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金日磾)【原文】霍光字子孟,票《汉书》卷六十八 霍光金日磾传 第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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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书 - 卷六十八 霍光金日磾传 第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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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十八 霍光金日磾传 第三十八

(霍光,金日磾)

【原文】

霍光字子孟,票骑将军去病弟也。

父中孺,河东平陽人也,以县吏给事平陽侯家,与侍者卫少皃私通而生去病。

中孺吏毕归家,娶妇生光,因绝不相闻。

久之,少皃女弟子夫得幸于武帝,立为皇后,去病以皇后姊子贵幸。

既壮大,乃自知父为霍中孺,未及求问。

会为票骑将军击匈奴,道出河东,河东太守郊迎,负一弩一矢先驱,至平陽传舍,遣吏迎霍中孺。

中孺趋入拜谒,将军迎拜,因跪曰:“去病不早自知为大人遗体也。”

中孺扶报叩头,曰:“老臣得托命将军,此天力也。”

去病大为中孺买田宅、奴婢而去。

还,复过焉,乃将光西至长安,时年十余岁,任光为郎,稍迁诸曹、侍中。

去病死后,光为奉车都尉、光禄大夫,出则奉车,入侍左右,出入禁闼二十余年,小心谨慎,未尝有过,甚见亲信。

征和二年,卫太子为江充所败,而燕王旦、广陵王胥皆多过失。

是时,上年老,一宠一姬钩弋赵婕妤有男,上心欲以为嗣,命大臣辅之。

察群臣唯光任大重,可属社稷。

上乃使黄门画者画周公负成王朝诸侯以赐光。

后元二年春,上游五柞宫,病笃,光涕泣问曰:“如有不讳,谁当嗣者?”

上曰:“君未谕前画意邪?立少子,君行周公之事。”

光顿首让曰:“臣不如金日磾。”

日磾亦曰:“臣外国人,不如光。”

上以光为大司马大将军,日磾为车骑将军,及太仆上官桀为左将军,搜粟都尉桑弘羊为御史大夫,皆拜卧内一床一下,受遗诏辅少主。

明日,武帝崩,太子袭尊号,是为孝昭皇帝。

帝年八岁,政事一决于光。

先是,后元元年,侍中仆射莽何罗与弟重合侯通谋为逆,时,光与金日磾、上官桀等共诛之,功未录。

武帝病,封玺书曰:“帝崩发书以从事。”

遗诏封金日磾为秺侯,上官桀为安陽侯,光为博陆侯,皆以前捕反者功封。

时,卫尉王莽子男忽侍中,扬语曰:“帝崩,忽常在左右,安得遗诏封三子事!群儿自相贵耳。”

光闻之,切让王莽,莽鸩杀忽。

光为人沉静详审,长财七尺三寸,白皙,疏眉目,美须髯。

每出入下殿门,止进有常处,郎仆射窃识视之,不失尺寸,其资一性一端正如此。

初辅幼主,政自己出,天下想闻其风采。

殿中尝有怪,一一夜群臣相惊,光召尚符玺郎,郎不肯授光。

光欲夺之,郎按剑曰:“臣头可得,玺不可得也!”光甚谊之。

明日,诏增此郎秩二等。

众庶莫不多光。

光与左将军桀结婚相亲,光长女为桀子安妻。

有女年与帝相配,桀因帝姊鄂邑盖主内安女后宫为婕妤,数月立为皇后。

父安为票骑将军,封桑乐侯。

光时休沐出,桀辄入代光决事。

桀父子既尊盛,而德长公主。

公主内行不修,近幸河间丁外人。

桀、安欲为外人求封,幸依国家故事以列侯尚公主者,光不许。

又为外人求光禄大夫,欲令得召见,又不许。

长主大以是怨光。

而桀、安数为外人求官爵弗能得,亦惭。

自先帝时,桀已为九卿,位在光右。

及父子并为将军,有椒房一中宫之重,皇后亲安女,光乃其外祖,而顾专制朝事,繇是与光争权。

燕王旦自以昭帝兄,常怀怨望。

及御史大夫桑弘羊建造酒榷、盐铁,为国兴利,伐其功,欲为子弟得官,亦怨恨光。

于是盖主、上官桀、安及弘羊皆与燕王旦通谋,诈令人为燕王上书,言:“光出都肄郎羽林,道上称跸,太官先置。”

又引:“苏武前使匈奴,拘留二十年不降,还乃为典属国,而大将军长史敞亡功为搜粟都尉,又擅调益莫府校尉。

光专权自恣,疑有非常。

臣旦愿归符玺,入宿卫,察一奸一臣变。”

候司光出沐日奏之。

桀欲从中下其事,桑弘羊当与诸大臣共执退光。

书奏,帝不肯下。

明旦,光闻之,止画室中不入。

上问:“大将军安在?”

左将军桀时曰:“以燕王告其罪,故不敢入。”

有诏召大将军。

光入,免冠顿首谢,上曰:“将军冠。

朕知是书诈也,将军亡罪。”

光曰:“陛下何以知之?”

上曰:“将军之广明都郎,属耳;调校尉以来未能十日,燕王何以得知之?且将军为非,不须校尉。”

是时,帝年十四,尚书左右皆惊,而上书者果亡,捕之甚急,桀等惧,白上小事不足遂,上不听。

后桀一党一有谮光者,上辄怒曰:“大将军忠臣,先帝所属以辅朕身,敢有毁者坐之。”

自是桀等不敢复言,乃谋令长公主置酒请光,伏兵格杀之,因废帝,迎立燕王为天子。

事发觉,光尽诛桀、安、弘羊、外人宗族。

燕王、盖主皆自一杀。

光威震海内。

昭帝既冠,遂委任光,讫十三年,百姓充实,四夷宾服。

元平元年,昭帝崩,亡嗣。

武帝六男独有广陵王胥在,群臣议所立,咸特广陵王。

王本以行失道,先帝所不用。

光内不自安。

郎有上书言:“周太一王废太伯立王季,文王舍伯邑考立武王,唯在所宜,虽废长立少可也。

广陵王不可以承宗庙。”

言合光意。

光以其书视丞相敞等,擢郎为九江太守,即日承皇太后诏,遣行大鸿胪事少府乐成、宗正德、光禄大夫吉、中郎将利汉迎昌邑王贺。

贺者,武帝孙,昌邑哀王子也。

既至,即位,行一婬一乱。

光忧懑,独以问所亲故吏大司农田延年。

延年曰:“将军为国柱石,审此人不可,何不建白太后,更选贤而立之?”

光曰:“今欲如是,于古尝有此不?”

延年曰:“伊尹相殷,废太甲以安宗庙,后世称其忠。

将军若能行此,亦汉之伊尹也。”

光乃引延年给事中,陰与车骑将军张安世图计,遂召丞相、御史、将军、列侯、中二千石、大夫、博士会议未央宫。

光曰:“昌邑王行昏乱,恐危社稷,如何?”

群臣皆惊鄂失色,莫敢发言,但唯唯而已。

田延年前,离席按剑,曰:“先帝属将军以幼孤,寄将军以天下,以将军忠贤能安刘氏也。

今群下鼎沸,社稷将倾,且汉之传谥常为孝者,以长有天下,令宗庙血食也。

如令汉家绝祀,将军虽死,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乎?今日之议,不得旋踵。

群臣后应者,臣请剑斩之。”

光谢曰:“九卿责光是也。

天下匈匈不安,光当受难。”

于是议者皆叩头,曰:“万姓之命在于将军,唯大将军令。”

光即与群臣俱见白太后,具陈昌邑王不可以承宗庙状。

皇太后乃车驾幸未央承明殿,诏诸禁门毋内昌邑群臣。

王入朝太后还,乘辇欲归温室,中黄门宦者各持门扇,王入,门闭,昌邑群臣不得入。

王曰:“何为?”

大将军跪曰:“有皇太后诏,毋内昌邑群臣。”

王曰:“徐之,何乃惊人如是!”光使尽驱出昌邑群臣,置金马门外。

车骑将军安世将羽林骑收缚二百余人,皆送廷尉诏狱。

令故昭帝侍中中臣侍守王。

光敕左右:“谨宿卫,卒有物故自裁,令我负天下,有杀主名。”

王尚未自知当废,谓左右:“我故群臣从官安得罪,而大将军尽系之乎?”

顷之,有太后诏召王,王闻召,意恐,乃曰:“我安得罪而召我哉!”太后被珠襦,盛服坐武帐中,侍御数百人皆持兵,其门武士陛戟,陈列殿下。

群臣以次上殿,召昌邑王伏前听诏。

光与群臣连名奏王,尚书令读奏曰:

丞相臣敞、大司马大将军臣光、车骑将军臣安世、度辽将军臣明友、前将军臣增、后将军臣充国、御史大夫臣谊、宜春侯臣谭、当涂侯臣圣、随桃侯臣昌乐、杜侯臣屠耆堂、太仆臣延年,太常臣昌、大司农臣延年、宗正臣德、少府臣乐成、廷尉臣光,执金吾臣延寿、大鸿胪臣贤、左冯翊臣广明、右扶风臣德、长信少府臣嘉、典属国臣武、京辅都尉臣广汉、司隶校尉臣辟兵、诸吏文学光禄大夫臣迁、臣畸、臣吉、臣赐、臣管、臣胜、臣梁、臣长幸、臣夏侯胜、太中大夫臣德、臣卬昧死言皇太后陛下:臣敞等顿首死罪。

天子所以永保宗庙总一海内者,以慈孝、礼谊、赏罚为本。

孝昭皇帝早弃天下,亡嗣,臣敞等议,礼曰“为人后者为之子也”,昌邑王宜嗣后,遣宗正、大鸿胪、光禄大夫奉节使征昌邑王典丧。

服斩縗,亡悲哀之心,废礼谊,居道上不素食,使从官略女子载衣车,内所居传舍。

始至谒见,立为皇太子,常私买鸡豚以食。

受皇帝信玺、行玺大行前,就次发玺不封。

从官更持节,引内昌邑从官驺宰官奴二百余人,常与居禁闼内敖戏。

自之符玺取节十六,朝暮临,令从官更持节从。

为书曰:“皇帝问侍中君卿:使中御府令高昌奉黄金千斤,赐君卿取十妻。”

大行在前殿,发乐府乐器,引内昌邑乐人,击鼓歌吹作俳倡。

会下还,上前殿,击钟磬,召内泰壹宗庙乐人辇道牟首,鼓吹歌舞,悉奏众乐。

发长安厨三太牢具祠阁室中,祀已,与从官饮啖。

驾法驾,皮轩鸾旗,驱驰北官、桂宫,弄彘斗虎。

召皇太后御小马车,使官奴骑乘,游戏掖庭中。

与孝昭皇帝宫人蒙等一婬一乱,诏掖庭令敢泄言要斩。

太后曰:“止!为人臣子当悖乱如是邪!”王离席伏。

尚书令复读曰:

取诸侯王、列侯、二千石绶及墨缓、黄绶以并佩昌邑郎官者免奴。

变易节上黄旄以赤。

发御府金钱、刀剑、玉器、采缯、赏赐所与游戏者。

与从官官奴夜饮,湛沔于酒。

诏太官上乘舆食如故。

食监奏未释服未可御故食,复诏太官趣具,无关食盐。

太官不敢具,即使从官出买鸡豚,诏殿门内,以为常。

独夜设九宾温室,延见姊夫昌邑关内侯。

祖宗庙祠未举,为玺书使使者持节,以三太牢祠昌邑哀王园庙,称嗣子皇帝。

受玺以来二十七日,使者旁午,持节诏诸官署征发,凡一千一百二十七事。

文学、光禄大夫夏侯胜等及侍中傅嘉数进谏以过失,使人簿责胜,缚嘉系狱。

荒一婬一迷惑,失帝王礼谊,乱汉制度。

臣敞等数进谏,不变更,日以益甚,恐危社稷,天下不安。

臣敞等谨与博士臣霸、臣隽舍、臣德、臣虞舍、臣射、臣仓议,皆曰:“高皇帝建功业为汉太祖,孝文皇帝慈仁节俭为太宗,今陛下嗣孝昭皇帝后,行一婬一辟不轨。

《诗》云:‘籍曰未知,亦既抱子。

’五辟之属,莫大不孝。

周襄王不能事母,《春秋》曰‘天王出居于郑’,繇不孝出之,绝之于天下也。

宗庙重于君,陛下未见命高庙,不可以承天序,奉祖宗庙,子万姓,当废。”

臣请有司御史大夫臣谊、宗正臣德、太常臣昌与太祝以一太牢具,告祠高庙。

臣敞等昧死以闻。

皇太后诏曰:“可。”

光令王起拜受诏,王曰:“闻天子有争臣七人,虽亡道不失天下。”

光曰:“皇太后诏废,安得天子!”乃即持其手,解脱其玺组,奉上太后,扶王下殿,出金马门,群臣随送。

王西面拜,曰:“愚戆不任汉事。”

起就乘舆副车。

大将军光送至昌邑邸,光谢曰:“王行自绝于天,臣等驽怯,不能杀身报德。

臣宁负王,不敢负社稷。

愿王自一爱一,臣长不复见左右。”

光涕泣而去。

群臣奏言:“古者废放之人屏于远方,不及以政,请徙王贺汉中房陵县。”

太后诏归贺昌邑,赐汤沐邑二千户。

昌邑群臣坐亡辅导之谊,陷王于恶,光悉诛杀二百余人。

出死,号呼市中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光坐庭中,会丞相以下议定所立。

广陵王已前不用,及燕刺王反诛,其子不在议中。

近亲唯有卫太子孙号皇曾孙在民间,咸称述焉。

光遂复与丞相敞等上奏曰:“《礼》曰:‘人道亲一亲故尊祖,尊祖故敬宗。

’大宗亡嗣,择支子孙贤者为嗣。

孝武皇帝曾孙病已,武帝时有诏掖庭养视,至今年十八,师受《诗》、《论语》、《孝经》,躬行节俭,慈仁一爱一人,可以嗣孝昭皇帝后,奉承祖宗庙,子万姓。

臣昧死以闻。”

皇太后诏曰:“可。”

光遣宗正刘德至曾孙家尚冠里,洗沐赐御衣,太仆以軨猎车迎曾孙就斋宗正府,入未央宫见皇太后,封为陽武侯。

已而光奉上皇帝玺绶,谒于高庙,是为孝宣皇帝。

明年,下诏曰:“夫褒有德,赏元功,古今通谊也。

大司马、大将军光宿卫忠正,宣德明恩,守节乘谊,以安宗庙。

其以河北、东武陽益封光万七千户。”

与故所食凡二万户。

赏赐前后黄金七千斤,钱六千万,杂缯三万匹,奴婢百七十人,马二千匹,甲第一区。

自昭帝时,光子禹及兄孙云皆中郎将,云弟山奉车都尉、侍中,邻胡、越兵。

光两女婿为东西宫卫尉,昆弟诸婿外孙皆奉朝请,为诸曹大夫、骑都尉,给事中。

一党一亲连体,根据于朝廷。

光自后元秉持万机,及上即位,乃归政。

上廉让不受,诸事皆先关白光,然后奏御天子。

光每朝见,上虚己敛容,礼下之已甚。

光秉政前后二十年,地节二年春病笃,车驾自临问光病,上为之涕泣。

光上书谢恩曰:“愿分国邑三千户,以封兄孙奉车都尉山为列侯,奉兄票骑将军去病祀。”

事下丞相、御史,即日拜光子禹为右将军。

光薨,上及皇太后亲临光丧。

太中大夫任宣与侍御史五人持节护丧事。

中二千石治莫府冢上。

赐金钱、缯絮、绣被百领,衣五十箧,璧珠玑玉衣,梓宫、便房、黄肠题凑各一具,枞木外臧椁十五具。

东园温明,皆如乘舆制度。

载光一尸一柩以辒辌车,黄屋在纛,发材官轻车北军五校士军陈至茂陵,以送其葬。

谥曰宣成侯。

发三河卒穿复士,起冢祠堂。

置园邑三百家,长丞奉守如旧法。

既葬,封山为乐平侯,以奉车都尉领尚书事。

天子思光功德,下诏曰:“故大司马、大将军、博陆侯宿卫孝武皇帝三十有余年,辅孝昭皇帝十有余年,遭大难,躬秉谊,率三公、九卿、大夫定万世册,以安社稷,天下蒸庶咸以康宁。

功德茂盛,朕甚嘉之。

复其后世,畴其爵邑,世世无有所与,功如萧相国。”

明年夏,封太子外祖父许广汉为平恩侯。

复下诏曰:“宣成侯光宿卫忠正,勤劳国家,善善及后世,其封光兄孙中郎将云为冠陽侯。”

禹既嗣为博陆侯,太夫人显改光时所自造茔制而侈大之。

起三出阙,筑神道,北临昭灵,南出承恩,盛饰祠室,辇阁通属永巷,而幽良人婢妾守之。

广治第室,作乘舆辇,加画绣茵冯,黄金涂,韦絮荐轮,侍婢以五采丝挽显,游戏第中。

初,光一爱一幸监奴冯子都,常与计事,及显寡居,与子都乱。

而禹、山亦并缮治第宅,走马驰逐平乐馆。

云当朝请,数称病私出,多从宾客,张围猎黄山苑中,使苍头奴上朝谒,莫敢谴者。

而显及诸女,昼夜出入长信宫殿中,亡期度。

宣帝自在民间闻知霍氏尊盛日久,内不能善。

光薨,上始躬亲朝政,御史大夫魏相给事中。

显谓禹、云、山:“女曹不务奉大将军余业,今大夫给事中,他人一间,女能复自救邪?”

后两家奴争道,霍氏奴入御史府,欲蹋大夫门,御史为叩头谢,乃去。

人以谓霍氏,显等始知忧。

会魏大夫为丞相,数燕见言事。

平恩侯与侍中金安上等径出入省中。

时,霍山自若领尚书,上令吏民得奏封事,不关尚书,群臣进见独往来,于是霍氏甚恶之。

宣帝始立,立微时许妃为皇后。

显一爱一小女成君,欲遣之,私使一乳一医淳于衍行毒一药杀许后,因劝光内成君,代立为后,语在《外戚传》。

始,许后暴崩,吏捕诸医,劾衍侍疾亡状不道,下狱。

吏簿问急,显恐事败,即具以实语光。

光大惊,欲自发举,不忍,犹与。

会奏上,因署衍勿论。

光薨后,语稍泄。

于是上始闻之而未察,乃徙光女婿度辽将军、未央卫尉、平陵侯范明友为光禄勋,次婿诸吏中郎将、羽林监任胜出为安定太守。

数月,复出光姊婿给事中光禄大夫张朔为蜀郡太守,群孙婿中郎将王汉为武威太守。

顷之,复徙光长女婿长乐卫尉邓广汉为少府。

更以禹为大司马,冠小壁,亡印绶,罢其右将军屯兵官属,特使禹官名与光俱大司马者。

又收范明友度辽将军印绶,但为光禄勋。

及光中女婿赵平为散骑、骑都尉、光禄大夫将屯兵,又收平骑都尉印绶。

诸领胡越骑、羽林及两宫卫将屯兵,悉易以所亲信许、史子弟代之。

禹为大司马,称病。

禹故长史任宣候问,禹曰:“我何病?县官非我家将军不得至是,今将军坟墓未干,尽外我家,反任许、史,夺我印绶,令人不省死。”

宣见禹恨望深,乃谓曰:“大将军时何可复行!持国权一柄一,杀生在手中。

廷尉李种、王平、左冯翊贾胜胡及车丞相女婿少府徐仁皆坐逆将军意下狱死。

使乐成小家子得幸将军,至九卿封侯。

百官以下但事冯子都、王子方等,视丞相亡如也。

各自有时,今许、史自天子骨肉,贵正宜耳。

大司马欲用是怨恨,愚以为不可。”

禹默然。

数日,起视事。

显及禹、山、云自见日侵削,数相对啼泣,自怨。

山曰:“今丞相用事。

县官信之,尽变易大将军时法令,以公田赋与贫民,发扬大将军过失。

又诸儒生多窭人子,远客饥寒,喜妄说狂言,不避忌讳,大将军常仇之,今陛下好与诸儒生语,人人自使书对事,多言我家者。

尝有上书言大将军时主弱臣强,专制擅权,今其子孙用事,昆弟益骄恣,恐危宗庙,灾异数见,尽为是也。

其言绝痛,山屏不奏其书。

后上书者益黠,尽奏封事,辄下中书令出取之,不关尚书,益不信人。”

显曰:“丞相数言我家,独无罪乎?”

山曰:“丞相廉正,安得罪?我家昆弟诸婿多不谨。

又闻民间讠雚言霍氏毒杀许皇后,宁有是邪?”

显恐急,即具以实告山、云、禹。

山、云、禹惊曰:“如是,何不早告禹等!县官离散斥逐诸婿,用是故也。

此大事,诛罚不小,奈何?”

于是始有邪谋矣。

初,赵平客石夏善为天官,语平曰:“荧惑守御星,御星,太仆奉车都尉也,不黜则死。”

平内忧山等。

云舅李竟所善张赦见云家卒卒,谓竟曰:“今丞相与平恩侯用事,可令太夫人言太后,先诛此两人。

移徙陛下,在太后耳。”

长安男子张章告之,事下廷尉。

执金吾捕张赦、石夏等,后有诏止勿捕。

山等愈恐,相谓曰:“此县官重太后,故不竟也。

然恶端已见,又有弑许后事,陛下虽宽仁,恐左右不听,久之犹发,发即族矣,不如先也。”

遂令诸女各归报其夫,皆曰:“安所相避?”

会李竟坐与诸侯王交通,辞语及霍氏,有诏云、山不宜宿卫,免,就第。

光诸女遇太后无礼,冯子都数犯法,上并以为让,山、禹等甚恐,显梦第中井水溢流庭下,灶居树上,又梦大将军谓显曰:“知捕儿不?亟下捕之。”

第中鼠暴多,与人相触,以尾画地。

鸮数鸣殿前树上。

第门自坏。

云尚冠里宅中门亦坏。

巷端人共见有人居云屋上,彻瓦投地,就视,亡有,大怪之。

禹梦车骑声正讠雚来捕禹,举家忧愁。

山曰:“丞相擅减宗庙羔、菟、蛙,可以此罪也。”

谋令太后为博平君置酒,召丞相、平恩侯以下,使范明友、邓广汉承太后制引斩之,因废天子而立禹。

约定未发,云拜为玄菟太守,太中大夫任宣为代郡太守。

山又坐写秘书,显为上书献城西第,八马千匹,以赎山罪。

书报闻,会事发觉,云、山、明友自一杀,显、禹、广汉等捕得。

禹要斩,显及诸女昆弟皆弃市。

唯独霍后废处昭台宫,与霍氏相连坐诛灭者数千家。

上乃下诏曰:“乃者东织室令史张赦使魏郡豪李竟报冠陽侯云谋为大逆,朕以大将军故,抑而不扬,冀其自新。

今大司马博陆侯禹与母宣成侯夫人显及从昆弟子冠陽侯云、乐平侯山诸姊妹婿谋为大逆,欲诖误百姓。

赖宗庙神灵,先发得,咸伏其辜,朕甚悼之。

诸为霍氏所诖误,事在丙申前,未发觉在吏者,皆赦除之。

男子张章先发觉,以语期门董忠,忠告在曹杨惲,惲告侍中金安上。

惲召见对状,后章上书以闻。

侍中史高与金安上建发其事,言无入霍氏禁闼,卒不得遂其谋,皆雠有功。

封章为博成侯,忠高昌侯,惲平通侯,安上都成侯,高乐陵侯。”

初,霍氏奢侈,茂陵徐生曰:“霍氏必亡。

夫奢则不逊,不逊必侮上。

侮上者,逆道也。

在人之右,众必害之。

霍氏秉权日久,害之者多矣。

天下害之,而又行以逆道,不亡何待!”乃上疏言:“霍氏泰盛,陛下即一爱一厚之,宜以时抑制,无使至亡。”

书三上,辄报闻。

其后霍氏诛灭,而告霍氏者皆封。

人为徐生上书曰:“臣闻客有过主人者,见其灶直突,傍有积薪,客谓主人,更为曲突,远徙其薪,不者且有火患。

主人嘿然不应。

俄而家果失火,邻里共救之,幸而得息。

于是杀牛置酒,谢其邻人,灼烂者在于上行,余各以功次坐,而不录言曲突者。

人谓主人曰:‘乡使听客之言,不费牛、酒,终亡火患。

今论功而请宾,曲突徙薪亡恩泽,焦头烂额为上客耶?’主人乃寤而请之,今茂陵徐福数上书言霍氏且有变,宜防绝之。

乡使福说得行,则国亡裂土出爵之费,臣亡逆乱诛灭之败。

往事既已,而福独不蒙其功,唯陛下察之,贵徙薪曲突之策,使居焦发灼烂之右。”

上乃赐福帛十匹,后以为郎。

宣帝始立,谒见高庙,大将军光从骖乘,上内严惮之,若有芒刺在背。

后车骑将军张安世代光骖乘,天子从容肆体,甚安近焉。

及光身死而宗族竟诛,故俗传之曰:“威震主者不畜,霍氏之祸萌于骖乘。”

至成帝时,为光置守冢百家,吏卒奉词焉。

元始二年,封光从父昆弟曾孙陽为博陆侯,千户。

金日磾字翁叔,本匈奴休屠王太子也。

武帝元狩中,票骑将军霍去病将兵击匈奴右地,多斩首,虏获休屠王祭天金人。

其夏,票骑复西过居延,攻祁连山,大克获。

于是单于怨昆邪、休屠居西方多为汉所破,召其王欲诛之。

昆邪、休屠恐,谋降汉。

休屠王后悔,昆邪王杀之,并将其众降汉。

封昆邪王为列侯。

日磾以父不降见杀,与母阏氏、弟伦俱没入官,输黄门养马,时年十四矣。

久之,武帝游宴见马,后宫满侧。

日磾等数十人牵马过殿下,莫不窃视,至日磾独不敢。

日磾长八尺二寸,容貌甚严,马又肥好,上异而问之,具以本状对。

上奇焉,即日赐汤沐衣冠,拜为马监,迁侍中、驸马都尉、光禄大夫。

日磾既亲近,未尝有过失,上甚信一爱一之,赏赐累千金,出则骖乘,入侍左右。

贵戚多窃怨,曰:“陛下妄得一胡儿,反贵重之!”上闻,愈厚焉。

日磾母教诲两子,甚有法度,上闻而嘉之。

病死,诏图画于甘泉宫,署曰“休屠王阏氏”。

日磾每见画常拜,乡之涕泣,然后乃去。

日磾子二人皆一爱一,为帝弄儿,常在旁侧。

弄儿或自后拥上项,日磾在前,见而目之。

弄儿走且啼曰:“翁怒。”

上谓日磾“何怒吾儿为?”

其后弄儿壮大,不谨,自殿下与宫人戏,日磾适见之,恶其一婬一乱,遂杀弄儿。

弄儿即日磾长子也。

上闻之大怒,日磾顿首谢,具言所以杀弄儿状。

上甚哀,为之泣,已而心敬日磾。

初,莽何罗与江充相善,及充败卫太子,何罗弟通用诛太子时力战得封。

后上知太子冤,乃夷灭充宗族一党一与。

何罗兄弟惧及,遂谋为逆。

日磾视其志意有非常,心疑之,陰独察其动静,与俱上下。

何罗亦觉日磾意,以故久不得发。

是时,上行幸林光宫,日磾小疾卧庐。

何罗与通及小弟安成矫制夜出,共杀使者,发兵。

明旦,上未起,何罗亡何从外入。

日磾奏厕心动,立入坐内户下。

须臾,何罗袖白刃从东箱上,见日磾,色变,走趋卧内欲入,行触宝瑟,僵。

日磾得抱何罗,因传曰:“莽何罗反!”上惊起,左右拔刃欲格之,上恐并中日磾,止勿格。

日磾捽胡投何罗殿下,得禽缚之,穷治,皆伏辜。

由是著忠孝节。

日磾自在左右,目不忤视者数十年。

赐出宫女,不敢近。

上欲内其女后宫,不肯。

其笃慎如此,上尤奇异之。

及上病,属霍光以辅少主,光让日磾。

日磾曰:“臣外国人,且使匈奴轻汉。”

于是遂为光副。

光以女妻日磾嗣子赏。

初,武帝遗诏以讨莽何罗功封日磾为秺侯,日磾以帝少不受封。

辅政岁余,病困,大将军光白封日磾,卧授印绶。

一日,薨,赐葬具冢地,送以轻车介士,军陈至茂陵,谥曰敬侯。

日磾两子,赏、建,俱侍中,与昭帝略同年,共卧起。

赏为奉车,建驸马都尉。

及赏嗣侯,佩两绶。

上谓霍将军曰:“金氏兄弟两人不可使俱两绶邪?”

霍光对曰:“赏自嗣父为侯耳。”

上笑曰:“侯不在我与将军乎?”

光曰:“先帝之约,有功乃得封侯。”

时年俱八九岁。

宣帝即位,赏为太仆,霍氏有事萌牙,上书去妻。

上亦自哀之,独得不坐。

元帝时为光禄勋,薨,亡子,国除。

元始中继绝世,封建孙当为秺侯,奉日磾后。

初,日磾所将俱降弟伦,字少卿,为黄门郎,早卒。

日磾两子贵,及孙则衰矣。

而伦后嗣遂盛,子安上始贵显封侯。

安上字子侯,少为侍中,惇笃有智,宣帝爰之。

颇与发举楚王廷寿反谋,赐爵关内侯,食邑三百户。

后霍氏反,安上传禁门闼,无内霍氏亲属,封为都成侯,至建章卫尉。

薨,赐冢茔杜陵,谥曰敬侯。

四子,常、敞、岑、明。

岑、明皆为诸曹、中郎将,常光禄大夫。

元帝为太子时,敞为中庶子,幸有一宠一,帝即位,为骑都尉光禄大夫、中郎将侍中。

元帝崩,故事,近臣皆随陵为园郎,敞以世名忠孝,太后诏留侍成帝,为奉车水衡都尉,至卫尉。

敞为人正直,敢犯颜色,左右惮之,唯上亦难焉。

病甚,上使使者问所欲,以弟岑为托。

上召岑,拜为使主客。

敞子涉本为左曹,上拜涉为侍中,使待幸绿车载送卫尉舍。

须臾卒。

敞三子,涉、参、饶。

涉明经俭节,诸儒称之。

成帝时为侍中、骑都尉,领三辅胡、越骑。

哀帝即位,为奉车都尉,至长信少府。

而参使匈奴,匈奴中郎将、越骑校尉、关内都尉,安定、东海太守。

饶为墟骑校尉。

涉两子,汤、融,皆侍中、诸曹、将、大夫。

而涉之从父弟钦举明经,为太子门大夫,哀帝即位,为太中大夫给事中,钦从父弟迁为尚书令,兄弟用事。

帝祖母傅太后崩,钦使护作,职办,擢为泰山、弘农太守,著威名。

平帝即位,征为大司马司直、京兆尹。

帝年幼,选置师友,大司徒孔光以明经高行为孔氏师,京兆尹金钦以家世忠孝为金氏友。

徙光禄大夫、侍中,秩中二千石,封都成侯。

时,王莽新诛平帝外家卫氏,召明礼少府宗伯凤入说为人后之宜,白令公卿、将军、侍中、朝臣并听,欲以内厉平帝而外塞百姓之议。

钦与族昆弟秺侯当俱封。

初,当曾祖父日磾传子节侯赏,而钦祖父安上传子夷侯常,皆亡子,国绝,故莽封钦、当奉其后。

当母南即莽母功显君同产弟也。

当上南大行为太夫人。

钦因缘谓当:“诏书陈日磾功,亡有赏语。

当名为以孙继祖也,自当为父、祖父立庙。

赏故国君,使大夫主其祭。”

时,甄邯在旁,庭叱钦,因劾奏曰:“钦幸得以通经术,超擢侍帷幄,重蒙厚恩,封袭爵号,知圣朝以世有为人后之谊。

前遭故定陶太后背本逆天,孝哀不获厥福,乃者吕宽、卫宝复造一奸一谋,至于返逆,咸伏厥辜。

太皇太后惩艾悼惧,逆天之咎,非圣诬法,大乱之殃,诚欲奉承天心,遵明圣制,专一为后之谊,以安天下之命,数临正殿,延见群臣,讲习《礼经》。

孙继祖者,谓亡正统持重者也。

赏见嗣日磾,后成为君,持大宗重,则《礼》所谓‘尊祖故敬宗’,大宗不可以绝者也。

钦自知与当俱拜同谊,即数扬言殿省中,教当云云。

当即如其言,则钦亦欲为父明立庙而不入夷侯常庙矣。

进退异言,颇惑众心,乱国大纲,开祸乱原,诬祖不孝,罪莫大焉。

尤非大臣所宜,大不敬。

秺侯当上母南为太夫人,失礼不敬。”

莽白太后,下四辅、公卿、大夫、博士、议郎,皆曰:“钦宜以时即罪。”

谒者召钦诣诏狱,钦自一杀。

邯以纲纪国体,亡所阿私,忠孝尤著,益封千户。

更封长信少府涉子右曹汤为都成侯。

汤受封日,不敢还归家,以明为人后之谊。

益封为后,莽复用钦弟遵,封侯,历九卿位。

赞曰:霍光以结发内侍,起于阶闼之间,确然秉志,谊形于主。

受襁褓之托,任汉室之寄,当庙堂,拥幼君,摧燕王,仆上官,因权制敌,以成其忠。

处废置之际,临大节而不可夺,遂匡国家,安社稷。

拥昭立宣,光为师保,虽周公、阿衡,何以加此!然光不学亡术,暗于大理,陰妻邪谋,立女为后,湛溺一婬一溢之欲,以增颠覆之祸,死财三年,宗族诛夷,哀哉!昔霍叔封于晋,晋即河东,光岂其苗裔乎!金日磾夷狄亡国,羁虏汉庭,而以笃敬寤主,忠信自著,勒功上将,传国后嗣,世名忠孝,七世内侍,何其盛也!本以休屠作金人为祭天主,故因赐姓金氏云。

【白话文】

霍光字子孟,是骠骑将军霍去病的弟弟。

他的父亲中孺,是河东平陽人,以县吏的身份在平陽侯家供事,同侍女卫少儿私通而生下霍去病。

中孺差事完成后回到家中又娶妻生下霍光,与卫少儿断了关系不通音信。

过了一段时间,少儿的妹妹一子夫得一宠一于汉武帝,被立为皇后,霍去病由于是皇后姐姐的儿子而地位尊贵并受到皇帝的一宠一幸。

霍去病长大成一人后,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霍中孺,但一直未来得及探访。

恰好霍去病被封为骠骑将军去攻打匈奴,路过河东,河东太守到城郊去迎接,背着弓箭在前面带路,到平陽侯家裹的接待处休息。

霍去病就派小吏去请霍中孺来相见。

中孺急忙赶来很恭敬地晋见,霍去病上前迎接揖拜,跪下说:“去病早先不知道自己是您的骨肉。”

中孺伏地叩头说:“老臣能把命运寄托给将军,这是上天所助啊。”

去病为中孺买了大量的田地、房宅、奴婢后离开。

还军的时候,霍去病又经过河东,于是就把霍光带到了长安,当时霍光才十几岁,就任命霍光为郎,不久就迁升为诸曹侍中。

去病死后,霍光被封为奉车都尉光禄大夫,皇帝出行则以奉车身份随驾,在宫内就侍奉左右,进出禁宫有二十多年,一直小心谨慎,未曾有遇差错,很受皇帝的亲近信赖。

征和二年,卫太子被江充陷害所败,燕王刘旦、广陵王刘胥又都有很多过失。

这时候皇上年老,一宠一姬钩弋趟侄伃生了一个男孩,皇上心中打算把皇位传给他,并命大臣来辅佐他。

皇上观察群臣中衹有霍光才可担当重任,辅助社稷。

皇上于是就叫宫廷画师画了一张周公背着成王接受诸侯朝贺的画赐给霍光。

后元二年的春天,皇上出游五柞宫,病得很厉害,霍光流泪问道:“如果皇上有不测,那当由谁来继位?”

皇上说道:“难道您还不明白上次送给您的画的意思吗?立少子为帝,您当照周公辅佐成王那样行一事。”

霍光叩头,谦让说:“我比不上金曰婵。”

金H婵也说:“我是外国人,不如霍光。”

皇上于是就任命霍光为大司马大将军,金H珲为车骑将军,以及太仆上官桀为左将军,搜粟都尉桑弘羊为御史大夫。

他们都在天子卧室内的一床一前叩拜受职,接受遣诏辅佐年幼的君主。

第二天,武帝驾崩,太子承袭皇位,称为孝昭皇帝。

皇帝年仅八岁,政事全由霍光来决定。

在这以前,后元年时,侍中仆射莽何罗同他的弟弟重合侯莽通合谋反叛,当时霍光同金曰婵、上官桀等人一起诛杀了这些叛逆,其功没有被记录颁赏。

武帝病后,密封玺书说:“我死以后打开玺书遵照从事。”

遣诏封金H碑为诧侯,上官桀为安陽侯,霍光为博陆侯,都是按照以前捕杀叛逆的功劳来分封的。

当时卫尉王莽的儿子王忽为侍中,在外面扬言道:“帝崩的时候,我经常在他的身边,哪裹会有遣韶封他们的事!这帮人是在自己抬高自己。”

霍光听到这些话后,严厉责备王莽,王莽用毒酒杀死了王忽。

霍光一性一格沉静,思虑周到,身高衹有七尺三寸,皮肤白皙,疏眉朗目,须髯很美。

每当他出入殿门的时候,前进、停止的时候都有固定的位置。

郎仆射暗中做记号来观察,发现不差分毫,他的资质就像这样端正。

霍光辅佐幼主的时候,政令由自己发布,天下人都仰慕他的风采。

宫殿中曾经有过鬼怪之事,整夜群臣都很惊慌,霍光召见掌管符玺的郎官,郎官不肯把玺给霍光。

霍光想夺取符玺,郎官按剑说道:“我的头可以得到,但玺却不可为你所得!”霍光很敬佩郎官的行为。

第二天,就下韶把这个郎官的官秩升了两级。

众人没有不赞许霍光的这种行为的。

霍光与左将军上官桀是儿女亲家,关系亲密,霍光的大女儿嫁给上官桀的儿子上官安为妻。

上官安有个女儿年龄同昭帝相当,上官桀就通过!眯的姐姐鄂邑盖主把上宣室的女儿纳进后宫当婕妤,几个月后就被立为皇后。

皇后的父亲上宣昼就被任命为骠骑将军,封为桑乐侯。

霍光有时休假出宫,上官桀就进宫代替霍光处理政事。

上官桀父子位尊势盛之后,很感激长公。

长公主没有一操一行,亲近一宠一幸河问的丁外人。

上官继、上官安打算替丁外人请求封侯,希望按照国家以前衹有列侯与公主配婚的惯例封侯,但霍光没有同意。

他们又为丁外人求取扁禄大夫之职,以期得到昭帝的召见,再次被霍光拒绝。

长公主因此就对霍光非常怨恨。

而上官桀、上官安因为几次为丁外人求取辟爵没有成功,也感到很惭愧。

在汉武帝的时候,上官桀已在九卿之列,官位在霍光之上,等到上官父子同为将军的时候,又有了宫中皇后的重要关系,皇后是上官安的亲生女儿,霍光衹不过是她的外祖父,却反而独自专揽朝政,上官父子因此就与霍光争夺权力。

憨王刘旦自以为是昭帝的哥哥,却没有继承帝位,就常抱有怨恨之心。

还有御史大夫桑弘羊建议设立酒类专一卖、盐铁官营的制度,为国家增加了财富,桑弘羊便居功自傲,打算为自己的子弟谋得官职,没有如愿,因此也怨恨霍光。

于是鄂邑盖主、上官桀、上官安以及桑弘羊这些人就与燕王刘旦一同设谋,假装让人替燕王来上书,说:“霍光出城演练郎官、羽林,行进在路上像皇帝出行那样设置威仪,而且还让太官提前准备饭菜。

还有苏武以前出使匈奴,被拘留二十年没有投降,回来后衹当了典属国,而大将军的长史杨敞没有功劳,却当了搜粟都尉。

霍光又擅自调入来增加自己幕府的校尉。

霍光专权放肆,恐怕他有不一良的企图。

臣刘旦愿交还燕王的符节玺印,入朝值宿守卫,审察一奸一臣的陰谋。”

等霍光出宫休假的时候乘机上奏了此书。

上官桀打算从宫内直接发下其事,桑弘羊就和其他大臣一起将霍光拘捕并解除他的职务。

奏书交上去后,昭帝留住奏书不肯颁下。

第二天早晨,霍光听说了这件事,就留在殿前的画室中没有进去朝拜。

皇上问道“大将军在哪裹?”

左将军上官桀回答说:“因为燕王告发他的罪行,所以不敢进来。”

皇上就下诏召见大将军。

霍光进来后,取下官帽,叩头谢罪,皇上说:“将军请戴上帽子,朕知道这封奏书是假的,将军没有罪过。”

霍光问道:“陛下凭什么知道我没有罪呢?”

皇上说道:“将军到广明,演习郎官衹是近来的事,调选校尉到现在也不过十天,燕王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况且将军要做非法的事,也不需要校尉的。”

这时候昭帝年仅十四岁,尚书以及左右的大臣都很吃惊,而呈送书信的人果然逃走了,官府开始紧急搜捕。

上官桀等人感到害怕了,就对皇上说这衹是一件小事,不值得穷追究竟,皇上没有听从。

后来上官桀的一党一羽凡有说霍光的坏话的,昭帝就发怒道:“大将军是忠臣,先帝所托付来辅佐朕的,敢有诽谤他的人就判他的罪。”

从这以后,上官桀等人就不敢再说坏话了,他们就密谋让长公主摆酒席请霍光赴宴,准备埋伏士兵击杀他,乘机再废除昭帝,迎立燕王为天子。

事情被发觉,霍光就将上官桀、上官安、桑弘羊、丁外人等人及家族全都诛杀了。

燕王、盖主也都自一杀。

霍光的威势震动全国。

昭帝成年后,就正式委任霍光执政,到昭帝十三年,百姓生活充裕厚实,四方的各少数民族都称臣归服。

元平元年,昭帝驾崩,没有继承人。

汉武帝六个儿子中独有广陵王刘胥还活着。

各位大臣商议所要立的人选,大家都主张立广陵王。

广陵王本来因为行为有失道德,没有被先帝选用。

霍光内心自感不安。

有郎官上书说:“周太一王废掉太伯而立王季,文王舍弃伯邑考而立武王,衹要对国家有利,即使是废黜长子而立少子也是可以的。

广陵王是不可以继承宗庙社稷的。”

所说的正好同霍光心意相合。

霍光就把这份奏书给丞相杨敞等人看,并且把这个郎官提升为九江太守,当天就奉皇太后的诏令,派遣代理大鸿胪事务的少府乐成、宗正刘德、光禄大夫丙吉、中郎将利汉去迎接昌邑王刘贺。

刘贺是漠武帝的孙子,昌邑哀王的儿子。

他到宫中后,登上帝位,不久就行为一婬一乱。

霍光忧虑气愤,独自以此事去问亲信的旧臣大司农田延年。

田延年说:“将军作为国家的柱石,既然发觉这个人不可委以社稷,为什么不向太后建议禀报,另外选一个贤能之人立他为帝呢?”

霍光说道:“我也想这么办,不知在古代有没有这样的先例?”

田延年答道:“伊尹任殷朝丞相的时候,就废黜了太甲用来安定国家,后代的人都称赞他的忠诚。

将军如果也能这样做,就是汉朝的伊尹了。”

霍光就把田延年引荐为给事中,暗中同车骑将军张安世谋划,于是就在未央宫召集丞相、御史、将军、列侯、中二千石、大夫、博士等一同商议。

霍光说道:“昌邑王行为昏聩一婬一乱,恐怕会危及国家,你们看怎么办?”

众大臣大惊失色,不敢发言,衹是唯唯诺诺而已。

田延年离开座席走上前来,手按住长剑说道:“先帝把年幼的孤儿托给将军,把天下交付给将军,是因为将军忠诚贤能,能够稳固刘氏的天下。

如今群臣百姓鼎沸,国家将要倾覆。

而且汉朝皇帝相传的谧号常用“孝”字,是为了长久地拥有天下,让宗庙永久享受祭祀。

如今汉家将要断绝香火,将军即使以死谢罪,又有什么脸面到九泉之下去见先帝呢?今天的议事,应当即刻解决。

群臣中如果有拖延回答的,臣下请求用这把剑斩了他。”

霍光告罪说:“九卿责备我是对的。

天下騷动不安,我应当受到责罚。”

于是参加议事的大臣都叩头说道:“万民的一性一命都系在将军一人的身上,我们愿听将军的指示。”

霍光立刻同群臣一起谒见禀告太后,详细陈述昌邑王不能继承皇位的情况。

皇太后于是乘车来到未央承明殿,诏令各个宫禁门卫不要放昌邑王的群臣进宫。

昌邑王进宫朝见太后返回,准备坐辇车回到温室,宫中的黄门宦官各自手持门扇,等昌邑王进去后,就把宫门关上,昌邑王的群臣就进不来了。

昌邑王问道:“这是干什么?”

大将军跪下说:“皇太后有诏令,不让昌邑王的群臣进来。”

昌邑王说:“慢点来,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吓人!”霍光派人将昌邑王的群臣全部驱逐出宫,集中在金马门外。

车骑将军张安世率领羽林骑士拘捕捆一绑了二百多人,都交给廷尉关在诏令所规定的监狱内。

并命令原昭帝的侍中、中常侍看守昌邑王。

霍光告诫他们说:“你们要小心值班守卫,昌邑王如果突然死了或自一杀,就会让我对不起天下人,背上杀害君王的罪名。”

昌邑王这时还不知道自己要被罢黜,对身边的人说:“我原来的群臣随员有什么罪,而大将军全把他们关押起来了。”

不久,太后下诏召见昌邑王。

昌邑王听到要召见自己,心中开始害怕起来,于是说:“我犯了什么罪要召见我厂太后披着珍珠缀成的短袄,穿着盛装坐在布置兵器的帷帐中,几百名宫廷卫士都拿着武器,期门武士持戟守卫台阶,他们都排列在殿下。

群臣按顺序走进殿来,叫昌邑王伏一在前面听诏令。

霍光同各位大臣一起联名奏劾昌邑王,尚书令宣读奏章道:臣丞相杨敞、臣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臣车骑将军张安世、臣度辽将军范明友、臣前将军韩增、臣后将军趟充国、臣御史大夫蔡谊、臣宜春侯王谭、臣当涂侯魏圣、臣随桃侯趟昌乐、臣杜侯复陆屠耆堂、臣太仆杜延年、臣太常苏昌、臣大司农田延年、臣宗正刘德、臣少府史乐成、臣廷尉李光、臣执金吾李延寿、臣大鸿胪韦贤、臣左冯翊田广明、臣右扶风周德、臣长信少府傅嘉、臣典属国苏武、臣京辅都尉赵广汉、臣司隶校尉辟兵、臣诸吏文学光禄大夫王迁、臣宋畸、臣丙吉、臣赐、臣管、臣胜、臣梁、臣长幸、臣夏侯胜、臣太中大夫德、臣趟印冒死罪禀告皇太后陛下:臣杨敞等人顿首死罪。

天子之所以能够长久保持宗庙并拥有天下,是因为他能够以慈孝、礼义、赏罚分明作为根本。

孝昭皇帝由于遇早地离开人间,没有继承人,臣杨敞等人商议,根据礼所说的“做某人的继承人的人就是他的儿子”,昌邑王适于做继承人,于是便派遣宗正、大鸿胪、光禄大夫等官员奉持符节出使征召昌邑王来主持昭帝的丧事。

昌邑王穿上丧服后,却没有悲哀的意思,而且还弃礼义于不顾,在路上不吃素食,派遣随从官吏抢掠女 人,用遮蔽的车子把她们弄到他所住的驿馆。

从刚开始到达京城谒见太后被立为皇太子起,就经常私下买鸡、猪来吃。

在昭帝灵柩前接受信玺、行玺后,就在居丧的地方打开玺印不再封上。

随从的官员又拿着符节,带领吕邑王的从宫、马官、官奴二百多人进宫,经常与他们在禁宫中玩耍游戏。

亲自到保管符玺的地方取走十六根符节,早晚去灵柩前哭祭时,让随从的官员轮换着拿着符节跟着。

还写信说:“皇帝问候侍中君卿:派中御府的长官高昌送去黄金一千斤,赐给君卿娶十个妻子。”

孝昭皇帝的灵柩还停放在前殿,便叫人取出乐府的乐器,把昌邑国的乐人引进宫来,击鼓歌唱、吹奏乐器,扮演戏子。

等到灵柩下葬返回,就到前殿去敲打钟磬,还把泰壹宗庙的乐人沿着辇道引到牟首,击鼓吹奏,载歌载舞,演奏各种音乐。

从长安厨取出三副太牢供品,陈放在阁室中进行祭祀,祭祀完毕,就同随从的官员大吃大喝。

驾着皇帝出行时专用的车马,车上蒙着虎皮,插着鸾旗,驱车跑到北宫、桂宫,追野猪,斗老虎。

又召来皇太后用的小马车,叫官奴骑乘,在嫔妃居住的掖庭中嬉笑娱乐。

还同孝昭皇帝的宫人蒙等行一婬一乱之事,下诏对掖庭令说,有敢泄露外传的人就要处以腰斩之刑。

太后说:“停一下!为人臣子怎么能这样糊涂放肆呢!”昌邑王离开席位伏一在地上。

尚书令又读道:昌邑王取出诸侯王、列侯、二千石的绶带以及黑色、黄色绶带一起给昌邑国的郎官佩戴,把他们免为良人。

将符节上的黄旄改为红色。

把御府中的金子钱币,刀剑玉器,彩色绸缎赏给一同嬉游娱乐的人。

同随从的官员以及没入官府的奴隶整夜聚饮,沉湎于酒中。

下韶叫太官送上皇帝平时的膳食。

食监奏道,没有除去丧服不可进用平曰的饭菜,就下诏叫太官赶快准备,不要通过食监。

太官不敢去准备,就派侍臣去宫外买来鶸和猪,下诏给宫殿门卫叫他们放行,以此作为常规。

独自在夜晚于温室设九宾之礼,把他的姐夫昌邑关内侯请来相见。

列祖列宗的祭庙还没有举行,就作玺书派使者拿着符节,用三副太牢祭祀昌邑哀王的陵园宗庙,自称为嗣子皇帝。

接受皇帝玺印以来的二十七天中,使者往来不绝,拿着符节向各个官署下达韶令征索物品,共有一千一百二卜七起。

文学光禄大夫夏侯胜等以及侍中傅嘉几次为他的过失进言规劝,他就派人拿着文书责备夏侯胜,并把傅嘉绑起来关进牢裹、、他荒一婬一昏乱,失去帝王的礼义,破坏丁汉朝的制度。

臣杨敞等人几次进言规谏,他都不改变过错,反而一天比一天厉害,恐怕要危害国家,天下不安。

臣杨敞等谨与博士孔霸、臣隽舍、臣德、臣虞舍、臣射、臣后仓商议,都说:“高皇帝因为创建汉朝基业,所以称汉太祖,孝文皇帝因为仁慈节俭被称为太宗,如今陛下继承孝昭皇帝之后,行为放纵不合法度。

《诗经》上说:‘若说无知,也已抱子。

,五刑的条文规定,罪孽没有比不孝更大的。

周襄王不能侍奉好母亲,《春秋》就说‘天王出居到郑国,,因为他不孝而被赶出京城,使他与天下人隔绝。

宗庙比君王更重要,陛下没有到高庙接受大命,就不可以继承上天的意旨,奉祀祖宗宗庙,统治天下万民,应当废黜。”

臣请求有关官员御史大夫蔡谊、宗正刘德、太常苏昌和太祝准备一副太牢供品,告祭高庙。

臣杨敞等人冒死罪来奏报。

皇太后下诏说:“准奏。”

霍光就叫昌邑王起来跪拜接受诏令,昌邑王说道:“听说天于衹要有静臣七个人,即使无道也不会失去天下。”

霍光说:“皇太后已下韶令废黜,哪裹还是天子!”于是上前抓住他的手,解下他身上的玺印绶带,捧上交给太后,扶着昌邑王下了宫殿,走出金马门,群臣跟着送行。

昌邑王向西面拜道:“我愚昧不明事理,不堪担当汉朝的重任。”

起身坐上皇帝侍从的车辆。

大将军霍光把昌邑王送到昌邑邸后,霍光告罪道:“您的行为白绝于上天,臣下等怯懦无能,不能自一杀来报答您的恩德。

臣下宁可有负大王,不敢对不起国家。

但愿大王能够自一爱一,臣下将再也不能见到您了。”

霍光哭着离开了昌邑王。

群臣又上奏说:“古代被罢黜放逐之人都流放到很远的地方,不使他干扰国家政令,我们请求把昌邑王刘贺迁到汉中房陵县。”

太后下诏命刘贺回到昌邑,并赐给他收取俺税的私邑二千户。

昌邑国的群臣由于没有尽皑佐教导君臣之谊,使王误入歧途而获罪。

霍光就将他们全部杀了,共有二百多人。

当这些人被拉出去处死的时候,都在街道中哭泣呼喊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霍光坐在朝廷中,会同丞相以下大臣商议决定所立的人选。

广陵王早在这之前就没有被选用,等到燕剌王谋反被诛,他的儿子也就不在议论中了。

近亲中现衹有卫太子的孙子号称皇曾的还在民间,受到普遍称赞。

霍光便又同丞相杨敞等大臣一同上奏说:“《礼》书中说‘为人之道能够亲一爱一亲人就能尊崇祖先,能够尊崇祖先就能够敬重宗庙’。

如今大宗没有继承人,就应选择旁支子孙中贤能的人作为继承人。

孝武皇帝的曾孙病已,武帝时有韶令在掖庭中抚养照看,到现在年已十八,从师学习《诗》、《论语》、《孝经》,身一体力行节俭,仁慈一爱一人,可以继承孝昭皇帝的皇位,事奉祖先宗庙,统治万民。

臣下冒死以告。”

皇太后下诏说:“准奏。”

霍光就派遣宗正刘德到曾孙家尚冠里,帮他洗梳沐浴,赐给他皇帝的衣服,叫太仆用轻便小车把曾孙接到宗正府进行斋戒,入未央宫谒见皇太后,被封为陽武侯。

不久霍光就捧上皇帝的印玺,然后到高庙去拜谒,造就是孝宣皇帝。

第二年,皇帝下诏说:“褒奖有德的人,赏赐有大功的人,是古今的常理。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守卫宫廷忠诚正直,宣扬道德彰明恩泽,保守节一操一秉行仁义,用来安定宗庙。

将河北、东武陽的一万七千户加封给霍光。”

加上他以前的封地一共有两万户。

前后赏给他黄金七千斤,钱六千万,各色彩帛三万匹,奴婢一百七十人,马二千匹,上等住宅一处。

白昭帝时起,霍光的儿子霍禹以及霍光哥哥的孙子霍云都已是中郎将,霍云的弟弟霍山任奉车都尉、侍中,掌握胡、越兵权。

霍光的两个女婿分别是东西宫的卫尉,霍光兄弟的女婿及外孙都有资格参加朝会,担当诸曹大夫,骑都尉,给事中的官职。

一党一派亲族连成一体,盘根错节地占据了朝廷。

霍光从后元以来一直总理朝政,等到皇上登基以后,才归还朝政。

皇上谦让不肯接受,各种政事都要先请示霍光后,再上奏给天子。

霍光每次上朝参见,皇上都谦恭严肃,对他十分恭敬礼让。

霍光执政前后达二十年,地节二年春他病得很厉害,皇上亲自去他家探望病情,为之流泪哭泣。

霍光上书谢恩说:“我愿把我封国食邑的三千产用来分封我哥哥的孙子奉车都尉霍山为列侯,以供奉我哥哥骠骑将军霍去病的祭祀。”

皇上把此事交给丞相御史办理,当天就授任霍光的儿子霍禹为右将军。

霍光去世后,皇上及皇太后都亲自到霍光的灵堂去吊唁。

太中大夫任宣和五个侍御史一同拿着符节一操一办丧事。

中二千石的大臣在墓地上设置幕府办事。

皇上还赐给金钱、帛绢丝绵,绣花棉被一百条,衣服五十箱,金镂玉衣,内棺、外椁、黄肠题凑各一副,随葬的外藏枞木椁十五副。

柬园制作的温明秘器,全都如同皇帝的规格。

用辊鲸车载着霍光的遗体,车上用黄缎覆盖,辕左插上羽饰大旗,派材官、轻车、北军五校士兵列队一直到达茂陵,来为霍光送葬。

给他赐谧号为宣成侯。

征发河东、河南、河内三郡的士兵挖掘墓一穴一,盖起陵墓祠堂,设置看护的园邑三百家,长史、丞掾按照旧法侍奉守护陵园。

霍光被安葬以后,宣帝就封霍山为乐平侯,以奉车都尉的身份兼管尚书的事务。

天子追思霍光的功德,下韶令说:“已故大司马大将军博陆侯在宫禁中侍奉孝武皇帝三十余年,辅佐孝昭皇帝又有十多年,中间遭遇到重大的灾难,挺身执仗正义,率领三公九卿大夫决定万年大计以安定国家,天下的黎民百姓才获得安康太平。

他的功德无量,朕极为嘉许。

决定免去他后代的徭役。

子孙继承他的封爵食邑,世世代代不准改变,他的功劳与萧相国同等。”

第二年夏天,宣帝封太子的外祖父许广汉为平恩侯。

又下诏令道:“宣盛堡霍光在宫禁中侍奉天子忠诚正直,为国家辛勤一操一劳。

褒奖善良的人应推及后代,此封霍光哥哥的孙子中郎将霍云为冠陽侯。”

霍禹继爵为博陆侯后,太夫人显改变了霍光生前自己设计的墓地规制而加以扩大。

建起三个出口的门阙,修筑神道,北面靠近昭灵,南面越出丞墨。

大肆装修祠堂,辇车的专用道直通到墓一穴一中的永巷,又幽禁平民、奴婢、侍妾来守护。

还大建住宅,制造乘坐的辇车,增加饰有图案的绣花坐垫、把手,并涂饰黄金,又用皮裹一着丝絮包住车轮,侍从婢女用五彩的丝带拉着显所乘坐的车,在住宅中游戏取乐。

当初,霍光一宠一爱一家奴总管冯子都,常同他商量事情,等到显守寡独居时,她便和冯子都通一奸一。

而霍禹、霍山也同时修缮住宅,常在平乐馆跑马追逐。

霍云每当朝会的时候,多次称病私下外出,带着很多宾客,在黄山苑囿中张围打猎,却委派奴仆代为上朝谒见,没有人敢谴责。

而且显和她的几个女儿,不分白天黑夜地进出长信宫的宫殿中,没有限度。

宣帝在民间时就听说并知晓霍氏尊贵强盛日子长久,心中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霍光去世后,宣帝才开始亲自治理朝政,让御史大夫魏相任给事中。

显对霍禹、霍云、霍山等人说:“你们这些人不努力继承大将军的遣业,如今大夫任给事中,一旦有人在中间挑一拨,你们还能拯救自己吗?”

后来霍、魏两家的奴仆争路,霍氏的奴仆就跑到御史大夫府中,要踢坏他府中的大门,御史为此叩头请罪,他们才离开。

有人把这件事告诉了霍家,显等人才开始知道将有忧患。

等到魏大夫担任丞相,经常在闲暇时被召见谈论政事。

平恩侯和侍中金安上都能直接出入宫禁中。

适时霍山仍旧兼领尚书的事务,但皇上叫官吏百姓可以密封奏章上报,不必通过尚书,群臣百官进见皇上可以独自往来,霍氏对此非常不满。

宣帝刚登基时,就册封卑贱而未显达时所娶的许妃为皇后。

显很喜一爱一她的小女儿成君,想使她得到富贵,就暗自派产科医生淳于衍下毒一药杀死许后,乘机劝霍光要宣帝娶成君,取代许后成为皇后。

这些事《外戒传》中有记载。

当时许后突然死亡之时,官吏逮捕了宫中所有医生,并弹劾淳于衍在治病饼程中行迹可疑,不合常理,就把他关进了监狱。

狱吏对他审问得很急迫,显害怕事情败露,就把实情告诉了霍光。

霍光大吃一惊,想亲自去告发这件事又不忍心,正在犹豫。

适逢此案的奏章上报,霍光就乘机批覆对淳于衍不必再追究。

霍光薨后,真相开始慢慢泄露出去。

对这件事皇上衹是刚听说到但不明虚实,就调动霍光的女婿度辽将军未央宫的卫尉平陵侯范明友任光禄勋,第二个女婿诸吏中郎将羽林监任胜出任安定太守。

几个月后,又调出霍光姐姐的女婿给事中光禄大夫张朔任蜀郡太守,孙女婿中郎将王汉为武威太守。

遇了不久,又调霍光的大女婿长乐宫卫尉邓广漠任少府。

再调霍禹任大司马,衹戴小帽子,没有印章,撤销了他的右将军及所统辖的驻军官兵,衹是让霍禹的官名与霍光一样,都是大司马。

又收回范明友度辽将军的官印,衹让他任光禄勋。

还有霍光的三女婿赵平为散骑骑都尉光禄大夫统领驻军,又把趟平的骑都尉官印收回。

所有统领的胡人、越人骑兵、羽林军以及两宫卫队所统领的士兵,都改为由宣帝所亲信的许、史两家子弟代为统领。

霍禹被任命为大司马后,就称说有病。

霍禹原先的长史任宣来探望问候,霍禹说道:“我哪裹有什么病?天子不是靠我家将军怎么能到现在的地步,如今将军的坟墓还没有干,他就一律疏远排斥我们家族,反而任用许、史两家的人员,还没收了我的官印,真让人死都弄不明白。”

任宣见霍禹怨恨很深,就对他说道:“大将军的时代怎么还能再有!把持国家的权一柄一,生杀予夺一操一在手中。

廷尉李种、王平、左冯翊贾胜胡以及车丞相的女婿少府徐仁都因冒犯大将军的意旨而被下狱处死。

使乐成这样的小户人家子弟因为受到将军一宠一爱一,官至九卿,爵为列侯。

百官以下衹事奉冯子都、王子方等人,根本不把丞相放在眼里。

这是各自有自己的时代,如今许、史两家是天子的骨肉姻亲,得到尊贵正是理所当然。

大司马如果因此而心怀怨恨,我认为不应该。”

霍禹听后沉默不语。

过了几天,霍禹又上朝处理事务。

显和霍禹、霍山、霍云眼看着自己的权势一天天被削夺,几次相对流泪啼哭,自相埋怨。

霍山说:“现在丞相执政,受到皇帝信赖,全部改变大将军当时制定的法令,将公田授给贫民,以宣扬大将军的过失。

又有诸位儒生,大多是穷人子弟,远道而来客居京城,衣食不保,却喜欢口出狂言,不避忌讳,大将军曾对这些人忌恨如仇,如今陛下却喜欢同众儒生交谈,又让他们自行上书答对政事,这些人就尽说我们家的事。

曾经有人上书说大将军在时,主弱臣强,揽权独一裁,如今他的子孙当权,兄弟们更加骄横恣肆,恐怕将要危及宗庙社稷,灾异怪事频繁出现,都是因为这个缘故。

他的话说得极其痛切,我就压下没有把此书上奏。

后来上书的人更加狡猾,全都使用密封奏事,皇上就叫中书令出来取走,不通过尚书,皇上越来越不信任我了。”

显问道:“丞相屡次说我家的事,难道就没有罪过吗?”

霍山答道:“丞相廉洁正直,哪裹能有罪?我家的弟兄们和各位女婿大多行为不慎。

又听民间盛传说霍家用毒杀死了许皇后,真有此事吗?”

显很害怕,就全部将实情告诉了霍山、霍云、霍禹。

霍山、霍云、霍禹惊慌地说道:“像这等事情,为什么不早对我们说呢?天子离散斥逐我们家的几个女婿,是因为这个缘故啊。

这是一件大事,处罚可不会轻,怎么办?”

从此他们就开始有了邪谋。

当初,赵平的门客石夏知晓天文,他对赵平说:“荧惑守着御星,御星是太仆奉车都尉的星宿,他们不是被贬官就是被杀死。”

趟平内心替霍山等人担忧。

霍云的舅舅李竟的好友张赦见霍云家族岌岌可危,就对李竟说:“如今丞相与平恩侯当权,可以叫太夫人告诉太后,先把这两个人杀了。

罢黜陛下,就在于皇太后。”

长安男子张章告发了这件事,宣帝就把此事交给廷尉处理。

执金吾拘捕了张赦、石夏等人,后来又有韶令制止,不准拘捕。

霍山等人更加恐慌,相对说道:“这是天子看重太后的面子,所以没有深究。

但是凶兆已显现,又有毒杀许后的事,陛下即使宽大仁厚,就怕他左右的人不听,时间久了仍然会追查,一旦查清就要被灭族,我们不如先动手。”

于是就叫几个女儿各自回去告诉自己的丈夫,都说:“哪裹还有地方避难呢?”

适逢李竟因与诸侯工勾结而致罪,供辞中涉及霍氏,宣帝就下韶说霍云、霍山不宜在宫中供职,免官回家。

霍光的几个女儿对待太后无礼,冯子都数次犯法,皇上就一同加以责问,霍山、霆噩等人感到很害怕。

题在梦中见到住宅中的井水溢出流到厅堂下,厨房裹的炉灶挂在了大树上,又梦见大将军对显说:“你知道我们的儿子要被捕了吗?他们很快就会来捕人的。”

住宅中的老鼠一下多了起来,与人相互碰撞,用尾巴在地上乱画。

猫头鹰几次在殿前的树上叫唤。

住宅的门无缘无故毁坏,霍云尚冠里住宅中的门也无缘无故地坏了。

街巷口的人都看到有人坐在霍云的屋顶上,揭下瓦片扔到地上,到跟前去看,却又没有见到人,感到非常奇怪。

霍禹梦中听到车马喧喧嚷嚷地来捕捉他,全家对这些怪事感到忧愁。

霍山说道:“丞相擅自减少宗庙供品的羔羊、兔子、青蛙,可以用这来定他的罪。”

他们设谋叫太后为博平君设置酒席,把丞相、平恩侯以下的官员召来,让范明友、邓广汉奉太后的制令将这些人拉出去斩首,乘机罢除天子而立霍禹为帝。

相约定的计划还没有实施,霍云就被任命为玄菟太守,太中大夫任宣被任命为代郡太守。

霍山又因为抄写宫禁秘书犯法,显为此上书表示愿献出城西的宅第及一千匹马用以赎霍山的罪。

宣帝在奏书上衹批覆知道了。

刚好他们密谋的事被发觉,霍云、霍山、范明友自一杀,显、霍禹、邓广汉等人被捕捉到。

霍禹被腰斩,显及她的几个女儿兄弟都被处死。

惟独霍后被废黜幽禁在昭台宣。

与星医相牵连而被定罪诛杀灭族的有好几千家。

宣壶于是下韶说:“不久以前束织室令史张赦指使魏郡的大户李竟给冠陽侯霍云回话,密谋犯上作乱,朕因为大将军的缘故,就将事情压住没有公开,希望他们能改过白新。

如今大司马博陆侯霍禹和他的母亲宣成侯的夫人显以及堂弟的儿子冠陽侯霍云、乐平侯霍山和他们姊妹的女婿们陰谋造**,企图连累百姓。

幸亏祖宗的神灵保佑,被事先发觉并捕获,全部都伏法处决。

朕对这件事很痛心。

所有被霍氏所连累的人,如果事情发生在丙申以前,还没有发觉报官在押的,一律赦免。

男子张章先发觉了这件事,把它告诉了期门董忠,董忠又报告给左曹杨,杨惮报告给侍中金安上。

杨惮被召见陈述情况,后来张章又上书报告。

侍中史高与金安上建议告发这件事,说不准霍氏进入宫禁中,霍氏的陰谋才没有成功,他们都同样有功。

特封张章为博成侯,董忠为高吕侯,杨惮为平通侯,金安上为都成侯,史高为乐陵侯。”

当初,霍氏生活奢侈,茂陵的徐生就说:“霍氏一定会灭亡。

因为一旦骄奢就不会恭顺,不恭顺就必定要侮蔑皇上。

侮蔑皇上是大逆不道的。

在人之上,定会受到众人的忌恨。

霍氏掌握权一柄一的日子很久,忌恨的人就多了。

天下的人都忌恨他们,而他们又倒行逆施,不灭亡还等什么呢!”于是就上书进言道:“霍氏权势太盛,陛下即使很厚一爱一他们,也应该时时加以克制,不要让他们走上毁灭的道路。”

上书三次,皇上祇回覆说知道了。

后来霍氏被诛杀灭亡之后,凡是告发霍氏的人都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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