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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白话版·唐纪七十四 昭宗圣穆景文孝皇帝上之上龙纪

唐纪七十四唐昭宗龙纪元年(己酉、公元889年)

[1]春,正月,癸巳朔,赦天下,改元。

[1]春季,正月,癸巳朔(初一),唐昭宗大赦天下,改年号为龙纪。

[2]以翰林学士承旨、兵部侍郎刘崇望同平章事。

[2]朝廷任命翰林学士承旨、兵部侍郎刘崇望为同平章事。

[3]汴将庞师古拔宿迁,军于吕梁。

时溥逆战,大败,还保彭城。

[3]汴州军队将领庞师古攻克宿迁,在叶梁洪镇驻扎军队。

时溥前去迎战,结果大败,退回彭城固守。

[4]壬子,蔡将郭杀申丛,送奏宗权于汴,告朱全忠云:“丛谋复立宗权。”

全忠以为淮西留后。

[4]壬子(二十日),蔡州军队将领郭杀死申丛,把秦宗权送到汴州,对朱全忠说:“申丛筹划再次拥立秦宗权。”

朱全忠于是任命郭为淮西留后。

[5]戊申,王建大破山行章于新繁,杀获近万人,行章仅以身免。

杨晟惧,徙屯三交,行章屯陽,与建相持。

[5]戊申(十六日),王建在新繁大败山行章,斩杀擒获将近一万人,山行章仅能逃脱一性一命。

杨晟恐惧,便把军调到三交驻扎,山行章在陽驻扎,与王建相互对持。

[6]二月,朱全忠送秦宗权至京师,斩于独柳。

京兆尹孙揆监刑,宗权于槛车中引首谓揆曰:“尚书察宗权岂反者邪?但翰忠不效耳。”

观者皆笑。

揆,逖之族孙也。

[6]二月,朱全忠把秦宗权送到京师长安,在独柳斩杀。

京兆尹孙揆主持行刑,秦宗权在槛车里伸出脑袋对孙揆说:“尚书你察看我秦宗权难道是造反的人吗?只是献纳忠心没有功效罢了。”

围观的人都笑了。

孙揆是刑部侍郎孙逖的从孙。

[7]三月,加朱全忠兼中书令,进爵东平郡王。

全忠既克蔡州,军势益盛。

[7]三月,朝廷加封朱全忠兼任中书令,晋升爵位为东平郡王。

朱全忠攻克蔡州以后,军队的势力更加强大起来。

加奉国节度使赵德中书令,加蔡州节度使赵同平章事,充忠武节度使,以陈州为理所。

会有疾,悉以军府事授其弟昶,表乞骸鼻,诏以昶代为忠武节度使。

未几,薨。

朝廷加封奉国节度使赵德为中书令,加封蔡州节度使赵为同平章事,充任忠武节度使,以陈州作为忠武节度使的任所。

适逢赵忠有疾病,把节使司的军政事务全部交给他弟弟赵昶办理,自己上表请求辞掉官职返回故乡,于是唐昭宗颁发诏令任命赵昶代理忠武节度使。

不久,赵死去。

[8]丙申,钱拔苏州,徐约亡入海而死。

钱以海昌都将沈粲权和苏州。

[8]丙申(初五),钱攻克苏州,徐约逃入海上身亡。

钱委任海昌都将沈粲暂代苏州刺史。

[9]夏,四月,赐陕虢军号保义。

[9]夏季,四月,朝廷赐给陕虢军队名号保义。

[10]五月,甲辰,润州制置使阮结卒,钱以静江都将成及代之。

[10]五月,甲辰(十三日),润州制置使阮结死去,钱委任静江都将成及代任润州制置使。

[11]李克用大发兵,遣李罕之、李存孝攻孟方立,六月,拔磁、二州。

方立遣大将成溉、袁奉韬将兵数万拒之,战于琉璃陂,方立兵大败,二将皆为所擒,克用乘胜进攻邢州。

方立一性一猜忌,诸将多怨,至是皆不为方立用,方立惭惧,饮药死。

弟摄州刺史迁,素得士心,众奉之为留后,求援于朱全忠。

全忠假道于魏博,罗弘信不许;全忠乃遣大将王虔裕将一精一甲数百,间道入邢州共守。

[11]李克用大举发兵,派遣李罕之、李存孝攻打孟方立,六月,攻克磁州、州。

孟方立派遣大将马溉、袁奉韬带领军队几万抗击,在琉璃陂展开激战,孟方立的军队大败,马溉、袁奉韬两位将领都被擒获,李克用乘胜进攻邢州。

孟方立一性一情猜忌,属下将领大多怨恨,到这时都不肯为他效力,孟方立惭愧恐惧,服药自一杀。

孟方立的弟弟、摄理州刺史孟迁,一向深得士卒的拥护,大家尊奉他为昭义军留后。

孟迁向朱全忠请求救援。

朱全忠要借道经过魏博,罗弘信不准许;朱全忠于是派遣大将王虔裕带领一精一壮人马几百名,通过偏僻的小路进入邢州与孟迁共同防守。

[12]杨行密围宣州,城中食尽,人相啖,指挥使周进思据域逐赵;将奔广陵,田追擒之,未几,城中执进思以降。

行密入宣州,诸将争取金帛,徐温独据米,为粥以食饿者。

温,朐山人也。

将宿松周本,勇冠军中,行密获而释之,以为裨将。

既败,左右皆散,惟李德诚从不去,行密以宗女妻之。

德诚,西华人也。

行密表言于朝,诏以行密为宣歙观察使。

[12]杨行密围攻宣州,城内粮食用光了,就相互残杀吃人肉充饥,指挥使周进思占据宣州城赶走赵;赵要逃奔广陵,被田追击擒获。

不久,城内的军队捉拿周进思向杨行密投降。

杨行密进入宣州城,各位将领争先恐后地抢夺金银布帛,唯独徐温占据粮仓,做粥给饥饿的人们吃。

徐温是朐山人。

赵的手下将领宿松县人周本,勇一猛果敢在军营中堪称第一,杨行密抓获他后又将他释放,任命为裨将。

赵失败时,身边的人都纷纷离去,只有李德诚跟随赵不走,杨行密把同族人的女儿嫁给李德诚为妻子来拉拢他。

李德城是西华人。

杨行密进呈表章向朝廷论政言事,昭宗颁发诏令任命杨行密为宣歙观察使。

朱全忠与赵有旧,遣使求之;行密谋于袁袭,袭曰:“不若斩首以遗之。”

行密从之。

未几,袭卒,行密哭之曰:“天下欲成吾大功邪,何为折吾股肱也!吾好宽而袭每劝我以杀,此其所以不寿与!”

朱全忠与赵早有交情,派遣使者向杨行密索要赵。

杨行密和袁袭商量,袁袭说:“不如把赵砍掉脑袋去送给朱全忠。”

杨行密依从了袁袭的意见。

不久,袁袭死去,杨行密痛哭着说:“老天不想让我成就大的功业吗?为什么要折损我的得力助手!我喜好宽厚,可是袁袭常常劝说我斩杀,这大概是他不能长寿的原因吧!”

孙儒遣兵攻庐州,蔡俦以州降之。

孙儒派遣军队攻打庐州,蔡俦向孙儒献城投降。

[13]朱珍拔萧县,据之,与时溥相拒,朱全忠欲自往临之。

珍命诸军皆葺马厩,李唐宾部将严郊独情慢,军吏贵之,唐宾怒,见珍诉之;珍亦怒,以唐宾为无礼,拔剑斩之,遣骑白全忠,云唐宾谋叛。

淮南在司马敬翔,恐全忠乘怒,仓猝处置违宜,故留使者,逮夜,然后从容白之,全忠果大惊。

翔因为画策,诈收唐宾妻子系狱,遣骑往慰抚,全忠从之,军中始安。

秋,七月,全忠如萧县,未至,珍出迎,命武士执之,贵以专杀而诛之。

诸将霍存等数十人叩头为之请,全忠怒,以一床一掷之,乃退。

丁未,至萧县,以庞师古代珍为都指挥使。

八月,丙子,全忠进攻时溥壁,会大雨,引兵还。

[13]朱珍攻克萧县,占据该县,与时溥相互抗拒,朱全忠想亲自前往指挥作战。

朱珍命令各军都修盖马棚。

唯有李唐宾的部将严郊懒惰怠慢,军中官吏斥责他,李唐宾很气愤,去谒见朱珍申诉。

朱珍对此极其愤怒,认为李唐宾太无礼了,拔剑将李唐宾斩杀,派遣骑兵要去告诉朱全忠,说李唐宾图谋叛乱。

淮南左司马敬翔,担心朱全忠会乘着怒气仓促处理,免不了失当欠妥,所以把朱珍派来的使者留下,到了夜晚之后,才从容不迫地把这件事告诉朱全忠,朱全忠大为震惊。

敬翔趁机为朱全忠筹划计策,假装逮捕李唐宾的妻子、孩子拘禁在监狱,派遣骑兵前往慰问安一抚,朱全忠依从敬翔的安排,军营上下才安定下来。

秋季,七月,朱全忠前往萧县,还未到达,朱珍出城迎接,朱全忠命令武士将朱珍拿下,以擅自一杀人罪要将他处死。

霍存等几十位将领跪下磕头为朱珍求情,朱全忠很恼怒,用坐卧器一具投打他们,这些将领才退去。

丁未(十七日)朱全忠到达萧县,他任命庞师古代替朱珍做都指挥使。

八月,丙子(十七日),朱全忠进攻时溥的营垒,适逢天下大雨,又带领军队返回萧县。

[14]冬,十月,平卢节度使王敬武薨;子师范,年十六,军中推为留后,棣州刺史张蟾不从。

诏以太子少师崔安潜兼侍中,充严卢节度使。

蟾迎安潜至州,与之共讨师范。

[14]冬季,十月,平卢节度使王敬武死去;儿子王师范,年龄仅十六岁,军中将士推举他做平卢留后,棣州刺史张蟾拒不服从。

昭宗颁发诏令任命太子少师崔安潜兼任侍中,充任平卢节度使。

张蟾把崔安潜迎接到棣州,和他一起筹商讨代王师范。

[15]以给事中杜孺休为苏州刺史。

钱不悦,以知州事沈粲为制置指挥使。

[15]朝廷任命给事中杜孺休为苏州刺史。

钱对此很不高兴,委任主持苏州事宜的沈粲为制置指挥使。

[16]杨行密遣马步都虞候田等攻常州。

[16]杨行密派遣马步都虞候田攻打常州。

[17]十一月,上改名晔。

[17]十一月,昭宗改名为李晔。

[18]上将祀圜丘。

故事,中尉、枢密皆衫侍从;僖宗之世,已具笏;至是,又令有司制法服,孔纬及谏官、礼官皆以为不可,上出手札谕之曰:“卿等所论至当。

事有从权,勿以小瑕遂妨大礼。”

于是宦官始服剑佩侍祠。

己酉,祀圜丘,赦天下。

[18]昭宗要去祭坛祭天。

按照旧例,朝廷中的中尉、枢密都要身穿大襟分开的衣衫侍奉跟随皇帝。

僖宗时代,已经具备了袍服和朝笏,到这时,昭宗又命令有关官吏制做礼服,孔纬和谏官、礼官都认为不适当。

唐昭宗传出亲手写的谕令对他们说:“你们所谈论的很得当。

办事应当权宜处理,不能因为微小的不当而妨碍了朝廷的大礼。”

于是,宦官开始身穿法服佩剑侍奉皇帝祭礼。

己酉(二十一日),唐昭宗赴祭坛祭天,大赦天下。

上在藩邱,素疾宦官,及即位,杨复恭恃援立功,所为多不法,上意不平;政事多谋于宰相,孔纬、张浚劝上举大中故事抑宦者权。

复恭常乘肩舆至太极殿。

他日,上与宰相言及四方反者,孔炜曰:“陛下左右有将反者,况四方乎!”上矍然问之,纬指复恭曰:“复恭陛下家奴,乃肩舆造前殿,多养壮士为假子,使典禁兵,或为方镇,非反而何!”复恭曰:“子壮士,欲以收士心,卫国家,岂反邪!”上曰:“卿欲卫国家,何不使姓李而姓杨乎?”

复恭无以对。

昭宗身为寿王居住藩邸时,一向憎恨宦官,到了他登基称帝以后,杨复恭倚仗着当初拥立昭宗即位有功,所做所为大多违犯法度,昭宗在心中对他愤愤不平。

有关朝政事务,昭宗大多和宰相商讨,孔纬、张浚奉劝皇帝施行内宫以往的成例,抑制宦官的权力。

杨复恭经常乘坐轿子到太极殿。

有一天,昭宗与宰相谈率四方谋反叛乱的人,孔纬说:“陛下的身边就有将要谋反的人,何四方呢!”昭宗惊惶地追问他,孔纬指着杨复恭说:“杨复恭是陛下的家奴,竟敢乘坐轿子到前殿,招养许多壮士为养子,委任他们统管朝廷的军队,有的则充任地方节度使、刺史,这不是谋反是什么!”杨复恭辩解说:“我招养壮士为义子,是想收拢将士的心,保卫国家,哪里是谋反呀!”昭宗说:“你想保卫国家,为什么不让这些壮士姓李而姓杨?”

杨复恭无话可答。

复恭假子天威军使杨守立,本姓胡,名弘立,勇冠六军,人皆畏之。

上欲讨复恭,恐守立作乱,谓复恭:“朕欲得卿胡子在左右。”

复恭见守立于上,上赐姓名李顺节,使掌六军管钥,不期年,擢至天武都头,领镇海节度使,俄加同平章事。

及谢日,台吏申请班见百僚,孔纬判不集;顺节至中书,色不悦。

他日,语微及之,纬曰:“宰相师长百僚,故有班见。

相公职为都头,而于政事堂班见百僚,于意安乎?”

顺节不敢复言。

杨复恭的养子天威军使杨守立,本来姓胡,名叫弘立,以其勇一猛果敢在朝廷的军队中闻名,人们对他都很畏惧。

昭宗想要整治杨复恭,担心杨守立兴兵作乱,便对杨复恭说:“朕想把你的养子杨守立留在朕的身边。”

杨复恭把杨守立引见给昭宗,昭宗赏赐给他新的姓名李顺节,派令他掌管朝廷军队各屯营营门的启闭,不到一年,提升为神策军的天武都头,兼任镇海节度使,不久又加封同平章事。

等到谢恩的日子,御史大夫请求朝中百官排班拜见李顺节,孔纬裁决不准召集朝中百官。

李顺节到中书省,脸色显得很不高兴。

有天,孔纬在和李顺节的言谈中委婉地涉及到这件事,孔纬说:“宰相是朝中百官的师长,所以有百官排班拜见。

你的官职是神策军的天武都头,而在政事堂上让百官排班拜见,能心安吗?”

李顺节不敢再说。

朱全忠求领盐铁,孔纬独执以为不可,谓进奏吏曰:“朱公须此职,非兴兵不可!”全忠乃止。

朱全忠请求兼任盐铁转运使,唯独孔纬坚持认为不可以,他对进奏官吏说:“朱全忠想要盐铁使这一职,除非他兴兵来抢不可!”朱全忠这才停止索求该职。

[19]田攻常州,为地道入城;中宵,旌旗甲兵出于制置使杜棱之寝室,遂虏之,以兵三万戍常州。

[19]田攻打常州,挖凿地道进城;半夜时分,田的旌旗甲兵出现在制置使杜棱的寝室,将杜棱俘获,田派令三万军队驻扎常州。

[20]朱全忠遣庞师古将兵自颍上趋淮南,击孙儒。

[20]朱全忠派遣庞师古带领军队从颍上县赶赴淮南,攻打孙儒。

[21]十二月,甲子,王建败山行章及西川骑将宋行能于广都;行能奔还成都,行章退守眉州。

壬申,行章请降于建。

[21]十二月,甲子(初七),王建在广都打败山行章及西川骑兵将领宋行能;宋行能逃回成都,山行章退到眉州固守。

壬申(十五日),山行章向王建请求投降。

[22]戊寅,孙儒自广陵引兵渡江,壬午,逐田,取常州,以刘建锋守之。

儒还广陵,建锋又逐成及,取润州。

[22]戊寅(二十一日),孙儒从广陵带领军队渡过长江,壬午(二十五日),孙儒赶走田,占据常州,委任刘建锋守卫常州。

孙儒返回广陵,刘建锋又驱逐成及,占据润州。

[23]前山南东道节度使刘巨容之在襄陽也,有申屠生教之烧药为黄金。

田令孜之弟过襄陽,臣容出金示之。

及寓居成都,令孜求其方,不与,恨之,是岁,令孜杀巨容,灭其族。

[23]从前山南东道节度使刘巨容在襄陽时,有个叫申屠生的人教他烧炼药物制做黄金。

田令孜的弟弟经过襄陽,刘巨容拿出烧炼的黄金给他看。

等到刘巨容到成都住下,田令孜向他索求炼金秘方,刘巨容不给,田令孜于是衔恨,这一年,田令孜杀刘巨容,并且灭了他的家族。

大顺元年(庚戌、890)

大顺元年(庚戌,公元890年)

[1]春,正月,戊子朔,群臣上尊号曰圣文睿德光武弘孝皇帝;改元。

[1]春季,正月,戊子朔(初一),朝中文武群臣为昭宗上尊号为圣文睿德光武弘孝皇帝,改年号为大顺。

[2]李克用急攻邢州,孟迁食竭力尽,执王虔裕及汴兵以降。

克用以安金俊为邢一团一练使。

[2]李克用猛烈攻打邢州,孟迁粮食吃尽兵力疲惫,抓住王虔裕,带着汴州军队向李克用投降。

李克用任命安金俊为邢一团一练使。

[3]壬寅,王建攻邛州,陈敬遣其大将彭城杨儒将兵三千助刺史一毛一湘守之,湘出战,屡败。

杨儒登城,见建兵盛,叹曰:“唐祚尽矣,王公治众,严而不残,殆可以庇民乎!”遂帅所部出降。

建养以为子,更其姓名曰王宗儒。

乙巳,建留永平节度判官张琳为邛南招安使,引兵还成都。

琳,许州人也。

[3]壬寅(十五日),王建攻打邛州,陈敬派遣属下大将彭城人杨儒带领军队三千援助邛州刺史一毛一湘守城,一毛一湘出城作战,多次败阵。

杨儒登上城楼,看见王建的军队声势浩大,叹息着说道:“大唐气数已到了尽头,王建治理民众,严厉而不残暴,大概可以庇护老百姓!”于是,杨儒率领所部人马出城向王建投降。

王建收养杨儒为了义子,改其姓名叫王宗儒。

乙巳(十八日),王建留下永平节度判官张琳为邛南招安使,带领军队返回成都。

张琳是许州人。

陈敬分兵布寨于犀浦、郫、导江等县,发城中民户一丁,昼则穿重壕,采竹木,运砖石,夜则登城,击柝巡警,无休息。

陈敬在犀浦县、郫县、导江县等地分别安设营寨,对城内居住的百姓一户征发一名壮丁,白天挖掘重重堑壕,采伐竹木,运送砖头石块,夜里则登上城墙,打柝巡夜,从无休息。

韦昭度营于唐桥,王建营于东阊门外;建事昭度甚谨。

韦昭度在唐桥安设军营,王建在东阊门外安设军营。

王建侍奉韦昭度相当谨慎。

辛亥,简州将杜有迁执刺史员虔嵩降于建,建以有迁知州事。

辛亥(二十四日),简州将领杜有迁抓获刺史员虔嵩向王建投降,王建委任杜有迁掌管简州事务。

[4]汴将庞师古等众号十万,渡淮,声言救扬行密,攻下天长,壬子,下高邮。

[4]汴州军队将领庞师古等人的军队号称十万,渡过淮河,扬言要救杨行密,攻下天长县,壬子(二十五日),攻克高邮。

[5]二月,己未,资州将侯元绰执刺史杨戡于王建,建以元绰知州事。

[5]二月,己未(初三),资州将领侯元绰抓住刺史杨戡向王建投降,王建委任侯元绰掌管资州事务。

[6]乙丑,加朱全忠守中书令。

[6]乙丑(初九),朝廷加封朱全忠兼理中书令。

[7]庞师古引兵深入淮南,己巳,与孙儒战于陵亭,师古兵败而还。

[7]庞师古带领军队深入淮南,己巳(十三日),与孙儒在陵亭镇展开激战,庞师古的军队失利而返回。

[8]杨行密遣其将马敬言将兵五千,乘虚袭据润州。

李友将兵二万屯青城,将攻常州。

安仁义、刘威、田败刘建锋于武进,敬言、仁义、威屯润州。

友,合肥人;威,慎县人也。

[8]杨行密派遣属下将领马敬言率领军队五千,乘虚攻打并占据了润州。

李友带领军队二万驻扎青城,要攻打常州。

安仁义、刘威、田在武进县打败刘建锋。

马敬言、安仁义、刘威于是驻扎润州。

李友是合肥人;刘威是慎县人。

[9]李克用将兵攻云州防御使赫连铎,克其东城。

铎求救于卢龙节度使李匡威,匡威将兵三万赴之。

丙子,邢一团一练使安金俊中流矢死,河东万胜军使申信叛降于铎。

会幽州军至,克用引还。

[9]李克用带领军队攻打云州防御使赫连铎,攻克云州东城。

赫连铎向卢龙节度使李匡威请求救援,李匡威带领军队三万赶赴云州。

丙子(二十日),李克用的将领邢一团一练使安金俊在激战中被乱飞的箭击中身亡,河东万胜军使申信向赫连铎投降。

又恰有幽州的军队赶来,李克用便率领人马返回。

[10]时溥求救于河东,李克用遣其将石君和将五百骑赴之。

[10]时溥向河东节度使李克用求救,李克用派遣属下将领石君和带领五骑兵前去救援。

[11]李克用巡潞州,以供具不厚,怒昭义节度使李克,诟而笞之;克惭愤成疾,三月,薨。

克用表其弟决胜军使克恭为昭义留后。

[11]李克用巡视潞州,因为供给的酒食等用品不够丰厚,便对昭义节度使李克很恼怒,将他辱骂并笞打一顿。

李克羞愧怨愤以致身患重病,三月,便死去了。

李克用上呈表章,任命他的弟弟决胜军使李克恭为昭义留后。

[12]赐宣歙军号宁国,以杨行密为节度使。

[12]唐昭宗赐宣歙军名号为宁国,任命杨行密为节度使。

[13]夏,四月,宿州将张筠逐刺史张绍光,附于时溥;朱于忠帅诸军讨之。

溥出兵掠砀山,全忠遣牙内都指挥使朱友裕击之,杀三千余人,擒石君和。

友裕,全忠之子也。

[13]夏季,四月,宿州将领张筠驱逐刺史张绍光,归附时溥。

朱全忠率领各地军队讨伐张筠。

时溥派出军队到砀山一带抢劫,朱全忠派遣牙内都指挥使朱友裕攻打时溥的军队,杀死三千余人,擒获石君和。

朱友裕是朱全忠的儿子。

[14]乙丑,陈敬遣蜀州刺史任从海将兵二万救邛州,战败,欲以蜀州降王建;敬杀之,以徐公代为蜀州刺史。

丙寅,嘉州刺史朱实州降于建。

丙子,道土豪文武坚执戎州刺史谢承恩降于建。

[14]乙丑(初十),陈敬派遗蜀州刺史任从海带领军队二万救援邛州,结果被打败,任从海便想献出蜀州向王建投降。

陈敬杀掉任从海,任命徐公代理蜀州刺史。

丙寅(十一日),嘉州刺史朱实献出全州向王建投降。

丙子(二十一日),道土豪文武坚抓获戎州刺史谢承恩向王建投降。

[15]赫连铎、李匡威表请讨李克用。

朱全忠亦上言:“克用终为国患,今因其败,臣请帅汴、滑、孟三军,与河北三镇共除之。

乞朝廷命大臣为统帅。”

[15]赫连铎、李匡威进呈表章请求讨伐李克用。

朱全忠也向朝廷进言说:“李克用最终是国家祸患,现在趁着他势力衰败,我请求率领汴州、滑州、孟州三路军队,和河北的三镇人马一起去除掉李克用。

恳望朝廷任命大臣充任统帅。”

初,张浚因杨复恭以进,复恭中废,更附田令孜而薄按恭。

及复恭再用事,深恨之。

上知浚与复恭有隙,特亲倚之;浚亦以功名为己任,每自比谢安、裴度。

克用之讨黄巢屯河中也,浚为都统判官。

克用薄其为人,闻其作相,私谓诏使曰:“张公好虚谈而无实用,倾覆之士也。

主上采其名而用之,他日交乱天下,必是人也。”

浚闻而衔之。

当初,张浚凭借杨复恭的势力得以晋升,杨复恭后来失一宠一,张浚便又去依附田令孜而疏了杨复恭。

等到杨复恭再次当权,他对张浚深怀忌恨。

唐昭宗知道张浚与杨复恭有怨仇,便格外地亲近倚重张浚;张浚也把已有的功名成是自己所能胜任的,常常把自己比作谢安、裴度。

李克用讨代黄巢驻扎在河中时,张浚充任都统判官。

李克用蔑视张浚的为人,听说他做了宰相,私下对传达诏令的使臣说:“张浚喜好空谈而不能务实办事,是个颠覆朝廷的人,皇上听信他的虚名而重用他,将来有一天导致天下大乱的,一定是这个人。”

张浚听到这些,对李克用怀恨在心。

上从容与浚论古今治乱,浚曰:“陛下英睿如此,而中外制于强臣,此臣日夜所痛心疾首也。”

上问以当今所急,对曰:“莫若强兵以服天下。”

上于是广募兵于京师,至十万人。

昭宗从容地与张浚谈论从古到今的乱世治理,张浚说:“陛下这样英明聪慧,却在内在外受制于宦官、藩镇,这是我一日日夜夜所痛心疾首的事。”

昭宗向张浚询问当今最为紧迫的事情是什么,张浚回答说:“任何事情都不如增强军队以威服天下重要。”

唐昭宗于是大规模招募军队,聚集在京师长安,人数达到十万。

及全忠等请讨克用,上命三省、御史台四品以上议之,以为不可者什六七,杜让能、刘崇望亦以为不可。

浚欲倚外势以挤扬复恭,乃曰:“先帝再幸山南,沙陀所为也。

臣常虑其与河朔相表里,致朝廷不能制。

今两河藩镇共请讨之,此千载一时。

但乞陛下付臣兵一柄一,旬月可平。

失今不取,后悔无及。”

孔纬曰:“浚言是也。”

复恭曰:“先朝播迁,虽藩镇跋扈,亦由居中之臣措置未得其宜。

今宗庙甫安,不宜更造兵端。”

上曰:“克用有兴复大功,今乘其危而攻之,天下其谓我何?”

纬曰:“陛下所言,一时之体也;张浚所言,万世之利也。

昨计用兵、馈运、犒赏之费,一二年间未至匮乏,在陛下断志行之耳。”

上以二相言叶,从之,曰:“兹事今付卿二人,无贻朕羞!”

等到朱全忠等人请求讨伐李克用,昭宗便命令尚书省、门下省、中书省和御史台四品以上的官员共同商议这件事,认为不能兴兵讨伐的人占十分之六七,杜让能、刘崇望也认为不能这样做。

张浚试图凭借外边的势力来排挤杨复恭,于是说:“先帝第二次巡幸山南,是李克用带着沙陀人马一逼一十迫的。

我常常忧虑担心李克用与黄河以北的藩镇内外勾结,致使朝廷不能控制。

现在河南的朱全忠、河北的李匡威共同请求讨伐李克用,这是千载难逢的一个时机。

只请求陛下授予我统领军队的大权,一个月就可以消灭李克用。

如果错失现在的良机而不争取,那么将后悔莫及。”

孔纬附和道:“张浚说得对。”

杨复恭则说:“先帝流离迁徒,虽然由于藩镇骄横跋扈造成,但也是因为朝中大臣举止不当措施不力。

现在朝廷刚刚安定下来,不应当再兴兵大战。”

昭宗说:“李克用有打败黄巢收复京城的大功,现在趁着他处于困境而去攻打,天下的们会怎样说我?”

孔纬说:“陛下所说的,是现在一时的体面;张浚所说的,是今后世代的大利。

昨天计算调遣军队、运送物资、犒劳奖赏的费用,一两年内都不致于缺乏,就在陛下当机立断兴兵讨伐了!”昭宗因为张浚和孔纬两位宰相一唱一和,不得已依从了他们的意见,说:“这件事现在就交给你们二人去办理,但不要给朕带来羞辱!”

五月,诏削夺克用官爵,属籍,以浚为河东行营都招讨制置宣慰使,京兆尹孙揆副之,以镇国节度使韩建为都虞候兼供军粮料使,以朱全忠为南面招讨使,李匡威为北面招讨使,赫连铎副之。

五月,昭宗颁发诏令削去李克用的官职、爵位及赐他李姓后所编的属籍,任命张浚为河东行营都招讨制置宣慰使,京兆尹孙揆为副使,任命镇国节度使韩建为都虞候兼任供军粮料使,任命朱全忠为南面招讨使,李匡威为北面招讨使,赫连铎为副使。

浚奏给事中牛徽为行营判官,徽曰:“国家以丧乱之余,欲为英武之举,横挑强寇,离诸侯心,吾见其颠沛也!”遂以衰疾固辞。

徽,僧孺之孙也。

张浚奏请任命给事中牛徽为行营判官,牛徽说:“国家刚刚经历了先帝丧事和战乱,却又要做出威武壮举,粗一暴地挑一起与李克用强大人马的争斗,离间各藩镇的归心,我看天下又要动荡变乱了!”于是,牛徽以年纪衰老身一体有病为借口坚拒绝担任行营判官。

牛徽是唐文宗宰相牛僧孺的孙子。

[16]李克恭骄恣不晓军事;潞人素乐李克之简俭,且死非其罪,潞人怜之,由是将士离心。

初,潞人叛孟氏,牙将安居受等召河东兵以取潞州;及孟迁以邢、、磁州归李克用,克用一宠一任之,以迁为军城都虞候,群从皆补右职,居受等咸怨且惧。

[16]李克用新委任的昭义留后李克恭骄横放纵不懂得军事,而潞州人一向对李克的简朴节俭有好感,并且他不是因为自身的罪过而致死,潞州人都怜悯他,因此军中将领士卒离心离德。

当初,潞州人背叛昭义节度使孟方位,潞州牙将安居受等人召来河东军队攻取潞州,等到孟迁将邢州、州、磁州献给李克用,李克用对孟迁一宠一信,委以重任,任命孟迁为军城都虞候,跟随他的人都补授重要的职位,安居受等人对此都很怨恨并且惧怕。

昭义有一精一兵,号“后院将”。

克用既得三州,将图河朔,令李克恭选后院将尤骁勇者五百人送晋陽,潞人惜之。

克恭遣牙将李元审及小校冯霸部送晋陽,至铜,霸招其众以叛,循山而南,至于沁水,众已三千人。

李元审击之,为霸所伤,归于潞,庚子,克恭就元审所馆视之,安居受帅其一党一作乱,攻而焚之,克恭、元审皆死。

众推居受为留后,附于朱全忠。

居受使召冯霸,不至。

居受惧,出走,为野人所杀。

霸引兵入潞,自为留后。

昭义节度使有一精一良军队,号称“后院将”。

李克用获得邢州、州、磁州三州以后,便要图谋黄河以北的地盘,他命令李克恭挑选“后院将”中特别勇一猛的将士五百人送往晋陽,潞州人对挑走这些将士很惋惜。

李克恭派遣牙将李元审以及小校冯霸部送赴晋陽,队伍行到潞州的铜县,冯霸劫持这批人马叛逃,沿着高山向南开进,到达沁水时,人马已达三千。

李元审追击冯霸,被冯霸打伤,便回到潞州。

庚子(十五日),李克恭到李元审的馆舍去看望,安居受率领手下人马发动叛乱,攻打并将李元审的馆舍焚烧,李克恭、李元审二人都死于变乱之中。

大家推举安居受为留后,归附朱全忠。

安居受派人召请冯霸,冯霸不来。

安居受有些畏惧,离开潞州外走,被乡下人杀死。

冯霸带领军队进入潞州,自称昭义留后。

时朝廷方讨克用,闻克恭死,朝臣皆贺。

全忠遣河陽留后朱崇节将兵入潞州,权知留后。

克用遣康君立、李存孝将兵围之。

当时朝廷正在兴兵讨伐李克用,听说李克恭死了,朝中大臣都向昭宗表示祝贺。

朱全忠派遣河陽留后朱崇节带领军队进入潞州,暂任昭义留后。

李克用派遣康君立、李存孝带领人马围攻潞州。

壬子,张浚帅诸五十二都及、宁、、夏杂虏合五万人发京师,上御安喜楼饯之。

浚屏左右言于上曰:“俟臣先除外忧,然后为陛下除内患。”

杨复恭窃一听,闻之。

两军中尉饯浚于长乐坂,复恭属浚酒,浚辞以醉,复恭戏之曰:“相公杖钺专征,作态邪?”

浚曰:“俟平贼还,方见作态耳!”复恭益忌之。

壬子(二十七日),张浚率领各路军队五十二都以及从州、宁州、州、夏州各胡族总共五万人,从京师长安出发,昭宗在安喜楼上为张浚饯行。

张浚命令身边的人都退避后对唐昭宗说:“等我先消灭了外忧,然后再为陛下铲除内患。”

杨复恭在外偷一听,知道了这些。

两军中尉在长安城东的长乐坂为张浚饯行,杨复恭向张浚劝酒,张浚以已经喝醉为托辞而不饮,杨复恭取笑他说:“你奉有皇帝号令信物专门出征,现在是故作姿态吗?”

张浚说:“等我消灭了贼寇回到京师,再让你看我的故作姿态。”

杨复恭更加忌恨他了。

癸丑,削夺李罕之官爵;六月,以孙揆为昭义节度使,充招讨副使。

癸丑(二十八日),朝廷削除李罕之的官职爵位;六月,朝廷任命孙揆为昭义节度使,充任招讨副使。

[17]丁巳,茂州刺史李继昌帅众救成都,己未,王建击斩之。

辛酉,资简都制置应援使谢从本杀雅州刺史张承简,举城降建。

[17]丁巳(初三),茂州刺史李继昌率领部众救援成都,己未(初五),王建攻击杀死李继昌。

辛酉(初七),资简都制置应援使谢从本杀死雅州刺史张承简,献出雅州全城向王建投降。

[18]孙儒求好于朱全忠,全忠表为淮南节度使。

未几,全忠杀其使者,遂复为仇敌。

[18]孙儒向朱全忠求情修好,朱全忠进呈表章请以孙儒为淮南节度使。

不久,朱全忠又杀死孙儒派去的使者,于是他们又成为仇敌。

[19]光启末,德州刺史卢彦威逐义昌节度使杨全玫,自称留后,求旌节,朝廷未许。

至是,王熔、罗弘信因张浚用兵,为之请,乃以彦威为义昌节度使。

[19]光启末年,德州刺史卢彦威驱逐义昌节度使杨全玫,自称留后,向朝廷请求颁给他节度使的仗仪,朝廷没有准许。

到这时,王、罗弘信趁张浚发动军队,又为卢彦威请求,朝廷于是任命卢彦威为义昌节度使。

[20]张浚会宣武、镇国、静难、凤翔、保大、定难诸军于晋州。

[20]张浚与宣武、镇国、静难、凤翔、保大、定难各路军队在晋州相会。

[21]更命义成军曰宣义;辛未,以朱全忠为宣武、宣义节度使。

全忠以方有事徐、杨、征兵遣戍,殊为辽阔,乃辞宣义,请以胡真为节度使,从之;然兵赋出入,皆制于全忠,一如巡属。

及胡真一人为统军,竟以全忠为两镇节度使,罢淮南不领焉。

[21]朝廷将义成军改名为宣义军。

辛未(十七日),朝廷任命朱全忠为宣武、宣义节度使。

朱全忠因为徐州、场州正有战事,征调军队派遣驻扎,地域过于广阔,于是推辞这一官职,请求任命胡真为宣义节度使,朝廷依从了朱全忠的意见,可是军队调动和粮赋收支诸事,都由朱全忠统管控制,胡真如同属员一样。

等到胡真进入京师做了统军,竟然让朱全忠充任宣武、宣义两镇节度使,而不再兼任淮南节度使。

[22]秋,七月,官军至陰地关,朱全忠遣骁将葛从周将千骑潜自壶关夜抵潞州,犯围入城。

又遣别将李谠、李重胤、邓季筠将兵攻李罕之于泽州,又遣张全义、朱友裕军于泽州之北,为从周应援。

季筠,下邑人也。

全忠奏:臣已遣兵守潞州,请孙揆赴镇。

张浚亦恐昭义遂为汴人所据,分兵三千,使揆将之趣潞州。

[22]秋季,七月,张浚统领的官军到达陰地关,朱全忠派遣猛将葛从周带领一千骑兵从壶关在夜间偷偷地抵达潞州,冲破外围进入潞州城。

朱全忠又派遣其他将领李谠、李重胤、邓季筠带领人马在泽州的北面驻扎,作为葛从周的援助。

邓季筠是下邑人。

朱全忠上奏说:我已经派遣军队守卫潞州,请命孙揆前赴潞州镇所。

张浚也恐怕潞州昭义节度使司重镇从此被朱全忠的汴州军队占据,便分派军队三千,命令孙揆带领奔赴潞州。

八月,乙丑,揆发晋州,李存孝闻之,以三百骑伏于长子西谷中。

揆建牙杖节,褒衣大盖,拥众而行;存孝突出,擒揆及赐旌节中使韩归范、牙兵五百余人,追击众于刁黄岭,尽杀之。

存孝械揆及归范。

以素练,徇于潞州城下曰:“朝廷以孙尚书为潞帅,命韩天使赐旌节,葛仆射可速归大梁,令尚书视事。”

遂以献于克用。

克用囚之,既而使人诱之,欲以为河东副使,揆曰:“吾天子大臣,兵败而死,分也,岂能伏事镇使邪!”克用怒,命以锯锯之,锯不能入。

揆骂曰:“死狗奴!锯人当用板夹,汝岂知邪!”乃以板夹之,至死,骂不绝声。

八月,乙丑(十二日),孙揆从晋州出发,李存孝得知这一消息,带领三百骄兵埋伏一在潞州长子县西面的山谷中。

孙揆建立军旗执拿节度使的仪仗,身穿宽大的衣服,头顶清凉伞,在队伍的族拥下行进。

李存孝在山谷中突然杀出,擒获孙揆和颁赐节度使仪仗的宦官韩归范以及牙兵五百余人,追击剩余的人马直到刁黄岭,全部斩杀。

李存孝给孙揆和韩归范戴上刑具,用白色的布带捆一绑起来,在潞州城下巡示说:“朝廷任命尚书孙揆为潞州统帅,派使臣韩归范来赐发节度使仪仗,葛从周你可以立即返回大梁了,好让孙揆到职就任。”

于是,李存孝把孙揆和韩归范捆一绑着献给李克用。

李克用把孙揆和韩归范囚禁起来,不久派人去诱导孙揆,打算委任他做河东副使,孙揆说:“我是天子委派的大臣,军队溃败而身亡,这是我的天数,怎么能屈服侍奉镇守一方的节度使!”李克用十分恼怒,命令用锯锯断孙揆的身一体,可是锯不进去,孙揆骂道:“该死的狗奴才!锯人应当用木板夹起来,你们哪里知道!”于是用木板把孙揆夹起来,一直到死,孙揆都骂不绝口。

[23]丙寅,孙儒攻润州。

[23]丙寅(十三日),孙儒攻打润州。

[24]苏州刺史杜孺休到官,钱密使沈粲害之。

会杨行密将李友拔苏州,粲归杭州;欲归罪于粲而杀之,粲奔孙儒。

[24]苏州刺史杜孺休到达衙署后,钱密令沈粲将杜孺休杀害。

适逢杨行密的将领李友攻克苏州,沈粲便回到杭州。

钱要把谋害杜孺休的罪过归到沈粲的身上从而杀掉他,沈粲便投奔了孙儒。

[25]王建退屯汉州。

[25]王建从成都退到汉州驻扎。

[26]陈敬括富民财以供军,置征督院,一逼一十以桎梏棰楚,使各自占;凡有财者如匿赃、虚占,急征,咸不聊生。

[26]陈敬搜刮富人的财产以供给军需,设置征督院,使用镣铐及鞭打百姓,命令他们自报家中资财数目;凡是家中有资财而隐匿,或者本来没资财占有他人的,都急迫催征,老百姓都无法生存下去了。

[27]李罕之告急于李克用,克用遣李存孝将五千骑救之。

[27]李罕之在泽州向李克用告急求救,李克用派遣李存孝带领五千骑兵前去救援

[28]九月,壬寅,朱全忠军于河陽。

汴军之初围泽州也,呼李罕之曰:“相公每恃河东,轻绝当道;今张相公围太原,葛仆射入潞府,旬月之间,沙陀无一穴一自藏,相公何路求生邪!”及李存孝至,选一精一骑五百,绕汴寨呼曰:“我,沙陀之求一穴一者也,欲得尔肉以饱士卒;可令肥者出斗!”汴将邓季筠,亦骁将也,引兵出战,存孝生擒之。

是夕,李谠、李重胤收从遁去,存孝、罕之随而击之,至马牢山,大破之,斩获万计,追至怀州而还。

存孝复引兵攻潞州,葛从周、朱崇节弃潞州而归。

戊申,全忠庭责诸将桡败之罪,斩李谠、李重胤而还。

[28]九月,壬寅(十九日),朱全忠在河陽驻扎。

朱全忠的汴州军队开始围攻泽州时,向李罕之呼喊说:“你常常倚仗河东节度使李克用,与汴州军队随便绝交;现在宰相张浚围攻太原,仆射葛从周进入潞州官府,一月之间,李克用的沙陀人马便无藏身之地,你到哪里谋求活路呀!”等到李存孝赶到泽州,挑选一精一壮骑兵五百人,绕着汴州军队的营寨呼喊着说:“我们就是沙陀寻找藏身之地的人,现在要拿你们身上的肉来喂饱我们的士卒,可以让肥胖的人出来决斗!”汴州军队将领邓季筠,也是一员猛将,带领军队出营交战,结果李存孝把邓季筠活捉。

当天傍晚,李谠、李重胤收集人马离去,李存孝、李罕之跟随追击,到马牢山,大破汴州军队,斩杀擒获以万计算,一直追到怀州才返回。

李存孝又带领军队攻打潞州,葛从周、朱崇节弃城逃回。

戊申(二十五日),朱全忠在庭堂上责罚各位将领打了败仗的罪过,斩杀了李谠、李重胤,然后退兵返回。

李克用以康君立为昭义留后,李存孝为汾州刺史。

存孝自谓擒孙揆功大,当镇昭义,而君立得之,愤恚不食者数日,纵意刑杀,始有叛克用之志。

李克用任命康君立为昭义留后,李存孝为汾州刺史。

李存孝自认为擒获孙揆功劳最大,应当由他充任昭义留后,可是却被康君立抢去这一官职,气愤怨恨,连续几天不思饭食,随意刑罚斩杀属下士卒,开始产生了背叛李克用的意图。

李匡威攻蔚州,虏其刺史邢善益,赫连铎引吐蕃、黠戛斯众数万攻遮虏军,杀其军使刘胡子。

克用遣其将李存信击之,不胜;更命李嗣源为存信之副,遂破之。

克用以大军继其后,匡威、铎皆败走,获匡威之子武州刺史仁宗及铎之婿,俘斩万计。

李匡威攻打蔚州,抓获蔚州刺史邢善益,赫连铎带领吐蕃、黠戛斯的军队几万人攻打遮虏军,杀掉遮虏军使刘胡子。

李克用派遣属下将领李存信与李匡威、赫连铎交战,未能取胜,又命令李嗣源做李存信的副将,于是打败了李匡威、赫连铎。

李克用率领大军随后赶到,于是李匡威、赫连铎都溃败逃跑,李克用抓获李匡威的儿子武州刺史李仁宗以及赫连铎的女婿,俘虏斩杀以万计算。

李嗣源一性一谨重廉俭,诸将相会,各自诧勇略,嗣源独默然,徐曰:“诸君喜以口击贼,嗣源但以手击贼耳。”

众斩而止。

李嗣源一性一情谨慎稳重、廉洁节俭,各位将领相聚,纷纷自夸有勇有谋,唯独李嗣源保持沉默,他慢慢地说:“各位喜好用嘴皮子攻打贼寇,我李嗣源只是用手去攻打贼寇。”

大家都羞愧地停止了自夸。

[29]杨行密以其将张行周为常州制置使。

闰月,孙儒遣刘建锋攻拔常州,杀行周,遂围苏州。

[29]杨行密委任手下将领张行周为常州制置使。

闰九月,孙儒派遣刘建锋攻打并占据常州,杀死张行周,于是又围攻苏州。

[30]邛州刺史一毛一湘,本田令孜亲吏,王建攻之急,食尽,救兵不至。

壬戌,湘谓都知兵马使任可知曰:“吾不忍负田军容,吏民何罪!尔可持吾头归王建。”

乃沐浴以俟刃。

可知斩湘及二子降于建,士民皆泣。

甲戌,建持永平旌节入邛州,以节度判官张琳知留后。

缮完城隍,抚安夷獠,经营蜀、雅。

冬,十月,癸未朔,建引兵还成都,蜀州将李行周逐徐公,举城降建。

[30]邛州刺史一毛一湘,本来是田令孜的亲信官吏,王建攻打邛州越来越紧迫,城内粮食吃尽,救援的军队还没到达。

壬戌(初九),一毛一湘对都知兵马使任可知说:“我不忍心辜负观军容使田令孜,可是邛州城内的老百姓有什么罪!你可以拿着我的头颅去投奔王建。”

说完,一毛一湘便洗澡更衣等待砍头。

任可知遵命斩杀了一毛一湘和他的两个儿子向王建投降,城内的士卒民人都为此痛哭流泪。

甲戌(二十一日),王建手持永平节度使的旌旗节钺进入邛州城,委任节度判官张琳主持留后事宜。

王建把邛州城池修缮完好,抚恤安定夷獠边民,筹划管理蜀州、雅州。

冬季,十月,癸未朔(初一),王建带领军队返回成都,蜀州将领李行周驱逐徐公,献出蜀州城向王建投降。

[31]乙酉,朱全忠自河陽如滑州视事,遣使者请粮马及假道于魏以伐河东,罗弘信不许,又请于镇,镇人亦不许;全忠乃自黎陽济河击魏。

[31]乙酉(初三),朱全忠从河陽到滑州治理政事,朱全忠派遣使者向魏州的罗弘信请供给粮食马匹及借道经过魏州去讨伐河东节度使李克用,罗弘信不答应,又请求借道镇州,镇州人也不准许,朱全忠于是从黎陽渡过黄河攻打魏州。

[32]加宁节度使王行瑜侍中,佑国节度使张全义同平章事。

[32]朝廷为宁节度使王行瑜加封侍中,为佑国节度使张全义加封同平章事。

[33]官军出陰地关,游兵至于汾州。

李克用遣薛志勤、李承嗣将骑三千营于洪洞,李存孝将兵五千营于赵城。

镇国节度使韩建以壮士三百夜袭存孝营,存孝知之,设伏以待之;建兵不利,静难、凤翔之兵不战而走。

河东兵乘胜逐北,抵晋州西门;张浚出战,又败,官军死者近三千人。

静难、凤翔、保大、定难之军先渡河西归,浚独有禁军及宣武军合万人,举韩建闭城拒守,自是不敢复出。

存孝引兵攻绛州,十一月,刺史张行恭弃城走。

存孝进攻晋州,三日,与其众谋曰:“张浚宰相,俘之无益;天子禁兵,不宜加害。”

乃退五十里而军;浚、建自含口遁去。

存孝取晋、绛二州,大掠慈、隰之境。

[33]张浚统领的官军从陰地关开出,游击的军队到达汾州。

李克用派遣薛志勤、李承嗣带领骑兵三千在洪洞县安设营寨,李存孝带领军队五千在赵城县安设营寨。

镇国节度使韩建派出强壮士卒三百人在夜间去袭击李存孝的军营,李存孝事先知道了,便设下埋伏等待韩建人马的到来;韩建军队没有得手,静难、凤翔军队也未经交战就后撤,李克用的河东军队乘胜追击,直达晋州城的西门;张浚带领军队出城交战,再次打了败仗,官军被斩杀的将近三千名。

静难、凤翔、保大、定难各路军队于是抢先渡过黄河往西回奔,张浚只剩下长安禁军和宣武军总共一万人,与韩建一起关闭晋州城门固守,从此不敢再出城。

李存孝带领军队先去攻打绛州,十一月,刺史张行恭放弃绛州城逃跑。

李存孝再回兵进攻晋州,围攻了三天,他与属下商议说:“张浚身为宰相,我们俘获他也没有什么好处,天子手下的京师禁军,我们不应当斩杀。”

于是,李存孝率领军队后退五十里驻扎。

张浚、韩建从含口逃走。

李存孝攻取了晋州、绛州,大肆抢掠慈州、隰州一带。

先是,克用遣韩归范归朝,附表讼冤,言:“臣父子三代,受恩四朝,破庞勋,翦黄巢,黜襄王,存易定,致陛下今日冠通天之冠,佩白玉之玺,未必非臣之力也!若以攻云州为臣罪,则拓跋思恭之取延,朱全忠之侵徐、郓,何独不讨?赏彼诛此,臣岂无辞!且朝廷当阽危之时,则誉臣为韩、彭、伊、吕;及既安之后,则骂臣为戎、羯、胡、夷。

今天下握兵立功之人,独不惧陛下他日之骂乎!况臣果有大罪,六师征之,自有典刑,何必幸臣之弱北而后取之邪!今张浚既出师,则固难束手,已集蕃、汉兵五十万,欲直抵蒲、潼,与浚格斗;若其不胜,甘从削夺。

不然,方且轻骑叩阍,顿首丹陛,诉一奸一回于陛下之坐,纳制敕于先帝之庙庭,然后自拘司败,恭俟铁质。”

表至,浚已败,朝廷震恐。

浚与韩建逾王屋至河陽,撤民屋为筏以济河,师徒失亡殆尽。

在此之前,李克用放韩归范回到朝廷,附带表章诉冤说:“我家父子三代人,蒙受武宗、宣宗、懿宗、僖宗四朝皇帝的恩德,攻破庞勋叛逆,翦除黄巢贼寇,废黜襄王李,保存易州定州,使得陛下现在头戴帝王的冠冕,身佩洁白的玉玺,这不能说没有我的功劳!如果因为攻打云州而认为我有罪,那么拓跋思恭夺取延,朱全忠攻打徐州的时溥、郓州的朱,为什么朝廷却不进行讨伐?同样的举动,那里受到奖赏,这里却遭受讨伐,我怎么会没有话说呢!况且当朝廷处在危机时刻,就赞誉我是当今的韩信、彭越、伊尹、吕尚;等到天下稍微安定以后,就辱骂我是北戎、羯族、胡人、蛮夷。

这样,现在天下掌握重兵立有战功的人,难道就不担心陛下将来有一天会辱骂他们吗?!而且,若是我果真有弥天大罪,派出朝廷的军队进行征伐,自然有刑法惩处,何必趁我的军力衰弱以后再来攻取!现在张浚既然已经出动军队,我就很难束手待擒,我已经集聚了蕃族、汉人的军队五十万,要直抵蒲州、潼关,与张浚决一死战;如果不能获胜,我也甘心被革除官职削去爵位。

不然,我就要轻装骑马去敲皇宫的大门,在殿阶前磕头,至陛下屏宝座下自陈一奸一恶回人,去先帝的庙堂缴纳诏令敕书,然后把自己捆一绑起来到刑官那里,恭敬地等候用刑被斩。”

表章送到时,张浚已经兵败,朝中群臣震惊恐慌。

张浚和韩建经过王屋山到达河陽,拆除民人的房屋做成木筏以便渡过黄河,军中士卒失踪死亡几乎没剩下多少。

是役也,朝廷倚朱全忠及河朔三镇;及浚至晋州,全忠方连兵徐、郓,虽遣将攻泽州而身不至。

行营乃求兵粮于镇、魏,镇、魏倚河东为捍蔽,皆不出兵;惟华、、凤翔、鄄、夏之兵会之。

兵未交而孙揆被擒,幽、云俱败,杨复恭复从中沮之,故浚军望风自溃。

这次战役,朝廷想倚助朱全忠和黄河以北三镇。

但等到张浚到达晋州,朱全忠才联合徐州、郓州的军队,虽然派遣将领攻打泽州却不亲身前往。

张浚的行营于是向镇州、魏州求助军队和粮食,可是镇州、魏州把李克用的河东军队当作自己的屏障,都拒不出兵,只有华州、州、凤翔、州、夏州的军队前去和张浚会合。

军队还没有交战,孙揆就被擒获,幽州的李匡威、云州的赫连铎都打了败仗,杨复恭又在这中间作梗,因此张浚的军队一战即溃,望风而逃。

[34]十二月,孙儒拔苏州,杀李友。

安仁义等闻之,焚润州庐舍,夜遁。

儒使沈粲守苏州,又遣其将归传道守润州。

[34]十二月,孙儒攻克苏州,杀死李友。

安仁义等得知后,焚烧润州的房舍,夜里逃走。

孙儒派沈粲留守苏州,又派遣属下将领归传道坚守润州。

[35]辛丑,汴将丁会、葛从周击魏,渡河,取黎陽、临河,庞师古、霍存下淇门、卫县,朱全忠自以大军继之。

[35]辛丑(二十日),汴州军队将领丁会、葛从周攻打魏州,渡过黄河,攻取卫州的黎陽县、相州的临河县,庞师古、霍存攻下卫州淇门镇、卫县,朱全忠亲自带领大军相继赶到。

[36]是岁,置州于上元县,以张雄为刺史。

[36]这一年,朝廷在上元县设置州,任命张雄为刺史。

二年(辛亥、891)

二年(辛亥,公元891年)

[1]春,正月,罗弘信军于内黄。

丙辰,朱全忠击之,五战皆捷,至永定桥,斩首万余级。

弘信惧,遣使厚币请和。

全忠命止焚掠,归其俘,还军河上。

魏博自是服于汴。

[1]春季,正月,罗弘信率领军队在内黄驻扎。

丙辰(初五),朱全忠攻打罗弘信,交战五次都获得胜利,到达永定桥,斩杀一万余人。

罗弘信十分畏惧,派遣使者带着丰厚的礼物向朱全忠求和。

朱全忠命令停止焚烧抢掠,将俘获士卒归还,返回河陽驻扎。

魏博罗弘信从此服从了朱全忠。

[2]庚申,制以太保、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孔纬为荆南节度使,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张浚为鄂岳观察使。

以翰林学士承旨、兵部侍郎崔昭纬同平章事,御史中丞徐彦若为户部侍郎、同平章事。

昭纬,慎由从子;彦若,商子之也。

[2]庚申(初九),唐昭宗颁发诏令,将太保、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孔纬贬职为荆南节度使,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张浚贬为鄂岳观察使。

任命翰林学士承旨、兵部侍郎崔昭纬为同平章事,御史中丞徐彦若为户部侍郎、同平章事。

崔昭纬是崔慎由的侄子;徐彦若是徐商的儿子。

杨复恭使人劫孔纬于长乐坡,斩其旌节,资装俱尽,纬仅能自免。

李克用复遣使上表曰:“张浚以陛下万代之业,邀自己一时之功,知臣与朱温深仇,私相连结。

臣今身无官爵,名是罪人,不敢归陛下藩方,且欲于河中寄寓,进退行止,伏俟指麾。”

诏再贬孔纬均州刺史,张浚连州刺史。

赐克用诏,悉复其官爵,使归晋陽。

杨复恭派出人马在长乐坡拦截抢劫孔纬,斩断孔纬的节度使旌旗节钺,抢光了孔纬的资财装备,孔纬仅能保住自身一命。

李克用再次派遣使者向唐昭宗进呈表章说:“张浚用陛下世世代代的基业,来谋取他自己一时的功名,他知道我与朱温有着很深的怨仇,便与朱温在暗中勾结。

我现在身上已没有官职爵位,是被朝廷指名讨伐的罪人,不敢再回去做陛下的藩镇,只是想在河中一带留居,是进是退如何举动,敬候朝廷指示。”

唐昭宗诏令将孔纬再次贬职,降为均州刺史,张浚也再次贬职,降为连州刺史。

同时,向李克用赐发诏书,全部恢复他以前的官职爵位,让他回到晋陽。

[3]孙儒尽举淮、蔡之兵济江,癸酉,自润州转战而南,田、安仁义屡败退,杨行密城戍皆望风奔溃。

儒将李从立奄至宣州东溪,行密守备尚未固,众心危惧,夜,使其将合肥台将五百人屯溪西;使士卒传呼,往返数四,从立以为大众继至,遽引去。

儒前军至溧水,行密使者指挥使李神福拒之。

神福陽退以去怯,儒军不设备,神福夜帅一精一兵袭之,俘斩千人。

[3]孙儒发动淮州、蔡州的全部军队渡过长江,癸酉(二十二日),从润州辗转作战向南开进,田、安仁义屡屡败退,杨行密的守城士卒都望风而逃。

孙儒手下将领李从立突然到达宣州城的东溪,杨行密的守卫防备还没有巩固,军中人心惶惶,夜里,杨行密派属将合肥人台带领五百人马到宛溪的西侧驻扎,台命令士卒狂呼乱喊,往返多次,李从立以为是杨行密的大队人马相继赶到,急忙带领队伍退走。

孙儒的前军到达溧水县,杨行密派都指挥使李神福抗击。

李神福假装退却表示怯弱,孙儒的军队便不设防备,李神福夜间率领一精一兵前去袭击,俘获、斩杀一千人。

[4]二月,加李克用守中书令,复李罕之官爵;再贬张浚绣州司户。

[4]二月,朝廷加封李克用守中书令,恢复李罕之的官职爵位,再次将张浚贬职为绣州司户。

[5]韦昭度将诸道兵十余万讨陈敬,三年不能克,馈运不继,朝议欲息兵。

三月,乙亥,制复敬官爵,令顾彦朗、王建各帅众归镇。

[5]韦昭度带领各道军队十余万人马讨伐陈敬,已经三年而不能攻克成都,军粮物资的运送供一应不上,朝中大臣商议想停战退兵。

三月,乙亥(二十五日),唐昭宗颁发诏令恢复陈敬的官职爵位,命令顾彦朗、王建率领人马分别回到梓州、邛州。

[6]王师范遣都指挥使卢弘击棣州刺史张蟾,弘引兵还攻师范,师范使人以重赂迎之,曰:“师范童呆,不堪重任,愿得避位,使保首领,公之仁也。”

弘以师范年少,信之,不设备;师范密谓小校安丘刘曰:“汝能杀弘,吾以汝为大将。”

弘入城,师范伏甲而享之,杀弘于座及其一党一数人。

师范慰谕士卒,厚赏重誓,自将以攻棣州,执张蟾,斩之,崔安潜逃归京师。

师范以为马步副都指挥使。

以师范为平卢节度使。

[6]王师范派遣都指挥使卢弘攻打棣州刺史张蟾,卢弘却带领人马回来攻击王师范,王师范派人赠送丰厚的财物来迎接他,说:“我王师范年少痴呆,不能胜任重大官职,愿意退位让给你,能让我保住脑袋,就是你的仁德。”

卢弘因为王师范年龄较小,就相信了这番话,不设置防备。

王师范秘密地对小校安丘人刘说:“你如果能将卢弘斩杀,我就委任你做大将。”

卢弘进入城池,王师范埋伏下人马又款待卢弘,刘在宴席座位上将卢弘及其一党一羽好几人杀死。

王师范安慰传告手下士卒,对有功人员大加奖赏,庄重盟誓,亲自率领大军攻打棣州,抓获棣州刺史张蟾,将他斩杀;崔安潜逃回到京师。

王师范任命刘为马步副都指挥使。

唐昭宗颁发诏令,任命王师范为平卢节度使。

师范和谨好学,每年县令到官,师范辄备仪卫往谒之;令不敢当,师范使客将挟持,令坐于听事,自称“百姓王师范”,拜之于庭。

僚佐或谏,归范曰:“吾敬桑梓,所以教子孙不忘本也!”

王师范待人平和,办事谨慎好学,每当有本地新县令到任,王师范就置备仪仗和卫士前往拜见;县令不敢担当,王师范就命令主持仪礼的宾客挟持县令,强迫县令坐在厅堂上,王师范自称“百姓王师范”,在厅堂上叩拜县令。

有的属官劝阻他,王师范说:“我敬重家乡,是因为要教导子子孙孙永不忘本。”

[7]张浚至蓝田,逃奔华州依韩建,也孔纬密求救于朱全忠。

全忠上表为纬、浚讼冤,朝廷不得已,并听自便。

纬至商州而还,亦寓居华州。

[7]张浚到达蓝田,逃奔华州依附韩建,与孔纬一起秘密向朱全忠求救。

朱全忠进呈表章为孔纬、张浚申诉冤屈,朝廷不得已,让孔纬、张浚各随其便。

孔纬到达商州后返回,也在华州留居下来。

[8]邢节度使安知建潜通朱全忠,李克用表以李存孝代之。

知建惧,奔青州,朝廷以知建为神武统军。

知建帅麾下三千人将诣京师,过郓州,朱与克用方睦,伏兵河上,斩之,传首晋陽。

[8]邢节度使安知建暗中与朱全忠交往,李克用进呈表章请以李存孝取代他。

安知建知道后很是恐惧,逃奔青州,朝廷于是任命安知建为神武统军。

安知建率领属下三千人要到京师长安,经过郓州,郓州的朱与李克用正相和睦,便在黄河上设下埋伏,将安知建斩杀,并把安知建的头颅传送到晋陽李克用那里。

[9]夏,四月,有慧星见于三台,东行入太微,长十丈余。

甲申,赦天下。

[9]夏季,四月,有慧星出现在三台,向东行去进入太微,尾长十丈多。

甲申(初五),昭宗诏令大赦天下。

[10]成都城中乏食,弃儿满路。

民有潜入行营贩米入城者,逻者得之,以白韦昭度,昭度曰:“满城饥甚,忍不救之!”释勿问。

亦有白陈敬者,敬曰:“吾恨无术以救饿者,彼能如是,勿禁也!”由是贩者浸多,然所致不过斗升,截筒,径寸半,深五分,量米而鬻之,每筒百余钱,饿殍狼籍。

军民强弱相陵,将吏斩之不能禁;乃更为酷法,或断腰,或斜劈,死者相继而为者不止,人耳目既熟,不以为惧。

吏民日窘,多谋出降,敬悉捕其族一党一杀之,惨毒备至。

内外都指挥使、眉州刺史成都徐耕,一性一仁恕,所全活数千人。

田令孜曰:“公掌生杀而不刑一人,有异志邪?”

耕惧,夜,取俘囚戮于市。

[10]成都城中缺乏粮食,被遗弃的婴儿到处都是。

百姓中有人偷偷进入围城行营,贩卖粮米入城,巡逻的人将他们抓获,禀告韦昭度,韦昭度说:“成都全城的人都在饥饿中挣扎,怎能忍心不准救呢!”下令把卖米人放掉而不治罪。

也有的人把这种情况禀告陈敬,陈敬说:“我正痛心没有办法救助城内这些忍饥饿的人,他们能这样做不要禁止!”因此,贩卖粮米的人越来越多,可是这些人携带的粮米最多不过一斗数升,他们截断竹筒,竹筒的直径有一寸半,深有五分,量米出卖,每筒卖得一百余钱,城内被饿死的人横竖满地。

军中士卒和城内百姓强者欺凌弱者,将领和官吏即使斩杀横行霸道的人也不能禁止。

于是改为更为严酷的刑法,有的拦腰砍断,有的斜着劈斩,被处斩的人一个接一个,可是无视法度的人仍然层出不穷,人们对酷刑斩杀听到和看到的多了,也不再感到恐惧。

成都城内的官吏和百姓的处境一天比一天窘迫,许多人筹划出城投降,陈敬把这些人的家庭一党一羽全部逮捕斩杀,惨忍到了极点。

内外都指挥使、眉州刺史成都人徐耕,一性一情仁厚宽恕,被他保全的人有几千,田令孜对徐耕说:“你掌握着生杀大权却不惩处一个人,是不是有叛变的打算?”

徐耕害怕起来,夜里,把俘获的囚犯提出来在市街上处斩。

王建见罢兵制书,曰:“大功垂成,柰何弃之!”谋于周庠,庠劝建请韦公还朝,独攻成都,克而有之。

建表请:“陈敬、田令孜罪不可赦,愿毕命以图成功。”

昭度无如之何,由是未能东还。

建说昭度曰:“今关东落镇迭相吞噬,此腹心之疾也,相公宜早归庙堂,与天子谋之。

敬,疥耳,当以日月制之,责建,可办也!”昭度犹豫未决。

庚子,建陰令东川将唐友通等擒昭度亲吏骆保于行府门,脔食之,云其盗军粮。

昭度大惧,遽称疾,以印节授建,牒建知三使留后兼行营招讨使,即日东还。

建送至新都,跪觞马前,泣拜而别。

昭度甫出剑门,即以兵守之,不复内东军。

昭度至京师,除东都留守。

王建看到停战退兵的诏令,说:“大功就要告成了,怎么能舍弃!”他和周庠商议,周庠劲说王建去请韦昭度返回朝廷,独自攻打成都,攻克并占据该城。

王建于是进呈表章声称:“陈敬、田令孜的罪恶不可赦免,我愿意竭尽全力效命以求成功。”

韦昭度拿他没办法,因此也不能东返京师。

王建劝韦昭度说:“现在并东各藩镇相互吞并,这是国家的心腹大患,您应当早回朝廷,与天子共同谋划。

陈敬就象疥疮皮癣一样,我会用一定的时间来制一服他,责成我王建,就可以办理了!”韦昭度对此犹豫不决。

庚子(二十一日),王建暗中命令东川将领唐友通等人在行府门口擒获韦昭度的亲信官吏骆保,把他切成肉块吃掉,说他偷窃了军粮。

韦昭度大为恐慌,急忙声称有病,他帅印符节授给王建,发布公文任命王建掌管节度使、招抚使、制置使三使留后事宜,并兼任西川行营招讨使,当天就启程东返长安。

王建把韦昭度送到新都,在战马前跪下向韦昭度敬酒,流着眼泪行礼告别。

韦昭度刚刚出了剑门,王建就命令士卒把守剑门,不再让东面的军队进来。

韦昭度到达京师长安,授职东都留守。

建急攻成都,环城烽堑亘五十里。

有狗屠王鹞,请诈得罪亡入城说之,使上下离心,建遣之。

鹞入见陈敬、田令孜,则言“建兵疲食尽,将遁矣”,出则鬻茶于市,陰为吏民称建英武,兵势强盛;由是敬等懈于守备,而众心危惧。

建又遣其将京兆郑渥诈降以觇之,敬以为将,答使乘城,既而复以诈得归。

建由是悉知城中虚实,以渥为亲从都指挥使,更姓名曰王宗渥。

王建急迫攻打成都,环绕成都城烽火堑壕绵延五十里。

有个宰狗的屠夫王鹞,向王建请救假装获罪逃进城里游说,让城内的士卒百姓和陈敬离心离德,王建便派他前往。

王鹞入城拜见东敬、田令孜,说:“王建人马疲困粮食吃尽,快要逃跑了”,出来就在市街上卖茶,暗中向官吏百姓称颂王建英雄威武,兵势强盛;于是,陈敬等防备松懈,而城内的人民却心感危惧。

王建又派遣属下将领京兆人郑渥假装投降以便察看城内军情,陈敬任命郑渥为将领,让他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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