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麒麟,昌黎棘城人也。自云汉大司《魏书》列传第四十八 韩麒麟 程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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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书 - 列传第四十八 韩麒麟 程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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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四十八 韩麒麟 程骏

韩麒麟,昌黎棘城人也。

自云汉大司马增之后。

父瑚,秀容、平原二郡太守。

麒麟幼而好学,美姿容,善骑射。

恭宗监国,为东曹主书。

高宗即位,赐爵鲁一陽一男,加伏波将军。

父亡,在丧有礼,邦族称之。

后参征南慕容白曜军事,进攻升城,师人多伤。

及城溃,白曜将坑之,麒麟谏曰:“今始践伪境,方图进取,宜宽威厚惠,以示贼人,此韩信降范一陽一之计。

勍敌在前,而便坑其众,恐自此以东,将人各为守,攻之难克。

日久师老,外民乘之,以生变故,则三齐未易图也。”

白曜从之,皆令复业,齐人一大悦。

后白曜表麒麟为冠军将军,与房法寿对为冀州刺史。

白曜攻东一陽一,麒麟上义租六十万斛,并攻战器械,于是军资无乏。

及白曜被诛,麒麟亦征还,停滞多年。

高祖时,拜给事黄门侍郎,乘传招慰徐兗叛民,归顺者四千余家。

寻除冠军将军、齐州刺史,假魏昌侯。

麒麟在官,寡于刑罚。

从事刘普庆说麒麟曰:“明公仗节方夏,而无所斩戮,何以示威?”

麒麟曰:“刑罚所以止恶,盖不得已而用之。

今民不犯法,何所戮乎?若必须斩断以立威名,当以卿应之。”

普庆惭惧而退。

麒麟以新附之人,未阶台宦,士人沉抑,乃表曰:“齐土自属伪方,历载久远。

旧州府僚,动有数百。

自皇威开被,并职从省,守宰阙任,不听土人监督。

窃惟新人未阶朝宦,州郡局任甚少,沉塞者多,愿言冠冕,轻为去就。

愚谓守宰有阙,宜推用豪望,增置吏员,广延贤哲。

则华族蒙荣,良才获叙,怀德安土,庶或在兹。”

朝议从之。

太和十一年,京都大饥,麒麟表陈时务曰:

古先哲王经国立治,积储九稔,谓之太平。

故躬籍千亩,以励百姓,用能衣食滋茂,礼教兴行。

逮于中代,亦崇斯业,入粟者与斩敌同爵,力田者与孝悌均赏,实百王之常轨,为治之所先。

今京师民庶,不田者多,游食之口,三分居二。

盖一夫不耕,或受其饥,况于今者,动以万计。

故顷年山东遭水,而民有馁终;今秋京都遇旱,谷价踊贵。

实由农人不劝,素无储积故也。

伏惟陛下,天纵钦明,道高三、五,昧旦忧勤,思恤民弊,虽帝虞一日万几,周文昃不暇食,蔑以为喻。

上垂覆载之泽,下有冻馁之人;皆由有司不为明制,长吏不恤其本。

自承平日久,丰穰积年,竞相矜夸,遂成侈俗。

车服第宅,奢僭无限;丧葬婚娶,为费实多。

贵富之家,童妾衤玄服;工商之族,玉食锦衣。

农夫饣甫糟糠,蚕妇乏短褐。

故令耕者日少,田有荒芜。

谷帛罄于府库,宝货盈于市里;衣食匮于室,丽服溢于路。

饥寒之本,实在于斯。

愚谓凡珍玩之物,皆宜禁断;吉凶之礼,备为格式;令贵贱有别,民归朴素。

制天下男一女,计口受田。

宰司四时巡行,台使岁一按检;勤相劝课,严加赏罚;数年之中,必有盈赡,虽遇灾凶,免于流亡矣。

往年校比户贯,租赋轻少。

臣所统齐州,租粟才可给俸,略无入仓。

虽于民为利,而不可长久。

脱有戎役,或遭天灾,恐供给之方,无所取济。

可减绢布,增益谷租,年丰多积,岁俭出赈。

所谓私民之谷,寄积于官;官有宿积,则民无荒年矣。

十二年春,卒于官,年五十六。

遗敕其子,殡以素棺,事从俭约。

麒麟立一性一恭慎,恆置律令于坐傍。

临终之日,唯有俸绢数十匹,其清贫如此。

赠散骑常侍、安东将军、燕郡公,谥曰康。

长子兴宗,字茂先。

好学有文才。

年十五,受道太学。

后司空高允奏为秘书郎,参著作事。

中山王叡贵一宠一当世。

□为文。

迁秘书中散。

太和十四年冬,卒。

赠宁远将军、渔一陽一太守。

子子熙,字元雍。

少自修整,颇有学识。

弱冠,未能自通,侍中崔光举子熙为清河王怿常侍,迁郎中令。

初,子熙父以爵让弟显宗,不受。

子熙缘父素怀,卒亦不袭。

及显宗卒,子熙别蒙赐爵,乃以其先爵让弟仲穆。

兄弟友一爱一如此。

父亡,居丧有礼。

子熙为怿所眷遇,遂阙位,待其毕丧后复用。

及元义害怿,久不得葬。

子熙为之忧悴,屏处田野,每言王若不得复封,以礼迁葬,誓以终身不仕。

后灵太后返政,以元义为尚书令,解其领军。

子熙与怿中大夫刘定兴、学官令傅灵扌剽、宾客张子慎伏阙上书曰:

窃惟故主太傅清河王,职综枢衡,位居论道;尽忠贞以奉公,竭心膂以事国。

自先皇崩殂,陛下冲幼,负扆当朝,义同分陕。

宋维反常小子,一性一若青蝇,污白点黑,谗佞是务。

以元义皇姨之婿,权势攸归,遂相附托,规求荣利,共结图谋,坐生眉眼,诬告国王,枉以大逆。

赖明明在上,赫赫临下,泥渍自消,玉质还洁。

谨案律文:诸告事不实,以其罪罪之。

维遂无罪,出为大郡,刑赏僭差,朝野怪愕。

若非宋维与义为计,岂得全其身命,方抚千里?

王以权在一宠一家,尘谤纷杂,恭慎之心,逾深逾厉,去其本宅,移住殿西,阖门静守,亲宾阻绝。

于时,吏部谘禀刘腾,奏其弟官,郡戍兼补。

及经内呈,为王驳退。

腾由此生嫌,私深怨怒,遂乃擅废太后,离隔二宫,拷掠胡定,诬王行毒,含齿戴发,莫不悲惋。

及会公卿,议王之罪,莫不俯眉饮气,唯谘是从。

仆射游肇,亢言厉气,发愤成疾,为王致死。

王之忠诚款笃,节义纯贞,非但蕴藏胸襟,实乃形于文翰。

搜括史传,撰《显忠录》,区目十篇,分卷二十。

既欲彰忠心于万代,岂可为逆乱于一朝?乞追遗志,足明丹款。

义籍一宠一姻戚,恃握兵马,无君之心,实怀皁白。

擅废太后,枉害国王,生杀之一柄一,不由陛下;赏罚之诏,一出于义。

名籓重地,皆其亲一党一;京官要任,必其心腹。

中山王熙,本兴义兵,不图神器,戮其大逆,合门灭尽,遂令元略南奔,为国巨患。

奚康生,国之猛将,尽忠弃市。

其余枉被屠戮者,不可称数。

缘此普天丧气,匝地愤伤。

致使朔陇猖狂,历岁为乱,荆徐蠢动,职是之由。

昔赵高秉秦,令关东鼎沸;今元义执权,使四方云扰。

自古及今,竹帛所载,贼子乱臣,莫此为甚。

开逆之始,起自宋维;成祸之末,良由腾矣。

而令凶徒一奸一党一,迭相树置;高官厚禄,任情自取;非但臣等痛恨终身,抑为圣朝怀惭负愧。

以臣赤心慺慺之见,宜枭诸两观,洿其舍庐。

腾合斫棺斩骸,沉其五族。

上谢天人幽隔之愤,下报忠臣冤酷之痛。

方乃崇亚三事,委以枢端,所谓虎也更傅其翼。

朝野切齿,遐迩扼腕。

蔓草难除,去之宜尽。

臣历观旷代,缅追振古,当断不断,其祸更生。

况义猜忍,更居冲要。

臣中宵九叹,窃以寒心,实愿宸鉴,早为之所。

臣等潜伏闾阎,于兹六载,旦号白日,夕泣星辰,叩地寂寥,呼天无响。

卫野纳肝,秦庭夜哭,千古之痛,何足相比!今幸遇陛下叡圣,亲览万几;太后仁明,更抚四海,臣等敢诣阙披陈,乞报冤毒。

书奏,灵太后义之,乃引子熙为中书舍人。

后遂剖腾棺,赐义死。

寻修国史,加宁朔将军。

未几,除著作郎,又兼司州别驾。

转辅国将军、鸿胪少卿。

建义初,兼黄门,寻正。

子熙清白自守,不交人事。

又少孤,为叔显宗所抚养。

及显宗卒,显宗子伯华又幼,子熙友一爱一,等于同生,长犹共居,车马资财,随其费用,未尝见于言色。

又上书求析阶与伯华,于是除伯华东太原太守。

及伯华在郡,为刺史元弼所辱;子熙乃泣诉朝廷,肃宗诏遣按检,弼遂大见诘让。

尔朱荣之擒葛荣也,送至京师,庄帝欲面见数之。

子熙以为荣既元凶,自知必死,恐或不逊,无宜见之。

尔朱荣闻而大怒,请罪子熙,庄帝恕而不责。

寻加征虏将军。

及邢杲之起逆,诏子熙慰劳。

杲诈降,而子熙信之。

还至乐陵,杲复反,子熙遂还。

坐付廷尉,论以大辟,恕死免官。

未几,兼尚书吏部郎。

普泰初,除通直散骑常侍、抚军将军、光禄大夫,寻正吏部郎。

出帝初,还领著作郎。

以奉册之故,封历城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又加卫将军、右光禄大夫。

天平初,为侍读,又除国子祭酒。

子熙俭素安贫,常好退静。

迁鄴之始,百司并给兵力,时以祭酒闲务,止给二人。

或有令其陈请者,子熙曰:“朝廷自不给祭酒兵,何关韩子熙事也。”

论者高之。

寻除骠骑将军。

元象中,加卫大将军。

先是,子熙与弟聘王氏为妻,姑之女也,生二子。

子熙尚未婚,后遂与寡妪李氏一奸一合而生三子。

王李不穆,迭相告言,历年不罢。

子熙因此惭恨,遂以发疾。

兴和中,孝静欲行释奠,敕子熙为侍讲。

寻卒,遣戒不求赠谥,其子不能遵奉,遂至干谒。

武定初,赠骠骑将军、仪同三司、幽州刺史。

兴宗弟显宗,字茂亲。

一性一刚直,能面折庭诤,亦有才学。

沙门法抚,三齐称其聪悟,常与显宗校试,抄百余人名,各读一遍,随即覆呼,法抚犹有一二舛谬,显宗了无误错。

法抚叹曰:“贫道生平以来,唯服郎耳。”

太和初,举秀才,对策甲科,除著作佐郎。

车驾南讨,兼中书侍郎。

既定迁都,显宗上书:

其一曰:窃闻舆驾今夏若不巡三齐,当幸中山,窃以为非计也。

何者?当今徭役宜早息,洛京宜速成。

省费则徭役可简,并功则洛京易就。

往冬舆驾停鄴,是闲隙之时,犹编户供奉,劳费为剧。

圣鉴矜愍,优旨殷勤,爵浃高年,赉周鳏寡,虽赈普霑今,犹恐来夏菜色。

况三农要时,六军云会,其所损业,实为不少。

虽调敛轻省,未足称劳,然大驾亲临,谁敢宁息?往来承奉,纷纷道路,田蚕暂废,则将来无资。

此国之深忧也。

且向炎暑,而六军暴露,恐生疠疫,此可忧之次也。

臣愿舆驾早还北京,以省诸州供帐之费,并功专力,以营洛邑。

则南州免杂徭之烦,北都息分析之叹;洛京可以时就,迁者佥尔如归。

其二曰:自古圣帝必以俭约为美,乱主必以奢侈贻患。

仰惟先朝,皆卑宫室而致力于经略,故能基宇开广,业祚隆泰。

今洛一陽一基址,魏明帝所营,取讥前代。

伏愿陛下,损之又损。

顷来北都富室,竞以第宅相尚,今因迁徙,宜申禁约,令贵贱有检,无得逾制。

端广衢路,通利沟渠,使寺署有别,四民异居,永垂百世不刊之范,则天下幸甚矣。

三曰:窃闻舆驾还洛一陽一,轻将数千骑。

臣甚为陛下不取也。

夫千金之子,犹坐不垂堂,况万乘之尊,富有四海乎?警跸于闱闼之内者,岂以为仪容而已?盖以戒不虞也。

清道而后行,尚恐衔蹶之或失,况履涉山河,而不加三思哉!此愚臣之所以悚息,伏愿少垂省察。

其四曰:伏惟陛下,耳听法音,目玩坟典,口对百辟,心虞万几,晷昃而食,夜分而寝。

加以孝思之至,随时而深,文章之业,日成篇卷。

虽睿明所用,未足为烦,然非所以啬神养一性一,颐无疆之祚。

庄周有言:形有待而智无涯。

以有待之形,役无涯之智,殆矣。

此愚臣所不安,伏愿陛下垂拱司契,委下责成,唯冕旒垂纩,而天下治矣。

高祖颇纳之。

显宗又上言曰:“进贤求才,百王之所先也。

前代取士,必先正名,故有贤良、方正之称。

今之州郡贡察,徒有秀、孝之名,而无秀、孝之实。

而朝廷但检其门望,不复弹坐。

如此,则可令别贡门望,以叙士人,何假冒秀、孝之名也?夫门望者,是其父祖之遗烈,亦何益于皇家?益于时者,贤才而已。

苟有其才,虽屠钓奴虏之贱,圣皇不耻以为臣;苟非其才,虽三后之胤,自坠于皁隶矣。

是以大才受大官,小才受小辟,各得其所,以致雍熙。

议者或云,今世等无奇才,不若取士于门。

此亦失矣。

岂可以世无周邵,便废宰相而不置哉?但当校其有寸长铢重者,即先叙之,则贤才无遗矣。”

又曰:“夫帝皇所以居尊以御下者,威也;兆庶所以徙恶以从善者,法也。

是以有国有家,必以刑法为治,生民之命,于是而在。

有罪必罚,罚必当辜,则虽箠挞之刑,而人莫敢犯也。

有制不行,人得侥幸,则虽参夷之诛,不足以肃。

自太和以来,多坐盗弃市,而远近肃清。

由此言之,止一奸一在于防检,不在严刑也。

今州郡牧守,邀当时之名,行一切之法;台阁百官,亦咸以深酷为无私,以仁恕为容盗。

迭相敦厉,遂成风俗。

陛下居九重之内,视人如赤子;百司分万务之要,遇下如仇雠。

是则尧舜止一人,而桀纣以千百。

和气不至,盖由于此。

《书》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

’实宜敕示百僚,以惠元元之命。”

又曰:“昔周王为犬戎所逐,东迁河洛,镐京犹称‘宗周’,以存本也。

光武虽曰中兴,实自创革,西京尚置京尹,亦不废旧。

今陛下光隆先业,迁宅中土,稽古复礼,于斯为盛。

岂若周汉出于不得已哉?按《春秋》之义,有宗庙曰都,无则谓之邑,此不刊之典也。

况北代宗庙在焉,山陵托焉,王业所基,圣躬所载,其为神乡福地,实亦远矣。

今便同之郡国,臣窃不安。

愚谓代京宜建畿置尹,一如故事,崇本重旧,以光万叶。”

又曰:“伏见洛京之制,居民以官位相从,不依族类。

然官位非常,有朝荣而夕悴,则衣冠沦于厮竖之邑,臧获腾于膏腴之里。

物之颠倒,或至于斯。

古之圣王,必令四民异居者,欲其业定而志专。

业定则不伪,志专则不一婬一。

故耳目所习,不督而就;父兄之教,不肃而成。

仰惟太祖道武皇帝创基拨乱,日不暇给,然犹分别士庶,不令杂居;伎作屠沽,各有攸处。

但不设科禁,卖买任情,贩贵易贱,错居混杂。

假令一处弹筝吹笛,缓舞长歌;一处严师苦训,诵诗讲礼。

宣令童龀,任意所从,其走赴舞堂者万数,往就学馆者无一。

此则伎作不可杂居,士人不宜异处之明验也。

故孔父云里仁之美,孟母弘三徙之训,贤圣明诲,若此之重。

今令伎作家习士人风礼,则百年难成;令士人兒童效伎作容态,则一朝可得。

是以士人同处,则礼教易兴;伎作杂居,则风俗难改。

朝廷每选举人士,则校其一婚一宦,以为升降,何其密也。

至于开伎作宦途,得与膏梁华望接闬连甍,何其略也。

此愚臣之所惑。

今稽古建极,光宅中区,凡所徙居,皆是公地,分别伎作,在于一言,有何为疑而阙盛美。”

又曰:“自南伪相承,窃有淮北,欲擅中华之称,且以招诱边民,故侨置中州郡县。

自皇风南被,仍而不改,凡有重名,其数甚众。

疑惑书记,错乱区宇。

非所以疆域物土,必也正名之谓也。

愚以为可依地理旧名,一皆厘革。

小者并合,大者分置。

及中州郡县,昔以户少并省;今人口既多,亦可复旧。

君人者,以天下为家,不得有所私也。

故仓库储贮,以俟水旱之灾,供军国之用,至于有功德者,然后加赐。

爰及末代,乃一宠一之所隆,赐赉无限。

自比以来,亦为太过。

在朝诸贵,受禄不轻,土木被锦绮,僮妾厌粱肉,而复厚赉屡加,动以千计。

若分赐鳏寡,赡济实多。

如不悛革,岂周给不继富之谓也?愚谓事有可赏,则明旨褒扬,称事加赐,以劝为善;不可以亲近之昵,猥损天府之储。”

又曰:“诸宿卫内直者,宜令武官习弓矢,文官讽书传。

而今给其蒱博之具,以成亵狎之容,长矜争之心,恣喧嚣之慢,徒损朝仪,无益事实。

如此之类,一宜禁止。”

高祖善之。

后乃启乞宋王刘昶府谘议参军事,欲立效南境,高祖不许。

高祖曾谓显宗及程灵虬曰:“著作之任,国书是司。

卿等之文,朕自委悉,中省之品,卿等所闻。

若欲取况古人,班马之徒,固自辽阔。

若求之当世,文学之能,卿等应推崔孝伯。”

又谓显宗曰:“见卿所撰《燕志》及在齐诗咏,大胜比来之文。

然著述之功,我所不见,当更访之监、令。

校卿才能,可居中第。”

又谓程灵虬曰:“卿比显宗,复有差降,可居下上。”

显宗对曰:“臣才第短浅,猥闻上天,至乃比于崔光,实为隆渥。

然臣窃谓陛下贵古而贱今。

臣学微才短,诚不敢仰希古人,然遭圣明之世,睹惟新之礼,染翰勒素,实录时事,亦未惭于后人。

昔扬雄著《太玄经》,当时不免覆盎之谈,二百年外,则越诸子。

今臣之所撰,虽未足光述帝载,裨晖日月;然万祀之后,仰观祖宗巍巍之功,上睹陛下明明之德,亦何谢钦明于《唐典》,慎徽于《虞书》?”

高祖曰:“假使朕无愧于虞舜,卿复何如于尧臣?”

显宗曰:“臣闻君不可以独治,故设百官以赞务。

陛下齐踪尧舜,公卿宁非二八之俦?”

高祖曰:“卿为著作,仅名奉职,未是良史也。”

显宗曰:“臣仰遭明时,直笔而无惧,又不受金,安眠美食,此臣优于迁固也。”

高祖哂之。

后与员外郎崔逸等参定朝仪。

高祖曾诏诸官曰:“自近代已来,高卑出身,恆有常分。

朕意一以为可,复以为不可。

宜相与量之。”

李冲对曰:“未审上古已来,置官列位,为欲为膏粱兒地,为欲益治赞时?”

高祖曰:“俱欲为治。”

冲曰:“若欲为治,陛下今日何为专崇门品,不有拔才之诏?”

高祖曰:“苟有殊人之伎,不患不知。

然君子之门,假使无当世之用者,要自德行纯笃,朕是以用之。”

冲曰:“傅岩、吕望,岂可以门见举?”

高祖曰:“如此济世者希,旷代有一两人耳。”

冲谓诸卿士曰:“适欲请诸贤救之。”

秘书令李彪曰:“师旅寡少,未足为援,意有所怀,不敢尽言于圣日。

陛下若专以门地,不审鲁之三卿,孰若四科?”

高祖曰:“犹如向解。”

显宗进曰:“陛下光宅洛邑,百礼唯新,国之兴否,指此一选。

臣既学识浮浅,不能援引古今,以证此议,且以国事论之。

不审中、秘书监令之子,必为秘书郎;顷来为监、令者,子皆可为不?”

高祖曰:“卿何不论当世膏腴为监、令者?”

显宗曰:“陛下以物不可类,不应以贵承贵,以贱袭贱。”

高祖曰:“若有高明卓尔、才具隽出者,朕亦不拘此例。”

后为本州中正。

二十一年,车驾南伐,显宗为右军府长史、征虏将军、统军。

军次赭一陽一,萧鸾戍主成公期遣其军主胡松、高法援等并引蛮贼来击军营,显宗亲率拒战,遂斩法援首。

显宗至新野,高祖诏曰:“卿破贼斩帅,殊益军势。

朕方攻坚城,何为不作露布也?”

显宗曰:“臣顷闻镇南将军王肃获贼二三,驴马数匹,皆为露布,臣在东观,私每哂之。

近虽仰凭威灵,得摧丑虏,兵寡力弱,擒斩不多。

脱复高曳长缣,虚张功捷,尤而效之,其罪弥甚。

臣所以敛毫卷帛,解上而已。”

高祖笑曰:“如卿此勋,诚合茅社,须赭一陽一平定,检审相酬。”

新野平,以显宗为镇南、广一陽一王嘉谘议参军。

显宗后上表,颇自矜伐,诉前征勋。

诏曰:“显宗斐然成章,甚可怪责,进退无检,亏我清风。

此而不纠,或长弊俗。

可付尚书,推列以闻。”

兼尚书张彝奏免显宗官。

诏曰:“显宗虽浮矫致愆,才犹可用,岂得永弃之也!可以白衣守谘议,展其后效。

但鄙狠之一性一,不足参华,可夺见囗,并禁问讯诸王。”

显宗既失意,遇信向洛,乃为五言诗赠御史中尉李彪曰:“贾生谪长沙,董儒诣临江。

愧无若人迹,忽寻两贤踪。

追昔渠阁游,策驽厕群龙。

如何情愿夺,飘然独远踪?痛哭去旧国,衔泪届新邦。

哀哉无援民,嗷然失侣鸿。

彼苍不我闻,千里告志同。”

二十三年卒。

显宗撰《冯氏燕志》、《孝友传》各十卷,所作文章,颇传于世。

景明初,追赭一陽一勋,赐爵章武男。

子武华,袭。

除讨寇将军、奉朝请、太原太守。

程骏,字驎驹,本广平曲安人也。

六世祖良,晋都水使者,坐事流于凉州。

祖父肇,吕光民部尚书。

骏少孤贫,居丧以孝称。

师事刘昞,一性一机敏好学,昼夜无倦。

昞谓门人曰:“举一隅而以三隅反者,此子亚之也。”

骏谓昞曰:“今世名教之儒,咸谓老庄其言虚诞,不切实要,弗可以经世,骏意以为不然。

夫老子著抱一之言,庄生申一性一本之旨;若斯者,可谓至顺矣。

人若乖一则烦伪生,若爽一性一则冲真丧。”

昞曰:“卿年尚稚,言若老成,美哉!”由是声誉益播,沮渠牧犍擢为东宫侍讲。

太延五年,世祖平凉,迁于京师,为司徒崔浩所知。

高宗践阼,拜著作佐郎;未几,迁著作郎。

为任城王云郎中令,进箴于王,王纳而嘉之。

皇兴中,除高密太守。

尚书李敷奏曰:“夫君之使臣,必须终效。

骏实史才,方申直笔,千里之任,十室可有。

请留之数载,以成前籍,后授方伯,愚以为允。”

书奏,从之。

显祖屡引骏与论《易》、《老》之义,顾谓群臣曰:“朕与此人言,意甚开暢。”

又问骏曰:“卿年几何?”

对曰:“臣六十有一。”

显祖曰:“昔太公既老而遭文王。

卿今遇朕,岂非早也?”

骏曰:“臣虽才谢吕望,而陛下尊过西伯。

觊天假余年,竭《六韬》之效。”

延兴末,高丽王琏求纳女于掖庭,显祖许之,假骏散骑常侍,赐爵安丰男,加伏波将军,持节如高丽迎女,赐布帛百匹。

骏至平壤城,或劝琏曰:“魏昔与燕婚,既而伐之,由行人具其夷险故也。

今若送女,恐不异于冯氏。”

琏遂谬言女丧。

骏与琏往复经年,责琏以义方,琏不胜其忿,遂断骏从者酒食。

琏欲一逼一辱之,惮而不敢害。

会显祖崩,乃还,拜秘书令。

初,迁神主于太庙,有司奏:旧事庙中执事之官,例皆赐爵,今宜依旧。

诏百僚评议,群臣咸以为宜依旧事,骏独以为不可。

表曰:“臣闻:名一器为帝王所贵,山河为区夏之重。

是以汉祖有约,非功不侯。

必当属有命于大君之辰,展心力于战谋之日,然后可以应茅土之锡。

未见预事于宗庙,而获赏于疆土;徒见晋郑之后以夹辅为至勋,吴邓之俦以征伐为重绩。

周汉既无文于远代,魏晋亦一靡一记于往年。

自皇道开符,乾业创统,务高三、五之规,思隆百王之轨,罚颇减古,赏实增昔。

时因神主改祔、清庙致肃,而授群司以九品之命,显执事以五等之名。

虽复帝王制作,弗相沿袭,然当时恩泽,岂足为长世之轨乎?乖众之愆,伏待罪谴。”

书奏,从之。

文明太后谓群臣曰:“言事固当正直而准古典,安可依附暂时旧事乎?”

赐骏衣一袭、帛二百匹。

骏又表曰:“《春秋》有云:见有礼于其君者,若孝子之养父母;见无礼于其君者,若鹰鹯之逐鸟雀。

所以劝诫将来,垂范万代。

昔陈恆杀君,宣尼请讨,虽欲晏逸,其得已乎?今庙算天回,七州云动,将水荡鲸鲵,陆扫凶逆。

然战贵不陈,兵家所美。

宜先遣刘昶招喻淮南。

若应声响悦,同心齐举,则长江之险,可朝服而济;道成之首,可崇朝而悬。

苟江南之轻薄,背刘氏之恩义,则曲在彼矣,何负神明哉!宜义檄江南,振旅回旆,亦足以示救患之大仁,扬义风于四海。

且攻难守易,则力悬百倍,不可不深思,不可不熟虑。

今天下虽谧,方外犹虞,拾夤侥幸于西南,狂虏伺衅于漠北。

脱攻不称心,恐兵不卒解;兵不卒解,则忧虑逾深。

夫为社稷之计者,莫不先于守本。

臣愚以为观兵江浒,振曜皇威,宜特加抚一慰。

秋毫无犯,则民知德信;民知德信,则襁负而来;襁负而来,则淮北可定;淮北可定,则吴寇异图;寇图异则祸衅出。

然后观衅而动,则不晚矣。

请停诸州之兵,且待后举。

所谓守本者也。

伏惟陛下、太皇太后,英算神规,弥纶百胜之外;应机体变,独悟方寸之中。

臣影颓虞渊,昏耄将及,虽思忧国,终无云补。”

不从。

沙门法秀谋反伏诛。

骏表曰:“臣闻《诗》之作也,盖以言志。

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关诸风俗,一靡一不备焉。

上可以颂美圣德,下可以申厚风化;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诫。

此古人用诗之本意。

臣以垂没之年,得逢盛明之运,虽复昏耄将及,犹慕廉颇强饭之风。

伏惟陛下、太皇太后,道合天地,明侔日月,则天与唐风斯穆,顺帝与周道通灵。

是以狂妖怀逆,无隐谋之地;冥灵潜翦,伏发觉之诛。

用能七庙幽赞,人神扶助者已。

臣不胜喜踊。

谨竭老钝之思,上庆国颂十六章,并序巡狩、甘雨之德焉。”

其颂曰:

乾德不言,四时迭序。

于皇大魏,则天承祜。

叠圣三宗,重明四祖。

岂伊殷周,遐契三、五。

明明在上,圣敬日新。

汪汪叡后,体治垂仁。

德从风穆,教与化津。

千载昌运,道隆兹辰。

岁惟巡狩,应运游田。

省方问苦,访政高年。

咸秩百灵,柴望山川。

谁云礼滞,遇圣则宣。

王业初定,中山是由。

临幸之盛,情特绸缪。

仰歌祖业,俯欣春柔。

大哉肆眚,荡民百忧。

百忧既荡,与之更初。

邕邕亿兆,户咏来苏。

忽有狂竖,谋逆圣都。

明灵幽告,发觉伏诛。

羿浞为乱,祖龙干纪。

狂华冬茂,有自来矣。

美哉皇度,道固千祀。

百灵潜翦,一奸一不遑起。

一奸一不遑起,罪人得情。

宪章刑律,五秩犹轻。

于穆二圣,仁等春生。

除弃周汉,遐轨牺庭。

周汉奚弃?忿彼苛刻。

牺庭曷轨?希仁尚德。

徽音一振,声教四塞。

岂惟京甸,化播万国。

诚信幽赞,一陰一陽一以调。

谷风扇夕,甘雨降朝。

嘉生含颖,深盛熙苗。

鳏贫巷咏,寡一妇室谣。

闻诸《诗》者,《云汉》赋宣。

章句迥秀,英昭《雅》篇。

矧乃盛明,德隆道玄。

岂唯雨施?神征丰年。

丰年盛矣,化无不浓。

有礼有乐,政莫不通。

咨臣延跃,欣咏时邕。

谁云易遇?旷龄一逢。

上天无亲,唯德是在。

思乐盛明,虽疲勿怠。

差之毫厘,千里之倍。

愿言劳谦,求仁不悔。

人亦有言,圣主慎微。

五国连兵,逾年历时。

鹿车而运,庙算失思。

有司不惠,蚕食役烦。

民不堪命,将家逃山。

宜督厥守,威德是宣。

威德如何?聚众盈川。

民之从令,实赖衣食。

农桑失本,谁耕谁织?饥寒切身,易子而食。

静言念之,实怀叹息。

昔闻典论,非位不谋。

漆室忧国,遗芳载臭。

咨臣昏老,偏蒙恩祐。

忽忘狂瞽,敢献愚陋。

文明太后令曰:“省诗表,闻之。

歌颂宗祖之功德可尔,当世之言,何其过也。

所箴下章,戢之不忘。”

骏又奏《得一颂》,始于固业,终于无为,十篇。

文多不载。

文明太后令曰:“省表并颂十篇,闻之。

鉴戒既备,良用钦玩。

养老乞言,其斯之谓。”

又诏曰:“程骏历官清慎,言事每惬。

又门无侠货之宾,室有怀道之士。

可赐帛六百匹,旌其俭德。”

骏悉散之亲旧。

一性一介直,不竞时荣。

太和九年正月,病笃,乃遗令曰:“吾存尚俭薄,岂可没为奢厚哉?昔王孙一裸一葬,有感而然;士安蘧嘧,颇亦矫厉。

今世既休明,百度循礼,彼非吾志也。

可敛以时服,器皿从古。”

遂卒,年七十二。

初,骏病甚,高祖、文明太后遣使者更问其疾,敕御师徐謇诊视,赐以汤药。

临终,诏以小子公称为中散,从子灵虬为著作佐郎。

及卒,高祖、文明太后伤惜之,赐东园秘器、朝服一称、帛三百匹,赠冠军将军、兗州刺史、曲安侯,谥曰宪。

所制文笔,自有集录。

骏六子,元继、公达、公亮、公礼,并无官。

公义,侍御史、谒者仆射、都水使者、武昌王司马、沛郡太守。

公称,主文中散、给事中、尚书郎。

并早卒。

公礼子畿,字世伯。

好学,颇有文才。

荆州府主簿。

始骏从祖弟伯达,伯达名犯显祖庙讳。

与骏同年,亦以文辩。

囗沮渠牧犍时,俱选与牧犍世子参乘出入,时论美之。

伯达早亡。

弟子灵虬幼孤,颇有文才,而久沦末役。

在吏职十余年,坐事免。

会骏临终启请,得擢为著作佐郎。

后坐称在京无缌亲,而高祖知其与骏子公义为始族,故致谴免。

至洛无官。

贫病久之,崔光启申为羽林监,选补徐州梁郡太守,以酗酒为刺史武昌王鉴所劾,失官。

既下梁郡,志力少衰,犹时为酒困。

久去官禄,不免饥寒,屡诣尚书乞效旧任。

仆射高肇领选,还申为著作郎,以崔光领任,敕令外叙。

史臣曰:韩麒麟以才器识用,遂见记于齐王。

显宗文学立己,屡陈时务,至于实录之功,所未闻也。

子熙清尚自守,荣过其器。

程骏才业未多,见知于世者,盖当时之长策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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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麒麟,昌黎棘城人也。自云汉大司《魏书》列传第四十八 韩麒麟 程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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