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公案
第二百九十三回 粉金刚力敌曹德彪冲天炮奋斗徐文豹
话说曹德彪将那人打量一回,暗自喝彩道:“这人一大约是劲敌了。”
他外穿一件白绫绣花外盖,脚踏粉底乌靴,头戴逍遥巾,手执白纸扇;面如傅粉,唇若涂朱。
分明是个白面书生,那里象前来打擂?他偏不矜才,不使气,连响也不响,就跳上擂台。
因此曹德彪就知道他是个劲敌,忙将两手向那人一拱道:“请教尊姓大名,住居何处。”
那人道:“小生姓徐名文豹,人唤粉金刚,浙江人氏。
因往直隶探亲,路过贵地,听说得老丈大开擂台,招聚天下英雄豪杰。
小生不揣冒昧,妄自班门弄斧,还请尊拳之下,稍让三分,使小生得全颜面!”这一番话,真说得儒雅风一流,悦耳动听。
黄天霸等在那茶棚内,听见他说了这一番话儿,估计是有绝妙本领。
正在凝神观看,又见曹德彪向徐文豹拱一拱手,说道:“既蒙不弃,即请见教吧!”只见徐文豹答应一声,便将外盖大衣脱一下,现出一件密扣紧身,湖色短袄,将一根丈二长的杏黄丝绦在腰间束好,又将脚下粉底乌靴蹬了一蹬,说一声:“有占了。”
当下在上首立定脚步。
只见曹德彪分开门户,左脚曲起,右手挡定顶门,左手在右肋下按定,使了个寒鸡独步之势。
徐文豹不慌不忙,先将身一子带偏,左手按着胸膛,右手搭在左肘之下,腾身进步,将右手从后面一团一过来,使了个叶底偷桃的架落,陰泛陽一拳打来,便破他的那个寒鸡独步的解数。
曹德彪将身一子一侧,左手一起将徐文豹一拳掀一开,趁势发出右手还他一下。
徐文豹来得飞速,赶紧躲过他的右手,使了个毒蛇出洞,认定曹德彪背心点来。
曹德彪看得分明,也赶着使了个王母献蟠桃,将徐文的那只手托了出去。
徐文豹将身一转,又使了个鹞子翻身,扑转来双手齐下;这唤作黄莺卷翅。
曹德彪赶着将身往下一蹲,把头向左边一偏,躲过他双手;趁势使了个金刚掠地,将右腿在台上一旋,直认徐文豹赶着将身跳过,又使了个泰山压顶,照定曹德彪的脑门打来。
二人在台上,你来我往,拳去脚来,只打得眼花缭乱。
这一个好似蜻蜓点水,掠一掠便飞向空中;那一个如蛱蝶穿花,点一点飞来墙外。
一个是如南山饿虎,见着人扑面而来;一个是如北海怒蛟,得了势腾空而去。
真个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才。
那些台上台下的人,看得个个齐声喝彩。
就连黄天霸等这一班会手,见着二人如此,不觉得也高声喝起彩来。
二人足足打到一百余合,还是不分胜负。
你也莫想打我一拳,我也莫想踢你一脚。
二人见不分胜负,更觉抖擞一精一神,又斗了五十余合,还是不分胜负。
正在难解难分之际,忽见曹德彪将两只手,竟在那当胸一合,说声:“且住,停一会儿,再决雌雄。”
徐文豹一听此言,也就说道:“悉听尊便。”
说着,各人举了手,跳在一旁。
曹德彪复将手一拱道:“此时日已晌午,俺们且吃过午饭再来。”
徐文豹便道:“使得。”
说罢,就走到衣架旁,拿过长衣,就身上披好,轻轻地跳下台来。
大家一看,见他打了有两个时辰,还是面不改色,无不称赞。
徐文豹下得台来,摇摇摆摆,挤出人丛,便去找那酒楼,好用午饭。
黄天霸等也就去到酒楼用饭。
上得楼来,大家坐定,便呼店小二拿了酒菜,一面饮酒,一面谈论方才他二人交手情形。
贺人杰便插口问道:“这等拳法,究竟是那家宗派呢?”
褚标道:“这就是少林一派。
他二人的拳法,也算是得其奥妙;未了还有那一着撒手拳,唤作独劈华山,只有那天王托塔这一着可以解得,其余皆不能解。
不知他二人有这两着妙拳。
俺们且吃过午饭,再去看他们各耍一会。”
大家听说,颇为高兴,赶着狼吞虎咽,一会子如风扫残云似的,大家俱已吃过。
算了帐,还过钱,大家净了面,又吃了两杯茶,复一齐出门,仍到擂台下面,看曹德彪与徐文豹二人比试。
此时曹德彪已用过午饭,在台上坐在那里等候。
不一刻,徐文豹也前来,仍旧轻轻地跳上擂台。
曹德彪一见他来,赶着立起身来,让他坐下,稍尽待客之礼。
徐文豹将手一拱,说声:“请。”
二人同坐下来。
有人过来各献了一杯茶。
二人稍坐片刻,各饮了两口茶。
徐文豹便站起来,脱一去外衣,将衣服挂在衣架之上,复走到台面当中,在上首立定脚步。
曹德彪正要上前请他开拳,旁边早走上教习徐宁,忙向曹德彪说道:“难得这位徐兄到此,你已与徐兄会过了,可否让小弟与徐兄领教一番?”
曹德彪道:“我未尝不可,只怕徐兄见怪,说咱们自家欺人,轮流与他比试。
恐不大稳便。”
徐文豹听说,心中暗想道:“你们不必施这诡计,两个人递换着与我交手;就使有十个人轮流而来,我姓徐的,要说出半个不字,也称不起是英雄好汉。”
因说道:“这个又何妨?便是我迟早皆要领教的。
但不知尊姓大名,还得请教才是。”
徐宁道:“在下也是姓徐,与老兄同姓,单名是个宁字,绰号冲天炮。
略知拳棒,本领平常。
还得有请稍让一二!”徐文豹道:“岂敢!岂敢!小生久仰,幸蒙赐教,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说罢,便道了一声:“请!”彼此立了门户,即刻就交起手来。
你去我来,倒也是一对劲敌。
两个人也斗了有八十余个回合,徐文豹并未稍见破绽。
徐宁见他拳法甚一精一纯,急切不能将他败下,自己又心高气傲,总想在东家面前要个面子,方肯甘心。
但既存了这个心,便用出一个毒着出来:先使了个蜜蜂进洞,将两拳向着文豹两太陽一穴一打来。
文豹一见,早知他要用那手毒着,已暗暗防备起来。
文豹便先用了脱袍让位的解数,将两手并在一处,从下泛上,向两边一分,去掀他的两只手。
徐宁见他来分自己的两手,使借他分开之力,趁势一反手,正对文豹脑门劈来。
这一着,就是褚标说的那独劈华山。
文豹是已防备到此的,见他一掌劈来,此时文豹早将两手平住了胸膛挡来,说了一声:“来得好!”立刻将右手向上一托,泛住徐宁那一反掌,顺势将左手向徐宁胸前一点,这就叫做天王托塔。
只听徐宁说声:“不好!”正待要将身一子一偏,文豹这一拳已经一逼一近胸膛。
毕竟徐宁有无一性一命之虞,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