
宰相德裕建言:“稹庸下,乱繇谊始,及军穷蹙,乃图稹邀荣,不诛无以惩一奸一臣。
及兵在境,宜悉取逆一党一送京师,论如法。”
先是有狂人呼于潞市曰:“石雄七千人至矣!”从谏捕诛之,乃请诏雄率兵如数以入。
雄至潞,缚谊及王协、刘公直、安全庆、李道德、李佐尧、刘武德、董可武等送京师,并殊死。
杖崔士康杀之。
白惟信者,潞枭将,数与雄战,惧不敢降,自武乡杀都将康良佺,欲降卢钧;雄遣人召降,惟信杀之,卒降钧。
有诏“从谏且死,乃署稹军事,宜剖棺暴一尸一于市三日。”
雄发视,面如生,一目尚开,雄三斩之,仇人剔其骨几尽。
谊者,兗州人。
兄岌,事悟为牙将,常乐滏山秀峻,曰:“我死必葬此。”
望气者言:“其地当三世为都头异姓。”
河北谓都头异姓,至贵称也。
“然窆过二丈不利。”
谊以岌假刺史,穿三丈,得石蛇并三一卵一,工破之,皆流血。
至是,谊及岌三子同诛。
张谷、张沿、陈扬庭皆有文,时时言古今成败以佐从谏,故善遇此三人。
谷纳邯郸人李严女为侍人,号新声。
当从谏潜图窥胁,新声谏谷曰:“始天子以从谏为节度,非有战野攻城之功,直以其父挈齐十二州还天子,去就间未能夺其嗣耳。
自有泽潞,未闻以一缕一蹄为天子寿,左右皆无赖。
章武朝,数镇颠覆,皆雄才杰器,尚不能固天子恩,况从谏擢自儿女手中,苟不以法得,亦宜以不法终。
君当脱族西去,大丈夫勿顾一饭恩,以骨肉腥健儿食。”
言讫悲涕。
谷不决者三月,畏言泄,缢之。
李仲京,训之兄,为萧洪府判官,擢监察御史。
王渥,璠之子。
王羽,涯族孙。
韩茂章、茂实,约之子。
贾庠,餗子。
郭台,行馀子。
甘露难作,皆羸服奔从谏,从谏衣食之。
甄戈者,颇任侠,从谏厚给衅,坐上座,自称荆卿。
从谏与定州戍将有嫌,命戈取之,因为逆旅上谒,留饮三日,乘间斩其首。
它日,又使取仇人,乃引不逞者十馀辈劫之。
从谏不悦,号“伪荆卿。”
从谏妻裴,以弟立功,诏欲贷其死。
刑部侍郎刘三复执不可,于是赐死,以一尸一还问。
裴父敞,冕之裔,辟悟府,悟奇之,故为从谏纳其女。
裴年十五,火光起袿下,家人以为怪,因许婚。
封燕国夫人。
宽厚有谋,每劝从谏入朝为子孙计。
从谏有妾韦愿封夫人,许之,诏至,裴怒,毁诏不与。
从谏它日会裴一党一,复出诏,裴抵去,曰:“淄青李师古四世阻命,不闻侧室封者。
君承朝廷姑息,宜自黜削,求洗濯,顾以婢为夫人,族不日灭耳!”从谏赧然止。
及韦至京师,乃言:“李丕降,裴会大将妻号哭曰:‘为我语若夫,勿忘先公恩,愿以子母托。
’诸妇亦泣下,故潞诸将叛益坚。”
由是及祸。
初,术者李琢能言祸福,从谏以重币邀,辟署大将。
会昌初,谓从谏曰:“往岁长星经斗,公生直之。
今镇复至,当有灾。”
从谏即徙军山东,开球场,凿柳泉,大兴役以厌。
及病,有言琢所兴造皆逆岁,疑有异谋,使稹数其罪杀之,府中汹汹,俄而李丕降。
有李佐之者,兼孙也,累调河南尉,号强直。
尝客潞,为从谏所礼,留不得去,遂署观察府支使,因娶其从祖妹。
从谏薄疏属,资媵寒阙,佐之亦薄之,不甚答。
从谏病,佐之力讽使还东都,从谏虽不能从,然感服其言。
病且革,王协等恐佐之妻母有所关说,即辇母归东都。
会佐之奴告佐之交通宾客,漏军中虚实,稹囚之。
妻诉不见礼,稹遂杀之。
武乡令唐汉宾,俭裔孙,以稹拒命,固谏归朝,不听,举族见害。
李师晦者,本宗室子,始悟辟致幕府,见从谏稍恣横,假言求长生术,不与事。
从谏使归东都,师晦惧为谷、扬庭等所谮,请居涉,从谏不之疑。
稹败,有为帝言者,擢伊阙令,而赠薛茂卿博州刺史。
大中初,又赠汉宾本县令。
先时,河北诸将死,皆先遣使吊祭,次册赠,次近臣宣慰,度军便宜乃与节,军中不许出,乃用兵,大抵不半岁不能定,故将逆子皆得为之备。
稹初不意帝怒即见讨,及茂元录诏示稹,举族号恸,欲自归,而愚懦不决云。
自悟至稹三世,凡二十六年。
李丕者,善长短术,与从谏厚善,署大将。
及稹阻命,军中疾其才,丕惧,乞为游弈深入,以图营壁处,遂自归。
议者疑为贼遣,德裕奏言:“讨贼半年,始有降者,当赏以劝馀。”
帝召见,擢忻州刺史。
丕请取榆社,东径武安入讨贼,虽邢、洺未下,而兵不得救潞。
不听。
杨弁乱,遣人诱丕,丕斩之,以兵扼走集。
德裕言于帝曰:“度支户部物积代州,今丕塞其路,贼破矣。”
乃趣丕讨弁,兵未至而弁已禽。
迁汾、晋二州刺史。
大中初,拜振武节度使,检校刑部尚书。
一党一项叛,徙鄜坊,卒。
赞曰:《传》称:“作《易》者其知盗乎!”然则盗之情,非圣人不能知。
唐中衰,一奸一雄圜睨而奋,举魏、赵、燕之地,莽为盗区,挐叛百年,夷狄其人,而不能复。
昏上庸佐,惟不知盗故也。
引妖就暝,以夺厥明,宁萧俯、崔植等谓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