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柔兆涒滩正月,尽强圉作噩九月,凡一年有奇《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十五 【宋纪一百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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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资治通鉴 - 卷第一百四十五 【宋纪一百四十五】

续资治通鉴

卷第一百四十五 【宋纪一百四十五】

起柔兆涒滩正月,尽强圉作噩九月,凡一年有奇。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淳熙三年(金大定十六年)

春,正月,甲寅,以常州旱,宽其逋负之半。

赈淮东饥,仍命贷贫民种。

金亦以是日免去年被水旱路分租税。

甲子,金诏:“宗属未附玉牒者,并与编次。”

丙寅,金主与亲王宰执论古今兴废事,曰:“经籍之兴,其来久矣,垂教后世,无不尽善。

今之学者,既能诵之,必须行之,然知而不能行者多矣。

女直旧风,最为纯直,虽不知书,然其祭天地,敬亲戚,尊耆老,接宾客,信朋友,礼义款曲,皆出自然,其善与古书所载无异。

汝辈学习学之,旧风不可忘也。”

戊辰,金宫中火。

二月,辛巳,帝阅两浙、福建士兵。

帝曰:“军士皆好身手,教阅甫三数月,事艺已一精一熟,弓一弩一手自可比殿司之数。”

因谕辅臣曰:“向来乌珠南下,陈思恭邀截于平江,官军乃用长一槍一不能及,乌珠遂以轻舸遁。

韩世忠江上之战亦然。

今次州郡起发禁军、土军极整肃,兹及时遣归,更加激犒,它时调发,必易集也。”

甲申,赐韩世忠谥忠武。

庚寅,金沈王妃图克坦氏,以一奸一伏诛。

妃,平章政事克宁之女也。

克宁坐是罢。

端明殿学士汪应辰卒。

应辰接物温逊,而遇事特立不回,流落岭峤十七年,秦桧死,始还朝,正直敢言。

三月,丙午朔,日有食之。

是日为金万春节,改明日朝贺。

戊申,金临潢雨土。

辛亥,进《上皇日历》。

戊午,金主御广仁殿,太子、亲王皆侍。

金主从容训之曰:“大凡资用,当务节省,如其有馀,以周亲戚,勿妄费也。”

因举所御服曰:“此服已三年未尝更换,尚尔完好。

汝等宜识之。”

夏,四月,戊寅,四川总领所请再借四路职田租课十年,充拣汰人请给。

帝曰:“昨借诸路职田,寻已给还。

四川自当一体,岂可再借!”龚茂良、李彦颖曰:“圭田所以养廉,诚不当借。”

帝曰:“卿等可契勘别拨,其职田便与给还。”

龚茂良等缴进令侍从、台谏、两省辟荐举监司、郡守指挥。

帝曰:“荐举本欲得人,又恐干求请托,却长奔走之风。”

茂良等言:“天下事未有无弊,虽三代良法,久亦不免于弊。

今陛下既欲一精一选监司、郡守,非荐举何由知之!”帝曰:“若令杂举,则须众论佥允,庶几近公。

况又经中书考察而后除授,亦足见朕于人材,博采遴选,非苟然也。”

乃诏:“侍从、台谏、两省辟,参照资格,不以内外,杂举监司、郡守,岁各五人。”

辛巳,两浙运判吴渊请诸路州郡输纳秋苗,加耗不得过三分。

龚茂良等言近年州县纳苗,加耗太重,甚者两石以上方可纳一石,帝曰:“如此则民力安得不困!吴渊既为漕臣,自当觉察奏劾,重作行遣。”

靖州猺寇边,遣兵讨捕之。

丙戌,金京府设学养士,及定宗室、宰相子程试等第。

戊子,金制:“商贾舟车不得用马。”

金以东京留守崇尹为枢密副使。

己丑,叶衡责居郴州,以言者追论其沈湎于酒,徇私背公也。

壬寅,金主如金莲川。

初,汤邦彦敢为大言,虞允文深器之。

允文出为四川宣抚也,辟邦彦以行。

允文殁,邦彦还朝,上亦喜其敢言,既,以荐充申议使使金,求陵寝地。

邦彦至金,金人拒不纳,既旬馀,乃命引见,夹道皆控弦露刃之士,邦彦大怖,不能措一词而出。

及还,帝大怒,诏流新州。

帝谕宰臣曰:“敌人既不受本朝礼币,邦彦乃受敌人所赐。

辞受之际,理亦易晓,乃不顾名节,辱命如此!”邦彦既斥不复用,自是河南之议始息,不复遣泛使矣。

己亥,诏诸路提刑,岁五月理囚。

五月,戊申,权知隆兴府吕企中上言:“本路钤辖钱卓,初到官,权借印记,愠怒形于公移。”

龚茂良等言:“祖宗朝,分道置帅以任一面之寄,事权至重。

平时分守严,则缓急号令得行。

一路兵官,于帅臣自有阶级,岂容如此!”帝曰:“祖宗立法,具有深意。”

卓降一官。

金南京宫殿火,留守、转运两司官皆抵罪。

癸亥,王淮言步军司宜相度牧马,帝曰:“前日朕戒牧马官,以牧马当如一爱一身,饥饱劳佚,各随时调节。

若身所不能堪者,马亦不能堪,但马不能言耳。”

龚茂良曰:“陛下曲尽物情,仁不可胜用矣。”

帝以张默为秀王夫人之亲,欲与一添差监当。

龚茂良言:“近制,惟宗室、戚里及归正人方得添差。”

帝曰:“朕正不欲先自废法,可勿行。”

遂除国子监书库官。

金翰林学士图克坦子温进所译《史记》、《西汉书》、《贞观政要》、《白氏策林》,金主命颁行之。

遂选诸路学生三十馀人,令编修温特赫吉达教以古书,习作诗、策。

癸丑,合利州东、西路为一。

安南国王李天祚卒。

子龙A147嗣。

是月,以柴瑾为殿中侍御史。

瑾入对,帝曰:“惟卿不求进,所以有些除。”

六月,乙酉,四川制置使范成大奏:“四川酒课,折沽虚额钱四十七万馀缗,请自淳熙三年为始减放。”

诏以湖广总领所上供钱内拨还。

甲午,龚茂良言:“近奉诏奖用廉退之士,硃熹一操一行耿介,屡召不起,宜蒙录用。”

诏除秘书郎。

熹以改官之命,正以嘉其廉退,乃蒙进擢,力辞。

会有言虚名之士不可用者,再辞。

即命主管冲祐观。

帝谓执政曰:“魏掞之安在?”

龚茂良等言已物故。

帝曰:“其人直谏,方欲稍加擢用,不谓已死。

朝廷不可无直谅之士,近有郑鉴,议论亦甚切直,观其所言,似出肝胆,非矫伪为之者。

因看郑鉴札子,颇思魏掞之。”

时鉴为太学正,遂命召试。

又曰:“掞之虽死,宜少加旌别,可赠宣教郎、直秘阁。”

除吕祖谦秘书郎、国史院编修官,以修撰李焘荐重修《徽宗实录》也。

是月,金山东两路蝗。

秋,七月,壬子,金夏津县令伊喇珊珠,坐赃伏诛。

乙丑,禁浙西围田。

是月,以郑鉴为校书郎。

帝语执政曰:“鉴试馆职,议论切直可取,除校书郎以赏其尽言。”

因曰:“策中所言,或是或非,大率剀切不易。”

诏奖刘珙。

珙时知建康府,以江东荒歉,赈济有方也。

八月,乙亥,以王淮同知枢密院事,礼部尚书赵雄签书枢密院事。

庚辰,立贵妃谢氏为皇后,后,丹一陽一人,幼孤,鞠于翟氏,冒其姓。

及长,选入宫,侍太上皇后,后以赐帝,累位贵妃。

夏后崩,中宫虚位,妃侍帝过德寿宫,太上谕帝立之,遂复姓。

先是诏御史台六察,许随事弹奏,至是诏:“近日纠察各扬乃职,台纲益振,各进二官。”

戊戌,靖州猺寇平。

九月,乙巳,金主还都。

己酉,金主谓赫舍哩良弼曰:“西边自来不备储蓄,其令所在和籴,以为缓急之备。”

癸丑,又谕之曰:“海陵非理杀戮臣下,甚可哀悯,其遗骸仰逐处访求,官为收葬。”

癸丑,侍读周必大进读《三朝宝训》,至真宗尝择广南转运使,因谓左右曰:“交、广去朝廷远,当选一操一心平允,能安远人者任之。”

帝曰:“于所不闻之处,尤当留意。”

是月,召宰执,宣示中宫袆衣,帝云:“珠玉之属,乃就用禁中旧物,所费不及五万缗。”

龚茂良等曰:“不因宣谕,无由得知支用之俭。”

帝曰:“朕安肯妄有所费!”因问:“近来风俗奢移如何?”

对曰:“辇毂下似稍侈,皆由贵近之家仿效宫禁,以故流传民间。

彼若知圣意崇朴,亦必观感而化。”

帝曰:“革弊当自宫禁始。”

茂良等复言:“仁宗尝以南海没入大珠赐温成皇后,后时为贵妃,以充首饰,戚里一靡一然效之,京城珠价至数十倍。

仁宗禁中内宴,望见贵妃首饰,不复回顾,曰:‘满头白纷纷,岂无忌讳!’贵妃惶恐易去。

仁宗大喜,命剪牡丹遍赐妃嫔。

不数日间,京城珠价顿减。”

帝闻之,甚喜。

提举玉隆万寿观李浩卒。

浩忠愤激烈,言切时弊,以此取忌于众;帝察其衷,始终全之。

为大郡,廉洁,奉养如布衣时。

尝论风俗不美者八事,其略曰:“陛下求规谏而臣下专务迎一合,贵执守而臣下专务顺从,惜名一器而侥幸之路未塞,重廉耻而趋附之门尚开,儒术可行而有险诐之徒,下情当尽而有壅蔽之患,期以气节而偷惰者得以苟容,责以实效而诞慢者得以自售。”

帝嘉其直谏云。

初,钱良臣以太府少卿为淮东总领,龚茂良闻户部岁拨有浮额,总领悉充馈遗,奏遣户部员外郎马大同、著作佐郎何万、军器少监耿延年,分往升、润、鄂三总司驱磨钱物。

会良臣以岁用不足请于朝廷,茂良请并令万等驱磨。

而近习恐赇赂事觉,极力救之,茂良不顾。

既而万奏总所侵盗大军钱粮累数十万,茂良以闻,其事中止。

俄中旨召良臣赴阙,渐见一柄一用,其后茂良之贬,良臣与有力焉。

延年亦言湖广总所有别库,别历所收,已行改正,故延年、万并迁官,卒坐茂良一党一罢去;大同独无所举,后得补外。

盖三总司苞苴贿赂,根株盘结,一时不能改云。

是秋,彭州奏:“本州三县,诏减课额,民间作佛会以报上恩,请以功德疏随会庆节表疏同进。”

帝勿许,令守臣谕以国家裕民之意,并谕执政曰:“前日蠲减蜀中折估钱,人情欢感已如此。

若异时兵革偃息,数十年来额外横赋,尽蠲除之,民间喜可知也。”

龚茂良言:“陛下躬行节俭,所不获已者,养兵之费,势未能去尔。”

帝曰:“自渡江后所增税赋,比旧如何?”

茂良曰:“如茶、盐、榷酤,皆数倍元额。

其最可念者,折帛、月桩等钱,为江、浙数路之害。

陛下念念不忘,若一旦恢复旧疆,则轻徭薄俺,且有日矣。”

帝曰:“然。”

台、婺等州水。

冬,十月,丙子,御文德殿,册皇后。

帝尝与侍臣言及中宫辞合得恩数,平居常服浣濯之衣,宰执闻之,进言:“中官俭德,见陛下齐家之效。”

帝曰:“本朝家法,远过汉、唐,独用兵不及。”

龚茂良对曰:“国家自艺祖开基,首以文德化天下,列圣相承,深仁厚泽,有以固结天下之心。

盖治体似成周,虽似失之弱,然国祚绵远,亦由于此。

汉、唐之乱,或以母后专制,或以权臣擅命,或以诸侯强大,籓镇跋扈,本朝皆无之,可见祖宗家法,足以维持万世。”

帝曰:“然。

大抵治体不可有所偏,正如四时,春生秋杀,乃可以成岁功,若一于肃杀,则物有受其害者。

亦犹治天下者,文武并用,则为长久之术,不可专于一也。”

乙酉,令临安守臣禁逾侈。

帝曰:“今日习为奢侈者,在民间绝少,多是戚里、中官之家。

指挥内须添入‘有官者违犯,取旨重作施行’。”

庚寅,罢鬻爵之令。

诏曰:“鬻爵,非古制也。

夫理财有道,均节出入足矣,安用轻官爵以益货财!朕甚不取。

自今除歉岁,民愿入粟赈饥,有裕于众,听取旨补官,其馀一切住罢。”

丁酉,吴渊言秀州十年收支,钱数多寡不同,帝曰:“此系累政守臣任内事,不欲深究,今后痛加撙节。

大抵州郡用度不节,必至掊敛,惟先能节用,即年例违法妄取之数,可以蠲减,少宽民力。”

庚子,帝谓宰臣曰:“出令不可不审。

《书》云:‘屡省乃成事。

’至于屡省,何患不成!凡天下事,朕与卿等立谈之间,岂能周尽事情,须是再三详熟思虑,方为尽善。

前此正缘不审,故出令多反汗,无以取信于天下,比来甚悔也。”

十一月,壬寅朔,金参知政事王蔚罢。

癸丑,合祀天地于圜丘,大赦。

建康都统制郭刚言车船多坏损,合依海船样造多桨飞江船,帝曰:“车船,古之艨冲,辛巳用以取胜,岂用改造!可令郭纲约束沿流诸军,遇有损坏,随即修葺,不得擅有更易。

其多桨船,止许逐军自行创造,不得充新管车船数。”

庚申,金以吏部尚书张汝弼为参知政事。

汝弼,元妃之弟也。

十二月,壬申朔,金诏:“诸科人出身,四十年方注县令,年岁太远。

今后仕及三十二年,别无负犯赃染追夺,便与县令。”

丙子,金诏:“诸流移人老病者,官与养济。”

金主谕宰臣曰:“凡经奏断事有未当,卿等勿谓已行,不为奏闻改正。

朕以万几之烦,岂无一失!卿等但言之,朕当更改,不可吝也。”

乙酉,龚茂良等言:“昨者中宫奏,检照皇后亲属恩泽,裁减外尚馀一十八人,更请裁减八人。

臣等检绍兴三年指挥,皇后受册,亲属与恩泽三十人,十三年与二十五人。

近制减作十八人,比旧例几镌其半,皇后仍谦冲辞免。

以中宫之贵而犹务节约,则为臣下者当如何!望陛下明诏有司,申严法禁,凡侥幸冒滥者,必务革去;又诏侍从近臣,各思所以清入仕之源。”

从之。

己丑,黎州蛮寇边。

官军失利,蛮亦遁去。

是月,以袁枢所编《通鉴纪事》赐东宫,令与《陆贽奏议》熟读,曰:“治道尽于此矣。”

禁监司交遗及因行部辄受诸郡折送,计所受悉以赃论。

是冬,旌蕲州黄梅县方甫门闾,以三世同一居,本路漕臣以其事来上也。

减徽州税绢额。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淳熙四年(金大定十七年)

春,正月,丙午,金有司奏高丽所进玉带,乃石似玉者,金主曰:“小一柄一无能辨识者,误以为玉耳。

且人不易物,惟德其物,若却之,岂礼体耶?”

戊申,诏自今内外诸军岁一阅试。

金于衍庆宫西建世祖神御殿,东建太宗、睿宗神御殿。

金主欲徙斡罕遗一党一,散置之辽东,赫舍哩良弼曰:“此辈已经赦宥,徙之恐生怨望。”

金主曰:“此目前利害,朕为子孙后世虑耳。”

遂徙之。

庚申,诏:“沿江诸军,岁再习水战。”

壬戌,金主以海陵时大臣无辜被戮,家属籍没者,并释为良。

辽豫王、宋天水郡王被害子孙,各葬于广宁、河南旧茔。

其后复诏:“天水郡王亲属于都北安葬外,感平所寄骨殖,官为葬于本处。

辽豫王亲属未入本茔者,亦迁祔之。”

丁卯,行《淳熙历》。

秘书省言:“昨为《纪元》、《统元》、《乾道》三历交食不密,令太史局别造新历。

今来测验,新历稍密。”

帝曰:“自古以来,历未有不差者;况近世此学不传,士大夫元习之者,访求草泽,又难得其人。

新历比旧,所谓彼善于此。

其以淳熙为名。”

户部侍郎韩彦古言:“今日国家大政,如两税之入,民间合输一石,不止两石,纳一匹,不止两匹,自正数之外,大率增倍,然则是欺而取之也。

谓宜取州县大都所入,稍仿唐制,分为三等,视其用度多寡而为之制。

自上供为始,上供所馀,则均之留州,留州所馀,则均之送使,送使所馀,则派分递减,悉蠲于民,朝廷不利其赢焉,然则自朝廷至于郡县,取于民者皆有成数。

整齐天下之帐目,外而责在转运使,内而责在户部,量入以为出,岁考能否而为之殿最,州县不得多取于民,朝廷亦不多取于州县。

上下相恤,有无相通,无废事,无伤财,贡籍之成,太平之基立矣。”

帝曰:“彦古所陈,周知民隐,可择一才力通敏者,先施行一郡,俟已就绪,当颁降诸路,仿而行之。”

寻令吏部郎官薛元鼎前赴秀州,依此将钱绢、米斛等数具帐闻奏。

其后元鼎奏:“驱磨本州财赋,惟凭赤历,难以稽考。

望委户部行下本州,将州县应干仓库场务,每处止置都历一道,应有收到钱物,并条具上供、州用实数,各立项目抄转。

仍从户部,每岁委转运司差官,遇半年一次,索历检照,如有虚支妄用,本司按劾。

其它州郡。

亦乞依此施行。”

从之。

二月,帝将幸太学,臣寮言祖宗朝幸学,皆命儒臣讲经,帝曰:“《易》、《诗》、《书》,累朝皆曾讲。

如《礼记·中庸篇》言‘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最关治道,前此却不曾讲。”

龚茂良等曰:“此于治道包括无遗,圣学高明,深得其要。”

大宗正丞刘溥,言近年诸郡违法预催夏税,民间苦之。

龚茂良、李彦颖曰:“往年谏官曾论其事,方施行间,户部长贰执奏不行。

今年春,言者又及此,版曹复申前说,拘回录黄,其说谓‘递年四月、五月合到行在及折帛钱共六十一万贯,指拟支遣,若不预催,恐至期阙误。

’”帝曰:“既违法病民,朝廷须别法处置,安可置而不问!”茂良等因言:“户部每年八月于南库借六十万缗应付支遣,次年正月至三月措还。

今若移此六十万缗于四月、五月支借,则户部自无阙用,可以禁止预催之弊。”

帝曰:“知此措置,不过移后就前,却得民力稍宽,于公私俱便。”

于是诏:“诸路转运司行下所部州县,今后须管依条限催理,如有违例,监司觉察按劾。”

甲申,臣僚言:“今日之郡守为民害者,掊克惨酷是也。

赋税有定制,而掊克之吏专意聚敛。

下车之初,未问民事,先令所属知县均认财赋,且多为之数,督责峻急。

国家法令之设,所以与天下公共者也,而惨酷之吏,非理用刑,或残人之肢体,或坏人之手足,或因微罪而陨其一性一命,或罹非辜而破其家业。

请招宁臣丁宁戒饬,其取民有定制,毋得掊克以竭人之力;犯法者自有常刑,毋得惨酷以残民之生。”

从之。

乙亥,幸太学,释菜于先圣,命国子祭酒林光朝讲经,赐光朝三品服。

遂幸武学,著作郎傅伯寿上言:“武成之庙,所从祀者出于唐开元间,一时铨次,失于太杂。

太祖皇帝尝见白起之像,恶其诈杀已降,以杖画而去之,神武不杀之仁,垂训深矣。

太上绍兴间,亦以议者之请,黜韩信而升赵充国,黜李勣而升李晟,去取之间,皆所以示臣子之大节也。

然王翦佐秦,聘狙诈之兵,盖无异白起;而彭越之臣节不终,亦同韩信。

至于王僧辩虽能平侯景,然反连和于齐;吴明彻虽能因北齐之乱以取淮南,然败于吕梁,为周所俘,不能死节;韦孝宽拒尉迟之义兵;杨素开隋室之祸败;慕容恪、长孙嵩、慕容绍宗、宇文宪、王猛、斛律光、于谨,或本生边陲之裔,或屈节僭伪之邦,纵其有功,岂足多录!若尹吉甫之伐玁狁,召虎之平淮夷,岂有周中兴之名将;陈汤之斩单于,傅介子之刺楼兰,冯奉世之平莎车,班超之定西域,皆为有汉之隽功;在晋则有祖逖、谢安,在唐则王忠嗣、张巡,忠义谋略,卓然冠于一时,垂于后代。

阙而不录,似有所遗,宜并诏有司,讨论历代诸将,为之去取,然后以本朝名将绘于殿庑,使天下士皆晓然知朝廷激义勇而尚忠烈。”

起居郎钱良臣亦请取建隆、建炎以来功烈显著者,参陪庙祀。

幸秘书省,赐省辟宴。

己卯,诏:“诸军毋以未补官人任军职。”

己丑,知临安府赵潘老进两学修造图,于西北隅建阁安顿太上御书《石经》。

帝曰:“碑石可置之阁下,其上奉安墨本,以‘光尧御书石经之阁’为名。

朕当亲写。”

龚茂良等曰:“自古帝王,未有亲书诸经及传至数千万言者。

不惟宸章奎画照耀万世,其所以崇儒重道,可谓至矣。”

壬辰,太常少卿颜度言:“籍田合得千亩。

自绍兴十五年给到五百七十馀亩,以备亲耕,续因玉津园等题占拨目,即只二百馀亩。

今又踏逐御路,将来或举行典礼,委是窄狭。”

帝曰:“御路止是时暂经由,可将见管步亩专充籍因,它司不得亲占。”

其后,籍田令赵监言御路系在二百一十亩之内,请依旧令人佃种,从之。

癸巳,知福州陈俊卿乞宫观,帝曰:“前宰执治郡,往往不以职事为念。

如俊卿在福州,刘珙在建康,于职事极留意,治状著闻,未可换易,可令学士院降诏不允。”

戊戌,以新知荆南府胡元质为四川安一抚制置使兼知成都府。

四川总领所乞降度牒措置备边,龚茂良言:“四川降牒,自乾道四年至淳熙元年,降过万馀,不惟失丁口,为异时患;官卖不行,必至押配与折估之害。

名异实同,请不须更降。”

召史浩于明州。

三月,乙巳,以为少保、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

时龚茂良以参知政事行宰相事,因求去,帝曰:“朕以经筵召浩,卿不须疑。”

丙午,范成大奏关外麦熟,倍于常年,缘朝廷免和籴一年,民力稍舒,得从事于耕作。

帝曰:“免和籴一年,民间已如此,乃知民力不可以重困也。”

王淮曰:“去岁止免关外,今从李蘩之请,尽免蜀中和籴一年,为惠尤广。”

己酉,龚茂良等上《仁宗玉牒》、《徽宗实录》、《皇帝玉牒》。

编修官吕祖谦上言曰:“陛下以大臣不胜任而兼行其事,大臣亦皆亲细事务而行有司之事,外至监司守令职任,率为其上所侵而不能令其下,故豪猾玩官府,郡县忽省部,掾属凌长吏,贱人轻一柄一臣。

平居未见其患,一旦有急,谁也指挥而伸缩之耶?陛下于左右苟玩而弗虑,则声势浸长,趋附浸多,过咎浸积,内则惧为陛下所谴而益思壅蔽,外则惧为公议所疾而益肆诋诽。

愿陛下虚心以求天下之士,执要以总万事之机,勿以图任或误而谓人多可疑,勿以聪明独高而谓智足偏察,勿详于小而忘远大之计,勿忽于近而忘壅蔽之萌。”

旋迁著作郎,即以疾请祠归。

辛亥,金免河北七路去年旱蝗租税,赈东京三路。

金主谓赫舍哩良弼曰:“尧有九年之水,汤有七年之旱,而民不病饥。

今三年不登而人民乏食,何也?”

良弼对曰:“古者地广民淳,崇尚节俭,而又惟农事是务,故蓄积多而无饥馑之患。

今地狭民众,又多弃本逐末,耕之者少,食之者众,故一遇凶岁而民已病矣。”

金主深然之,命有司惩戒荒纵不务生业者。

壬子,贷随、郢二州饥民米。

甲寅,修韶州城。

辛酉,楚州捕贼赏内,随从捕获者请支钱三十贯,帝曰:“与五十贯如何?”

王淮曰:“凡支折资钱,每一资折三十贯。

今若随从者支五十贯,亦不足惜,但喜者不过被赏数厚,而不平者千万人也。”

帝曰:“此论甚善。

亦如朝廷与人官爵,尽遍至公,人谁敢怨!若徇私轻与,得者固喜而怨者必多。

惟至公可以无怨,朕与卿等交修,当谨守此法。

密院事少,三省事多,卿等见三省,宜以此意宣谕。”

乙丑,金尚书省奏三路之粟不能周给,金主曰:“朕尝语卿等,遇丰年即广籴以备凶歉,卿等皆言天下仓廪盈溢,今欲赈济,乃云不给。

自古帝王,皆以蓄积为国家长计,朕之积粟,岂欲独用之耶!既不给,可于邻道取之以济。

自今当预备以为常。”

司谏萧燧请节浮费。

戊辰,户部具岁用经常及用度之数,龚茂良言其间有合节省进,欲仿宝元、庆历故事,命台谏同户部详定,帝曰:“今日用度,多费于养兵。

朕常览户部所具支费,可裁节者不过数千缗,无使台谏论议。

果有节省件目,卿等可自奏陈。”

是春,閤门舍人应材言:“台谏之官,在言天下之大利害,不在于捃遮细故,区区止于言人之短长也。

大一奸一大恶,固不可不为天下国家诛锄之,若夫有用之才,岂可以细故而轻坏之!一陷讥议,遂为废人,急缓之际,欲人为用,无复有矣。

神宗以程颢为御史,颢曰:‘使臣拾遗补阙,裨赞朝廷则可,使臣掇臣下短长以沽直名则不能。

’神宗叹赏,以为得御史体。

刘安世尝言祖宗之时于人才,长养成就之甚勤也,故其在台谏,未尝以细故而轻坏人材。

乞令刻之御史台、谏院,永为台谏官之戒。”

帝深然之。

夏,四月,戊寅,金主谕宰臣曰:“郡县之官,虽以罪解,一二岁后,亦须再用。

明安、穆昆,当太祖创业之际,皆勤劳有功,其世袭之官,不宜以小罪夺免。”

曾觌用事,欲以文资录其孙,龚茂良以文武官各随本色廕补格缴进。

茂良入堂,觌令直省辟贾光祖等当道不避,街司叱之,光祖曰:“参政能几时!”茂良上言:“臣固不足道,所惜者朝廷大体。”

帝谕觌往谢,茂良正色曰:“参知政事者,朝廷参知政事也。”

觌惭退。

帝谕茂良先遣人于觌,冲替而后施行,茂良批旨,取扁祖辈下临安府挞之。

诏宣问施行太遽,茂良待罪,帝遣使谕复位。

五月,癸卯,利州提刑、权金州史俣奏:“金州都统司,例私贩茶盐,月科与军人每名三斤,高立价直,于请粮处克除。”

帝曰:“蜀中军人贫甚,岂宜更有克剥!可令契勘。”

金主如姚村淀,阅七品以下官及宗室诸局承应人射柳,赏有差。

己酉,宗正少卿程叔达请宣示《敬天图》,帝顾左右取图至,叔达进观,帝亦相与诵读,每至前代王者或不能敬畏修省,则曰:“此图美恶并著,亦欲以为儆戒。”

又至《无逸》篇,则曰:“《无逸》一篇,言人君所以享国长久,皆由严恭畏敬所致,尤当以为法。”

叔达曰:“此圣德所由日新也。”

甲子,盱眙军报淮北多蝗,淮南却仍岁丰稔。

帝曰:“近世士大夫多耻言农事。

农事乃国之根本,士大夫好为高论而不务实,却耻言之。”

王淮等曰:“士大夫好高,岂能过孟子!孟子之论,必曰‘五亩之宅,植之以桑;百亩之田,勿夺其时’。”

帝曰:“今士大夫微有西晋风,岂知《周礼》与《易》言理财,周公、孔子未尝不以理财为务。

且不独此,士大夫讳言恢复。

不知其家有田百亩,内五十亩为人所据,亦投牒理索否?士大夫于家事则知之,至于国事则讳言之,何哉!”

户部员外郎谢廓然,赐出身,除殿中侍御史。

廓然,曾觌之一党一也。

命自中出,中书舍人林光朝不书黄。

光朝寻改权工部侍郎,力求去,除知婺州。

六月,丁丑,龚茂良罢。

谢郭然甫入台,即劾茂良矫传敕旨,断遣曾觌直省辟。

而林光朝与茂良同里,光朝既去,茂良引疾求罢,帝曰:“朕不忘卿,俟议恢复,卿当再来。”

因出知建康府,即令内殿奏事。

茂良手疏六事,曰天意,曰人事,曰赋财,曰将帅;而所以用之者,曰谋,曰时。

帝曰:“卿五年不说恢复,何故今日及此?”

退朝,甚怒,曰:“福建子不可信如此!”

己卯,以王淮参知政事。

谢廓然言:“自龚茂良擅权植一党一,故朝廷朋比之习未革。

望敕臣下合谋辅治,毋一党一同以求异,毋阿比以害公,使忠良蹇谔之士尽言而不疑,一奸一险倾巧之徒知退而有惧。”

从之。

金主谓宰臣曰:“朕年老矣,恐因一时喜怒,处置或不当,卿等当执奏,毋为面从,成朕之失。”

癸未,升蜀州为崇庆府。

甲申,诏:“三省、枢密院所得之旨,朝退即具奏审,再承画降,方可施行。”

犹以龚茂良为矫旨也。

自是每奏用人,复以黄纸贴签封入,或有改易,遂为故事。

是夏,东宫官请增读范祖禹《唐鉴》,从之。

秋,七月,庚子,右正言葛邲,请令二广帅臣、监司,将见任郡守每岁一精一加考察,守倅见阙去处,元系堂除或部阙,亦请早赐差注,或人所不愿,就令广南诸司公共辟差一次,其已差未到者,催促之任。

帝曰:“郡守不得其人,则千里被害。

可令二广帅臣、监司,限两月体访所部守臣臧否以闻。”

己酉,诏:“文宣王从祀,去王雱画像。

武成王庙,升李晟于堂上,降李勣于李晟位次,仍以曹彬从祀。”

时内批屡出,以閤门舍人黄夷行与郡守,赵雄等言其资历尚浅,帝曰:“须用资历,庶免人言。”

辛亥,内批:“添差浙西准备将王守忠,任满日特与再任。”

雄曰:“守忠系潜邸祗应,即非随龙,依指挥不应添差。”

帝曰:“如此则难行。”

雄曰:“圣意欲与之,特令依随龙人例可也。”

帝曰:“不若且已。”

雄曰:“潜邸旧恩,不肯假以添差,臣下何敢用私。”

帝曰:“不如此则法不行。”

壬子,金尚书省奏岁以羊三万赐西北路戍兵,金主问如何运致,宰臣不能对。

金主曰:“朕每退朝,留心政务,不遑安宁。

卿等勿谓细务非帝王所宜问,以卿等于国家之事未尝用心,故问之耳。”

谢廓然复论龚茂良四罪,言:“茂良行宰相事首尾三年,臣僚奏对,有及边防利害,必遭讥骂;陛辞之日,方有所论,凡数百言,此其可诛一也。

陛下孝诚笃至,两宫上寿与册立中宫,驾幸二学,皆断自圣心,茂良乃自谓出其建明,诞谩如此,可诛二也。

以己所言,驾为天语,掠圣训为己言,可诛三也。

其荐察官以妻一党一林虙为首,拟除后省则用乡人林光朝,可诛四也。”

癸丑,茂良责宁远军节度副使,英州安置,父子卒于贬所,皆曾觌所使也。

觌前虽预事,未敢肆,至是窜逐大臣,士多侧目重足矣。

甲寅,郭刚申权统领陈镗,乞落权字。

赵雄言:“在外诸军统领,却无密院审察,法须从统领拣选,则统制何忧不得人?”

帝曰:“善。”

雄又曰:“昨闻王友直言,须从训练官不轻授,则准备将至统制官方皆得人。

臣答之云:惟将帅体国者乃肯如此,使人人似殿帅之言,则军中何患无人?”

帝曰:“此方是澄其源,然非体国者不能也。”

乙卯,吏部言内侍李裕文合转归吏部,帝曰:“昨与在京宫观,元不曾降转归吏部指挥。”

赵雄曰:“从来内侍寄资官罢内侍差遣,须转归吏部。”

帝然之。

戊午,赵雄言蜀中五月得雨。

帝曰:“世以凤凰、芝草、甘露、醴泉为佳瑞,是皆虚文,不若使年谷屡丰,公私给足,此真瑞也。”

吏部郎阎苍舒言:“马政之弊,不可悉数。

今欲大去其弊,独有贵茶。

盖敌人不可一日无茶以生,祖宗时,一驮茶易一上驷。

陕西诸州,岁市马二万匹,故于名山岁运二万驮。

今陕西未归版图,西和一郡,岁市马三千匹尔,而并用陕西诸郡二万驮之茶,其价已十倍,又不足而以银绢及纸币附益之。

茶既多,则人遂贱茶而贵银绢,而茶司之权遂行于它司。

今宕昌四尺四寸下驷一匹,其价率用十驮茶;若其上驷,则非银绢不可得。

祖宗时,禁边地卖茶极严,自张松大弛永康茶之禁,因此诸蕃尽食永康之茶,而宕昌之茶贱如泥土。

且茶愈贱,则得马愈少,而并令洮、岷、叠、宕之土蕃,逐利深入吾腹心内郡,此路一开,其忧无穷。

今后欲必支一精一好茶而渐损其数,又严入蕃茶之禁,则马政渐举,而边境亦渐安矣。”

诏令硃佺严行禁止。

金赫舍哩良弼以疾辞相位,不许。

告满百日,屡使中使问疾。

良弼在告既久,省多滞事,金主以问宰相,参知政事张汝弼对曰:“无之。”

金主曰:“岂曰无之!自今疑事久不能决者,当奏以闻。”

是月,金大雨,河决。

八月,辛未,诏:“今后职事、厘务官,并见阙方许差除。”

壬申,枢密院言:“前令诸州军,有御前顿驻或分屯军马去处,将见教阅禁军,差官部辖,附大军一就教阅,所有不系驻答刂并分屯军马州军,其禁军自合逐州教阅,或恐因而废弛,理宜申饬。”

诏:“委兵官将见管禁军一精一加教阅。

倘差官前试,如有武艺退惰,具当职官姓名按劾。”

金以监察御史体察东北路官吏辄受讼牒为不称职,笞之五十。

金主旋谓御史中丞赫舍哩邈曰:“台臣纠察吏治之能否,务去其扰民,且冀得其实也。

今所至辄受讼牒,听其妄告,使为政者如何则可也!”

庚辰,金主谓宰臣曰:“今之在官者,同僚所见,事虽当理,亦以为非,意谓从之则恐人谓政非己出。

如此者,朕甚恶之。

今观大理所断,虽制有正条,理不能行者,别具情见,朕惟取其所长。

夫人能取它人之善者而从之,斯可谓善矣。”

又曰:“今下僚岂无人材!但在上者不为汲引,恶其材胜己故耳。”

九月,丁酉朔,日有食之。

己亥,命修海塘。

辛丑,金封皇子永德为薛王。

戊申,金主秋猎。

己酉,御经筵,侍读史浩读《三朝宝训》,进曰:“圣人之言远如天,贤人之言近如地。

观真宗与王旦之言,可以见圣贤之远近也。

王旦为相,欲坐缪举者之罪,此贤人之言也。

真宗以为拔十得五,纵使徇私,然朝廷由此得人亦不少矣,此圣人之言也,其言包含广大,岂不如天之远耶!”帝曰:“孟子之言最切近,其视孔子之言,则气象尤大不相侔,此贤圣之分也。”

戊午,阅球于选德殿。

甲子,金主还都,改东京留守图克坦克宁为南京留守兼河南统军使,遣使谕之曰:“统军使未尝以留守兼之,此朕意也。

可过京师入见。”

金主将复相之,故有此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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