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一交一范张鸡黍(原文开头残缺三页,缺文参《清平山堂话本》欹枕集上:死生交范张鸡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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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山堂话本 - 欹枕集上:死生交范张鸡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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欹枕集上:死生交范张鸡黍

死生一交一 范张鸡黍

(原文开头残缺三页,缺文参《占今小说》补附于篇后。

……张请母弟与同伏罪。

范摇手止之。

张曰:“唤舍弟拜兄,若何?”

范亦摇手而止之。

张曰:“兄食鸡黍后进酒,若何?”

范蹙其眉,而似一交一 张退后之意。

张曰:“鸡黍不足以奉长者之飡,乃邵当日之约,幸勿嫌责!”范曰:“弟当退后,吾尽悄诉之。

吾非一陽一世之人也,乃一陰一鬼也。”

张大惊曰:“兄何故出此言?”

范曰:“自与兄弟相别之后,回家为妻子口腹之累,溺身商贾中。

尘世滚滚,岁月匆匆,不觉又是一年。

向日鸡黍之约,非不挂心,近被蝇利所牵,忘其日期。

今早邻佑送茱萸酒至,方知是重一陽一,忽记贤弟之约,此心如醉,山一陽一至此,千里之隔,非一日可到。

若不如期,贤弟以我为何物?鸡黍之约,尚且爽信,何况大事乎?寻思无计。

常闻古人有云:“人不能日行千里,魂能日行千里。”

遂祝付与妻子曰:“吾死之后,且勿下葬,待吾弟张元伯至,方可入土!”祝罢,自刎而死,魂驾一陰一风,特来赴鸡黍之约。

万望贤弟怜悯愚兄,恕其轻忽之过,鉴其凶暴之诚,不以千里之程,肯为辟亲动于山一陽一,一见吾一尸一,死亦瞑目无憾矣!”言讫,泪如迸泉,急离坐榻,下阶砌。

张乃趋步逐之,不觉忽踏了苍苔,攧倒于地,一陰一风拂面,不知巨卿所在,如梦如醉,哭声惊动母亲并弟。

急起视之,见堂上陈列鸡黍酒果,张元伯昏倒于地,用水救醒,扶到堂上,半晌不能言,又哭至死。

母问曰:“汝兄巨卿不来,有甚利害?何苦自哭如死?”

元伯曰:“巨卿以鸡黍之约,已死于非命矣!”母曰:“何以知之?”

元伯曰:“适间亲见巨卿到来,邀迎入坐,具鸡黍以迎。

但见其不食,再三恳之。

巨卿曰:“为商贾用心,失忘了日期,今早方醒。

恐负所约,遂自刎而死。

一陰一魂千里,特来一见。”

母可教儿亲到山一陽一,葬其兄一尸一。

定明早收拾行李便行。”

母哭曰:“古人行云:“囚人梦赦、渴人梦浆。”

此是吾儿念念在心,故有此梦惊耳!”元伯曰:“作梦也。

儿亲见来。

酒食见在。

逐之不得,忽然跌倒。

岂是梦乎?巨卿乃诚信之士,非虚诳也,岂妄报耶?”

弟曰:“此未可信。

如有人山一陽一去,当问其虚实。”

张曰:“人禀天地而生。

天地有五行,金,木、水、土、火,人则有五常,仁、义、礼、智、信,以配之。

惟信,非同小可。

仁所以配木,取其生意也;义所以配金,取其不朽也;信所以配上,取其重厚也。

圣人云:“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

又云:

“足食足兵,民信之矣。”

“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

子曰:“去兵。”

又曰:“必不得已而入,于断三者何先?”

子曰:“去食。

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巨卿既以为信而死,吾安可不敬而不去哉!弟专务农业,足可以奉老母。

吾去之所,加倍恭敬;晨昏甘旨,勿使有失;生养送死,大宜谨之。”

拜辞曰:“不孝男张邵,今为义兄范巨卿为信义而亡,须当往吊。”

已,再三叮咛张勤:“今侍养老母,母亲早晚勉强饮食,匆以忧愁,自当善保尊体。

邵于国不能尽忠,于家不能尽孝,徒生于天地之间耳!今当辞去,以全大信。”

母曰:“吾儿去山一陽一千里之遥,月余便回,何放出不利之语?”

张曰:“生如浮沤。

死生之事,旦夕难保。”

恸哭而拜。

弟曰:“勤与兄同去,若何?”

元伯曰:“母亲无人侍奉。

汝当尽力事母,勿令吾忧!”洒泪别弟,背一个小书囊,来早使行。

沿路上饥不择食,寒不思衣。

夜宿店中,虽梦中亦哭。

每日早起赶程,恨不得身生两翼。

行了数日,到了山一陽一,问巨卿何处住.径奔至家门首,见门户锁着。

问及邻人,邻人曰:“巨卿已过二七,具妻扶灵柩,往廓外去下葬。

送葬之人,向自未回。”

张问了去处,奔至廊外,见山林前新筑一造土墙。

墙外有数十人,面面相觑,各有惊异之状。

张汗流如雨,走望观之。

见一妇人,身披重孝,一子约有十七八岁,伏棺而哭。

元伯大叫曰:“此处莫非范巨卿灵柩乎?”

其妇曰:“来者莫非汝是张元伯乎?”

张曰:“张邵自来不曾到此,何以知名姓那?”

妇泣曰:“此夫主再三之遗言也。

夫主范巨卿自洛一陽一回,常谈贤叔盛德,但恨不识尊颜。

前者重一陽一日,夫主忽举止失措,对妾曰:“我失却元伯之大信,徒生何益?常闻人不能行千里,魂能行千里。

吾宁死,不敢有误鸡黍之约。

死后且不可葬,待元伯来见我一尸一,方可入土。”

今日已及二七,人劝云:“元伯不知,如何得来见其一尸一。

先葬讫,后报知未晚。”

因此扶柩到此。

众人都拽棺椁入金井,并不能动,因此在坟前都惊怪。

见叔叔远来,如此慌速,必然是也。”

元怕乃哭倒于地。

妇亦大恸。

送殡之人,无不下泪。

元伯于囊中取钱,令买祭物,香烛纸陌,陈列于前,取出祭丈,酹酒再拜。

号泣而读。

文曰:

……

元伯发棺视之,哭声恸地,回顾嫂曰:“兄为弟亡,岂能独生那!囊中已具棺椁二费,愿嫂垂怜,不弃鄙贱,将劭葬于兄侧,平生之大幸也!”嫂曰:“叔何故出此言也?”

邵曰:“吾思已决,勿请惊疑!”言讫,掣带刀自刎而死。

众皆惊愕,申闻本州太守,烦高亲至坟前设祭,具衣棺营葬于巨卿墓中,将此事表奏。

明帝怜其信义深重,两生虽不登第,亦可褒赠,以励后人。

范巨卿赠山一陽一伯、张元伯赠汝南伯。

墓前建庙,号“信义之祠”,墓号“情义之墓”。

旌表门闾,官给衣粮,以膳其子,巨卿子范纯绶,及第进士,官至鸿胪寺卿。

至今山一陽一古迹犹存,题咏极多、聊陈二诗曰:

义重张元伯,恩深范巨卿。

不辞迢递路,千里赴鸡羹。

既报身倾没,辞亲即告行。

山问囗囗囗,万古仰高情。

(附)

原书本篇卷首缺失三页,兹据《古今小说·范巨卿鸡黍死生一交一 》补录如下:种树莫种垂杨枝,结一交一 莫结轻薄儿,杨枝不耐秋风吹,轻薄易结还易离。

君不见昨日书来两相忆,今日相逢不相识?不如杨枝犹可久,一度春风一回首!这篇言语,是《结一交一 行》,言结一交一 最难。

今日说一个秀才,乃汉明帝时人,姓张名劭,字元伯,是汝州南城人氏。

家本农业,苦志读书,年三十五岁,不曾婚娶。

其老母年近六旬,并弟张勤努力耕种,以供二膳。

时汉帝求贤,劭辞老母,别兄弟,自负书囊,来到东都洛一陽一应举。

在路非只一日,到洛一陽一不远。

当日天晚,段店宿歇。

是夜,常闻邻房有人声唤。

劭至晚,问店小二:“间壁声唤的是谁?”

小二答道:“是一个秀才,害时症,在此将死。”

劭曰:“既是斯文,当以看视。”

小二曰:“瘟病过人,我们尚自不去看他,秀才你休去!”劭曰:“死生有命,安有病能过人之理!吾须视之。”

小二劝不住,劭乃推门而入,见一人仰面卧于土榻之上,面黄肌瘦,口内只叫救人。

劭见房中书囊衣冠,都是应举的行动,遂扣头边而言口:“君子勿忧!张劭亦是赴选之人,今见汝病至笃,吾竭力救之,药饵粥食,吾自供奉。

且自宽心!”其人曰:“若君子救得我病,容当厚报。”

劭随即挽人请医,用药调治。

早晚汤水粥食,劭自供给。

数日之后,汗出病减,渐渐将息,能起行立。

劭问之,乃是楚州山一陽一人氏,姓范名式,字巨卿,年四十岁。

世本商贾,幼亡父母,有妻小。

近弃商贸,来洛一陽一应举。

以及范巨卿将息得无事了,误了试期。

范曰:“今因式病,有误足下功名,甚不自安。”

劭曰:“大丈夫以义气为重,功名富贵,乃微末耳。

已有分定,何误之有!”范式自此与张劭情如骨肉,结为兄弟。

式年长五岁,张劭拜范式为兄。

结义后,朝暮相随,不觉半年,范式思归,张劭与计算房钱,还了店家。

二人同行数日,到分路之处,张劭欲送范式。

范式曰:“若如此,某又送回。

不如就此一到,约再相会。”

二人酒肆共饮,见黄花红时,妆点秋光,以助别离之兴。

酒座间杯泛茱萸,问酒家,方知是重一陽一佳节。

范式曰:“吾幼亡父母,屈在商贾,经书虽则留心,奈为妻子所累。

幸贤弟有老母在堂,汝母即吾母也,来年今日,必到贤弟家中,登堂拜母,以表通家之谊。”

张劭曰:“但村落无可为款,倘蒙兄长不弃,当设鸡黍以待。

幸勿失信!”范式曰:“焉肯失信于贤弟耶!”二人饮了数杯,不忍相舍。

张劭拜别范式。

范式去后,劭凝望堕泪。

式亦回顾泪下。

两各悒怏而去。

有诗为证:

手采黄花泛酒巵,殷勤见订隔年期。

临歧不忍轻分别,执子依依各泪垂。

且说张元伯到家,参见老母。

母曰:“吾儿一去,音信不闻,令我悬望,如饥似渴。”

张劭曰:“不孝男于途中遇山一陽一范巨卿,结为兄弟,以此逗留多时。”

母曰:“巨卿何人也?”

张劭备述详细。

母曰:“功名事皆分定,既逢信义之人结一交一 ,甚快我心。”

少刻,弟归,亦以此事从头说知,各各欢喜。

自此张劭在家再攻书史,以度岁月。

光一陰一迅速,渐近重一陽一。

劭乃预先畜养肥鸡一只,杜醖浊酒。

是日早起,洒扫草堂,中设母座,傍列范巨卿位,遍插菊花于瓶中,焚信香于座上,呼弟宰鸡炊饭,以待巨卿。

母曰:“山一陽一至此,迢递千里,恐巨卿未必应期而至,待其来,杀鸡未迟。”

劭曰:“巨卿信土也,必然今日至矣。

安肯误鸡黍之约!入门便见所许之物,足见我之持久。

如候巨卿来而后宰之,不见我惓惓之意。”

母曰:“吾儿之友,必是端士。”

遂烹炰以待。

是日天晴日朗,万里无云。

劭整其衣冠,独立庄门而望。

看看近午,不见到来。

母恐误了农桑,令张勤自去田头收割。

张劭听得前村犬吠,又往望之。

如此六七遭。

因看红日西沉,现出半轮新月,母出户,令弟唤劭曰:“儿久立倦矣。

今日莫非巨卿不来,且自晚膳。”

劭谓弟曰:“汝岂知巨卿不至耶?若范兄不至,吾誓不归。

汝农劳矣,可自歇息。”

母弟再三劝归,劭终不许。

候至更深,各自歇息。

劭倚门如醉如痴,风吹草木之一声 ,莫是范来,皆自惊讶。

看见银河耿耿,金宇澄澄,渐至三更时分,月光都没了,隐隐见黑影中一人随风而至。

劭视之,乃巨卿也,再拜踊跃。

而大喜曰:“小弟自早直候至今,知兄非爽信也,兄果至矣!旧岁所约鸡黍之物,备之已久。

路远风尘,别不曾有人同来?”

便请至草堂,与老母相见。

范式并不答话,径入草堂。

张劭指座榻曰:“特设此位,专待兄来。

兄当高座。”

张劭笑容满面,再拜于地,曰:“兄既远来,路途劳困,且未可与老母和见。

杜酿鸡黍,聊且弃饥。”

言讫又拜。

范式僵立不语,但以衬袖反掩其面。

劭乃自奔入厨下,取鸡黍并酒,列于面前,再拜以进,曰:“酒肴虽微,劭之心也。

幸兄勿责。”

但见范于影中以手绰其气而不食。

劭曰:“兄竟莫不怪老母并弟不曾远接,不肯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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