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库全书总目提要
卷一百九十九·集部五十二○词曲类二
△《梦窗稿》·四卷、《补遗》·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吴文英撰。
文英字君特,梦窗其自号也。
庆元人。
所著词有甲、乙、丙、丁四稿。
毛晋初得其丙、丁二稿,刻於宋词第五集中。
复摭其绝笔一篇,佚词九篇,附於卷末。
续乃得甲、乙二稿,刻之第六集中。
晋原跋可考。
此本即晋所刻,而四稿合为一集,则又後人所移并也。
所录《绝笔莺啼序》一首,残阙过半,而乃有全文在乙稿补遗之中。
《绛都春》一首,亦先载乙稿之中,今卷末仍未削去。
是亦刊非一时,失於检校之故矣。
其分为四集之由,不甚可解。
晋跋称文英谢世之後,同游集其丙、丁两年稿为二卷。
案文英卒於淳十一年辛亥,不应独丙、丁二年有词。
且丙稿有乙巳所作《永遇乐》,甲辰所作《满江红》,而《丙午岁旦》一首,乃介於其中。
丁稿有癸卯所作《思佳客》,壬寅所作《六丑》,甲辰所作《凤栖梧》,而丙午所作《西江月》亦在卷内。
则丙、丁二稿不应分属丙、丁二年。
且甲稿有癸卯作,乙稿有端平丙申作,淳辛亥作,亦绝不以编年为序。
疑其初不自收拾。
後裒辑旧作,得一卷即为一集,以十干为之标目,原未尝排比先後耳。
文英及与姜夔、辛弃疾游,倡和具载集中,而又有寿贾似道诸作。
殆亦晚节颓唐,如朱希真、陆游之比。
其词则卓然南宋一大宗。
沈泰嘉《乐府指迷》称其深得清真之妙,但用事下语太晦处,人不易知。
张炎《乐府指迷》亦称其如七宝楼台,炫人眼目,拆碎下来,不成片段。
所短所长,评品皆为平允。
盖其天分不及周邦彦,而研炼之功则过之。
词家之有文英,亦如诗家之有李商隐也。
其稿屡经传写,多有讹脱。
如朱存理《铁网珊瑚》载文英手书《江南春》词,题下注张筠庄杜衡山庄,而刻本佚上三字,是其明证。
他如《夜飞鹊》後阕“轻冰润”句,“轻”字上当脱一字。
解“语花门横皱碧”一首,後阕“冷荒翠”句,“翠”字与全首之韵不叶。
《塞翁吟别》一首,後阕“吴女晕浓”句,“女”字据谱当作平声。
《高山流水》後阕,“唾碧窗喷花茸”句,音律不叶,文义亦不可解。
《惜红衣》一阕,仿白石调而作,後阕“当时醉近绣箔夜吟”句,止八字。
考姜夔原词作“维舟试望故国渺天北”句,实九字。
不惟少一字,且脱一韵。
《齐天乐》尾句“画旗塞鼓”据谱尚脱一字。
《垂丝钓》前阕“波光掩映,烛花黯淡”二句。
“掩”字不应叶,又不宜作四字句。
“绕佛阁霞艳锦”一首,前阕“东风摇花絮下”阙三字。
然“花絮”二字乃句尾押韵,以前词“怕教彻胆寒光见怀抱”句推之,则阙字当在“花絮”二字之上。
毛本校刊皆未及是正。
至乙亥之《丑奴儿慢》,丙稿又易其名曰《愁春未醒》。
则因潘元质此词以“愁春未醒”作起句,故後人又有此名。
据以追改旧题,尤乖舛矣。
△《惜香乐府》·十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赵长卿撰。
长卿自号仙源居士,南丰人,宗室子也。
是集分类编次。
凡春景三卷,夏景一卷,冬景一卷,总词三卷,拾遗一卷。
据毛晋跋语,乃当时乡贡进士刘泽所定,其体例殊属无谓。
且夏景中如《减字木兰花·咏柳》一阕,《画堂春·辇下游西湖》一阕,宜属之春。
冬景中《永遇乐》一阕,宜属之秋。
是分隶亦未尽惬也。
其词往往瑕瑜互见。
如卷二中《水龙吟》第四阕,以了、少、峭叶昼、秀。
纯用江右乡音,终非正律。
卷五中《一剪梅》尾句“才下眉尖,恰上心头”,剿袭李清照此调原句,窜易二字,殆於点金成铁。
卷六中《叨叨令》一阕,纯作俳体,已成北曲。
至卷七中《一丛花》一阕,本追和张先作。
前半第四句,张词三字一句,四字一句,此乃作七字一句。
後半末三句,张词四字二句,五字一句。
此乃作三字一句,五字二句。
是并音律亦多不协。
然长卿恬於仕进,觞咏自娱,随意成吟,多得淡远萧疏之致,固不以一眚废之。
他如《小重山》前阕结句,用“疏雨”韵入“芭蕉”六字,亦不合谱。
殆毛晋刊本误增“雨”字。
又卷六中《梅词》一首,题曰《一剪梅》,而注曰或刻《摊破丑奴儿》。
不知此调非《一剪梅》,当以别本为是。
卷五之《似娘儿》即卷八之《青杏儿》,亦即名《丑奴儿》。
晋於《似娘儿》下注云:“或作《青杏儿》。”
於《青杏儿》下注云:“旧刊《摊破丑奴儿》,非。”
不知误在“摊破”二字,《丑奴儿》实非误刻。
是又明人校雠之失,其过不在长卿矣。
△《龙洲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刘过撰。
过有《龙洲集》,已著录。
陈振孙《书录解题》载刘改之词一卷。
此本为毛晋所刊,题曰《龙洲词》,从全集之名也。
黄《花庵词选》谓改之乃稼轩之客,词多壮语,盖学稼轩。
然过词凡赠辛弃疾者则学其体,如“古岂无人,可以似吾稼轩者谁”等词是也。
其馀虽跌宕淋漓,实未尝全作辛体。
陶九成《辍耕录》又谓改之造语赡逸有思致,《沁园春》二首尤纤丽可爱。
今观集中《咏美人指甲》、《美人足》二阕,刻画猥亵,颇乖大雅。
九成乃独加推许,不及张端义《贵耳集》独取其《南楼》一词为不失赏音矣。
《渚山堂词话》云:“改之《沁园春·绿鬓朱颜》一阕,系代寿韩平原。”
然在当时,不知竟代谁作,今亦无从详考。
观集中《贺新郎》第五首,注曰:“平原纳宠姬,奏方响,席上赋。”
则改之且身预南园之宴,不止代人祝嘏矣。
盖纵横游士,志在功名,固不能规言而矩行,亦不必曲为之讳也。
又《沁园春》第七首,注曰:“寄辛承旨,时承旨招不赴。”
此原注也,其事本明。
又注或作“风雪中欲诣稼轩,久寓湖上,未能一往,赋此以解”。
此毛晋校本注也,已自生讹异。
《乐府纪闻》乃谓幼安守京口日,改之即敝衣曳履,承命赋诗。
是两人定交在幼安未帅越之前。
《山房随笔》载此词,又称“稼轩帅越东时,改之欲见,辛不纳。
藉晦、南轩二人为之地,始得进见”云云。
考岳珂与过相善,珂所作《呈史》第二卷载此事云:“嘉泰癸亥,改之在中都。
时辛稼轩帅越,闻其名,遣介招之。
以事不及行,因效辛体《沁园春》一词”云云。
与集中自注相合。
则诸说之诬,审矣。
珂又称过诵此词,掀髯有得色,珂乃以白日见鬼调之。
其言虽戏,要亦未尝不中其病也。
△《竹屋痴语》·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高观国撰。
观国字宾王,山阴人。
陈振孙《书录解题》载《竹屋词》一卷,高观国撰,不详何人。
高邮陈造与史达祖二家为之序。
此本为毛晋所刊,末有晋跋,仅录造序中所称竹屋、梅溪语,皆不经人道,其妙处少游、美成不及数语,而不载全文。
然考造《江湖长翁集》亦不载是序,或当时削其稿欤?词自鄱阳姜夔句琢字炼,始归醇雅,而达祖观国为之羽翼。
故张炎谓数家格调不凡,句法挺异,俱能特立清新之意,删削靡曼之词。
乃《草堂诗馀》於白石、梅溪则概未寓目,《竹屋词》亦止选其《玉蝴ア》一阕。
盖其时方尚甜熟,与风尚相左故也。
观国与达祖叠相酬唱,旗鼓俱足相当。
惟梅溪词中尚有《贺新郎》一阕,注云:“湖上与高宾王同赋。”
今集中未见此调,殆佚之欤?
△《竹斋诗余》·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黄机撰。
机字几仲,一云字几叔,东阳人。
其事迹无可考见。
据调中所注,有时欲之官永兴语,盖亦尝仕宦于州郡,但不知为何官耳。
其游踪则多在吴、楚之间,而与岳总干以长调唱酬为尤夥。
总干者,岳飞之孙珂也,时为淮东总领兼制置使。
岳氏为忠义之门,故机所赠词,亦皆沉郁苍凉,不复作草媚花香之语。
其《乳燕飞》第二阕,乃次徐斯远寄辛弃疾韵者,弃疾亦有和词。
世所传《稼轩词》本。
赋字凡复用两韵。
今考机词,知前阕所用乃付字,足证流俗刊刻之误。
又辛词调名《贺新郎》,此则名《乳燕飞》者,以苏轼此调中有“乳燕飞华屋”句,后人因而改名,实一调也。
卷末毛晋跋惜《草堂诗余》不载其一字。
案《草堂诗余》乃南宋坊贾所编,漫无鉴别,徒以其古而存之。
故朱彝尊谓草堂选词,可谓无目。
其去其取,又何足为机重轻欤?
△《梅溪词》·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史达祖撰。
达祖字邦卿,号梅溪,汴人。
田汝成《西湖志馀》称韩胄有堂吏史达祖,擅权用事,与之名姓皆同。
今考集中《齐天乐》第五首注:“中秋宿真定驿。”
《满江红》第三首注:“九月二十一日出京怀古。”
《水龙吟》第三首注:“陪节欲行,留别社友。”
《鹧鸪天》第四首注:“卫县道中。”
《惜黄花》一首注:“九月七日定兴道中。”
核其词意,必李壁使金之时,胄遣之随行觇国,故有诸词。
知撰此集者即胄所用之史达祖。
又考《玉津园事》,张虽预其谋,而实胄之狎客,故於《满头花》生辰得移,厨张乐於其邸。
此编前有序,足证其为胄党。
序末称数路得人,恐不特寻美於汉。
亦足证其实为掾史,确非两人。
惟序作於嘉泰元年辛酉,而集中有《壬戌立春》一首。
序称初识达祖,出词一编,而集中有与唱和词二首。
则此本又後来所编,非所序之本矣。
达祖人不足道,而词则颇工。
称其分镳清真,平睨方回,而纷纷三变行辈,不足比数。
清真为周邦彦之号,方回为贺铸之字,三变为柳永之原名。
其推奖未免稍溢。
然清词丽句,在宋季颇属铮铮,亦未可以其人掩其文矣。
△《石屏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戴复古撰。
复古有《石屏集》,已著录。
此词一卷,乃毛晋所刻别行本也。
复古为陆游门人,以诗鸣江湖间。
方回《瀛奎律髓》称其豪健清快,自成一家。
今观其词,亦音韵天成,不费斧凿。
其《望江南》自嘲第一首云:“贾岛形模元自瘦,杜陵言语不妨村,谁解学西昆。”
复古论诗之宗旨,於此具见。
宜其以诗为词,时出新意,无一语蹈袭也。
集内《大江西上曲》即《念奴娇》,本因苏轼词起句,故称《大江东去》。
复古乃以己词首句,又改名《大江西上曲》,未免效颦。
至《赤壁怀古·满江红》一阕,则豪情壮采,实不减於轼。
杨慎《词品》最赏之,宜矣。
此本卷後载楼钥所记一则,即系《石屏集》中跋语。
陶宗仪所记一则,见《辍耕录》。
其《江右女子》一词,不著调名。
以各调证之,当为《祝英台近》。
但前阕三十七字俱完,後阕则逸去起处三句十四字。
当系流传残阙,宗仪既未经辨及,後之作图谱者,因词中第四语有“揉碎花笺”四字,遂别造一调名,殊为杜撰。
至於《木兰花慢·怀旧》词前阕,有“重来故人不见”云云,与《江右女子》词“君若重来,不相忘处”,语意若相酬答。
疑即为其妻而作,然不可考矣。
△《散花庵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黄撰。
字叔,号玉林,又号花庵词客。
以所居有玉林,又有散花庵也。
毛晋刊本,以作昃,以叔作叔阳。
而诸本实多作黄。
考花庵《绝妙词选》旧传刻本,题曰黄{曰多}。
又《诗人玉屑》前有序,世所传翻刻宋本,犹钩摹当日手书,亦作黄{曰多}。
检词选序末,尚有当时姓氏小印,实作“{曰多}”字。
盖许慎《说文》,“”字篆文作“{曰多}”。
特以篆体署名,故作“{曰多}”字。
晋不考《六书》,妄改作“昃”。
殊为舛谬。
至叔阳乃卢炳之字,炳即撰《哄堂词》者。
晋乃移而为字,益桃僵李代矣。
所选《绝妙词》,末附以己词四十首,盖用王逸编《楚词》,徐陵编《玉台新咏》,芮挺章编《国秀集》之例。
此本全录之,惟旁摭他书,增入三首耳。
早弃科举,雅意歌咏。
曾以诗受知游九功,见胡德方所作《词选序》。
其词亦上逼少游,近摹白石。
九功赠诗所云“晴空见冰柱”者,庶几似之。
德方序又谓闽帅楼秋房闻其与魏菊庄相友,以泉石清士目之。
按菊庄名庆之,建安人,即撰《诗人玉屑》者。
梅间《诗话》载庆之《过玉林诗》绝句云:“一步离家是出尘,几重山色几重。
沙溪清浅桥边路,折得梅花又见君。”
则必庆之之同里,隐居是地,故获见称於闽帅。
又游九功亦建阳人,其《答叔》五言古诗一首,尚载在《诗家鼎脔》。
是为闽人,可以考见。
朱彝尊《词综》及近时厉鹗《宋诗纪事》均未及详其里籍,今附著於此焉。
△《断肠词》·一卷(江苏周厚育家藏本)
宋朱淑真撰。
淑真,海宁女子,自称幽栖居士。
是集前有《纪略》一篇,称为文公侄女。
然朱子自为新安人,流寓闽中。
考年谱世系,亦别无兄弟著籍海宁。
疑依附盛名之词,未必确也。
《纪略》又称其匹偶非伦,弗遂素志,赋《断肠集》十卷以自解。
其词则仅《书录解题》载一卷,世久无传。
此本为毛晋《汲古阁》所刊。
後有晋跋,称词仅见二阕,於《草堂集》又见一阕,於十大曲中落落如晨星。
後乃得此一卷,为洪武间抄本,乃与《漱玉词》并刊。
然其词止二十七阕,则亦必非原本矣。
杨慎《升庵词品》载其《生查子》一阕,有“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後”语,晋跋遂称为白璧微瑕。
然此词今载欧阳修《庐陵集》第一百三十一卷中,不知何以窜入《淑真集》内,诬以桑濮之行。
慎收入《词品》,既为不考。
而晋刻《宋名家词》六十一种,《六一词》即在其内。
乃於《六一词》漏注互见《断肠词》,已自乱其例。
於此集更不一置辨,且证实为白璧微瑕,益卤莽之甚。
今刊此一篇,庶免於厚诬古人,贻九泉之憾焉。
△《山中白词》·八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张炎撰。
炎字叔夏,号玉田,又号乐笑翁。
循王张俊之五世孙,家於临安。
宋亡後,潜迹不仕,纵游浙东西,落拓以终。
平生工为长短句,以《春水词》得名,人因号曰张春水。
其後编次词集者,即以此首压卷,倚声家传诵至今。
然集中他调,似此者尚多,殆如贺铸之称梅子,偶遇品题,便为佳话耳。
所长实不止此也。
炎生於淳戊申。
当宋邦沦覆,年已三十有三,犹及见临安全盛之日。
故所作往往苍凉激楚,即景抒情,备写其身世盛衰之感,非徒以剪红刻翠为工。
至其研究声律,尤得神解。
以之接武姜夔,居然後劲。
宋、元之间,亦可谓江东独秀矣。
炎词世鲜完帙,此本乃钱中谐所藏,犹明初陶宗仪手书。
康熙中,钱塘龚翔麟始为传写授梓。
後上海曹炳曾又为重刊。
旧附《乐府指迷》一卷,今析出别著於录。
其仇远原序、郑思肖原跋及戴表元送炎序,则仍并录之,以存其旧焉。
△《竹山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蒋捷选。
捷字胜欲,自号竹山,宜兴人。
德中尝登进士,宋亡之後,遁迹不仕以终。
是编为毛晋《汲古阁》所刊。
卷首载至正乙巳湖滨散人题词,谓此稿得之唐士牧家,虽无诠次,已无遗逸。
当犹元人所传之旧本矣。
其词练字精深,词音谐畅,为倚声家之榘。
间有故作狡犭会者,如《水龙吟·招落梅魂》一阕,通首住句用“些”字,《瑞鹤仙·寿东轩》一阕,通首住句用“也”字,而於虚字之上仍然叶韵。
盖偶用诗骚之格,非若黄庭坚、赵长卿辈之全不用叶,竟成散体者比也。
他如《应天长》一阕,注云次清真韵。
前半阕“转翠笼池阁”句止五字,而考周邦彦词作“正是夜堂无月”实六字句。
後半阕“漫有戏龙盘”句亦五字,而考周词“又见汉宫传烛”实亦六字。
此必刊本各有脱字。
至於《沁园春》“绝胜珠帘十里楼”句,“楼”字上讹增“迷”字。
《玉楼春》“明朝与子穿花去”句,“花”字讹作“不”字。
《行香子》“柰溶溶”句,“柰”字下讹增“何”字。
《粉蝶儿》“古今来人易老”句,讹脱一“来”字。
《翠羽吟》“但留残月挂苍穹”句,讹脱“月”、“苍”二字。
皆为疏舛。
“唐多令”之讹为“糖多”,尤足け噱。
其《喜迁莺》调所载改本一阕,视元词殊减风韵,似非捷所自定。
《词统》讥之甚当,但指为史达祖词,则又误记耳。
△《天籁集》·二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金白朴撰。
朴字仁甫,一字太素,号兰谷,真定人。
父寓斋,失其名,仕金为枢密院判官。
会世乱,父子相失。
尝鞠於元好问家,得其指授。
金亡後,被荐不出,徙居金陵。
放浪诗酒,尤精度曲。
是本乃所作词集,世久失传。
康熙中,六安杨希洛始得於白氏之裔,凡二百篇。
前有王博文序,後有孙作序,及曹安赞。
希洛以示朱彝尊,彝尊分为二卷,序而传之。
朴词清隽婉逸,意惬韵谐,可与张炎《玉田词》相匹。
惟以制曲掩其词名,故沈晦者越数百年。
词家选本,遂均不载其姓字。
朱彝尊辑《词综》时,亦尚未见其本,书成之後乃得之。
书虽晚出,而倚声家未有疑其伪者。
盖其词采气韵,皆非後人之所能,固一望而知为宋、元人语矣。
△《蜕岩词》·二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元张翥撰。
翥有《蜕庵集》,已著录。
此编附载诗集之後,而自为卷帙。
案《元史》翥本传,称翥长於诗。
其近体长短句尤工。
殁後无子,其遗稿不传。
传者有乐府律诗仅三卷。
则在当日即与诗合为一编。
然云三卷,与今本不合。
考诗集前有僧来复序,称至正丙午,僧大杼选刻其遗稿。
又有僧宗泐跋,作於洪武丁巳,仍称将刊版以行世。
是大杼之编次在至正二十六年,其刊版则在洪武六年。
而宋濂等修《元史》则在洪武二年,未及见此足本。
故据其别传之本,与诗共称三卷也。
来复序题《蜕庵诗集》,宗泐跋亦称《右潞国张公诗集》若干卷,均无一字及词。
然宗泐称大杼取其遗稿归江南,选得九百首。
今实诗七百六十七首。
合以词一百三十三首,乃足九百之数。
则其词亦大杼之所编。
特传写者或附诗集,或析出别行耳。
翥年八十二乃卒。
上犹及见仇远,传其诗法。
下犹及与张羽、倪瓒、顾阿瑛、郯九韶、危素诸人,与之唱和。
以一身历元之盛衰,故其诗多忧时伤乱之作。
其词乃婉丽风流,有南宋旧格。
其《沁园春》题下注曰:“读白太素《天籁集》,戏用韵效其体。”
盖白璞所宗者多东坡,稼轩之变调;翥所宗者犹白石、梦窗之馀音。
门径不同,故其言如是也。
又“春从天上来”题下注曰:“广陵冬夜,与松子论五音二变十二调,且品箫以定之。
清浊高下,还相为宫,犁然律吕之均,雅俗之正。”
则其於倚声之学讲之深矣。
△《珂雪词》·二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曹贞吉撰。
贞吉有《珂雪诗》,已著录。
是编则其诗馀也。
上卷凡一百三十四首,下卷凡一百五首。
其总目所载补遗,尚有《卜算子》、《浪淘沙》、《木兰花》、《春草碧》、《满江红》、《百字令》、《木兰花慢》、《台城路》等八调,而皆有录无书。
殆以附在卷末,装缉者偶佚之欤?其词大抵风华掩映,寄托遥深。
古调之中,纬以新意。
不必模周范柳,学步邯郸,而自不失为雅制,盖其天分於是事独近也。
《陈维崧集》有贞吉《咏物词序》云:“吟成十首,事足千秋。
赵明诚《金石》之录,逊此华文。
郭弘农《山海》之篇,惭斯丽制。”
虽友朋推挹之词,不无溢量。
要在近代词家,亦卓然一作手矣。
旧本每调之末必列王士祯、彭孙、张潮、李良年、曹勋、陈维崧等评语,实沿明季文社陋习,最可厌憎。
今悉删除,以清耳目,且以见文之工与不工,原所其见。
传与不传,在所自为。
名流之序跋批点,不过木兰之椟。
日久论定,其妍丑不由於此。
庶假借声誉者晓然知标榜之无庸焉。
──右“词曲类”词集之属五十九部,一百三卷,皆文渊阁著录。
△《花间集》·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後蜀赵崇祚编。
崇祚字宏基,事孟昶为卫尉少卿,而不详其里贯。
《十国春秋》亦无传。
案蜀有赵崇韬,为中书令廷隐之子。
崇祚疑即其兄弟行也。
诗馀体变自唐,而盛行於五代。
自宋以後,体制益繁,选录益众。
而溯源星宿,当以此集为最古。
唐末名家词曲,俱赖以仅存。
其中《渔父词》、《杨柳枝》、《浪淘沙》诸调,唐人仍载入诗集,盖诗与词之转变在此数调故也。
於作者不题名而题官,盖即《文选》书字之遗意。
惟一人之词,时割数首入前後卷,以就每卷五十首之数,则体例为古所未有耳。
陈振孙谓所录自温庭筠而下十八人,凡五百首,今逸其二。
坊刻妄有增加,殊失其旧。
此为明毛晋重刊宋本,犹为精审。
前有蜀翰林学士中书舍人欧阳炯序,作於孟昶之广政三年,乃晋高祖之天福五年也。
後有陆游二跋。
其一称斯时天下岌岌,士大夫乃流宕如此,或者出於无聊。
不知惟士大夫流宕如此,天下所以岌岌,游未反思其本耳。
其二称唐季、五代,诗愈卑而倚声者辄简古可爱,能此不能彼,未易以理推也。
不知文之体格有高卑,人之学力有强弱。
学力不足副其体格,则举之不足。
学力足以副其体格,则举之有馀。
律诗降於古诗,故中、晚唐古诗多不工,而律诗则时有佳作。
词又降於律诗,故五季人诗不及唐,词乃独胜。
此犹能举七十斤者举百斤则蹶,举五十斤则运掉自如,有何不可理推乎。
△《尊前集》·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
前有万历间嘉兴顾梧芳序云:“余爱《花间集》,欲播传之,而余斯编第有类焉,”似即梧芳所辑。
故毛晋亦谓梧芳采录名篇,为二卷。
而朱彝尊跋则谓於吴下得吴宽手抄本,取顾本勘之,词人之先後,乐章之次第,靡有不同。
因定为宋初人编辑。
考宋张炎《乐府指迷》曰:“粤自隋、唐以来,声诗间为长短句。
至唐人则有《尊前》、《花间》集,”似乎此书与《花间集》皆为五代旧本。
然《乐府指迷》一云沈伯时作,又云顾阿瑛作,其为真出张炎与否,盖未可定。
又陈振孙《书录解题》歌词类,以《花间集》为首,注曰:“此近世倚声填词之祖。
而无《尊前集》之名。”
不应张炎见之,而陈振孙不见。
彝尊定为宋本,亦未可尽凭。
疑以传疑,无庸强指。
且就词论词,原不失为花间之骖乘。
玩其情采,足资沾溉,亦不必定求其人以实之也。
△《梅苑》·十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宋黄大舆编。
大舆字载万。
钱曾《读书敏求记》引王灼之语云:“字载方。
殆书万为万,又讹万为方,如萧方等之转为万等欤?”
其爵里未详。
厉鹗《宋诗纪事》称为蜀人,亦以原序自署岷山耦耕,及《成都文类》载其诗,以意推之耳,无确证也。
王灼称大舆歌词与唐名辈相角。
其乐府号广变风,有赋梅花数曲,亦自奇特。
然乐府今不传,惟此集仅存。
所录皆咏梅之词,起於唐代,止於南、北宋间。
自序称己酉之冬,抱疾山阳,三径扫迹。
所居斋前更植梅一株,晦朔未逾,略已粲然。
於是录唐以来才士之作,以为斋居之玩,目之曰梅苑。
考己酉为建炎二年,正高宗航海之岁。
山阳又战伐之冲,不知大舆何以独得萧闲编辑是集。
殆己酉字有误乎。
昔屈、宋遍陈香草,独不及梅。
六代及唐,篇什亦寥寥可数。
自宋人始重此花,人人吟咏,方回撰《瀛奎律髓》,於著题之外,别出梅花一类,不使溷於群芳。
大舆此集,亦是志也。
虽一题裒至数百阕,或不免窠臼相因。
而刻画形容,亦往往各出新意,固倚声者之所采择也。
集中兼采蜡梅,盖二花别种同时,义可附见。
至九卷兼及杨梅,则务博之失,不自知其泛滥矣。
△《乐府雅词》·三卷、《补遗》·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曾忄造编。
忄造有《类说》,已著录。
是编皆辑宋人之词。
前有朱彝尊题词,谓陈氏《书录解题》载曾端伯《乐府雅词》一十二卷,拾遗二卷。
此本抄自上元焦氏,止存三卷及拾遗,殆非足本。
然彝尊《曝书亭集》又载此书跋云:“绎其自序,称三十有四家,合三卷,为足本无疑。”
盖此卷首所载为彝尊初稿,集所载乃详定之本也。
忄造自序谓涉谐谑则去之,当时艳曲谬托欧公者悉删除之。
则命曰雅词,具有风旨,非靡靡之音可比。
至於道宫、薄媚、西子词、排遍之後有入破、虚催、衮遍、摧拍、歇拍、煞衮诸名,皆他本所罕载,犹见宋人旧法。
不独《九张机词》仅见於此。
是又足资词家之考证矣。
△《花庵词选》·二十卷(内府藏本)
宋黄撰。
其书成於淳乙酉。
前十卷曰《唐宋诸贤绝妙词选》。
始於唐李白,终於北宋王昴,方外、闺秀各为一卷附焉。
後十卷曰《中兴以来绝妙词》。
始於康与之,终於洪荼。
所自作词三十八首亦附录於末。
前十卷内颇有已入南宋者,盖宣和、靖康之旧人,过江犹在者也。
然後十卷内如康与之、陈与义、叶梦得亦皆北宋旧人。
又不知其以何断限矣。
观自序,其意盖欲以继赵崇祚《花间集》、曾忄造《乐府雅词》之後,故罗颇广。
其中如李後主《山花子》一首,本李之作,《南唐书》载冯延巳之对可证。
亦未免小有疏舛。
然本工词,故精於持择。
自序称暇日裒集得数百家,而所录止於此数。
去取亦特为谨严,非《草堂诗馀》之类参杂俗格者可比。
又每人名之下各注字号里贯,每篇题之下亦间附评语,俱足以资考核。
在宋人词选,要不失为善本也。
△《类编草堂诗馀》·四卷(通行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旧传南宋人所编。
考王《野客丛书》作於庆元间,已引《草堂诗馀》张仲宗《满江红》词证“蝶粉蜂黄”之语,则此书在庆元以前矣。
词家小令、中调、长调之分自此书始。
後来《词谱》,依其字数以为定式,未免稍拘,故为《万树词律》所讥。
然填词家终不废其名,则亦倚声之格律也。
朱彝尊作《词综》,称《草堂》选词可谓无目,其诟之甚至。
今观所录,虽未免杂而不纯,不及《花间》诸集之精善。
然利钝互陈,瑕瑜不掩,名章俊句,亦错出其间。
一概诋排,亦未为公论。
此本为明杭州顾从敬所刊。
前有嘉靖庚戌何良俊序,称为从敬家藏宋刻,较世所行本多七十馀调。
其刻在汲古阁本之前。
又诸词之後多附以当时词话,汲古阁本皆无之。
考所引黄《花庵词选》、周密《绝妙好词》均在宋末,知为後来所附入,非其原本。
然采摭尚不猥滥,亦颇足以资考证,故仍并存焉。
△《绝妙好词笺》·七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绝妙好词》,宋周密编。
其笺则国朝查为仁、厉鹗所同撰也。
密所编《南宋歌词》始於张孝祥,终於仇远,凡一百三十二家。
去取谨严,犹在曾忄造《乐府雅词》、黄《花庵词选》之上。
又宋人词集,今多不传,并作者姓名亦不尽见於世。
零玑碎玉,皆赖此以存,於词选中最为善本。
初,为仁采摭诸书以为之笺,各详其里居出处。
或因词而考证其本事,或因人而附载其佚闻。
以及诸家评论之语,与其人之名篇秀句不见於此集者,咸附录之。
会鹗亦方笺此集,尚未脱稿。
游天津,见为仁所笺,遂举以付之。
删复补漏,合为一书。
今简端并题二人之名,不没其助成之力也。
所笺多泛滥旁涉,不尽切於本词,未免有嗜博之弊。
然宋词多不标题,读者每不详其事。
如陆游之《瑞鹤仙》、韩元吉之《水龙吟》、辛弃疾之《祝英台近》、尹焕之《唐多令》、杨恢之《二郎神》,非参以他书,得其源委,有不解为何语者。
其疏通证明之功,亦有不可泯者矣。
密有《癸辛杂识》诸书,鹗有《辽史拾遗》诸书,皆已著录。
为仁字心,号莲坡,宛平人。
康熙辛卯举人。
是集成於乾隆己巳,刻於庚午。
鹗序称其尚有《诗馀纪事》如干卷。
今未之见,殆未成书欤。
△《乐府补题》·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皆宋末遗民倡和之作。
凡赋龙涎香八首,其调为《天香》;赋白莲十首,其调为《水龙吟》;赋莼五首,其调为《摸鱼儿》;赋蝉十首,其调为《齐天乐》;赋蟹四首,其调为《桂枝香》。
作者为王沂孙、周密、王易简、冯应瑞、唐艺孙、吕同老、李彭老、陈恕可、唐珏、赵汝钠、李居仁、张炎、仇远等十三人,又无名氏二人。
其书诸家皆不著录。
前有朱彝尊序,称“为常熟吴氏抄本,休宁汪晋贤购之长兴藏书家,而蒋景祁镂版以传”云云。
则康熙中始传於世也。
彝尊序又称:“当日倡和之篇必不止此,亦必有序以志岁月,惜今皆逸”云云。
其说亦是。
然疑或墨迹流传,後人录之成帙,未必当时即编次为集,故无序目,亦未可知也。
△《花草卒编》·十二卷、《附录》·一卷(礼部尚书曹秀先家藏本)明陈耀文编。
耀文有《经典稽疑》,已著录。
是编采掇唐宋歌词,亦间及於元人,而所采殊少。
自序称是集因唐《花间集》、宋《草堂诗馀》而起,故以《花草卒编》为名。
然使惟以二书合编,各采其一字名书,已无义理。
乃综括两朝之词,而以“花”字代“唐”字,以“草”字代“宋”字,衡以名实,尤属未安。
然其书捃摭繁富,每调有原题者必录原题。
或稍僻者必著采自某书。
其有本事者,并列词话於其後。
其词本不佳而所填实为孤调,如《缕缕金》之类,则注曰备题。
编次亦颇不苟。
盖耀文於明代诸人中犹讲考证之学,非嘲风弄月者比也。
虽纠正之详不及万树之《词律》,选择之精不及朱彝尊之《词综》,而裒辑之功实居二家之前。
创始难工,亦不容以後来掩矣。
此本与天中记版式相同,盖犹耀文旧刻。
而卷首乃有延四年陈良弼序,刊刻拙恶,仅具字形,而其文则仍耀文之语。
盖坊贾得其旧版,别刊一序弁其首,以伪为元版耳。
△《御定历代诗馀》·一百二十卷康熙四十六年圣祖仁皇帝御定。
所录词自唐至明凡一千五百四十调,九千馀首,为一百卷。
又词人姓氏十卷,词话十卷。
考梁代吴声歌曲,句有短长、音多柔曼,已渐近小词。
唐初作者兴,诗道复振,故将变而不能变。
迨其中叶,杂体日增,於是《竹枝》、《柳枝》之类,先变其声。
《望江南》、《调笑令》、《宫中三台》之类,遂变其调。
然犹载之诗集中,不别为一体。
洎乎五季,词格乃成。
其岐为别集,始於冯延巳之《阳春》词。
其岐为总集,则始於赵崇祚之《花间集》。
自宋初以逮明季,沿波迭起,撰述弥增。
然求其括历代之精华,为诸家之总汇者,则多窥半豹,未睹全牛,罕能博且精也。
我圣祖仁皇帝游心艺苑,於文章之体,一一究其正变,核其源流。
兼括洪纤,不遗一技。
乃命侍读学士沈辰垣等罗旧集,定著斯编。
凡柳、周婉丽之音,苏、辛奇恣之格,兼收两派,不主一隅,旁及元人小令,渐变繁声。
明代新腔,不因旧谱者。
苟一长可取,亦众美胥收。
至於考求爵里,可以为论世之资。
辨证妍媸,可以为倚声之律者。
网罗宏富,尤极精详。
自有词选以来,可云集其大成矣。
若夫诸调次第,并以字数多少为断,不沿《草堂诗馀》强分小令、中调、长调之名,更一洗旧本之陋也。
△《词综》·三十四卷(内府藏本)
国朝朱彝尊编。
其同时增定者,则休宁汪森也。
彝尊有《经义考》,森有《粤西诗载》,并已著录。
是编录唐、宋、金、元词通五百馀家。
於专集及诸选本外,凡稗官野纪中有片词足录者,辄为采掇。
故多他选未见之作。
其词名、句读为他选所淆舛,及姓氏爵里之误,皆详考而订正之。
其去取亦具有鉴别。
盖彝尊本工於填词,平日尝以姜夔为词家正宗,而张辑、卢祖皋、史达祖、吴文英、蒋捷、王沂孙、张炎、周密为之羽翼。
谓自此以後,得其门者或寡。
又谓小令当法汴京以前,慢词则取诸南渡。
又谓论词必出於雅正,故曾忄造录雅词,同阳居士辑复雅。
又盛称《绝妙好词》甄录之当。
其立说,大抵精确。
故其所选能简择不苟如此。
以视《花间》、《草堂》诸编,胜之远矣。
△《十五家词》·三十七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孙默编。
默字无言,休宁人。
是编所辑国朝词共十五家。
吴伟业《梅村词》二卷,梁清标《棠村词》三卷,宋琬二《乡亭词》二卷,曹尔堪《南溪词》二卷,王士禄《炊闻词》三卷,尤侗《百末词》二卷,陈世祥《含影词》二卷,黄永《溪南词》二卷,陆求可《月湄词》四卷,邹祗谟《丽农词》二卷,彭孙《延露词》三卷,王士祯《衍波词》二卷,董以宁《蓉渡词》三卷,陈维崧《乌丝词》四卷,董俞《玉凫词》二卷。
各家以小令、中调、长调为次。
载其本集原序於前,并录其同时人评点。
案王士祯《居易录》曰:“新安孙布衣默,居广陵,贫而好客。
四方名士至者,必徒步访之。
尝告予欲渡江往海盐,询以有底急,则云欲访彭十羡门,索其新词,与予及邹程村作合刻为三家耳。
陈其年维崧赠以诗曰:‘秦七黄九自佳耳,此事何与卿饥寒。
’指此也”云云。
盖其初刻在康熙甲辰,为邹祗谟、彭孙、王士祯三家,即《居易录》所云。
杜为之序。
至丁未,续以曹尔堪、王士禄、尤侗三家,是为六家,孙金砺为之序。
戊申又续以陈世祥、陈维崧、董以宁、董俞四家、汪懋麟为之序。
十五家之本,定於丁巳,邓汉仪为之序。
凡阅十四年,始汇成之。
虽标榜声气,尚沿明末积习。
而一时倚声佳制,实略备於此,存之可以见国初诸人文采风流之盛。
至其每篇之末,必附以评语,有类选刻时文,殊为恶道。
今并删除,不使秽乱简牍焉。
──右“词曲类”词选之属十二部,二百七十四卷,皆文渊阁著录。
△《碧鸡漫志》·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宋王灼撰。
灼有《糖霜谱》,已著录。
是编详述曲调源流。
前七条为总论,述古初至唐、宋声歌递变之由。
次列凉州、伊州、霓裳羽衣曲、甘州、胡渭州、六幺、西河、长命女、杨柳枝、喝驮子、兰陵王、虞美人、安公子、水调歌、万岁乐、夜半乐、何满子、凌波神、荔枝香、阿滥堆、念奴娇、清平乐、雨淋铃、菩萨蛮、望江南、麦秀两岐、文溆子、後庭花、盐角儿,凡二十八条。
一一溯得名之缘起,与其渐变宋词之沿革。
盖《三百篇》之馀音,至汉而变为乐府,至唐而变为歌诗。
及其中叶,词亦萌芽。
至宋而歌诗之法渐绝,词乃大盛。
其时士大夫多娴音律,往往自制新声,渐增旧谱。
故一调或至数体,一体或有数名,其目几不可殚举。
又非唐及五代之古法。
灼作是编,就其传授分明,可以考见者,核其名义,正其宫调,以著倚声所自始。
其馀晚出杂曲,则不暇一一详也。
迨金、元院本既出,并歌词之法亦亡。
文士所作,仅能按旧曲平仄,循声填字。
自明以来,遂变为文章之事,非复律吕之事,并是编所论宫调亦莫解其说矣。
然其间正变之由,犹赖以略得其梗概,亦考古者所必资也。
其辨霓裳羽衣曲为河西节度使杨敬述所献,唐明皇为之润色。
援白居易《郑诗注》为证,一扫月宫妖妄之说。
又据谱谓是曲第一至第六叠皆无拍,证《唐史》载王维论按乐图霓裳第三叠初拍之讹。
持论极为精核。
他如《虞美人》曲,诸说各别。
《河满子》曲,一事异词者,皆阙其所疑,亦颇详慎。
至《念奴娇》,偶以古人为名,亦犹戚氏之例,本不出於天宝。
灼特以当时误称唐曲而辨之,理宜附录,不当杂列古曲之中。
《盐角儿》既据嘉杂志谓出於梅尧臣,则未可附於古曲。
且盐乃曲名,隋《薛道衡集》有《昔昔盐》,唐张《朝野佥载》有《突厥盐》,可以互证。
乃云市盐得於纸角上,已为附会。
且纸角几许,乃能容一曲谱,亦不近事理。
是则泛滥及之,不免千虑之一失矣。
△《沈氏乐府指迷》·一卷(大理寺卿陆锡熊家藏本)
宋沈义父撰。
义父字伯时,履贯未详。
前有自题,称壬寅秋,始识静翁於泽滨。
癸卯,识梦窗,暇日相与唱酬。
案壬寅、癸卯为淳二年、三年,则理宗时人也。
元人跋陆辅之词旨,尝引此书。
然篇页寥寥,不能成帙,故世无单行之本。
此本附刻陈耀文《花草粹编》中,凡二十八条。
其论词以周邦彦为宗,持论多为中理。
惟谓两人名不可对使,如庾信愁多、江淹恨极之类,颇失之拘。
又谓说桃须用红雨、刘郎等字,说柳须用章台、灞岸等字,说书须用银钩等字,说泪须用玉箸等字,说须用绿等字,说簟须用湘竹等字,不可直说破。
其意欲避鄙俗,而不知转成涂饰,亦非确论。
至所谓去声字最要紧,及平声字可用入声字替,上声字不可用入声字替一条,则剖析微芒,最为精核。
《万树词律》实祖其说。
又谓古曲谱多有异同,至一腔有两三字多少者,或句法长短不等。
盖被教师改换,亦有嘌唱一家多添了字云云。
乃知宋词亦不尽协律,歌者不免增减。
《万树词律》所谓曲有衬字,词无衬字之说。
尚为未究其变也。
△《渚山堂词话》·三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陈霆撰。
霆有《唐馀纪传》,已著录。
是编与所作诗话并刊,而较诗话为稍胜。
盖霆诗格颇纤,於词为近,故论词转用所长。
其中如韦庄“雨馀风软碎鸣禽”句,本用杜荀鹤《春宫怨》语。
南卓《羯鼓录》所谓透空碎远之声,即此“碎”字。
当训细琐杂乱之义。
霆乃谓鸣禽曰“碎”,於理不通。
改为“暖风娇鸟碎鸣音”,未免点金成铁。
又谓杨孟载“雪词簌簌”字古无所出,欲据黄庭坚诗改为“疏疏密密”。
不知以“疏疏密密”咏雪,黄诗又何所出,亦未免涉於胶固。
然其他持论多确。
又宋、元、明佚篇断句,往往而有。
如宋徐一“初九日登高”之类,其本集不传於世者,亦颇赖以存。
王昭仪《满江红》词,为其位下官人张琼瑛作。
“垂杨玉耳坠金环”二曲,为唐、宋旧谱所无之类。
亦足资考证,犹明人词话之善本也。
△《词话》·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毛奇龄撰。
奇龄有《仲氏易》,已著录。
据《西河合集序目》称,此书本四卷,佚其二卷,不敢赝补,故仅以半刊行。
王卓《今世说》称,奇龄善诗歌、乐府、填词,所为大率托之美人香草,缠绵绮丽,按节而歌,使人凄怆,又能吹箫度曲。
是奇龄填词之功,较深於诗。
且本为小技,萌於唐而成於宋,亦不待援引古书,别为高论。
故所说转不支离。
其论沈去矜《词韵》一条,尤为精核。
论辛弃疾、蒋捷为别调,亦深明源委。
惟其远溯六朝,以鲍照《梅花落》亦可称词。
则汉代铙歌何尝不句有长短,亦以为词之始乎?又《西厢记》相女配夫本为相度之相,今尚有此方言。
而引孙复“相女不以嫁公侯,乃以嫁山谷衰老”语,以为宰相之相。
则牵引附会,仍蹈结习。
至所述词曲变为演剧,缕陈始末,亦极赅悉。
而云宋末安定郡王赵令始作商调鼓子词,谱西厢传奇。
考令即《苏轼集》所称赵德麟,实非宋末之人。
亦未免少疏。
然自宋以来撰诗话者多,撰词话者较少。
奇龄是编,虽不及徐钅九《词苑丛谈》之采摭繁富,门目详明,然所叙论,亦足备谈资。
故削其诗话,而录存是编焉。
△《词苑丛谈》·十二卷(通行本)
国朝徐钅九撰。
钅九字电发,号虹亭,吴江人。
康熙己未召试博学宏词,授翰林院检讨。
是书专辑词家故实,分体制、音韵、品藻、纪事、辨正、谐谑、外编七门。
采摭繁富,援据详明,足为论词者总汇。
《江南通志》称:“钅九少刻《菊庄乐府》,朝鲜贡使仇元吉见之,以饼金购去。
贻诗曰:中朝携得菊庄词,读罢烟霞照海湄。
北宋风流何处是?一声铁笛起相思。”
则钅九於倚声一道,自早岁即已擅长。
故於论词亦具有鉴裁,非苟作也。
惟其间徵引旧文,未尽注其所出,同时朱彝尊、陈维崧等尝议之。
钅九亦自欲补缀而未尽也。
至纪事一门,半取近事。
其间点缀以成佳句,标榜以借虚声者,盖所不免。
然考《世说新语》注载裴启作《语林》,记谢安黄公酒垆事,安以为所说不实。
则序录同时之事,自古已然。
唐宋人诗话、说部,此类尤夥,则亦非钅九之创例矣。
──右“词曲类”词话之属,五部,十九卷,皆文渊阁著录。
△《钦定词谱》·四十卷康熙五十四年圣祖仁皇帝御定。
词萌於唐,而大盛於宋。
然唐、宋两代皆无词谱。
盖当日之词,犹今日里巷之歌,人人解其音律,能自制腔,无须於谱。
其或新声独造,为世所传,如霓裳羽衣之类,亦不过一曲一调之谱,无裒合众体,勒为一编者。
元以来南北曲行,歌词之法遂绝。
姜夔《白石词》中间有旁记节拍,如西域梵书状者,亦无人能通其说。
今之《词谱》,皆取唐、宋旧词,以调名相同者互校以求其句法字数,取句法字数相同者互校以求其平仄。
其句法字数有异同者则据而注为又一体。
其平仄有异同者则据而注为可平可仄。
自《啸馀谱》以下,皆以此法推究。
得其崖略,定为科律而已。
然见闻未博,考证未精,又或参以臆断无稽之说,往往不合於古法。
惟近时万树作《词律》,析疑辨误,所得为多,然仍不免於舛漏。
惟我圣祖仁皇帝聪明天授,事事皆深契精微。
既御定唐、宋、金、元、明诸诗,立咏歌之准。
御纂《律吕精义》,通声气之元。
又以词亦诗之馀派,其音节亦乐之支流,爰命儒臣,辑为此谱。
凡八百二十六调,二千三百六体。
凡唐至元之遗篇,靡弗采录。
元人小令其言近雅者,亦间附之。
唐宋大曲则汇为一卷,缀於末。
每调各注其源流,每字各图其平仄,每句各注其韵叶,分寸刂节度,穷极窈眇,倚声家可永守法程。
盖圣人裁成万类,虽一事之微,必考古而立之制,类若斯矣。
△《词律》·二十卷(通行本)
国朝万树撰。
树有《璇玑碎锦》,已著录。
是编纠正《啸馀谱》及《填词图谱》之讹,以及诸家词集之舛异。
如《草堂诗馀》有小令、中调、长调之目,旧谱遂谓五十八字以内为小令,五十九字至九十字为中调,九十一字以外为长调。
树则谓《七娘子》有五十八字者,有六十字者,将为小令乎、中调乎?《雪狮儿》有八十九字者,有九十二字者,将为中调乎、长调乎?故但列诸调,而不立三等之名。
又旧谱於一调而长短不同者,皆定为第一、第二体。
树则谓调有异同,体无先後,所列次第,既不以时代为差,何由知孰为第几。
故但以字数多寡为序,而不列名目。
皆精确不刊。
其最入微者,以为旧谱不分句读,往往据平仄混填。
树则谓七字有上三下四句,如《唐多令》“燕辞归客尚淹留”之类。
五字有上一下四句。
如《桂华明》“遇广寒宫女”之类。
四字有横担之句,如《风流子》“倚栏杆处上琴台去”之类。
一为词字平仄,旧谱但据字而填。
树则谓上声入声有时可以代平,而名词转折跌宕处,多用去声。
一为旧谱五七字之句所注可平可仄,多改为诗句。
树则谓古词抑扬顿挫,多在拗字。
其论最为细密。
至於考调名之新旧,证传写之舛讹,辨元人曲、词之分,斥明人自度腔之谬。
考证尤一一有据。
虽其考核偶疏,亦所不免。
如“绿意”之即为“疏影”,树方辨之,连章累幅,力攻朱彝尊之疏。
而不知“疏影”之前为“八宝妆”,“疏影”之後为“八犯玉交枝”,即已一调复收。
试取李甲、仇远词合之,契若符节。
至其论《燕台春》、《夏初临》为一调,乃谓《啸馀谱》颠倒复收,贻笑千古,因欲於张子野词“探芳菲走马”下添入“归来”二字为韵。
而不知其上韵已用“当时去燕还来”。
一韵两用,其谬较一调两收为更甚。
如斯之类,千虑而一失者。
虽间亦有之。
要之,唐、宋以来倚声度曲之法,久已失传。
如树者,固已十得八九矣。
──右“词曲类”词谱词韵之属二部,六十卷,皆文渊阁著录。
△《顾曲杂言》·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沈德符撰。
德符有《飞凫语略》,已著录。
此书专论杂剧、南曲、北曲之别。
其论元人未灭南宋以前,以杂剧试士。
核以《元史·选举志》,绝无影响。
乃委巷之鄙谈。
其论《辽史·乐志》有大食调,曲谱讹作大石,因有小石调配之。
其意以大食为国名,如龟兹之类,不知自宋已有此名。
故王诗号至宝丹,秦观诗号小石调,不由曲谱之讹。
其论五、六、工、尺、上、四、合、凡,一为出於宋乐书,亦未免附会。
考南曲无凡、一,上字有高下之分。
宋时乐歌,未必分南北曲也。
如此之类,虽间有小疵。
然如论北曲以弦索为主,板有定制。
南曲笙笛,不妨长短其声以就板。
立说颇为精确。
其推原诸剧牌名,自金、元以至明代,缕晰条分,徵引亦为赅洽。
词曲虽伎艺之流,然亦乐中之末派。
故唐人《乐府杂录》之类,至今尚传。
存此一编,以考南北曲之崖略,未始非博物之一端也。
(以上曲品。
)
△《钦定曲谱》·十四卷康熙五十四年奉敕撰。
盖与《词谱》同时并作,相辅而行也。
首载诸家论说及九宫谱定论一卷,次北曲谱四卷,次南曲谱八卷,次以失宫犯调诸曲别为一卷附於末。
北曲、南曲各以宫调提纲。
其曲文每句注句字,每韵注韵字,每字注四声於旁,於入声字或宜作平、作上、作去者,皆一一详注。
於旧谱讹字,亦一一辨证附於後。
自古乐亡而乐府兴,後乐府之歌法至唐不传,其所歌者皆绝句也。
唐人歌诗之法至宋亦不传,其所歌者皆词也。
宋人歌词之法至元又渐不传,而曲调作焉。
考《三百篇》以至《诗馀》,大都抒写性灵,缘情绮靡。
惟南北曲则依附故实,描摹情状,连篇累牍,其体例稍殊。
然《国风》“氓之蚩蚩”一篇,已详叙一事之始末。
乐府如《焦仲卿妻诗》、《秋胡行》、《木兰诗》并铺陈点缀,节目分明。
是即传奇之滥觞矣。
王明清《挥麈录》载曾布所作《冯燕歌》,已渐成套数,与《词律》殊途。
沿及金、元,此风渐盛。
其初被以弦索,其後遂象以衣冠。
其初不过四折,其後乃动至数十出。
大旨亦主於叙述善恶,指陈法戒,使妇人孺子皆足以观感而奋兴,於世教实多所裨益。
虽迨其末派,矜冶荡而侈风流。
辗转波颓,或所不免。
譬如《国风》好色,降而为《玉台》、《香奁》。
不可因是而罪诗,亦不可因是而废诗也。
惟是当时旧谱,今悉无传。
陶宗仪《辍耕录》虽具载其目,而不著其词。
近代所行《北九宫谱》、《南九宫谱》,亦以意编排,颇多舛谬。
乃特命詹事王弈清等,考寻旧调,勒著是编。
使倚声者知别宫商,赴节者咸谐律吕。
用以铺陈古迹,感动人心。
流芳遗臭之踪,聆音者毕解;福善祸淫之理,触目者易明。
大圣人阐扬风化,开导愚蒙,委曲周详,无往不随事立教者,此亦一端矣。
岂徒斤斤於红牙翠管之间哉!(以上曲谱。
)
△《中原音韵》·二卷(内府藏本)
元周德清撰。
德清字挺斋,高安人。
是书成於泰定甲子,原本不分卷帙。
考其《中原音韵》起例以下,即列诸部字数。
正语作词起例以下,即列作词诸法。
盖前为韵书,後为附论,畛域显然。
今据此为二卷,以便省览。
其音韵之例,以平声分为阴阳,以入声配隶三声,分为十九部。
一曰东、锺,二曰江、阳,三曰支、思,四曰齐、微,五曰鱼、模,六曰皆、来,七曰真、文,八曰寒、山,九曰桓、欢,十曰先、天,十一曰萧、豪,十二曰歌、戈,十三曰家、麻,十四曰车、遮,十五曰庚、青,十六曰尤、侯。
十七曰侵、寻,十八曰监、咸,十九曰廉、纤。
盖全为北曲而作。
考齐、梁以前,平、上、去无别。
至唐时,如元稹诸人作长律,尚有遗风。
惟入声则各自为部,不叶三声。
然如《檀弓》称子辱与弥牟之弟游,注谓文子名木,缓读之则为弥牟。
又古乐府《江南曲》以“鱼戏莲叶北”韵“鱼戏莲叶西”,注亦称北读为“悲”。
是以入叶平,已萌於古。
又《春秋》“盟於蔑”,《梁》作“盟於昧”。
《春秋》定姒卒,《公羊》作定弋卒。
是亦方言相近,故上、去、入可以转通也。
北音舒长迟重,不能作收藏短促之声。
凡入声皆读人三声,自其风土使然。
乐府既为北调,自应歌以北音。
德清此谱,盖亦因其自然之节。
所以作北曲者沿用至今,言各有当,此之谓也。
至於因而掊击古音,则拘於一偏,主持太过。
夫语言各有方域,时代递有变迁,文章亦各有体裁。
三百篇中,东阳不叶。
而孔子象传以中韵当,老子道经以聋韵盲。
此参用方音者也。
楚骚之音,异於风雅。
汉、魏之音,异於屈宋。
此随时变转者也。
左思作三都赋,纯用古体,则纯用古音。
及其作《白赋》,与《咏史》、《招隐》诸诗,纯用晋代之体,则亦纯用晋代之音。
沈约《诗赋》皆用四声,至於《冠子祝文》则化字乃作平读。
又文章用韵,各因体裁之明证也。
词曲本里巷之乐,不可律以正声。
其体创於唐。
然唐无词韵,凡词韵与诗皆同。
唐初回波诸篇,唐末《花间》一集可覆按也。
其法密於宋。
渐有以入代平,以上代平诸例。
而三百年作者如,亦无词韵。
间或参以方音,但取歌者顺吻,听者悦耳而已矣。
一则去古未远,方音犹与韵合,故无所出入。
一则去古渐远,知其不合古音,而又诸方各随其口语,不可定以一格。
故均无书也。
至元而中原一统,北曲盛行。
既已别立专门,自宜各为一谱。
此亦理势之自然。
德清乃以後来变例,据一时以排千古,其亻真殊甚。
观其瑟注音史,塞注音死。
今日四海之内,宁有此音,不又将执以排德清哉?然德清轻诋古书,所见虽谬。
而所定之谱,则至今为北曲之准绳。
或以变乱古法诋之,是又不知乐府之韵本於韵外别行矣。
故今录存其书,以备一代之学,而并论其源流得失如右。
(以上曲韵)
──右“词曲类”南北曲之属,三部,十七卷,皆文渊阁著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