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史
列传第二十六
○乃蛮台
乃蛮台,木华黎五世孙。
曾祖曰孛鲁;祖曰阿礼吉失,追封莒王,谥忠惠;父曰忽速忽尔,嗣国王,追封蓟王。
乃蛮台身长七尺,挚静有威,一性一明果善断,射能贯札。
大德五年,奉命征海都、朵哇,以功赐貂裘白金,授宣徽院使,阶荣禄大夫。
七年,拜岭北行省右丞。
旧制,募民中粮以饷边,是岁中者三十万石。
用事者挟私为市,杀其数为十万,民进退失措。
乃蛮台请于朝,凡所输者悉受之,以为下年之数,民感其德。
至治二年,改甘肃行省平章政事,佩金虎符。
甘肃岁籴粮于兰州,多至二万石,距宁夏各千余里至甘州,自甘州又千余里始达亦集乃路,而宁夏距亦集乃仅千里。
乃蛮台下谕令挽者自宁夏径趋亦集乃,岁省费六十万缗。
天历二年,迁陕西行省平章政事。
关中大饥,诏募民入粟予爵。
四方富民应命输粟,露积关下。
初,河南饥,告籴关中,而关中民遏其籴。
至是关吏乃河南人,修宿怨,拒粟使不得入。
乃蛮台杖关吏而入其粟。
京兆民掠人而食之,则命分健卒为队,捕强食人者,其患乃已。
时入关粟虽多,而贫民乏钞以籴。
乃蛮台取辟库未毁昏钞,得五百万缗,识以省印,给民行用,俟官给赈饥钞,如数易之。
先时,民或就食他所,多毁墙屋以往。
乃蛮台谕之曰:“明年岁稔,尔当复还,其勿毁之。”
民由是不敢毁,及明年还,皆得按堵如初。
拜西行台御史大夫,赐金币、玩服等物。
奉命送太宗皇帝旧铸皇兄之宝于其后嗣燕只哥,乃蛮台威望素严,至其境,礼貌益尊。
至顺元年,迁上都留守,佩元降虎符,虎贲亲军都指挥使,进阶开府仪同三司,知岭北行枢密院事,封宣宁郡王,赐金印。
寻奉命出镇北边,锡予尤重。
国初,诸军置万户、千户、百户,时金银符未备,惟加缨于槍以为等威。
至是乃蛮台为请于朝,皆得绾符。
后至元三年,诏乃蛮台袭国王,授以金印。
继又以安边睦邻之功,赐珠络半臂并海东名鹰、西域文豹,国制以此为极恩。
六年,拜岭北行省左丞相,仍前国王、知行枢密院事。
至正二年,迁辽一陽一行省左丞相,以年逾六十,上疏辞职归。
念其军士贫乏,以麦四百石、马二百匹、羊五百头遍给之。
八年,薨于家,帝闻之震悼,命有司厚致赙仪,诏赠摅忠宣惠绥远辅治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鲁王,谥忠穆。
子二:长野仙溥化,入宿卫,掌速古兒赤,特授朝列大夫、给事中,拜监察御史,继除河西廉访副使、淮西宣慰副使,累迁中书参知政事,由御史中丞为中书右丞;次晃忽而不花。
○朵兒只
朵兒只,木华黎六世孙,脱脱子也。
朵兒只生一岁而孤,稍长,备宿卫,事母至孝,喜读书,不屑屑事章句,于古君臣行一事忠君一爱一民之道,多所究心。
至治二年,授中奉大夫、集贤学士,时年未及冠。
一时同寅如郭贯、赵世延、邓文原诸老皆器重之。
天历元年,朵罗台国王自上都领兵至古北口,与大都兵迎敌。
事定,文宗杀朵罗台。
二年,朵兒只袭国王位,扈跸上都,诏便道至辽一陽一之国。
顺帝至元四年,朵罗台弟乃蛮台恃太师伯颜势,谓国王位乃其所当袭,诉于朝。
伯颜妻欲得朵兒只大珠环,价直万六千锭。
朵兒只无以应,则慨然曰:“王位我祖宗所传,不宜从人求买。
我纵不得为,设为之,亦我宗族人耳。”
于是乃蛮台以赂故得为国王,而除朵兒只辽一陽一行省左丞相。
以安靖为治,民用不扰。
六年,迁河南行省左丞相,为政如在辽一陽一时。
先是,河南范孟为乱,以诖误连系者千百计。
朵兒只至,颇知其冤,力欲直之,而平章政事纳麟乃元问官,执其说不从。
已而纳麟还,言于朝,以谓朵兒只心徇汉人。
朵兒只为人宽弘有度,亦不恤也。
至正四年,迁江浙行省左丞相。
时杭城荐经灾毁,别兒怯不花先为相,庶务宽纾,朵兒只继之,咸仍其旧,民心翕然。
汀州寇窃发,朵兒只调遣将士招捕之,威信所及,数月即平。
帝嘉其绩,锡九龙衣、上尊酒。
居二年,方面晏然。
杭之耆老请建生祠,如前丞相故事。
朵兒只辞之曰:“昔者我父平章官浙省,我实生于此,宜尔父老有一爱一于我,我于尔杭人得无情乎!然今天下承平,我叨居相位于此,唯知谨守法度不辱先人足矣,何用虚名为?”
七年,召拜御史大夫。
会丞相虚位,秋,拜中书左丞相。
冬,升右丞相、监修国史,而太平为左丞相。
是时,朝廷无事,稽古礼文之事,有坠必举,请赐经筵讲官坐,以崇圣学,选清望官专典陈言,以求治道,核守令六事,沙汰僧尼,举隐逸士,事见《太平传》。
岁余,留守司行致贺礼,其物先留鸿禧观,将馈二相。
朵兒只家臣寓观中,察知物有丰杀,其致左相者特丰。
家臣具白其事,请却之。
朵兒只曰:“彼纵不送我,亦又何怪。”
即命受之。
郯王家产既籍于官,朵兒只俾掾史录其数。
明日,掾史以复。
韩嘉讷为平章,不知出丞相命,勃然变色,叱掾史曰:“公事须自下而上,何竟白丞相!”令客省使扶出。
朵兒只不为动,知者咸服其量。
九年,罢丞相位,复为国王,之国辽一陽一。
十四年,诏脱脱总兵南讨。
中书参议龚伯遂建言:“宜分遣诸宗王及异姓王俱出军。”
吴王朵尔赤厚赂伯遂获免。
朵兒只独曰:“吾国家世臣,天下有事,政效力之秋也,吾岂暇与小子辈通贿赂哉!”即领兵出淮南,听脱脱节制。
脱脱遣朵兒只攻六一合,拔之。
既而诏削脱脱官爵,罢其兵权,朵兒只乃以本部兵守扬州。
十五年,薨于军,年五十二。
初,朵兒只为集贤学士,从其从兄丞相拜住在上都。
南坡之变,拜住遇害。
贼臣铁失、赤斤铁木兒等并欲杀朵兒只,其从子朵尔直班方八岁,走诣怯薛官失都兒求免,以故朵兒只得脱于难。
朵兒只为相,务存大体,而太平则兼理庶务,一时政权颇出于太平,趋附者众,朵兒只处之凝然,不与较。
然太平亦能推让尽礼,中外皆号为贤相云。
二子:朵蛮帖木兒,翰林学士;俺木哥失里,袭国王。
○朵尔直班
朵尔直班,字惟中,木华黎七世孙。
祖曰硕德,父曰别理哥帖木尔。
朵尔直班甫晬而孤,育于从祖母。
拜住,从父也,请于仁宗,降玺书护其家。
稍长,好读书。
年十四,见文宗,适将幸上都,亲阅御衣,命录于簿,顾左右无能书汉字者,朵尔直班引笔书之。
文宗喜曰:“世臣之家乃能知学,岂易得哉!”命为尚衣奉御,寻授工部郎中。
元统元年,擢监察御史。
首上疏,请亲祀宗庙,赦命不宜数。
又陈时政五事,其一曰:“太史言三月癸卯望月食既,四月戊午朔,日又食。
皇上宜奋乾纲,修刑政,疏远邪佞,颛任忠良,庶可消弭灾变以为祯祥。”
二曰:“亲祀郊庙。”
三曰:“博选勋旧世臣之子,端谨正直之人,前后辅导,使嬉戏之事不接于目,俚俗之言不及于耳,则圣德日新矣。”
四曰:“枢机之臣固宜尊一宠一,然必赏罚公,则民心服。”
五曰:“弭安盗贼,振救饥民。”
是时日月薄蚀,烈风暴作,河北、山东旱蝗为灾,乃复条陈九事上之,一曰:“比日幸门渐启,刑罚渐差,无功者觊觎希赏,有罪者侥幸求免。
恐刑政渐隳,纪纲渐紊,劳臣何以示劝,一奸一臣无所警惧。”
二曰:“天下之财皆出于民,民竭其力以佐公上,而用犹不足,则嗟怨之气上干一陰一陽一之和,水旱灾变所由生也。
宜颛命中书省辟二员,督责户部详定减省,罢不急之工役,止无名之赏赐。”
三曰:“禁中常作佛事,权宜停止。”
四曰:“官府日增,选法愈敝,宜省冗员。”
五曰均公田。
六曰铸钱币。
七曰罢山东田赋总管府。
八曰蠲河南自实田粮。
九曰禁取姬妾于海外。
正月元日,朝贺大明殿,朵尔直班当纠正班次,即上言:“百官逾越班制者,当同失仪论,以惩不敬。”
先是,教坊官位在百官后,御史大夫撒迪传旨俾入正班,朵尔直班执不可。
撒迪曰:“御史不奉诏耶?”
朵尔直班曰:“事不可行,大夫宜覆奏可也。”
西僧为佛事内廷,醉酒失火,朵尔直班劾其不守戒律,延烧宫殿,震惊九重。
撒迪传旨免其罪,朵尔直班又执不可,一日间传旨者八,乃已。
丞相伯颜、御史大夫唐其势二家家奴怙势为民害,朵尔直班巡历至漷州,悉捕其人致于法,民大悦。
及还,唐其势怒曰:“御史不礼我已甚,辱我家人,我何面目见人耶?”
答曰:“朵尔直班知奉法而已,它不知也。”
唐其势从子马马沙为钦察亲军指挥使,恣横不法,朵尔直班劾奏之。
马马沙因集无赖子欲加害,会唐其势被诛,乃罢。
迁太府监,改奎章阁学士院供奉学士,进承制学士,皆兼经筵官,又升侍书学士、同知经筵事。
是时朵尔直班甫弱冠,又世家子,乃独以经术侍帝左右,世以为盛事。
至正元年,罢学士院,除翰林学士,升资善大夫。
于是经筵亦归翰林,仍命朵尔直班知经筵事。
是时康里巙巙以翰林学士承旨亦在经筵,在上前敷陈经义,朵尔直班则为翻译,曲尽其意,多所启沃,禁中语秘不传。
俄迁大宗正府也可扎鲁火赤,听讼之际,引谕律令,曲当事情。
有同僚年老者,叹曰:“吾居是官四十年,见公论事殆神人也。”
宗王有杀其大母者,朵尔直班与同僚拔实力请于朝,必正其罪。
时相难之。
出为淮东肃政廉访使。
迁江南行台治书侍御史,未行,又迁江西行省左丞,以疾不赴。
北还,养疾黄厓山中。
起为资正院使。
五年,拜中书参知政事、同知经筵事,提调宣文阁。
时纂集《至正条格》,朵尔直班以谓是书上有祖宗制诰,安得独称今日年号;又律中条格乃其一门耳,安可独以为书名。
时相不能从,唯除制诰而已。
有以善音乐得幸者,有旨用为崇文监丞。
朵尔直班它拟一人以闻。
帝怒曰:“选法尽由中书省耶?”
朵尔直班顿首曰:“用幸人居清选,臣恐后世议陛下。
今选它人,臣之罪也,省臣无与焉。”
帝乃悦。
升右丞,寻拜御史中丞。
监察御史劾奏别兒怯不花,章甫上,黜御史大夫懿怜真班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
朵尔直班曰:“若此则台纲安在?”
乃再上章劾奏,并留大夫,不允。
台臣皆上印绶辞职。
帝谕朵尔直班曰:“汝其毋辞。”
对曰:“宪纲隳矣,臣安得独留?”
帝为之出涕。
朵尔直班即杜门谢宾客。
寻出为辽一陽一行省平章政事,阶荣禄大夫。
至官,询民所疾苦,知米粟羊豕薪炭诸货皆藉乡民贩负入城,而贵室僮奴、公府隶卒争强买之,仅酬其半直。
又其俗编柳为斗,大小不一,豪贾猾侩得以高下其手,民咸病之。
即饬有司厉防禁,齐称量,诸物乃毕集而价自平。
又存恤孤老,平准钱法,清铨选,汰胥吏,慎勾稽,兴废坠,巨细毕举。
苟有罪,虽勋旧不贷。
王邸百司闻风悚惧。
召为太常礼仪院使,俄迁中政使,又迁资正使。
会盗起河南,帝忧之。
拜中书平章政事,阶光禄大夫。
首言:“治国之道,纲常为重。
前西台御史张桓伏节死义,不污于寇,宜首旌之,以劝来者。”
又言:“宜守荆襄、湖广以绝后患。”
又数论:“祖宗之用兵,匪专于杀人,盖必有其道焉。
今倡乱者止数人,顾乃尽坐中华之民为畔逆,岂足以服人心。”
其言颇迕丞相脱脱意。
时脱脱倚信左司郎中汝中柏、员外郎伯帖木兒,故两人因擅权用事,而朵尔直班正色立朝,无所附丽。
适陕州危急,因出为陕西行台御史大夫。
行至中途,闻商州陷,武关不守,即轻骑昼夜兼程至奉元,而贼已至鸿门。
吏白涓日署事,不许,曰:“贼势若此,尚何顾一陰一陽一拘忌哉!”即就署。
省、台素以举措为嫌,不相聚论事。
朵尔直班曰:“多事如此,恶得以常例论?”
乃与行省平章朵朵约五日一会集。
寻有旨,命与朵朵便宜同讨贼,即督诸军复商州。
乃修筑奉元城垒。
募民为兵,出库所藏银为大钱,射而中的者赏之,由是人皆为一精一兵。
金、商义兵以兽皮为矢房,状如瓠,号一毛一葫芦军,甚一精一锐,列其功以闻,赐敕书褒奖之,由是其军遂盛,而国家获其用。
金州由兴元、凤翔达奉元,道里回远,乃开义谷,创置七驿,路近以便。
时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兒师败于河南,西台御史蒙古鲁海牙、范文等十二人劾奏之。
朵尔直班当署字,顾谓左右曰:“吾其为平章湖广矣。”
未几命下,果然。
也先帖木兒者,脱脱之弟,章既上,脱脱怒,故左迁朵尔直班,而御史十二人皆见黜。
关中人遮道涕泣曰:“生我者公也,何遽去我而不留乎?”
朵尔直班慰遣之,不听,乃从间道得出。
至重庆,闻江陵陷,道路阻不可行,或请少留以俟之,不从,期必达乃已。
湖广行省时权治澧州,既至,律诸军以法,而授纳粟者以官,人心翕然。
汝中柏、伯帖木兒言于丞相曰:“不杀朵尔直班,则丞相终不安。”
盖谓其帝意所眷属,必复用耳。
乃命朵尔直班职专供给军食。
时官廪所储无几,即延州民有粟者,亲予酒谕劝之而贷其粟,约俟朝廷颁钞至即还以直,民无不从者。
又遣官籴粟河南、四川之境,民闻其名,争输粟以助军饷。
右丞伯颜不花方总兵,承顺风旨,数侵辱之。
朵尔直班不为动。
会官军复武昌,至蕲、黄伯颜不花百计征索,无不给之,犹欲言其供需失期。
达剌罕军帅王不花奋言曰:“平章国之贵臣,今坐不重茵,食无珍味,徒为我曹军食耳。
今百需立办,顾犹欲诬之,是无人心也。
我曹便当散还乡里矣。”
脱脱遣国子助教完者至军中,风使害之。
完者至,则反加敬礼,语人曰:“平章勋旧之家,国之祥瑞,吾苟伤之,则人将不食吾余矣。”
朵尔直班素有风疾,军中感雾露,所患日剧,遂卒于黄州兰溪驿,年四十。
朵尔直班立朝,以扶持名教为己任,荐拔人才而不以为私恩。
留心经术,凡伊、洛诸儒之书,未尝去手。
喜为五言诗,于字画尤一精一。
翰林学士承旨临川危素,尝客于朵尔直班,谏之曰:“明公之学,当务安国家、利让稷,毋为留神于末艺。”
朵尔直班深服其言。
其在经筵,开陈大义为多。
间采前贤遗言,各以类次,为书凡四卷,一曰《学本》,二曰《君道》,三曰《臣职》,四曰《国政》。
明道、厚伦、制行、稽古、游艺,五者《学本》之目也;敬天、一爱一民、知人、纳谏、治内,五者《君道》之目也;宰辅、台察、守令、将帅、OH御,五者《臣职》之目也;兴学、训农、理财、审刑、议兵,五者《国政》之目也。
帝览而善之,赐名曰《治原通训》,藏于宣文阁。
二子:铁固思帖木而、笃坚帖木而。
○阿鲁图
阿鲁图,博尔术四世孙。
父木剌忽。
阿鲁图由经正监袭职为怯薛官,掌环卫,遂拜翰林学士承旨,迁知枢密院事。
至元三年,袭封广平王。
至正四年,脱脱辞相位,顺帝问谁可代脱脱为相者,脱脱以阿鲁图荐。
五月,诏拜中书右丞相、监修国史,而别兒怯不花为左丞相,从驾行幸,每同车出入,一时朝野以二相协和为喜。
时诏修辽、金、宋三史,阿鲁图为总裁。
五年,三史成。
十月,阿鲁图等既以其书进,帝御宣文阁,阿鲁图复与平章政事帖木兒塔识、太平上奏:“太祖取金,世祖平宋,混一区宇,典章图籍皆归秘府。
今陛下以三国事绩命儒士纂修,而臣阿鲁图总裁。
臣素不读汉人文书,未解其义。
今者进呈,万机之暇,乞以备乙览。”
帝曰:“此事卿诚未解,史书所系甚重,非儒士泛作文字也。
彼一国人君行善则国兴,朕为君者宜取以为法;彼一朝行恶则国废,朕当取以为戒。
然岂止儆劝人君,其间亦有为宰相事,善则卿等宜仿效,恶则宜监戒。
朕与卿等皆当取前代善恶为勉。
朕或思有未至,卿等其言之。”
阿鲁图顿首舞蹈而出。
右司郎中陈思谦建言诸事,阿鲁图曰:“左右司之职所以赞助宰相。
今郎中有所言,与我辈共议见诸行一事,何必别为文字自有所陈耶?郎中若居他官,则可建言,今居左右司而建言,是徒欲显一己自能言耳。
将置我辈于何地?”
思谦大惭服。
一日,与僚佐议除刑部尚书,宰执有所举,或难之曰:“此人柔软,非刑部所可用。”
阿鲁图曰:“庙堂即今选侩子耶?若选侩子,须选强壮人。
尚书欲其详谳刑牍耳,若不枉人,不坏法,即是好刑官,何必求强壮人耶?”
左右无以答。
其为治知大体,类如此。
先是,别兒怯不花尝与阿鲁图谋挤害脱脱。
阿鲁图曰:“我等岂能久居相位,当亦有退休之日,人将谓我何?”
别兒怯不花屡以为言,终不从。
六年,别兒怯不花乃讽监察御史劾奏阿鲁图不宜居相位,阿鲁图即避出城。
其姻一党一皆为之不平,请曰:“丞相所行皆善,而御史言者无理,丞相何不见帝自陈,帝必辩焉。”
阿鲁图曰:“我博尔术世裔,岂丞相为难得耶?但帝命我不敢辞,今御史劾我,我宜即去。
盖御史台乃世祖所设置,我若与御史抗,即与世祖抗矣。
尔等无复言。
“阿鲁图既罢去,明年,别兒怯不花遂为右丞相,不久亦去。
十一年,阿鲁图复起为太傅,出守和林边,薨,无嗣。
○纽的该
纽的该,博尔术之四世孙也。
早岁备宿卫,累迁同知枢密院事,既而废处于家。
顺帝至元五年,奉使宣抚达达之地,整理有司不公不法事三十余条,由是朝廷知其才,升知岭北行枢密院事。
至正十五年,召拜中书平章政事,迁知枢密院事。
十七年,以太尉总山东诸军,守镇东昌路,击退田丰兵。
十八年,田丰复陷济宁,进一逼一东昌。
纽的该以乏粮弃城,退屯柏乡,东昌遂陷。
还京师,拜中书添设左丞相,与太平同一居相位。
纽的该有识量,处事平允。
倭人攻金复州,杀红军据其州者,即奏遣人往赏赉而抚安之。
浙西张士诚既降,纽的该处置江南诸事,咸得其宜,士诚大服。
兴和路富民调一戏子妇,系狱,车载楮币至京师行赂,以故刑部官持其事久不决。
纽的该乃除刑部侍郎为兴和路达鲁花赤,俾决其事,富民遂自缢死。
凡授官,惟才是选,不用私人,众称其有大臣体。
已而遽罢相,迁知枢密院事。
尝卧病,谓其所知曰:“太平真宰相才也。
我疾固不起,而太平亦不能久于位,此可叹也。”
朝官至门候疾者,皆谢遣之。
二十年正月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