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人心径寸尔,念善则仙品,念不善则凡品《咒枣记》第一回 总叙天地间人品 萨真人前身修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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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枣记 - 第一回 总叙天地间人品 萨真人前身修缘

咒枣记

第一回 总叙天地间人品 萨真人前身修缘

《序》

人心径寸尔,念善则仙品,念不善则凡品。

仙凡岂蹊径哉?别在自撤藩篱而已。

萨君,五代时人品,蜀西河编籍,昔仙矣。

究其自琐琐一刀笔吏,既且易业轩岐,业犹未底三昧,更为法派者流,间关品味,非以时日计。

顾志有所慕,利莫之疚;念有所专,欲莫之荡;神有所独注,险阻莫之沮,此其心纯然。

古澹然者,虽儒之仲尼,释之牟尼,相伯仲也。

是以功盖六幕,泽流九地,出入幽显,亭毒民物,天部乃陟之隶天枢。

嗟!嗟!萨君何尝咽月华、茹日精、咀沆瀣、烹黄煮白、洗髓伐毛为耶?是不过事心焉耳。

吾故曰:仙凡非蹊径,在自撤藩篱。

藩篱撤,则克念圣;藩篱未撤,则罔念狂。

仙之与凡,固人心管钥之欤。

余暇日考《搜神》一集,慕萨君之油然仁风,摭其遗事,演以《咒枣记》。

咒枣云者,举法术一事该其余也。

是非徒为仙家阐玉笈,亦将为修心者尊神明矣。

若以兹为不根论,簧鼓域中,佞甚也,则吾岂敢!则吾岂敢!

竹溪散人题,时万历癸卯季秋之吉

第一回总叙天地间人品萨真一人前身修缘

诗曰:

秋光去也又逢春,乌兔忙忙似转轮。

始信功名为外物,看来富贵若浮云。

逢乐地,莫伤神,人生容易发边银。

闲来试说当年事,且看仙家萨真一人。

粤自浑沌初分,上有天,下有地,戴天履地有人。

天、地、人,此名为三才。

然夫人之生,林林总总。

内中有王侯、公卿、大夫,且不要说他以外为士的也有,为商贾的也有,为行旅的也有,为医的也有,为陰阳地理的也有,为相师的也有,为卜者的也有,为工人的也有,为渔樵耕牧的也有,为琴师画师的也有。

这些人品哪里数得他尽?但见一日之间万死万生,只是有一等戒行纯洁,不曾浊浪爱河,不曾流漂欲海.修着心,养着性,完着精,固着神.得长生不老者,此便叫做神仙。

神仙住在何处?飞升之后尽在三十三天之上。

有诗为证,诗曰:

一重天外一重天.重重天上有神仙。

神仙自是凡夫做,特恐凡夫心未坚。

此一部书,却单单说神仙一事。

当原先五代时.有一人姓萨名守坚,蜀西河人也,奏名真一人,做了一个神仙,上帝敕令领了天枢之职,出入在通明殿中,玉皇驾下,与张天师、许真君等为了一个同僚,与三官四圣等为了一个班辈。

普天之下哪一个不晓得这位仙人?然天上的神仙岂容易做得?盖由他修缘三世才得到这样地位。

萨真一人一世前身却是怎的修缘?

当初,只是做一个屠宰,姓吴名成,年少之时力气方刚。

你看他杀着牛、宰着猪、剐着羊,手段方便,就有如苞丁解牛的手段,又有如朱评漫屠龙的方法。

一日或杀牛一头二头,或剐羊三只四只,或宰猪五圈六圈。

他就是阎王殿前一个速命的刽子,畜产类中一个催死的无常。

年登三十,杀生害命也不知其数。

一日,行至学馆,只闻得书声琅琅,念道:“君子之于禽一兽 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

喟然叹曰:“予此生误矣。”

遂改弃前非,再也不去杀牛,再也不去宰猪,再也不去剐羊。

每日清晨早起,只是烧一柱香,念几声佛,写着几句警语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善恶不报,日子未到。”

又云:“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至花甲将周,乃以疾终。

寿终之日.无常们先押至东岳府.见了天齐仁圣大帝。

仁圣大帝以这个吴成前半世为屠宰,后半世念佛修行,不可令他经过地府,就写上一道公文迳递到冥府阎君处,道:“吴成三十年前屠宰杀戮众生,三十年后念佛修行,改恶从善,还要过轮回否?”

阎君即道:“此人已迁善改恶,即是好人。

着令他不须到陰府来罢。”

只命着二个引魂童子引在好地方处,富人家出世,使他一生衣食优游,三百庄田人百谷,清水鱼池大厦屋。

那引魂童子引着这个吴成却投梁州地方姓陈的人家出世。

此是萨真一人第一世修缘的前身也。

却说萨真一人第二世的修缘前身.姓陆名右。

上也无兄,下也无弟。

单单的享祖父一分家财,尽好受用。

田地虽不连阡陌,亦有数百亩。

负郭的膏腴钱虽不至贯朽,亦称得个腰缠十万贯。

绣屏前虽没有十二金钗,亦有一妻并一妾。

出入更仆,其食也不患乎无鱼,其出也不患乎无车。

夏则衣以细葛,冬则衣以轻裘。

虽不是大富翁之辈,却也尽做得个不求人之户。

他人到这样地位,那一个不思量滢欲?或是偷韩寿之香,或是窃萧郎之玉,或是跳张生之粉墙。

惟有这个陆右老老实实。

一日,在庄子上居住,有一女娘,年可十七八岁,只见:

翠眉分八字柳叶,朱唇缀一点樱桃。

娇滴滴文君面,细微微小蛮腰。

袖中伸玉笋,那指头儿纤纤嫩,裙底露金莲,那脚踪儿步步娇。

真个是,赛过昭君马上拨琵琶,秦女楼头吹凤萧。

这一位女娘归宁母家,行至一所庄前,疾风暴雨顿作。

那云黑黑的似泼墨,那雨大大的似倾盆,那电轰天划地就如那激荐福碑的雷,那风摧竹折木就如覆吴一江一 舟的风。

那女娘无奈只得投庄子上躲避一回。

只说待雨过之后就行,岂知那个雨自午时落至黄昏方才止息,及女娘欲去则路上黑懂懂的,只得在陆右庄上居宿。

陆右见这女子不曾吃饭,又叫庄人宰一只鸡,炊一碗饭,又煮些甚么肴撰,这一位女娘口里吃饭心里思想,暗想道:“这一位君子恁般殷勤,今晚毕竟要寻思着我,我不若先把此意思对他。”

言谈之间,就与那陆右亲亲密密一般。

至饭后,陆右道:“小娘子,这庄上只是一个庄人,庄人有个妻子又在娘家去了,不然,安顿你与他一间歇息。

今日男女同一居 ,却有许多不方便处。”

女娘道:“这不打紧。”

陆右道:“此处只有两个正房,别处铺盖又不整齐,难教小娘子别寝。

你只在我床 上去睡。

我又作区处。”

那女娘见了这个陆右,人物也是后生,却又俊俏,春心儿早已动了。

只待他同寝,就思量握雨携云,做一个邮亭一夜 之眠。

岂知这个陆右是个志诚之辈,效着关云长秉烛达旦的大节,剔起灯亮,吟有一首诗,云:

礼法昭于日,纲常重似山。

谨防男女欲,莫溃圣贤闲。

卓氏虽云美,相如未可言。

人生须猛省,打破念头关。

却说那女子上了睡床 ,解却香罗带,脱下红袖袄,睡在红罗帐里,不觉的花心动也。

时二更时分,禁不住欲火,翻来覆去,说道:“君子,你同来这里睡罢。”

陆右道:“男女授受不亲,尚且不可,岂可以同寝乎?”

那女娘见这个君子只管在灯儿下坐着,似没有惜花之心,乃复披衣而起,说道:“君子,妾今日此来,实非滢奔之女,却是天赐良缘。

留宿贵庄,一见君子一温一 润如玉,妾实爱之。

君子何不与妾身贴胸而睡,一交一 股而寝,两意和好,如鱼游春水之乐乎。”

陆右道;“此事不可,小娘子是良家女流,自有丈夫。

小生是故家儿子,自有妻室。

小娘子要与小生们一交一 好,怎忘得自己丈夫?小生要与小娘子一交一 好,怎忘得自己妻室?此事决不可为。”

女娘道:“妾今日来的不巧。

与君子一交一 好.人也是讲的,不与君子一交一 好,人也是讲的,兀不是混离不分,鲢共鲤也?”

陆右道:“真处还是真,假处还是假。

独不闻:‘水清方见两般鱼’乎?”

那女娘见这个陆右辞严义正,无如之奈,至天明辞去。

此却不在话下。

谁知陆右这一点好心,土地之神就申闻上界天曹并下界地府去了。

此却不打紧,又一日,陆右在后园之中,亲自锄地栽花。

刚刚的掘着一窖金子,约有五百余两。

陆右道:“吾家资已裕,何必更求羡余。

此全须济人之贫乏者。”

于是,把那窖金子掘将起来。

次日,在十字街头广行表施。

只见那些鳏寡孤独的,纷纷而来,塞满街市。

陆右以其该舍一两的舍一两,该舍五钱的舍五钱,就把那五百两的金子一霎时表得罄尽。

岂知,又有些破子、又有些瞎子、又有些驼子,跛的脚儿不方便,瞎的眼儿不方便,驼的背儿不方便,一步作两步而行,一里作两里而行,刚刚的到着十字街头,金已表散尽矣。

陆右却着令家童们在自己家中取过五十两金子来添表,方才周完溥遍。

那些受惠之人,人多口多,哪一个不说声“陆右官人好陰骘”,哪一个不说“陆右官人好心肠”。

岂知这众人的声气,上达玄穹,下达幽冥。

陰司又把一场善果也记上文簿去了。

却说陆右享年六十五岁,遂终正寝,寿终之日,无常们先带他去见东岳仁圣大帝。

仁圣大帝以这个陆右在庄上逢女子共处不萌邪心,园中拾金五百两散给贫民,不可令他经过轮回,遂写了一角公文,递至冥司说道:“如此如此。”

阎君令赏善罚恶二司细查文簿,果有二项事迹,遂说道:“此人见色不迷.见金不取.大孽障关头彼能摆脱,再更一世须作神仙.但要经历多故.看他戒行何如耳。

若戒行皆严,即归正果。”

于是,回一角公文迳到东岳府投下,叫仁圣大帝不消起解陆右来至陰府,只着令引魂童子引至阳间出世.备尝世故.便作神仙。

此萨真一人第二世修行的前身也。

但不知此一回做神仙何如,下面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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