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资治通鉴》白话版·唐纪十七高宗天皇大圣大弘孝皇帝中之上龙朔
唐纪十七唐高宗龙朔二年(壬戌,公元662年)
[1]八月,壬寅,以许敬宗为太子少师、同东西台三品、知西台事。
[1]八月,壬寅(十六日),唐朝任命许敬宗为太子少师、同东西台三品、知西台事。
[2]九月,戊寅,初令八品、九品衣碧。
[2]九月,戊寅(二十二日),唐朝开始让八品、九品官员穿浅蓝色衣服。
[3]冬,十月,丁酉,上幸骊山温汤,太子监国;丁未,还宫。
[3]冬季,十月,丁酉(十一日),唐高宗到骊山温泉,由太子监理国事;丁未(二十一日),回宫。
[4]庚戌,西台侍郎陕人上官仪同东西台三品。
[4]庚戌(二十四日),西台侍郎陕人上官仪同东西台三品。
[5]癸丑,诏以四年正月有事于泰山,仍以来年二月幸东都。
[5]癸丑(二十七日),唐高宗下诏令:定于龙朔四年正月封泰山,并于明年二月前往东都洛陽。
[6]左相许圉师之子奉辇直长自然,游猎犯人田,田主怒,自然以鸣镝射之。
圉师杖自然一百而不以闻。
田主诣司宪讼之,司宪大夫杨德裔不为治。
西台舍人袁公瑜遣人易姓名上封事告之,上曰:“圉师为宰相,侵陵百姓,匿而不言,岂非作威作福!”圉师谢曰:“臣备位枢轴,以直道事陛下,不能悉允众心,故为人所攻讦。
至于作威福者,或手握强兵,或身居重镇;臣以文吏,奉事圣明,惟知闭门自守,何敢作威福!”上怒曰:“汝恨无兵邪!”许敬宗曰:“人臣如此,罪不容诛。”
遽令引出。
诏特免官。
[6]左相许圉师的儿子奉辇直长许自然,游猎时损坏他人田里的作物,田主恼怒,许自然用响箭射田主。
许圉师将许自然打了一百棍子,而没有上报。
田主到司宪衙门起诉,司宪大夫杨德裔不作处理,西台舍人袁公瑜派人改名换姓给唐高宗上密封奏折告发此事。
唐高宗说:“许圉师身为宰相,欺负百姓,隐瞒不报,岂不是滥用权势,横行霸道!”许圉师道歉说:“我位居朝廷机要部门,以正直之道侍奉陛下,不能全合众人心意,所以受到别人的攻击。
至于滥用权势,横行霸道,或手握强兵,或身居军事重镇才有可能;我作为一名文官,侍奉圣明君主,只知道闭门自守,哪里敢滥用权势,横行霸道!”唐高宗大怒,说:“你怨恨没有领兵吗?”
许敬宗说:“作臣下的竟敢如此,处死也不足以抵罪。”
唐高宗命令立即将他领出去,又下诏免去他的官职。
[7]癸酉,立皇子旭轮为殷王。
[7]癸酉(疑误),唐朝立皇子李旭轮为殷王。
[8]十二月,戊申,诏以方讨高丽、百济,河北之民,劳于征役,其封泰山、幸东都并停。
[8]十二月,戊申(二十三日),唐高宗下诏说,因正讨伐高丽、百济,河北百姓为征役所劳苦,原定封泰山、去东都洛陽的事都停止进行。
[9]海道总管苏海政受诏讨龟兹,敕兴昔亡、继往绝二可汗发兵与之俱。
至兴昔亡之境,继往绝素与兴昔亡有怨,密谓海政曰:“弥射谋反,请诛之。”
时海政兵才数千,集军吏谋曰:“弥射若反,我辈无噍类,不如先事诛之。”
乃矫称敕,令大总管赍帛数万段赐可汗及诸酋长,兴昔亡帅其徒受赐,海政悉收斩之。
其鼠尼施、拔塞干两部亡走,海政与继往绝追讨,平之。
军还,至疏勒南,弓月部复引吐蕃之众来,欲与唐兵战;海政以师老不敢战,以军资赂吐蕃,约和而还。
由是诸部落皆以兴昔亡为冤,各有离心。
继往绝寻卒,十姓无主,有阿史那都支及李遮匐收其余众附于吐蕃。
[9]海道总管苏海政接受诏命讨伐龟兹,唐高宗命令兴昔亡、继往绝二可汗发兵与苏海政一同前去。
唐兵前进到兴昔亡境内,继往绝因一贯与兴昔亡有仇怨,于是秘密对苏海政说:“阿史那弥射要谋反,请杀掉他。”
当时苏海政只有数千兵士,集合军官商议说:“阿史那弥射如果反叛,我们谁也活不成,不如先把他杀掉。”
于是便假称奉皇帝命令,让大总管带帛数万段赏赐给可汗和诸位酋长,兴昔亡率领他的部下前来受赏,苏海政乘机将他们全部抓住并斩首。
其中鼠尼施、拔塞干两部逃走,苏海政和继往绝率兵追击将他们讨平。
唐军返回途中,到疏勒南,弓月部又引吐蕃兵前来,想与唐兵交战;苏海政因军队已经疲劳,不敢应战,便以军用物资贿赂吐蕃军,讲和后返回。
从此,各部落都认为兴昔亡受冤屈,各怀离心。
继往绝不久去世,西突厥十姓无首领,由阿史那都支及李遮匐收集西突厥余众附属于吐蕃。
[10]是岁,西突厥寇庭州,刺史来济将兵拒之,谓其众曰:“吾久当死,幸蒙存全以至今日,当以身报国。”
遂不释甲胄,赴敌而死。
[10]本年,西突厥侵扰唐朝庭州,州刺史来济领兵抵抗,对部下说:“我早就应该死了,幸蒙保全直到今日,应当以身报国。”
于是不解下铠甲头盔,奔赴敌阵,结果被打死。
三年(癸亥、663)
三年(癸亥,公元663年)
[1]春,正月,左武卫大将军郑仁泰讨铁勒叛者余种,悉平之。
[1]春季,正月,左武卫大将军郑仁泰全部讨平铁勒反叛者的残余部众。
[2]乙酋,以李义府为右相,仍知选事。
[2]乙酋(疑误),唐朝任命李义府为右相,仍然主持选拔官员的事情。
[3]二月,徙燕然都护府于回纥,更名瀚海都护;徙故瀚海都护于云中古城,更名云中都护。
以碛为境,碛北州府皆隶瀚海,碛南隶云中。
[3]二月,唐朝迁移燕然都护府于回纥,改名为瀚海都护府;迁移原瀚海都护府于云中古城,改名为云中都护府,以沙漠为界,沙漠以北州府都隶属瀚海都护府,沙漠以南隶属云中都护府。
[4]三月,许圉师再贬虔州刺史,杨德裔以阿一党一流庭州,圉师子文思、自然并免官。
[4]三月,许圉师被贬为虔州刺史,杨德裔因循私屈法被流放庭州,许圉师的儿子许文思、许自然均被撤职。
[5]右相河间郡公李义府典选,恃中宫之势,专以卖官为事,铨综无次,怨盈路,上颇闻之,从容谓义府曰:“卿子及婿颇不谨,多为非法,我尚为卿掩覆,卿宜戒之!”义府勃然变色,颈、颊俱张,曰:“谁告陛下?”
上曰:“但我言如是,何必就我索其所从得邪!”义府殊不引咎,缓步而去。
上由是不悦。
[5]右相、河间郡公李义府主管选拔官吏,依仗皇后武则天的权势,专以卖官为能事,选授没有次第,弄得怨声载道,唐高宗也时有所闻,曾从容不迫地对李义府说:“你的儿子和女婿很不谨慎,做了不少违法的事,我还为你遮掩,你应当警告他们。”
李义府脸色骤变,涨红着脸和脖子说:“是谁告诉陛下的?”
唐高宗说:“只是我这样说,何必向我追索从哪里得来的呢?”
李义府根本不承认自己的过失,缓步离去。
唐高宗因此不高兴。
望气者杜元纪谓义府所居第有狱气,宜积钱二十万缗以厌之,义府信之,聚敛尤急。
义府居母丧,朔望给哭假,辄微服与元纪出城东,登古冢,候望气色,或告义府窥觇灾眚,陰有异图。
又遣其子右司议郎津召长孙无忌之孙延,受其钱七百缗,除延司津监,右金吾仓曹参军杨行颖告之。
夏,四月,乙丑,下义府狱,遣司刑太常伯刘祥道与御史、详刑共鞫之,仍命司空李监焉。
事皆有实。
戊子,诏义府除名,流州;津除名,流振州;诸子及婿并除名,流庭州。
朝野莫不称庆。
望云气以预言吉凶的人杜元纪说李义府的住宅有冤狱造成的怨气,应当积蓄二十万缗钱抑制它。
李义府相信他,于是搜括更加急切。
李义府为母亲守丧期间,每月初一、十五朝廷给他哭吊亡母的假期,他总是换上平民服装与杜元纪出城东行,登上古坟墓,观望云气。
有人告发李义府窥测灾异,图谋不轨。
他又派遣儿子右司议郎李津找长孙无忌的孙子长孙延,收受七百缗钱后,授给长孙延司津监的官职。
右金吾仓曹参军杨行颖将此事告发。
夏季,四月,乙丑(疑误),朝廷将李义府逮捕入狱,派遣司刑太常伯刘祥道与御史、详刑寺官员共同审讯,还命令司空李世监督此事。
他所犯罪行都属实。
戊子(初五),唐高宗下诏令,将李义府削除名籍,流放州;将李津削除名籍,流放振州;他另外的几个儿子及女婿,都被削除名籍,流放庭州。
朝廷和民间人人互相庆贺。
或作河间道行军元帅刘祥道破铜山大贼李义府露布,榜之通衢。
义府多取人奴婢,及败,各散归其家,故其露布云:“混奴婢而乱放,各识家而竞入。”
有人戏作河间道行军元帅刘祥道破铜山大贼李义府捷报,张贴在交通要道上。
李义府多掠夺别人奴婢,到他垮台后,他们都各自回家,所以捷报中说:“奴和婢混杂着一起乱哄哄放出,各自都认识家而竞相进入。”
[6]乙未,置鸡林大都督府于新罗国,以金法敏为之。
[6]乙未(十二日),唐朝设置鸡林大都督府于新罗国,任命金法敏为都督。
[7]丙午,蓬莱宫含元殿成,上始移仗居之,更命故宫曰西内。
戊申,始御紫宸殿听政。
[7]丙午(二十三日),蓬莱宫含元殿落成,唐高宗开始迁移到那里居住,原居住的宫殿改名西内。
戊申(二十五日),开始到紫宸殿处理政事。
[8]五月,壬午,柳州蛮酋吴君解反;遣冀州长史刘伯英、右武卫将军冯士发岭南兵讨之。
[8]五月,壬午(三十日),柳州蛮首领吴君解反叛唐朝,唐朝派遣冀州长史刘伯英、右武卫将军冯士征发岭南兵讨伐。
[9]吐蕃与吐谷浑互相攻,各遣使上表论曲直,更来求援;上皆不许。
[9]吐蕃与吐谷浑互相进攻,各派遣使者到唐朝上书辩论是非,轮番向唐朝求援;唐高宗都没有同意。
吐谷浑之臣素和贵有罪,逃奔吐蕃,具言吐谷浑虚实。
吐蕃发兵击吐谷浑,大破之,吐谷浑可汗曷钵与弘化公主帅数千帐弃国走依凉州,请徙居内地。
上以凉州都督郑仁泰为青海道行军大总管,帅右武卫将军独孤卿云、辛文陵等分屯凉、鄯二州,以备吐蕃。
六月,戊申,又以左武卫大将军苏定方为安集大使,节度诸军,为吐谷浑之援。
吐谷浑大臣素和贵犯了罪,逃奔吐蕃,详尽地报告了吐谷浑的情况。
吐蕃于是发兵进攻吐谷浑,吐谷浑被打得大败,可汗曷钵与弘化公主率领数千帐离开国家,投奔唐朝凉州,请求移居唐朝内地。
唐高宗任命凉州都督郑仁泰为青海道行军大总管,率领右武卫将军独孤卿云、辛文陵等分别屯兵于凉、鄯二州,以防备吐蕃。
六月,戊申(二十六日),又任命左武卫大将军苏定方为安集大使,调度约束诸军,作为吐谷浑的后援。
吐蕃禄东赞屯青海,遣使者论仲琮入见,表陈吐谷浑之罪,且请和亲。
上不许。
遣左卫郎将刘文祥使于吐蕃,降玺书责让之。
吐蕃禄东赞屯兵青海,派遣使者论仲琮到唐朝朝见唐高宗,上表陈述吐谷浑的罪恶,而且请求与唐朝和亲。
唐高宗不允许,派遣左卫郎将刘文祥出使吐蕃,颁用皇帝的印章封记的文书责备吐蕃。
[10]秋,八月,戊申,上以海东累岁用兵,百姓困于征调,士卒战溺死者甚众,诏罢三十六州所造船,遣司元太常伯窦德玄等分诣十道,问人疾苦,黜陟官吏。
德玄,毅之曾孙也。
[10]秋季,八月,戊申(二十七日),唐高宗因辽东地区连年用兵,百姓为赋税力役所困扰,士卒战死溺死的很多,下诏令免除三十六州的造船任务,派遣司元太常伯窦德玄等分别到十道,询问百姓疾苦,考核升降地方官吏。
窦德玄是窦毅的曾孙。
[11]九月,戊午,熊津道行军总管、右威卫将军孙仁师等破百济余众及倭兵于白江,拔其周留城。
[11]九月,戊午(初八),熊津道行军总管、右威卫将军孙仁师等在白江打败百济残余部队及倭国兵,攻下周留城。
初,刘仁愿、刘仁轨既克真岘城,诏孙仁师将兵,浮海助之。
百济王丰南引倭人以拒唐兵,仁师与仁愿、仁轨合兵,势大振。
诸将以加林城水陆之冲,欲先攻之,仁轨曰:“加林险固,急攻则伤士卒,缓之则旷日持久。
周留城,虏之巢一穴一,群凶所聚,除恶务本,宜先攻之,若克周留,诸城自下。”
于是仁师、仁愿与新罗王法敏将陆军以进,仁轨与别将杜爽、扶余隆将水军及粮船自熊津入白江,以会陆军,同趣周留城。
遇倭兵于白江口,四战皆捷,焚其舟四百艘,烟炎灼天,海水皆赤。
百济王丰脱身奔高丽,王子忠胜、忠志等帅众降,百济尽平,唯别帅迟受信据任存城,不下。
当初,刘仁愿、刘仁轨攻克真岘城以后,唐高宗命令孙仁师领兵渡海援助他们。
百济王扶余丰从南边招来倭国人以抗拒唐兵。
孙仁师与刘仁愿、刘仁轨联合,声势大振。
部下诸将因加林城是水陆交通要冲,想先进攻它。
刘仁轨说:“加林城险要坚固,急攻会伤亡士卒,慢攻又攻不下,将旷日持久。
周留城是敌人的巢一穴一,群凶聚集之地,除恶务必扫除根本,应该先进攻它,如果攻下周留城,其他各城就会不攻自下。”
于是孙仁师、刘仁愿与新罗王金法敏率领陆军前进,刘仁轨与别将杜爽、扶余隆率领水军和粮船从熊津入白江,和陆军会合,一起向周留城推进。
唐兵和倭国兵遭遇于白江口,刘仁轨等四次战斗,都接连取得胜利,焚烧敌船四百艘,烟火冲天,连海水都变成红色。
百济王扶余丰脱身逃往高丽,王子扶余忠胜、扶余忠志等率领部下投降,百济全部平定,只有别帅迟受信据守任存城,没有被攻下。
初,百济西部人黑齿常之,长七尺余,骁勇有谋略,仕百济为达率兼郡将,犹中国刺史也。
苏定方克百济,常之帅所部随众降。
定方絷其王及太子,纵兵劫掠,壮者多死。
常之惧,与左右十余人遁归本部,收集亡散,保任存山,结栅以自固,旬月间归附者三万余人。
定方遣兵攻之,常之拒战,唐兵不利;常之复取二百余城,定方不能克而还。
常之与别部将沙吒相如各据险以应福信,百济既败,皆帅其众降。
刘仁轨使常之、相如自将其众,取任存城,仍以粮仗助之。
孙仁师曰:“此属兽心,何可信也!”仁轨曰:“吾观二人皆忠勇有谋,敦信重义;但者所托,未得其人,今正是其感激立效之时,不用疑也。”
遂给其粮仗,分兵随之,攻拔任存城,迟受信弃妻子,奔高丽。
当初,百济西部人黑齿常之,身高七尺多,勇一猛有谋略,在百济任达率兼郡将,相当于唐朝刺史的职位。
唐将苏定方攻克百济,黑齿常之率领部下随百济人投降唐朝。
苏定方囚禁百济王及太子,纵兵劫掠,成年人多被杀死。
黑齿常之害怕,与手下十多人逃归本部,收集被打散的士卒,保守任存山,结起栅栏以加强防守,一月之间归附的有三万多人。
苏定方派兵进攻,黑齿常之进行抵抗,唐兵失利;黑齿常之又攻取二百多座城池,苏定方无法攻克这些城池,只好撤回。
黑齿常之与别部将沙吒相如各据守险要以响应福信,百济失败后,他们率领部众投降刘仁轨。
刘仁轨派黑齿常之、沙吒相如率领他们的部众去攻取任存城,还支援他们粮食和武器。
孙仁师说:“这类人人面兽心,怎么可以相信!”刘仁轨说:“我看这两人都忠勇有谋略,注重信义;只是前次错投奔了人,现在正是他们感激立功的时候,不必怀疑。”
于是发给粮食和武器,分兵跟随他们,攻下了任存城,迟受信抛弃妻子儿女,投奔高丽。
诏刘仁轨将兵镇百济,召孙仁师、刘仁愿还。
百济兵火之余,比屋凋残,僵一尸一满野,仁轨始命瘗骸鼻,籍户口,理村聚,署官长,通道途,立桥梁,补堤堰,复陂塘,课耕桑,赈贫乏,养孤老,立唐社稷,颁正朔及庙讳,百济大悦,阖境各安其业。
然后修屯田,储糗粮,训士卒,以图高丽。
唐高宗命令刘仁轨领兵镇守百济,召孙仁师、刘仁愿回朝。
百济经兵火之后,家家弊残破,僵一尸一遍野,刘仁轨命令掩埋骸鼻,登记户口,治理村落,任命官长,修通道路,架设桥梁,修补堤堰,恢复陂塘,督促百姓种田养蚕,赈济贫穷的人,赡养孤独无依的老人,建立唐朝的土、谷神坛,颁布唐朝历法和已故皇帝名讳。
百济百姓很高兴,全境各安其业。
然后又治理屯田,储备粮食,训练士卒,准备进取斑丽。
刘仁愿至京师,上问之曰:“卿在海东,前后奏事,皆合机宜,复有文理。
卿本武人,何能如是?”
仁愿曰:“此皆刘仁轨所为,非臣所及也。”
上悦,加仁轨六阶,正除带方州刺史,为筑第长安,厚赐其妻子,遣使赍玺书劳勉之。
上官仪曰:“仁轨遭黜削而能尽忠,仁愿秉节制而能推贤,皆可谓君子矣!”
刘仁愿回到京师长安,唐高宗问他:“你在海东,前后上奏事情,都合时宜,又有文采条理。
你本是武人,为什么能够这样?”
刘仁愿说:“这都是刘仁轨所做的,不是我所能办到的。”
唐高宗听了很高兴,给刘仁轨晋升六级官阶,正式任命为带方州刺史,为他在长安建筑住宅,给他的妻子儿女一优厚的赏赐,派使者带着用天子玺印封记的文书前去慰劳勉励他。
上官仪说:“刘仁轨被撤职后,能为朝廷尽忠,刘仁愿掌握指挥权而能推重贤人,都可以称得上是君子了!”
[12]冬,十月,辛巳朔,诏太子每五日于光顺门内视诸司奏事,其事之小者,皆委太子决之。
[12]冬季,十月,辛巳朔(初一),唐高宗命令太子每五日一次在光顺门内视察各部门呈奏事情,事情比较小的都授权太子裁决。
[13]十二月,庚子,诏改来年元。
[13]十二月,庚子(二十一日),唐高宗下令,明年更改年号。
[14]壬寅,以安西都护高贤为行军总管,将兵击弓月以救于阗。
[14]壬寅(二十三日),唐朝任命安西都护高贤为行军总管,领兵进击弓月以解救于阗。
[15]是岁,大食击波斯,拂,破之;南侵婆罗门,吞灭诸胡,胜兵四十余万。
[15]本年,大食进攻波斯、拂,将他们打败;向南侵扰婆罗门,吞灭诸胡,拥兵四十多万。
麟德元年(甲子、664)
麟德元年(甲子,公元664年)
[1]春,正月,甲子,改云中都护府为单于大都护府,以殷王旭轮为单于大都护。
[1]春季,正月,甲子(十六日),唐朝将云中都护府改为单于大都护府,任命殷王李旭轮为单于大都护。
初,李靖破突厥,迁三百帐于云中城,阿史德氏为之长。
至是,部落渐众,阿史德氏诣阙,请如胡法立亲王为可汗以统之。
上召见,谓曰:“今之可汗,古之单于也。”
胡更为单于都护府,而使殷王遥领之。
当初,李靖攻破突厥,迁移三百帐到云中城,由阿史德氏担任官长。
至此时,部落逐渐扩大,阿史德氏到唐朝朝廷,请求按照自己的法律立亲王为可汗以统率他们。
唐高宗召见他,对他说:“现今的可汗,就是古时的单于。”
所以改名为单于都护府,由住在长安的殷王李旭轮遥任都护。
[2]二月,戊子,上行幸万年宫。
[2]二月,戊子(初十),唐高宗到万年宫。
[3]夏,四月,壬子,卫州刺史道孝王元庆薨。
[3]夏季,四月,壬子(疑误),卫州刺史道孝王李元庆去世。
[4]丙午,魏州刺史郇公孝协坐赃,赐死。
司宗卿陇西王博义奏孝协父叔良死王事,孝协无兄弟,恐绝嗣。
上曰:“画一之法,不以亲疏异制,苟害百姓,虽皇太子亦所不赦。
孝协有一子,何忧乏祀乎!”孝协竟自尽于第。
[4]丙午(二十九日),魏州刺史郇公李孝协因犯贪赃罪,赐死。
司宗卿陇西王李博义上奏,说李老协的父亲李叔良过去为朝廷牺牲,孝协没有兄弟,恐怕要绝后。
唐高宗说:“法律是一样的,不能因亲近疏远而有不同,如果伤害百姓,就是皇太子也不能赦免。
李孝协有个儿子,怎么担心没有人祭祀祖先呢!”李孝协终于在住宅中自尽。
[5]五月,戊申朔,遂州刺史许悼王孝薨。
[5]五月,戊申朔(初一),遂州刺史许悼王李孝去世。
[6]乙卯,于昆明之弄栋川置姚州都督府。
[6]乙卯(初八),唐朝在昆明的弄栋川设置姚州都督府。
[7]秋,七月,丁未朔,诏以三年正月有事于岱宗。
[7]秋季,七月,丁未朔(初一),唐高宗下诏,定于麟德三年正月封泰山。
[8]八月,丙子,车驾还京师,幸旧宅,留七日;壬午,还蓬莱宫。
[8]八月,丙子(初一),唐高宗回到京师长安,来到他任晋王时的旧宅,居留七日;壬午(初七),返回蓬莱宫。
[9]丁亥,以司列太常伯刘祥道兼右相,大司宪窦德玄为司元太常伯、检校左相。
[9]丁亥(十二日),唐朝任命司列太常伯刘祥道兼任右相,大司宪窦德玄为司元太常伯、检校左相。
[10]冬,十月,庚辰,检校熊津都督刘仁轨上言:“臣伏睹所存戍兵,疲羸者多,勇健者少,衣服贫敝,唯思西归,无心展效。
臣问以‘往在海西,见百姓人人应募,争欲从军,或请自办衣粮,谓之“义征”,何为今日士卒如此?’咸言:‘今日官府与曩时不同,人心亦殊。
曩时东西征役,身没王事,并蒙敕使吊祭,追赠官爵,或以死者官爵回授子弟,凡渡辽海者,皆赐勋一转。
自显庆五年以来,征人屡经渡海,官不记录,其死者亦无人谁何。
州县每发百姓为兵,其壮而富者,行钱参逐,皆亡匿得免;贫者身虽老弱,被发即行。
顷者破百济及平壤苦战,当时将帅号令,许以勋赏,无所不至;及达西岸,惟闻枷锁推禁,夺赐破勋,州县追呼,无以自存,公私困弊,不可悉言。
以是昨发海西之日已有逃亡自残者,非独至海外而然也。
又,本因征役勋级以为荣一宠一;而比年出征,皆使勋官挽引,劳苦与白丁无殊,百姓不愿从军,率皆由此。
’臣又问:‘曩日士卒留镇五年,尚得支济,今尔等始经一年,何为如此单露?’咸言:‘初发家日,惟令备一年资装;今已二年,未有还期。
’臣检校军士所留衣,今冬仅可充事,来秋以往,全无准拟。
陛下留兵海外,欲殄灭高丽。
百济、高丽,旧相一党一援,倭人虽远,亦共为影响,若无镇兵,还成一国。
今既资戍守,又置屯田,所借士卒同心同德,而众有此议,何望成功!自非有所更张,厚加慰劳,明赏重罚以起士心,若止如今日以前处置,恐师众疲老,立效无日。
逆耳之事,或无人为陛下尽言,故臣披露肝胆,昧死奏陈。”
[10]冬季,十月,庚辰(初六),检校熊津都督刘仁轨上奏说:“我观察留在这里戍守的兵卒,疲惫瘦弱的占多数,勇一猛健壮的占少数,衣服单薄破旧,一心想返回西边家乡,没有在这里效力的心思。
我曾问他们:‘以前在西边家乡时,看见百姓踊跃应募,争着要从军,有人请求自备衣服口粮,称为义征,现在的士卒为何这样?’他们都说:‘现在的官府与从前不同,人心也不一样。
以前在东西征战中,为朝廷牺牲,都承蒙皇帝派使者吊唁祭奠,追封官爵,或者把死者的官爵回授给他的子弟,凡渡辽海东征的,都赐勋一级。
自显庆五年以来,东征的人屡次渡海,官府没有记录,死了也没有人过问他的姓名和死因。
州县官每次征发百姓当兵,强壮而富有的人,花钱买通办事人员,都得以免征,而贫穷的人虽年老体弱,却立即被征发入伍。
不久前攻破百济及平壤的苦战,当时将帅发出号令,答应立功的人受奖赏,无所不至;等到返回西海岸,只听说被拘捕,被追究监禁,夺去赏赐,免除勋级,州县官吏上门催迫租赋,简直无法生活下去,公私困乏,一言难尽。
因此不久前,从海西出发时就已经有逃亡或使自己残废的人,并不只是到了海外才发生这种情况。
还有,本来把因征战获得勋级看成一种荣耀;而近年出征中,都让有勋级的人挽舟拉车,劳苦同民夫没有两样,百姓所以不愿从军,大概都由于这些原因。
’我又问:‘以前士卒留在这里镇守五年,尚且能够支持,现在你们才经历一年,为何衣着如此单薄甚至露体?’他们都说:‘当初从家乡出发时,只让准备一年用的物资服装,现在已经二年,还没有回家的日期。
’我查核军士所存留的衣服,今冬仅可以应付,明年秋季以后,全无准备。
陛下留兵驻在海外,想消灭高丽。
百济、高丽从前就相互支援,倭人虽远,也互相呼应,如果没有我们军队镇守在这里,他们还会成为一国。
现在既凭借士卒戍守,又设置屯田,所依靠的是士卒同心同德,而他们既然有这种议论,如何能指望获得成功!如不有所更改,给予士卒优厚的慰劳,明确赏赐有功,切实责罚过失,以鼓起士气,而只是像以前那样处置,恐怕士卒疲惫,士气低落,成功不能预期。
这些不顺耳的事情,也许没有人向陛下详尽说明,所以我无保留地说出肺腑之言,冒死奏陈。”
上深纳其言,遣右威卫将军刘仁愿将兵渡海以代旧镇之兵,仍敕仁轨俱还。
仁轨谓仁愿曰:“国家悬军海外,欲以经略高丽,其事非易。
今收获未毕,而军吏与士卒一时代去,军将又归。
夷人新服,众心未安,必将生变。
不如且留旧兵,渐令收获,办具资粮,节级遣还;军将且留镇抚,未可还也。”
仁愿曰:“吾前还海西,大遭谗谤,云吾多留兵众,谋据海东,几不免祸。
今日唯知准敕,岂敢擅有所为!”仁轨曰:“人臣苟利于国,知无不为,岂恤其私!”乃上表陈便宜,自请留镇海东,上从之。
仍以扶余隆为熊津都尉,使招辑其余众。
唐高宗接受他的意见,派遣右威卫将军刘仁愿领兵渡海替换原来留守的士兵,并命令刘仁轨一起返回。
刘仁轨对刘仁愿说:“国家派兵远驻海外,想以此治理高丽,这不是容易的事。
现在秋收尚未完成,而军吏与士卒一下子全部替换,将领也要回去,夷人不久前才被征服,人心尚未稳定,必将发生变乱。
不如暂时将旧兵留下,继续完成秋收,准备好粮食和物资,然后分批遣返。
将领也应暂时留下来安定局面,还不能回去。”
刘仁愿说:“我前次回到海西,遭到众多诽谤,说我故意多留士卒,图谋割据海东,几乎不能免除杀身之祸。
今日只知道按皇帝的命令办事,哪里还敢擅自作主!”刘仁轨道:“作为臣下,只要有利于国家,知道的事就一定要办,怎么能顾惜个人!”于是上书陈述怎么办对国家有利,自己请求留下镇守海东,唐高宗采纳了他的意见。
唐朝又任命扶余隆为熊津都尉,让他招抚百济余众。
[11]初,武后能屈身忍辱,奉顺上意,故上排群议而立之;及得志,专作威福,上欲有所为,动为后所制,上不胜其忿。
有道士敦行真,出入禁中,尝为厌胜之术,宦者王伏胜发之。
上大怒,密召西台侍郎、同东西台三品上官仪议之。
仪因言:“皇后专恣,海内所不与,请废之。”
上意亦以为然,即命仪草诏。
[11]当初,皇后武则天能屈身忍辱,顺从唐高宗的旨意,所以唐高宗排除不同意见,立她为皇后;等到她得志之后,恃势专权,唐高宗想有所作为,常为她所牵制,唐高宗非常愤怒。
有道士叫敦行真,出入皇宫,曾施行用诅咒害人的“厌胜”邪术,太监王伏胜揭发了这件事。
唐高宗大怒,秘密召来西台侍郎、同东西台三品上官仪商议。
上官仪于是进言说:“皇后专权自恣,天下人都不说好话,请废黜她。”
唐高宗也认为应当这么办,立即命令上官仪起草诏令。
左右奔告于后,后遽诣上自诉。
诏草犹在上所,上羞缩不忍,复待之如初;犹恐后怨怒,因绐之曰:“我初无此心,皆上官仪教我。”
仪先为陈王谘议,与王伏胜俱事故太子忠,后于是使许敬宗诬奏仪、伏胜与忠谋大逆。
十二月,丙戌,仪下狱,与其子庭芝、王伏胜皆死,籍没其家。
戊子,赐忠死于流所。
右相刘祥道坐与仪善,罢政事,为司礼太常伯,左肃机郑钦泰等朝士流贬者甚众,皆坐与仪交通故也。
皇帝左右的人跑去告诉武后,武后赶忙来到唐高宗处诉说。
当时废黜的诏令草稿还在唐高宗处,他羞惭畏缩,不忍心废黜,又像原来一样对待她;恐怕她怨恨恼怒,还哄骗她说:“我本来没有这个想法,都是上官仪给我出的主意。”
上官仪原先任陈王谘议,与王伏胜都曾事奉已被废黜的太子李忠,武后于是便指使许敬宗诬奏上官仪、王伏胜与李忠陰谋背叛朝廷。
十二月,丙戌(十三日),上官仪被逮捕入狱,和他儿子上官庭芝以及王伏胜都被处死,家财被查抄没收。
戊子(十五日),赐李忠自尽于流放处所。
右相刘祥道因与上官仪友善,被免去相位,降职为司礼太常伯,左肃机郑钦泰等朝廷官员被流放贬谪的很多,都因与上官仪有来往的缘故。
自是上每视事,则后垂帘于后,政无大小,皆与闻之。
天下大权,悉归中宫,黜陟、杀生,决于其口,天子拱手而已,中外谓之二圣。
此后,唐高宗每逢临朝治事,武后都在后边垂帘听政,政事无论大小,她都要参与。
天下大权,全归于武后,官员升降生杀,取决于她一句话,皇帝只是无所事事的清闲人而已,朝廷内外称他们为“二圣”。
[12]太子右中护·检校西台侍郎乐彦玮、西台侍郎孙处约并同东西台三品。
[12]太子右中护、检校西台侍郎乐彦玮,西台侍郎孙处约同任同东西台三品。
二年(乙丑、665)
二年(乙丑,公元665年)
[1]春,正月,丁卯,吐蕃遣使入见,请复与吐谷浑和亲,仍求赤水地畜牧,上不许。
[1]春季,正月,丁卯(二十四日),吐蕃派遣使者入朝见唐高宗,请恢复与吐谷浑和好,还要求给他们原吐谷浑的赤水作为放牧地。
唐高宗不答应。
[2]二月,壬午,车驾发京师;丁酉,至合璧宫。
[2]二月,壬午(初十),唐高宗从京师长安出发;丁酉(二十五日),到达合璧宫。
[3]上语及隋炀帝,谓侍臣曰:“炀帝拒谏而亡,朕常以为戒,虚心求谏;而竟无谏者,何也?”
李对曰:“陛下所为尽善,群臣无得而谏。”
[3]唐高宗说到隋炀帝时,对身边大臣说:“隋炀帝拒绝规劝而亡国,朕常常引为鉴戒,虚心寻求规劝,而终于没有进谏的人,为什么?”
李世回答说:“陛下所作所为尽善尽美,所以群臣没有什么可以进谏的。”
[4]三月,甲寅,以兼司戎太常伯姜恪同东西台三品。
恪,宝谊之子也。
[4]三月,甲寅(十二日),唐朝任命兼司戎太常伯姜恪为同东西台三品。
姜恪是姜宝谊的儿子。
[5]辛未,东都乾元殿成。
闰月,壬申朔,车驾至东都。
[5]辛未(二十九日),东都洛陽乾元殿落成。
闰三月,壬申朔(初一),唐高宗来到东都洛陽。
[6]疏勒弓月引吐蕃侵于阗,敕西州都督崔知辩、左武卫将军曹继叔将兵救之。
[6]疏勒弓月招引吐蕃侵扰于阗,唐高宗命令西州都督崔知辩、左武卫将军曹继叔领兵援救于阗。
[7]夏,四月,戊辰,左侍极陆敦信检校右相;西台侍郎孙处约、太子右中护·检校西台侍郎乐彦玮并罢政事。
[7]夏季,四月,戊辰(二十七日),左侍极陆敦信任检校右相;西台侍郎孙处约和太子右中护、检校西台侍郎乐彦玮均被免去相职。
[8]秘阁郎中李淳风以傅仁均《戊寅历》推步浸疏,乃增损刘焯《皇级历》,更撰《麟德历》;五月,辛卯,行之。
[8]秘阁郎中李淳风认为傅仁均《戊寅历》推算天文疏误越来越大,于是增删刘焯《皇极历》,新写成《麟德历》;五月,辛卯(二十日),新历颁行。
[9]秋,七月,己丑,兖州都督邓康王元裕薨。
[9]秋季,七月,己丑(十九日),兖州都督邓康王李元裕去世。
[10]上命熊津都尉扶馀隆与新罗王法敏释去旧怨;八月,壬子,同盟于熊津城。
刘仁轨以新罗、百济、耽罗、倭国使者浮海西还,会祠泰山,高丽亦遣太子福男来侍祠。
[10]唐高宗命令熊津都尉扶馀隆与新罗王金法敏解除旧日的怨恨;八月,壬子(十三日),双方结盟于熊津城。
刘仁轨带领新罗、百济、耽罗、倭国使者从海路西归,准备与唐君臣在泰山会合进行祭祀,高丽也派遣太子福男前来陪祭。
[11]冬,十月,癸丑,皇后表称:“封禅旧仪,祭皇地祗,太后昭配,而令公卿行一事,礼有未安,至日,妾请帅内外命妇奠献。”
诏:“禅社首以皇后为亚献,越国太妃燕氏为终献。”
壬戌,诏:“封禅坛所设上帝、后土位,先用藁秸、陶匏等,并宜改用茵褥、爵,其诸郊祀亦宜准此。”
又诏:“自今郊庙享宴,文舞用《功成庆善之乐》,《武舞用》《神功破陈之乐》。”
[11]冬季,十月,癸丑(十五日),皇后武则天上表说:“封禅原来的礼仪,祭皇地祗时,太后在左边配享,而令公卿大臣执行祭祀之事,这在礼法上有不妥当的地方,这次祭皇地祗,我请求率领宫廷内外有封号的妇女奠献祭品。”
唐高宗下诏:“在社首山祭皇地祗时,皇后第二个进献祭品,越国太妃燕氏最后一个进献祭品。”
壬戌(二十四日),唐高宗下诏:“封禅坛上所设的上帝、后土神位,先前使用禾杆、陶匏等,均应改用茵褥、爵,以后郊祭也应照此办理。”
又下诏令:“自今以后,郊、庙祭祀宴会,文舞用《功成庆善之乐》,武舞用《神功破阵之乐》。”
丙寅,上发东都,从驾文武仪仗,数百里不绝。
列营置幕,弥互原野。
东自高丽,西至波斯,鸟长诸国朝会者,各帅其属扈从,穹庐毳幕,牛羊驼马,填咽道路。
时比岁丰稔,米斗至五钱,麦、豆不列于市。
丙寅(二十八日),唐高宗从东都洛陽出发,随从的文武官员和仪仗数百里不断。
扎的营支的帐逢,连绵于原野。
东起高丽,西至波斯、乌长诸国的朝会使节,各率领随从人员扈从车驾,毡做的帐逢,牛羊驼马,堵塞道路。
当时连年丰收,一斗米才五个钱,麦子、豆类上市都没有人买。
十一月,戊子,上至濮陽,窦德玄骑从。
上问:“濮陽谓之帝丘,何也?”
德玄不能对。
许敬宗自后跃马而前曰:“昔顼居此,故谓之帝丘。”
上称善。
敬宗退,谓人曰:“大臣不可以无学;吾见德玄不能对,心实羞之。”
德玄闻之曰:“人各有能有不能,吾不强对以所不知,此吾所能也。”
李曰:“敬宗多闻,信美矣;德玄之言亦善也。”
十一月,戊子(二十日),唐高宗来到濮陽,窦德玄骑马随行,唐高宗问他:“濮陽称为帝丘,为什么?”
窦德玄不能回答。
许敬宗从后边跃马向前说:“从前顼居住在这里,所以称为帝丘。”
唐高宗称赞他。
许敬宗退下后对人说:“大臣不能没有学问,我见窦德玄回答不上来,心里实在为他感到羞愧。”
窦德玄听到后说:“人各有能和不能的方面,我不勉强回答我所不知道的问题,这正是我所能的方面。”
李世说:“许敬宗见闻广,诚然很好,窦德玄的话也不错。”
寿张人张公艺九世同一居,齐、隋、唐皆旌表其门。
上过寿张,幸其宅,问所以能共居之故,公艺书“忍”字百余以进。
上善之,赐以缣帛。
寿张人张公艺九代共居,齐、隋、唐各朝都对他家予以表彰。
唐高宗经过寿张,来到他的住宅,问他所以能够共居的原因,张公艺书写“忍”字一百多个进献。
唐高宗认为这很好,赐给他缣帛。
十二月,丙午,车驾至齐州,留十日。
丙辰,发灵岩顿,至泰山下,有司于山南为圆坛,山上为登封坛,社首山上为降禅方坛。
十二月,丙午(初九),唐高宗到齐州,逗留十天。
丙辰(十九日),唐高宗从灵岩顿出发,到泰山下,有关部门在山南筑圆坛,在山上筑登封坛,在社首山上筑降禅方坛。
乾封元年(丙寅、665)
乾封元年(丙寅,公元665年)
[1]春,正月,戊辰朔,上祀昊天上帝于泰山南。
己巳,登泰山,封玉牒,上帝册藏以玉匮,配帝册藏以金匮,皆缠以金绳,封以金泥,印以玉玺,藏以石。
庚午,降禅于社首,祭皇地祗。
上初献毕,执事者皆趋下。
宦者执帷,皇后升坛亚献,帷皆以锦绣为之;酌酒,实俎豆,登歌,皆用宫人。
壬申,上御朝觐坛,受朝贺;赦天下,改元。
文武官三品已上赐爵一等,四品已下加一阶。
先是阶无泛加,皆以劳考叙进,至五品三品,仍奏取进止,至是始有泛阶;比及末年,服绯者满朝矣。
[1]春季,正月,戊辰朔(初一),唐高宗祭祀昊天上帝于泰山南。
己巳(初二),登上泰山,亲自缄封玉册,上帝的玉册放在玉匮里,配帝的玉册放在金匮里,都缠上金绳子,封上金泥,加盖玉玺,藏入封禅专用的石匣中。
庚午(初三),在泰山下面的社首山祭祀皇地祗。
唐高宗第一个献祭品完了,执事人都退下。
太监用手张起帷幔,皇后登坛第二个献祭品,帷幔和帐幕都用锦锈做成;斟酒、往俎豆中放祭品、登坛唱歌都用宫女。
壬申(初五),唐高宗登上朝觐坛,接受朝贺;大赦天下罪人,更改年号。
文武官员三品以上的赐爵一等,四品以下加一阶。
以前没有普遍加封官阶的先例,都是依据劳绩的考核依次进升,到了五品、三品官,还要奏请皇帝决定,到这时才开始有普遍加阶的事;到了高宗末年,穿红色衣服的官员已满朝都是了。
时大赦,惟长流人不听还,李义府忧愤发病卒。
自义府流窜,朝士日忧其复入,及闻其卒,众心乃安。
当时的大赦,只有长期流放的罪人不许返回,李义府因此忧愤交加,发病而死。
自从李义府流放后,朝庭官员无日不担忧他再回朝廷,直到得知他的死讯,大家才放心。
丙戌,车驾发泰山;辛卯,至曲阜,赠孔子太师,以少牢致祭。
癸未,至亳州,谒老君庙,上尊号曰太上玄元皇帝。
丁丑,至东都,留六日;甲申,幸合璧宫;夏,四月,甲辰,至京师,谒太庙。
丙戌(十九日),唐高宗从泰山出发;辛卯(二十四日),到达曲阜,赠给孔子太师称号,并用羊猪祭祀。
癸未(疑误),到达亳州,拜谒老君庙,给老子上尊号为上玄元皇帝。
丁丑(疑误),到达东都洛陽,逗留六天;甲申(疑误),去合璧宫;夏季,四月,甲辰(初八),到京师长安,拜谒太庙。
[2]庚戌,左侍极兼检校右相陆敦信以老疾辞职,拜大司成,兼左侍极,罢政事。
[2]庚戌(十四日),唐朝左侍极兼检校右相陆敦信因年老有病请求辞职,任命他为大司成,兼左侍极,免去检校右相职务。
[3]五月,庚寅,铸乾封泉宝钱,一当十,俟期年尽废旧钱。
[3]五月,庚寅(二十五日),唐朝铸造“乾封泉宝”新钱,以一当十,等一周年后全部废止旧钱。
[4]高丽泉盖苏文卒,长子男生代为莫离支,初知国政,出巡诸城,使其弟男建、男产知留后事。
或谓二弟曰:“男生恶二弟之一逼一十,意欲除之,不如先为计。”
二弟初未之信。
又有告男生者曰:“二弟恐兄还夺其权,欲拒兄不纳。”
男生潜遣所亲往平壤伺之,二弟收掩,得之,乃以王命召男生。
男生惧,不敢归;男建自为莫离支,发兵讨之。
男生走保别城,使其子献诚诣阙求救。
六月,壬寅,以右骁卫大将军契何力为辽东道安一抚大使,将兵救之;以献诚为右武卫将军,使为乡导。
又以右金吾卫将军庞同善、营州都督高侃为行军总管,同讨高丽。
[4]高丽泉盖苏文去世,长子泉男生代任莫离支,初治理国家政事,即出巡各城,指派他弟弟泉男建、泉男产留下治理国家政事。
有人对他两个弟弟说:“泉男生厌恶两个弟弟的一逼一十迫,有意想除掉你们。
不如先准备好对付的计策。”
两个弟弟开始不相信这些话。
又有人告诉泉男生说:“两个弟弟怕哥哥回去夺他们的权,打算拒绝哥哥回去。”
泉男生秘密派亲信去平壤侦察,被两个弟弟捕获,于是他们用王命召泉男生返回。
泉男生畏惧,不敢回去;泉男建自任莫离支,发兵讨伐他。
泉男生出走,驻守另外的城邑,派遣他儿子泉献诚到唐朝求救。
六月,壬寅(初七),唐朝任命右骁卫大将军契何力为辽东道安一抚大使,领兵救泉男生;任命泉献诚为右武卫将军,担任向导。
又任命右金吾卫将军庞同善、营州都督高侃为行军总管,共同讨伐高丽。
[5]秋,七月,乙丑朔,徙殷王旭轮为豫王。
[5]秋季,七月,乙丑朔(初一),唐朝改封殷王李旭轮为豫王。
以大司宪谦检校太子左中护刘仁轨为右相。
朝廷任命大司宪兼检校太子左中护刘仁轨为右相。
初,仁轨为给事中,按毕正义事,李义府怨之,出为青州刺史。
会讨百济,仁轨当浮海运粮,时未可行,义府督之,遭风失船,丁夫溺死甚众,命监察御史袁异式往鞫之。
义府谓异式曰:“君能办事,不忧无官。”
异式至,谓仁轨曰:“君与朝廷何人为仇,宜早自为计。”
仁轨曰:“仁轨当官不职,国有常刑,公以法毙之,无所逃命。
若使遽自引决以快仇人,窃所未甘!”乃具狱以闻。
异式将行,仍自掣其锁。
狱上,义府言于上曰:“不斩仁轨,无以谢百姓。”
舍人源直心曰:“海风暴起,非人力所及。”
上乃命除名,以白衣从军自效。
义府又讽刘仁愿使害之,仁愿不忍杀。
及为大司宪,异式惧,不自安,仁轨沥觞告之曰:“仁轨若念畴昔之事,有如此觞!”仁轨既知政事,异式寻迁詹事丞;时论纷然;仁轨闻之,遽荐为司元大夫。
监察御史杜易简谓人曰:“斯所谓矫枉过正矣!”
当初,刘仁轨任给事中,因审讯毕正义的事,李义府怨恨他,让他出任青州刺史。
遇上讨伐百济,刘仁轨负责从海上运送粮食,当时不是出海的时机,李义府督促他出海,结果遭遇大风,船被刮翻,丁夫被淹死很多,朝廷命令监察御史袁异式前往审讯刘仁轨。
李义府对袁异式说:“你能办好这件事,不怕没有官当。”
袁异式到达后,对刘仁轨说:“你与朝廷中什么人有仇恨,应当提前为自己打算。”
刘仁轨说:“仁轨当官不称职,国家有正常的刑罚,您依法将我处死,我没有什么可逃避的。
假使仓猝自作主张让我自尽以使仇人高兴,我当然不甘心!”袁异式于是结案上报,走时还亲自上锁,怕刘仁轨逃脱。
案情上报后,李义府对唐高宗说:“不杀刘仁轨,没法向百姓谢罪。”
舍人源直心说:“海风骤起,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
唐高宗于是命令取消刘仁轨的名藉,让他从平民身份从军效力。
李义府又示意刘仁愿将他杀死,刘仁愿不忍心这样做。
到了刘仁轨任大司宪,袁异式畏惧,心里很不安。
刘仁轨将酒杯里的酒倒光,对他说:“我刘仁轨如果记着旧日的事情,就像这酒杯一样!”刘仁轨主持政事后,袁异式不久即升任詹事丞;当时人议论纷纷。
刘仁轨听到后,又立即推荐他担任司元大夫。
监察御史杜易简对人说:“这就是所谓矫枉过正了。”
[6]八月,辛丑,司元太常伯兼检校左相窦德玄薨。
[6]八月,辛丑(初八),司元太常伯兼检校左相窦德玄去世。
[7]初,武士娶相里氏,生男元庆、元爽;又娶杨氏,生三女,长适越王府法曹贺兰越石,次皇后,次适郭孝慎。
士卒,元庆、元爽及士兄子惟良、怀运皆不礼于杨氏,杨氏深衔之。
越石、孝慎及孝慎妻并早卒,越石妻生敏之及一女而寡。
后既立,杨氏号荣国夫人,越石妻号韩国夫人,惟良自始州长史超迁司卫少卿,怀运自瀛州长史迁淄州刺史,元庆自右卫郎将为宗正少卿,元爽自安州户曹累迁少府少监。
荣国夫人尝置酒,谓惟良等曰:“颇忆畴昔之事乎?今日之荣贵复何如?”
对曰:“惟良等幸以功臣子弟,早登宦籍,揣分量才,不求贵达,岂意以皇后之故,曲荷朝恩,夙夜忧惧,不为荣也。”
荣国不悦。
皇后乃上疏,请出惟良等为远州刺史,外示谦抑,实恶之也。
于是以惟良检校始州刺史,元庆为龙州刺史,元爽为濠州刺史。
元庆至州,以忧卒。
元爽坐事流振州而死。
[7]当初,武士娶相里氏,生儿子武元庆、武元爽;又娶杨氏,生三个女儿,长女嫁给越王府法曹贺兰越石,二女儿即皇后武则天,三女儿嫁给郭孝慎。
武士死后,武元庆、武元爽及武士哥哥的儿子武惟良、武怀运等都不依礼对待杨氏,杨氏对他们怀恨在心。
贺兰越石、郭孝慎及他的妻子都早死,贺兰越石妻生儿子贺兰敏之和一个女儿后守寡。
武则天立为皇后,杨氏封为荣国夫人,贺兰越石妻封为韩国夫人,武惟良由始州长史越级提升为司卫少卿,武怀运由瀛州长史提升为淄州刺史,武元庆由右卫郎将任宗正少卿,武元爽由安州卢曹连续提升到少府少监。
荣国夫人杨氏曾设酒席,对武惟良等说:“还记得从前的事情吗?今日的荣耀贵显又如何?”
回答说:“我等因是功臣子弟,有幸很早地进入官吏行列,揣度名分衡量才能,不求富贵显达,没有想到因皇后的关系,得到朝廷的非分恩一宠一,日夜忧虑畏惧,不觉得荣耀。”
荣国夫人听后很不高兴。
皇后武则天于是给唐高宗上书,请求让武惟良等出任边远州的刺史,表面上是谦虚抑制自己的亲属,实际上是憎恶他们。
结果任命武惟良为检校始州刺史,武元庆为龙州刺史,武元爽为濠州刺史。
武元庆到龙州后,因忧虑得病而死。
武元爽因事定罪流放振州而死。
韩国夫人及其女以后故出入禁中,皆得幸于上。
韩国寻卒,其女赐号魏国夫人。
上欲以魏国为内职,心难后未决,后恶之。
会惟良、怀运兴诸州刺史诣泰山朝觐,从至京师,惟良等献食。
后密置毒醢中,使魏国食之,暴卒,因归罪于惟良、怀运,丁未,诛之,改其姓为蝮氏。
怀运兄怀亮早卒,其妻善氏尤不礼于荣国,坐惟良等没入掖庭,荣国令后以他事束棘鞭之,肉尽见骨而死。
韩国夫人和她的女儿因皇后武则天的关系,出入皇宫中,都得到唐高宗的一宠一爱一。
韩国夫人不久去世,她女儿被赐号为魏国夫人。
唐高宗想让她担任宫廷女官,心里害怕皇后而没有决定,皇后武则天因此憎恶她。
恰好武惟良、武怀运与各州刺史到泰山朝见皇帝,跟随皇帝回到京师长安。
武惟良等进献食品,皇后武则天秘密将毒一药放入肉酱中,让魏国夫人吃,食后突然死去,于是归罪于武惟良、武怀运,丁未(十四日),将他们处死,改他们的姓为蝮氏。
武怀运的哥哥武怀亮早死,他的妻子善氏尤其不以礼对待荣国夫人,善氏因武惟良等犯罪被没入后宫为奴,荣国夫人让皇后武则天找借口用成束带刺的树枝鞭打她,直到肉烂见骨而死。
[8]九月,庞同善大破高丽兵,泉男生帅众与同善合。
诏以男生为特进、辽东大都督,兼平壤道安一抚大使,封玄菟郡公。
[8]九月,庞同善大败高丽兵,泉男生率领部众与庞同善会合。
唐高宗下诏,任命泉男生为特进、辽东大都督,兼平壤道安一抚大使,封玄菟郡公。
[9]戊子,金紫光禄大夫致仕广平宣公刘祥道薨,子齐贤嗣。
齐贤为人方正,上甚重之,为晋州司马。
将军史兴宗尝从上猎苑中,因言晋州产佳鹞,刘齐贤今为司马,请使捕之。
上曰:“刘齐贤岂捕鹞者邪!卿何以此待之!”
[9]戊子(二十五日),以金紫光禄大夫退休的广平宣公刘祥道去世,儿子刘齐贤继承爵位。
刘齐贤为人正直,唐高宗很器重他,任为晋州司马。
将军史兴宗曾随从唐高宗在苑中打猎,于是说到晋州出产好鹞,刘齐贤现任该州司马,请命令他捕鹞。
唐高宗说:“刘齐贤难道是捕鹞的人吗?你为何这样看待他!”
[10]冬,十二月,己酉,以李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以司列少常伯安陆郝处俊氨之,以击高丽。
庞同善、契何力并为辽东道行军副大总管兼安一抚大使如故;其水陆诸军总管并运粮使窦义积、独孤卿云、郭待封等,并受处分。
河北诸州租赋悉诣辽东给军用。
待封,孝恪之子也。
[10]冬季,十二月,己丑(疑误),唐朝任命李世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司列少常伯安陆人赦处俊为副大总管,以进攻高丽。
庞同善、契何力同为辽东道行军一逼一十大总管并仍兼安一抚大使;水陆诸军总管和运粮使窦义积、独孤卿云、郭待封等,都受李世指挥。
河北各州县租赋全部送辽东供军用。
郭待封是郭孝恪的儿子。
欲与其婿京兆杜怀恭偕行,以求勋效。
怀恭辞以贫,赡之;复辞以无奴马,又瞻之。
怀恭辞穷,乃亡匿岐陽山中,谓人曰:“公欲以我立法耳。”
闻之,流涕曰:“杜郎疏放,此或有之。”
乃止。
李世想让他女婿京兆人杜怀恭同行,以便建立功勋。
杜怀恭以家贫为理由推辞,李世答应供给他;又以无奴仆马匹为理由推辞,李世又答应供给他。
杜怀恭无话可说,便躲进岐陽山中,对人说:“李公想把我作为施法的靶子。”
李世听说后,流泪说:“杜郎散漫不知拘束,这是有可能的。”
便没有再要求他同行。
二年(丁卯、667)
二年(丁卯,公元667年)
[1]春,正月,上耕藉田,有司进耒,加以雕饰。
上曰:“耒农夫所执,岂宜如此之丽!”命易之。
既而耕之,九推乃止。
[1]春季,正月,唐高宗举行亲耕藉田礼,有关部门送来的耒,上面加以雕刻装饰。
唐高宗说:“耒是农夫所使用的,哪能这样华丽!”命令更换。
不久耕地,推进九个来回便停止。
[2]自行乾封泉宝钱,谷帛踊贵,商贾不行;癸未,诏罢之。
[2]唐朝自从发行乾封泉宝钱,谷帛的价格飞涨,商贾无法进行交易;癸未(二十二日),唐高宗下令废止使用。
[3]二月,丁酉,涪陵悼王薨。
[3]二月,丁酉(初六),涪陵悼王李去世。
[4]辛丑,复以万年宫为九成宫。
[4]辛丑(初十),唐朝把万年宫改回原名九成宫。
[5]生羌十二州为吐蕃所破,三月,戊寅,悉罢之。
[5]生羌十二州被吐蕃攻破,三月,戊寅(十八日),唐朝全部取消这些州的建制。
[6]上屡责侍臣不进贤,众莫敢对。
司列少常伯李安期对曰:“天下未尝无贤,亦非群臣敢蔽贤也。
比来公卿有所荐引,为谗者已指为朋一党一,滞淹者未获伸而在位者先获罪,是以各务杜口耳!陛下果推至诚以待之,其谁不愿举所知!此在陛下,非在群臣也。”
上深以为然。
安期,百药之子也。
[6]唐高宗多次责备身边大臣不推荐德才兼备的人,谁也不敢答话。
司列少常伯李安期回答说:“天下不是没有贤人,也不是群臣敢于埋没贤人。
近来公卿若有所推荐,好进恶言的人已指责为结一党一营私,失意的贤者尚未得到进用,在位的人先已获罪,于是各人赶忙闭口。
陛下果真能诚心诚意对待臣下,有谁不愿意推举所知道的贤人!这个问题关键在陛下,不在于群臣。”
唐高宗很同意他的看法。
李安期是李百药的儿子。
[7]夏,四月,乙卯,西台侍郎杨弘武、戴至德、正谏大夫兼东台侍郎李安期、东台舍人昌乐张文、司列少常伯兼正谏大夫河北赵仁本并同东西台三品。
弘武,素之弟子;至德,胄之兄子也。
时造蓬莱、上陽、合璧等宫,频征伐四夷,厩马万匹,仓库渐虚,张文谏曰:“隋鉴不远,愿勿使百姓生怨。”
上纳其言,减厩马数千匹。
[7]夏季,四月,乙卯(二十五日),西台侍郎杨弘武和戴至德、正谏大夫兼东台侍郎李安期、东台舍人昌乐人张文、司列少常伯兼正谏大夫河北人赵仁本都任同东西台三品。
杨弘武是杨素弟弟的儿子;戴至德是戴胄哥哥的儿子。
当时唐朝因营造蓬莱、上陽、合譬等宫,频繁讨伐四夷,厩中养马万匹,仓库逐渐空虚,张文进谏说:“隋朝的鉴戒并不遥远,但愿不要让百姓产生怨恨。”
唐高宗接受他的意见,减少厩中马数千匹。
[8]秋,八月,乙丑朔,日有食之。
[8]秋季,八月,己丑朔(初一),出现日食。
[9]辛亥,东台侍郎同东西台三品李安期出为荆州长史。
[9]辛亥(二十三日),东台侍郎、同东西台三品李安期出任荆州长史。
[10]九月,庚申,上以久疾,命太子弘监国。
[10]九月,庚申(初三),唐高宗因长期患病,命令太子李弘监理国事。
[11]辛未,李拔高丽之新城,使契何力守之。
初度辽,谓诸将曰:“新城,高丽西边要害,不先得之,余城未易取也。”
遂攻之,城人师夫仇等缚城主开门降。
引兵进击,一十六城皆下之。
[11]辛未(十四日),李世攻下高丽的新城,派契何力驻守。
李世初渡辽水时,对手下诸将说:“新城,是高丽西部的要害之地,不先夺取,其余各城便不容易攻取。”
于是进攻新城。
城里人师夫仇等捆一绑守城的首领开门投降。
李世领兵进击,有十六座城都被攻下。
庞同善、高侃尚在新城,泉男建遣兵袭其营,左武卫将军薛仁贵击破之。
侃进至金山,与高丽战,不利,高丽乘胜逐北,仁贵引兵横击,大破之,斩首五万余级,拔南苏、木底、苍岩三城,与泉男生军合。
庞同善、高侃还留在新城,泉男建派兵袭击他们的兵营,左武卫将军薛仁贵将泉男建打败。
高侃进军至金山,与高丽兵交战夫利,高丽兵乘胜追击。
薛仁贵领兵从侧面进击高丽兵,高丽兵大败,斩首五万余级,攻下南苏、木底、苍岩三城,与泉男生军会合。
郭待封以水军自别道趣平壤,遣别将冯师本载粮仗以资之。
师本船破,失期,待封军中饥窘,欲作书与,恐为虏所得,知其虚实,乃作离合诗以与。
怒曰:“军事方急,何以诗为?必斩之!”行军管记通事舍人元万顷为释其义,乃更遣粮仗赴之。
郭待封带领水军从另外一条路向平壤进发,李世派别将冯师本运载粮食武器资助他。
冯师本因船坏没有按期到达,郭待封军中缺粮,情况危急,想写信给李世求援,又怕信被敌人截获,泄露缺粮的机密,便写了一首离合诗送给李世。
李世见诗大怒,说:“军情紧急,还写诗做什么?一定要处死他!”行军管记通事舍人元万顷为李世解释出离合诗中的含意,李世于是另外运送粮食武器给郭待封。
万顷作《檄高丽文》曰,“不知守鸭绿之险。”
泉男建报曰:“谨闻命矣!”即移兵据鸭绿津,唐兵不得渡。
上闻之,流万顷于岭南。
元万顷作《檄高丽文》说:“不知守鸭绿之险。”
这反而提醒了泉男建,他回答说:“敬听尊命了!”立即调兵据守鸭绿津,唐兵不能通过。
唐高宗得知这情况,流放元万顷到岭南。
郝处俊在高丽城下,未及成列,高丽奄至,军中大骇,处俊据胡一床一,方食乾,潜简一精一锐,击败之,将士服其胆略。
郝处俊在高丽城下,士卒还来不及列阵,高丽兵突然到来,军中大惊,郝处俊正坐在椅子上吃干粮,暗中挑选一精一锐部队,把高丽兵打败,将士们都佩服他的胆略。
[12]冬,十二月,甲午,诏:“自今祀昊天上帝、五帝、皇地祗、神州地祗,并以高祖、太宗配,仍合祀昊天上帝、五帝于明堂。”
[12]冬季,十二月,甲午(初八),唐高宗下诏令:“从今以后,祭祀昊天上帝、五方帝、皇地祗、神州地祗,并以高祖、太宗配享,仍合祀昊天上帝、五方帝于明堂。
[13]是岁,海南獠陷琼州。
[13]本年,海南獠人攻陷琼州。
总章元年(戊辰、668)
总章元年(戊辰,公元668年)
[1]春,正月,壬子,以右相刘仁轨为辽东道副大总管。
[1]春季,正月,壬子(二十七日),唐朝任命右相刘仁轨为辽东道副大总管。
[2]二月,壬午,李等拔高丽扶馀城。
薛仁贵既破高丽于金山,乘胜将三千人将攻扶馀城,诸将以其兵少,止之。
仁贵曰:“兵不在多,顾用之何如耳。”
遂为前锋以进,与高丽战,大破之,杀获万余人,遂拔扶馀城。
扶馀川中四十余城皆望风请服。
[2]二月,壬午(二十八日),李世等攻下高丽扶馀城。
薛仁贵在金山打败高丽兵后,率领三千人准备乘胜进攻扶馀城,诸将认为他兵少,阻止他。
薛仁贵说:“兵不在多,看你如何使用罢了。”
于是作为前锋部队前进,与高丽兵交战,获得大胜利,杀死和俘虏万余人,于是攻下扶馀城。
扶馀川中的四十余城都望风请求投降。
侍御史洛陽贾言忠奉使自辽东还,上问以军事,言忠对曰:“高丽必平。”
上曰:“卿何以知之?”
对曰:“隋炀帝东征而不克者,人心离怨故也;先帝东征而不克者,高丽未有衅也。
今高藏微弱,权臣擅命,盖苏文死,男建兄弟内相攻夺,男生倾心内附,为我乡导,彼之情伪,一靡一不知之。
以陛下明圣,国家富强,将士尽力,以乘高丽之乱,其势必克,不俟再举矣。
且高丽连年饥馑,妖异屡降,人心危骇,其亡可翘足待也。”
上又问:“辽东诸将孰贤?”
对曰:“薛仁贵勇冠三军;庞同善虽不善斗,而持军严整;高侃勤俭自处,忠果有谋;契何力沉毅能断,虽颇忌前,则有统御之才;然夙夜小心,忘身忧国,皆莫及李也。”
上深然其言。
侍御史洛陽人贾言忠奉命出使从辽东返回,唐高宗向他询问军事情况,他回答说:“高丽必定能平定。”
唐高宗问:“你怎么知道?”
他说:“隋炀帝东征而不成功,是因为人心离散怨恨的缘故;先帝东征而不成功,是因为高丽本身未出现破绽。
现在高藏微弱,掌握朝政的大臣专权;泉盖苏文死后,泉男建兄弟自相攻击争夺,泉男生倾心归附唐朝,充当我军向导,他们的虚实,我们都知道。
依靠陛下的明圣,国家的富强,壮士的尽力,来乘高丽的内乱,必然一举取得胜利,无须等待第二次了。
而且高丽连年饥荒,不祥的灾异一再出现,人心危惧,它的灭亡,顷刻间即可到来。”
唐高宗又问他:“在辽东的诸位将领谁最称得上德才兼备?”
回答说:“薛仁贵勇冠三军;庞同善虽不擅长战斗,但治军严整;高侃以勤俭要求自己,忠诚果断而有谋略;契何力沉着坚毅而能决断,虽很妒忌比自己强的人,但有统率指挥才能;然而日夜小心,忘记个人而忧虑国家,他们谁也比不上李世。”
唐高宗很同意他的意见。
泉男建复遣兵五万人救扶馀城,与李等遇于薛贺水,合战,大破之,斩获三万余人,进攻大行城,拔之。
泉男建又派遣五万士兵救援扶馀城,与李世等遭遇于薛贺水。
双方交战,唐兵大胜,杀死和俘虏三万余人,又进攻大行城,攻下了它。
[3]朝廷议明堂制度略定,三月,庚寅,赦天下,改元。
[3]朝廷讨论有关明堂的各种制度大体已定。
三月,庚寅(初六),大赦天下罪人,更改年号。
[4]戊寅,上幸九成宫。
[4]戊寅(疑误),唐高宗来到九成宫。
[5]夏,四月,丙辰,彗星见于五车。
上避正殿,减常膳,撤乐。
许敬宗等奏请复常,曰:“彗见东北,高丽将灭之兆也。”
上曰:“朕之不德,谪见于天,岂可归咎小夷!且高丽百姓,亦朕之百姓也。”
不许。
戊辰,彗星灭。
[5]夏季,四月,丙辰(初二),彗星出现于五车星座。
唐高宗回避正殿,减少日常膳食,撤除音乐歌舞。
许敬宗等人上奏请求恢复平常的状况,说:“彗星出现大东北,是高丽将灭亡的预兆。”
唐高宗说:“这是上天谴责朕不施恩德,怎么可以把过失推给小一柄一!而且高丽的百姓,也是朕的百姓。”
他不同意许敬宗等的奏请。
戊辰(十四日),彗星消失。
[6]辛巳,西台侍郎、同东西台三品杨弘武薨。
[6]辛巳(二十七日),西台侍郎、同东西台三品杨弘武去世。
[7]八月,辛酉,卑列道行军总管、右威卫将军刘仁愿坐征高丽逗留,流姚州。
[7]八月,辛酉(初九),卑列道行军总管、右威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