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史演义
第093回 奔成都误宠权阉 复长安追歼大盗
却说田令孜拥驾西行,日夜奔驰,不遑休息。
趋至骆谷,适郑畋出镇凤翔,迎谒道左,请僖宗留跸讨贼。
僖宗道:“朕不欲密迩巨寇,且西幸兴元,征兵规复,卿可纠合邻道,勉立大功。”
畋知僖宗不肯留跸,乃启奏道:“道路梗涩,奏报难通,陛下委臣恢复,还请假臣兵权,便宜从事。”
僖宗允诺,住了一宵,复启跸向兴元进发。
畋送至十里外而还,乃召集将佐,会议拒贼,将佐齐声道:“贼势方炽,且徐俟兵集,再图恢复。”
畋勃然道:“诸君欲畋臣贼么?”
道言未绝,气向上冲,晕仆地上。
经将佐扶救入寝,用一药灌饮,好多时才得苏醒,但身一子不能动弹,口亦不能出声,只是涕泣交下。
忠义可敬。
将佐见畋情状,不禁天良发现,愿效驱驰。
畋用手点额,且麾令暂退。
次日将佐等复入问疾,畋尚未能言,将佐叹息而出。
忽由监军袁敬柔,召将佐会议,将佐应一召而往,但见监军陪着一位贼使,盛筵相待,音乐铿锵,大家不胜惊愕。
那袁敬柔恰宣言道:“现在新天子颁下敕书,我等理应申谢,只因节使风痹,由我代为署名,草呈谢表。”
说到表字,将佐忽发哭声,霎时间泪洒一堂。
贼使惊问何故?幕宾孙储道:“节使风痹,不能延客,所以大众生悲呢。”
贼使亦觉扫兴,宴毕即去。
当有人报知郑畋。
畋跃起一床一上,不觉发言道:“人心尚未厌唐,贼从此授首了。”
前此不言,恐系做作,但借此感励将士,虽诈亦忠。
遂刺指出一血,写就表文,遣亲将赍诣行在,再召将佐喻以顺逆,众皆听命,复歃血与盟,然后完城堑,缮器械,训士卒,密约邻道,合兵讨贼。
有声有色。
各道兵慕义向风,依次趋集。
尚有禁军分镇关中,不下数万人,亦皆响应,来会凤翔。
畋散财犒众,士气大振。
巢相尚让,率众往攻,由畋将宋文通带领各军,一鼓杀退。
让败归报巢,巢再遣部将王晖,赍书招畋。
畋扯碎来书,杀死王晖,又令子凝绩报捷行在。
僖宗早至兴元,诏令诸道出兵,收复京师。
义成节度使王处存,涕泣入援,且遣千人从间道赴兴元,扈卫车驾。
河中节度使王重荣,本已向巢通款,巢遣使征发,几无虚日。
重荣语众道:“我本思屈节纾患,哪知反苦我吏民,此贼不除,如何得安?”
乃将巢使一并杀死,整兵拒贼。
巢遣朱温进攻,经重荣慷慨誓师,大破温众,夺得粮仗四十余船,遂遣使与王处存结盟,引兵出屯渭北,一面向行在告捷。
僖宗在兴元过了残年,越年元旦,改广明二年为中和元年,从官因捷书屡至,相率庆贺。
僖宗欲驻驾兴元,静俟规复,偏田令孜以储峙不丰,坚劝僖宗幸蜀。
西川节度使陈敬暄,亦遣步骑三千奉迎,僖宗乃转趋成都,由敬暄迎入城中,借府舍为行宫。
会兵部侍郎萧遘,及太子宾客分司王铎,先后驰抵行在,僖宗俱命为同平章事。
裴澈由贼中自拔来归,亦得官兵部尚书。
且恐南诏乘隙入寇,遣使招抚,愿与和亲。
更命高骈为东面都统,促使讨巢。
还要用他。
加河东节度使郑从谠兼侍中,守前行营招讨使,特任郑畋为京城四面诸军行营都统,所有蕃汉将士,赴难有功,悉听畋墨敕除官。
畋奏调泾原节度使程宗楚为副都统,前朔方节度使唐弘夫为行营司马,传檄四方,征兵讨贼。
黄巢再遣尚让,率众五万,进寇凤翔,畋使唐弘夫伏兵要害,自督兵数千人,出阵高冈,多张旗帜,诱贼来攻。
贼本书生视畋,料无将略,更见他据冈列阵,适犯兵忌,遂贪功竞进,鼓行而前。
群贼争先恐后,无复行伍,趋至龙尾陂,被弘夫横击而出,冲断贼兵。
贼众前后不及顾,彼此不相救,正觉得心慌意乱,招架为难。
畋又麾兵趋下,奋呼杀贼,贼腹背受敌,且不知畋军多寡,总道有无数雄师,覆压下来,顿时东奔西窜,情急求生。
哪知逃得越快,死得越多,凌藉了半日余,把头颅抛去了二万多颗。
尚让仓皇走脱,遁归长安。
唐弘夫得此大胜,遂由程宗楚唐弘夫等,追贼至都,且檄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义成节度使王处存,权知夏绥节度使拓跋思恭,并为后应。
大家兴高采烈,趋集长安城下。
尚让已经入城,报知黄巢,巢闻官军大至,无心固守,即率众东走。
程宗楚自延秋门杀入,唐弘夫继进,王处存也率锐卒五千,鱼贯入城,坊市人民,欢呼出迎,或取瓦砾击贼,或拾箭械奉给官军,不到一夕,已是全京恢复,无一贼兵。
宗楚恐诸将分功,不欲通报外军,但令军士释甲,就宿第舍。
军士尚未肯安枕,掠取金帛一妓一妾,恣意图欢。
王处存令部兵首系白巾为号,坊市无赖少年,也模仿军装,冒充名号,掠夺良民。
却是自己寻死。
贼众露宿灞上,诇知官军不整,且无后军相继,即引兵还袭,掩入都门。
宗楚弘夫,未曾防备,蓦闻贼众又至,仓猝出战。
军士方挟金帛,拥一妓一妾,分居取乐,一时不及调集,可怜宗楚弘夫二人,手下只有数百名士卒,不值贼众一扫,两人亦相继阵亡。
贪功丧躯,可作殷鉴。
王处存急召集部众,出城还营。
黄巢复入长安,恨人民迎纳官军,纵兵屠一杀,流血成川,他却取出一个新名目,叫作洗城。
各道官军闻报,一并退去,贼势益炽,上巢尊号,称为承天应运启圣睿文宣武皇帝。
代北监军陈景思,方率沙陀酋长李友金等,入援京师,到了绛州,将要渡河,绛州刺史瞿稹,亦沙陀人,迎白景思道:“贼势方盛,未可轻进,不若且还代北,募兵数万,方可进行。”
景思乃与稹同还雁门,招兵勤王,逾旬得三万人,统是北方杂胡,犷悍暴横,稹与友金不能制。
友金系李克用族父,欲乘此召还克用父子,即劝景思拜表奏功,请赦克用父子罪,令他入统代北军士,立功赎愆。
景思依言代奏,有诏依议。
友金遂率五百骑士,赍诏至鞑靼,赦还克用父子。
克用甚喜,即率鞑靼诸部万人,入屯雁门。
克用移牒河东,说是奉诏讨巢,令招讨使郑从谠,具给资粮,一面进兵汾东。
从谠恐克用尚有异心,特闭城设备,不应所请。
克用自至城下大呼,求与从谠相见。
从谠乃登城与语,许给钱米,待克用退去,遣人运给钱千缗米千斛。
克用意尚未足,还陷忻代二州,遂在代州留驻,按兵不发。
东面都统高骈,虽出屯东塘,移檄讨贼,但也口是心非,迁延观望。
郑畋自宗楚等丧师长安,声威挫失,僖宗加封司空,兼同平章事,都统如故,仍令他锐图恢复,怎奈畋有志未逮,徒唤奈何!
忠武节度使周岌,已奉表降巢,监军杨复光,颇具忠忱,与岌尝有违言。
一日,岌正夜宴,邀杨预席,左右进言道:“周为贼臣,恐不利监军,不如勿往!”复光摇首道:“事已如此,义不苟全。”
即毅然前往,入席与饮。
酒至半酣,岌语及唐事。
复光泣下,良久与语道:“大丈夫感恩图报,见义勇为,公自匹夫为公侯,奈何舍十八叶天子,甘心臣贼呢?”
岌亦忍不住泪,徐徐答道:“我不能独力拒贼,所以一陽一奉一陰一违,今日召公,正为此事。”
复光立即起座,沥酒与盟,难得有此义Yan。
且因巢使方去,即遣养子守亮,追往驿馆,杀毙巢使。
当下出召兵士,调集三千人,亲自带领,径诣蔡州。
蔡州刺史秦宗权,素来跋扈,不从岌命,复光入城,勉以大义,宗权也觉心折,遣将王淑率兵三千,随复光往击邓州。
邓州正为巢将朱温所陷,所以引兵急攻,王淑虽然从行,途次一再逗挠,被复光数罪处斩,并有淑众。
乃再召忠武牙将鹿晏弘晋晖王建韩建张造李师泰庞从等至军,进破朱温,攻克邓州,逐北至蓝桥,方收军还镇。
王建事始此。
黄巢遣一党一目王玫为邠宁节度使,邠州镇将朱玫起兵诛贼,推别将李重古为节度使,自率部众讨巢,出屯兴平,与巢将王播接战,失利而退,返屯奉天。
为下文谋逆伏案。
僖宗寓居成都,已是半年,因各道军胜负不一,终未能规复长安,他也不免焦烦。
但终信任一田令孜,令为行在都指挥处置使,又由令孜倚畀陈敬,拜他为相。
敬瑄奏遣西川左黄头军使李鋋,往讨黄巢。
还有右使郭琪,留卫成都,令孜犒赏扈驾诸军,尝从优给,独不及西川军。
琪因诱众作乱,焚掠坊市,令孜奉僖宗保东城,闭门登楼,命诸军击琪。
琪突围夜走,渡江奔广陵,往依高骈。
令孜骄横益甚,蔑视宰相,所有军国大事,但由令孜处决,宰相不得与闻。
先是宦官权重,分宫廷为南北两司,北司属内侍,南司属宰相,两权分峙,及令孜专一政,北司权过南司。
左拾遗孟昭图痛心Yan祸,愤然上疏,略云:
治安之代,遐迩犹应同心;多难之时,中外尤当一体。
去冬车驾西幸,不告南司,遂使宰相以下,悉为贼所屠,独北司平善。
前夕黄头军作乱,陛下独与田令孜及诸内臣,闭城登楼,并不召宰相入商,翌日亦不闻宣慰朝臣,臣备位谏官,至今未知圣躬安否,况疏冗乎?夫天下者,高祖太宗之天下,非北司之天下。
天子者,九州四海之天子,非北司之天子。
北司未必尽可信,南司未必尽无用,岂天子与宰相,了无关涉?朝臣皆若路人,臣恐收复之期,尚劳宸虑。
一尸一禄之士,得以宴安。
臣躬被一宠一荣,职司补衮,虽遂事不谏,而来者可追,还愿陛下熟察!
这疏呈将进去,田令孜屏匿不奏,反矫诏贬昭图为嘉州司户。
昭图去后,又遣人挤溺蟆颐津,一道忠魂,竟归水窟。
足令阅者发指。
自是天愈怒,人愈乱,靖陵雨血,河东霜杀禾,流星如织,或大如杯碗,陨落成都,这是天怒的见端。
至若乱端蜂起,更不胜述,最关紧要的是感化军牙将时溥,逐杀节度使支祥,纳赂令孜,即颁诏令溥为留后。
寿州屠夫王绪,与妹夫刘行全,聚众五百,也居然倡乱,盗据寿州,转陷光州。
秦宗权反保奏他为光州刺史,固始县佐王潮及弟审郢审知,皆以材气知名,愿为绪用。
屠狗果出英雄,居然高坐黄堂,驱使名士。
王潮事始此。
就是凤翔节度使,兼京城四面诸营的郑司空,也为行军司马李昌言所围。
郑畋登城诘问,众皆下马罗拜道:“相公原不负我曹,但粮馈不继,饥寒交迫,不得已出此一举。”
畋叹息道:“汝等愿从司马,司马若能戢兵一爱一民,为国灭贼,我情愿让主军务,但望司马勿负我言。”
昌言许诺。
畋即开城自去,奔赴行在。
畋亦如此,大杀风景。
诏降畋为太子少傅分司,授李昌言凤翔节度使,时溥为感化节度使,令讨黄巢,且屡促高骈进兵。
骈与镇海节度使周宝,同出神策军,相待如兄弟,及封壤相邻,屡争细故,遂与有隙。
骈檄宝入援,宝知骈无真意,亦不应一召,骈遂表称宝将为患,不便离镇,竟罢兵还府。
首相王铎,闻骈无心讨贼,乃发愤请行,泣涕面奏。
僖宗乃命铎为诸道行营都统,权知义成节度使,得便宜行一事,罢高骈都统职衔,但领盐铁转运使。
中和二年正月,王铎自成都启行,奏举太子少师崔安潜为副都统,忠武节度使周岌,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为左右司马,河一陽一节度使诸葛爽,宣武节度使康实为先锋使,感化节度使时溥,为催遣纲运租赋防遏使,右神策观军容使西门思恭,为诸道行营都监。
又令义成节度使王处存,鄜延节度使李孝昌,夏绥节度使拓跋思恭,为京城东西北三面都统,授杨复光为左骁卫上将军,兼南面行营都监使,且赐号夏州军为定难军,鄜坊军为保大军,共趋关中。
行在一方面,复命郑畋为司空,兼同平章事。
畋等议撤去高骈盐铁转运使,但加给侍中虚衔,以示笼络。
骈既失兵一柄一,又解利权,遂攘袂大诟,上表诋毁朝廷。
僖宗令畋草诏切责,骈因与朝廷决绝,不通贡赋。
王铎会同诸道兵马,进一逼一黄巢。
巢将朱温,方署同华防御使,屡向巢请兵,捍御河中。
巢因官军四一逼一,粮匮兵空,急切无从调遣。
温知巢势日蹙,变计归唐,遂向王重荣通款,杀死监军严实,举州归降。
重荣申告王铎,铎令温署同华节度使,且替温奏乞官阶。
有诏授温为河中行营招讨副使,赐名全忠。
种一绝大祸根。
是时各道兵皆趋集关中,惟平卢不至,平卢节度使安师儒,为牙将王敬武所逐,自称留后,奉款附巢。
王铎遣判官张浚往说道:“人生应先晓逆顺,次知利害,黄巢系一贩盐虏,试问公叛累代帝王,靦颜事贼,究有何利?今天下各道兵马,竞集京畿,独淄青不至,一旦贼平,天子反正,公等有何面目见天下士?”
敬武竦然起谢,即发兵数千,随浚西行。
惟各道军尚畏贼焰,未敢轻进。
王重荣商诸都监杨复光,复光请召李克用,且言:“克用观望,系与郑从谠有嫌,若以朝旨喻郑公,令与修好,料克用必肯前来,定可平贼。”
铎用墨敕召李克用,并谕郑从谠。
从谠不得已贻克用书,劝令释嫌报国。
克用因率兵四万,进趋河中。
部兵皆着黑衣,沿途疾行如飞,势甚慓悍,贼一党一望尘却走,私相告语道:“鵶子军到了,快逃生罢!”贼运已衰,故见克用军愈觉生畏。
王铎奏请授克用为雁门节度使,克用受命,格外踊跃。
中和三年正月,进击沙苑,大破巢弟黄揆,直捣华州。
铎再向行在请命,授克用为东北面行营都统,杨复光为东面都统监军使,陈景思为北面都统监军使。
僖宗已经允议,颁诏施行,偏田令孜欲归重北司,谓:“铎讨黄巢,日久无功,幸得杨复光计议,始召沙陀兵破贼,铎不胜重任,应饬令赴义成军,罢去兵一柄一。”
僖宗奉命维谨,但教阿父如何主张,无不乐从。
好一个宦官孝子。
遂诏命王铎赴镇,任令孜为十军十二卫观军容使。
会魏博节度使韩简,与巢相应,寇掠郓州及河一陽一。
牙将乐行逢诛简,还镇上表,诏令为留后,寻加节度使,赐名彦桢。
成德节度使王景崇卒,景崇系元逵孙。
子熔年仅十龄,嗣为留后,诏授检校工部尚书,命发粟济师。
李克用得熔输粟,士饱马腾,围攻华州。
黄巢遣尚让往援,克用与王重荣,同率军邀击零口,大败尚让,尚让遁去,克用遂进军渭桥。
忠武将庞从,河中将白志迁等,率军继进,黄巢亦倾众出来,至渭桥拦截官军。
克用跃马构槊,领沙陀兵充当头阵,无坚不摧,任他逆巢是百战悍贼,见了克用,亦吓退三舍。
庞白两将,也不肯落后,奋勇杀贼,贼众三却三进,官军三战三捷,更有义成义武诸军,陆续杀到,贼一党一方才大奔。
寥寥数语,已写尽当日大战。
克用等追薄城下,猛扑一昼夜,次日由光泰门杀入。
黄巢巷战又败,焚去宫阙,出都遁去,擒住巢相崔璆,余众半死半降。
巢出都后,恐官军追蹑,沿途散掷珍宝,以癳官军。
官军果然争取,不愿追贼,巢得远遁。
杨复光遣使告捷,百官入贺,诏留忠武等军二万人,居守京师,饬将巢相崔璆,就地处斩;加李克用朱玫,及保大军节度使夏侯逵,同平章事。
升陕州为方镇,命王重盈为节度使,又建延州为保塞军,即命保大军司马李孝恭为节度使,各道镇帅中,惟克用年二十八,最号少壮,破黄巢,复长安,功居第一,兵亦最强。
克用一目微眇,时人称为独眼龙。
诸军入京,乘机四掠,无异贼众。
长安民居,所存无几,好好一座首都,除四围城墙外,几成一片瓦砾场。
回首当年,唏嘘欲绝。
各军亦不愿久留,或归镇,或追贼。
巢自蓝田入商山,使骁将孟楷往击蔡州,秦宗权出战不利,竟背唐降巢。
陈州刺史赵*%,闻蔡州降贼,料知陈州必先被兵,亟缮城掘濠,募兵积粟,令弟昶珝及子麓林,分率兵士,出守项城要路,四面埋伏,专待贼众到来。
果然贼将孟楷,移兵进攻,行至项城,恃胜无备,赵昶赵珝等一齐杀出,立斩孟楷,且将余贼扫尽无遗。
巢得败报,不禁大怒,即与秦宗权合兵,围攻陈州,掘堑五重,百道攻扑。
* %慨谕兵士,誓死固守,有时覰贼少懈,即引锐卒开城出击,杀贼甚多。
巢益大愤,扎营州北,为久持计。
且掠人为粮,生投碓磑,并骨取食,号为舂磨寨。
*%一面拒贼,一面向邻镇乞援。
朱全忠方受命镇宣武军,邀同周岌时溥,引兵援陈,至鹿邑杀败贼一党一,嗣因巢奋力与斗,势且不支,因转向李克用告急。
克用方出争昭义,一时无暇移师,至中和四年,告急书连番迭至,乃引蕃汉兵五万,往救陈州。
陈州被围,几三百日,赵*%兄弟,与贼大小数百战,艰苦备尝,终不少懈。
极写赵*%。
至克用进援,击败贼将尚让,巢始解围趋汴。
尚让且率败兵五千,转一逼一大梁。
全忠又致书克用,请他速援。
克用追贼至中牟,乘贼渡河,逆击中流,歼贼万余人。
尚让穷蹙请降,巢逾汴北走,克用穷追不舍,至封邱杀贼数千,至兗州又杀贼数千,追至冤句,巢已远飏。
俘巢幼子及乘舆服器等物,并贼所掠男一女万余名。
克用因裹粮已罄,尽将男一女遣散,自回汴州。
命尚让再行追巢。
巢手下只有千人,走保泰山。
时溥又遣将陈景瑜,与尚让穷追至狼虎谷。
巢屡战屡败,自知难免,顾甥林言道:“我本意欲入清君侧,洗濯朝廷,事成不退,原我自误;汝可取我首献天子,保得富贵。”
你亦自知悔么?言尚不忍下手,巢自刎不殊,气已垂绝。
言乃把巢首砍下,并斩巢兄弟妻子,函首往献时溥,途次为博野沙陀军所夺,且将言首一并取去,送至溥军。
溥复派兵搜狼虎谷,得巢姬妾数十人,并巢首赍献行在。
共计巢自倡乱至败亡,共历十年,杀人无算,好算是古今一大浩劫。
唐室宗社,虽幸得尚存,也已保全无几了。
小子有诗叹道:
连年寇贼酿兵灾,父老相传话劫灰。
巢贼杀人八百万,至今追忆有余哀。
巢首献至行在,僖宗御楼受俘,一切详情,容后再详。
郑畋倡义于先,功将成而忽败,李克用赴援于后,兵一奋而即成,非畋之忠义,出克用下也。
畋以书生掌戎政,借一时之鼓励,号召诸军,程宗楚唐弘夫等,挟锐入都,一得手而即贪功弛备,复为贼乘,两将战死,余军不振,畋虽孤忠,究系儒者,徒凭意气以为感召,安能久持不敝乎?克用以新进英雄,奉诏讨贼,才足以御众,勇足以制人,而诸军又不足以牵制之,故一举而复京都,再举而歼逆贼,事半功倍,游刃有余,盖求人者难为功,求己者易为力也。
余子碌碌,因人成事,王铎两出统军,始未战而即遁,继大举而仍无功,虽无田令孜之嫉忌,亦非真有专阃才。
而昏庸如僖宗,骄横如田令孜,更不值齿数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