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
第43:锦豹子小径逢戴宗 病关索长街遇石秀
话说当时李逵挺着朴刀来斗李云。
两个就官路傍边了五七合,不分胜败。
朱富便把朴刀去中间隔开,叫道:“且不要。
都听我说。”
二人都住了手。
朱富道:“师父听说:小弟多蒙错爱,指教棒,非不感恩;只是我哥哥朱贵现在梁山泊做了头领,今奉及时雨宋公明将令,着他来照管李大哥。
不争被你拿了解官,教我哥哥如何回去见得宋公明?因此做下这场手段。
李大哥乘势要坏师父,是小弟不肯容他下手,只杀了这些士兵。
我们本待去得远了,猜道师父回去不得;必来赶我;小弟又想师父日常恩念,特地在此相等。
师父,你是个精细的人,有甚不省得?如今杀害了多少人生命,又走了黑旋风,你怎生回去见得知县?你若回去时,定官司,又无人来相救;不如今日和我们一同上山,投奔宋公明入了伙。
未知尊意如何?”
李云寻思了半向便道:“贤弟,只怕他那里不肯收留我。”
朱富笑道:“师父,你如何不知山东及时雨大名,专一招贤纳士,结识天下好汉?”
李云听了,叹口气,道:“闪得我有家难奔,有国难投!-只喜得我并无妻小,不怕官司拿了。
只得随你们去休!”李逵便笑道:“我的哥!你何不早说?”
便和李云剪拂了。
这李云既无老小,亦无家富。
当下三人合作一处,来赶车子。
半路上朱贵接见了,大喜。
四筹好汉跟了车仗便行,于路无话。
看看相近梁山泊,路上又迎着马麟、郑大筹。
都相见了,说道:“晁,宋二头领又差我两个下山来探听你消息;今既见了,我两个先去回报。”
当下二人先上山来报知。
次日,四筹好汉带了朱富家眷,都至梁山泊大寨聚义厅来。
朱贵向前先引李云拜见晁,宋二头领,相见众好汉,说道: “此人是沂水县都头;姓李,名云,绰号青眼虎。”
次后朱贵引朱富参拜众位,说道:“这是舍弟朱富,绰号笑面虎。”
都相见了。
李逵拜了宋江,给还了两把板斧,取娘至沂岭,被虎了,因此杀了四虎说罢,流下泪来。
又诉说假李逵剪径被杀一事,众人一大笑。
晁二宋大笑道:“被你杀了四猛虎,今日山寨里添得两个活虎,正直作庆。”
众多好汉大喜,便教杀牛宰马,做筵席庆贺两个新到头领。
晁盖便叫去左边白胜上首坐定。
吴用道:“近来山寨十分兴旺,感得四方豪杰望风而来,皆是晁、宋二兄之德,亦众弟兄之福也。
虽然如此,还令朱贵仍复掌管山东酒店,替回石勇、侯健。
朱富老少另拨一所房舍住居。
日今山寨事业大了,非同旧日;可再设三处酒馆,专一探听吉凶事情,往来义士上山。
如若朝廷调遣官兵捕盗,可以报知,如何进兵,好做准备。
可令童威,童弟兄带领十数个火伴那里开店。
令李立带十数个火家去南边那里开店。
令石勇也带十来个伴当去北山那里开店。
仍复都要设立水亭、号箭,接应船只。
但有缓急事情,飞捷报来。
山前设置三座大庙,专令杜迁总行把守。
但有一应委差,不许调应,早晚不得擅离。
又令陶宗旺把总监上,掘港汊,修水路,开河道,整理宛子城垣,修山前大路。
他原是庄户出身,修理久惯。
令蒋敬掌管库藏仓廒,支出纳入;积万累千,书算帐目。
令萧让设置寨中寨外,山上山下,三关把隘许多行移关防文约,大小头领号数。
烦令金大坚刊造雕刻一应兵符印、信牌面等项。
令侯健管造衣袍铠甲、五方旗号等件。
令李云监造梁山泊一应房室厅堂。
令马麟监管修造大小战船。
令宋万,白胜去金沙滩下寨。
令王矮虎,郑天寿去鸭嘴滩下寨。
令穆春,朱富管收山寨钱粮。
吕方,郭盛于聚义厅两边耳房安歇。
令宋清专管筵宴。”
都分拨已定,筵席了三日,不在话下。
梁山泊自此无事,每日只是操练人马,教演武艺;水寨里头领都教习驾船赴水,船上杀,也不在话下。
忽一日,宋江与晁盖,吴学究并众人闲话道:“我等弟兄众位今日共聚大义,只有公孙一清不见回还。
我想他回蓟江探母,参师,期约百日便回;今经日久,不知信息,莫非昧信不来?可烦戴宗兄弟与我去走一遭,探听他虚实下落,如何不来。”
戴宗愿往。
宋江大喜,说道:“只有贤弟去得快,旬日便知信息。”
当日戴宗别了众人;次早,打扮做承局,离了梁山泊,取路望蓟州来。
把四个甲马拴在腿上作起“神行法”来,于路些素茶素食。
在路行了三日,来到沂水县界,只闻人说道:“前日走了黑旋风,伤了好些人,连累了都头李云,不知去向,至今无获处。”
戴宗听了冷笑。
当日正行之次,只见远远地转过一个来,手里提着一根浑铁笔管。
那人看见戴宗走得快,便立住了脚,叫一声“神行太保。”
戴宗听得,回过脸来定眼看时,见山坡下小径边立着一个大汉,生得头圆耳大,鼻直口方,眉秀目疏,腰细膀阔。
戴宗连忙回转身来,问道:“壮士,素不曾拜识,如何呼唤贱名?”
那汉慌忙答道:“足下果是神行太保?”
撇了,便拜倒在地。
戴宗连忙扶住,答礼,问道:“足下高姓大名?”
那汉道:“小弟姓杨,名林,祖贯彰德府人氏;多在绿林丛中安身,江湖上都叫小弟做锦豹子杨林。
数月之前,路上酒肆里遇见公孙胜先生,同在店中酒相会,备说梁山泊晁,宋二公招贤纳士,如此义气,写下一封书,教小弟自来投大寨入伙;只是不敢轻易擅进。
公孙先生又说:“李家道口旧有朱贵开酒店在彼,招引上山入伙的人。
山寨中亦有一个招贤飞报头领,唤做神行太保戴院长,日行八百里路。”
今见兄长行步非常,因此唤一声看,不想果是仁兄。
正是天幸,无心得遇!”戴宗道:“小可特为公孙胜先生回蓟州去,杳无音信,今奉晁,宋二公将令,差遣来蓟州探听消息,寻取公孙胜还寨;不期却遇足下。”
杨林道:“小弟虽是彰德府人,这蓟州管下地方州郡都走遍了;倘若不弃,就随带兄长同去走一遭。”
戴宗道:“若得足下作伴,实是万幸。
寻得公孙先生见了,一同回梁山泊未迟。”
杨林见说了,大喜,就邀住戴宗,结拜为兄。
戴宗收了甲马,两个缓缓而行,到晚就投村店歇了。
杨林置酒请戴宗。
戴宗道:“我使“神行法,”不敢食荤。”
两个只买些素馔相待。
过了一一夜,次日早起,打火了早饭,收拾动身。
杨林便问道:“兄长使“神火法”走路,小弟如何赶得上?只怕同行不得。”
戴宗笑道:“我的“神行法”也带得人同行。
我把两个甲马拴在你腿上,作起法来,也和我一般走得快,要行便行,要住便住。
不然,你如何赶得我走!”杨林道:“只恐小弟是凡胎浊骨,比不得兄长神礼。”
戴宗道:“不妨。
我这法诸人都带得,作用了时,和我一般行,只是我自素,并无妨碍。”
当时取两个甲马替杨林缚在腿上,戴宗也只缚了两个。
作用了“神行法”吹口气在上面,两个轻轻地走了去,要紧要慢,都随着戴宗行。
两个于路间些江湖上的事;虽只缓缓而行,正不知走了多少路。
两个行到已牌时分,前面来到一个去处:四围都是高山,中间一条驿路。
杨林却自认行,便对戴宗说道:“哥哥,此间地名唤做饮马川。
前面兀那高山里常常有大伙在内,近日不知如何。
因为山势秀丽,水峰环,以此唤做饮马川。”
两个正来到山边过,只听得忽地一声锣响,战鼓乱鸣,走出一二百小喽罗,拦住去路。
当先拥着两筹好汉,各挺一条朴刀,大喝道:“行人须住脚!你两个是甚幺鸟人?那里去的?会事的快把买路钱来,饶你两个性*命!”杨林笑道:“哥哥,你看我结果那呆鸟!”捻着笔管,抢将入去。
那两个好汉见他来得凶,走近前来看了,上首的那个便叫道:“且不要动手!”道:“兀的不是杨林哥哥幺?”
杨林住了,认得。
上首那个大汉提着军器向前剪拂了,便唤下首这个长汉都来施礼罢。
杨林请过戴宗,说道:“兄长且来和这两个弟兄相见。”
戴宗问道:“这两个壮士是谁?如何认得贤弟?”
杨林便道:“这个认得小弟的好汉,他原是盖天军襄陽府人氏,姓邓,名飞;为他双睛红赤,江湖上人都唤他做火眼猊,能使一条铁链,心皆近他不得。
多曾合伙。
一别五年,不曾见面。
谁想今日在这里相遇着。”
邓飞便问道: “杨林哥哥,这位兄长是谁?必不是等闲人也。”
杨林道:“我这仁兄是梁山泊好汉中神行太保戴宗的便是。”
邓飞听了,道:“莫不是江州的戴院长,能行八百里路程的?”
戴宗答道:“小可便是。”
那两个头领慌忙剪拂,道:“平日只听得说大名,不想今日在此拜识尊颜。”
戴宗便问道:“这位好汉贵姓大名?”
邓飞道: “我这兄弟姓孟,名康,祖贯是真州人氏,善造大小船只。
原因押送花石纲,要造大船,嗔怪这提调官催并责罚,他把本官一时杀了,弃家逃走在江湖上绿林中安身,已得年久。
因他长大白净,人都见他一身好*,起他一个绰号,叫他做玉幡竿孟康。”
戴宗见说大喜。
四筹好汉说话间,杨林问道:“二位兄弟在此聚义几时了?”
邓飞道:“不瞒兄长说,也有一年多了。
只半载前,在这遇着一个哥哥,姓裴,名宣,祖贯是京兆府人氏。
原是本府六案孔目山身,极好刀笔。
为人忠直聪明,分毫不肯苟且,本处人都称他铁面孔目。
亦会拈使棒,舞剑轮刀,智勇足备。
为因朝廷除将一员贪滥知府到来,把他寻事,刺配沙门岛,从我这里经过,被我们杀了防送公人,救了他在此安身,聚集得一二百人。
这裴宣使得好双剑,让他年长,现在山寨中为主,烦请二位义士同往小寨相会片时。”
便叫小喽罗牵过马来。
戴宗,杨林卸下甲马,骑上马,望山寨来。
行不多时,早到寨前,下了马。
裴宣已有人报知,连忙出寨降阶而接。
戴宗,杨林看裴宣时,果然好表人物,生得面白肥胖,四平八稳。
心中暗喜。
当下裴宣邀请二位义士到聚义厅上,俱各讲礼罢,相请戴宗正面坐了;次是杨林,裴宣,邓飞,孟康五筹好汉。
宾主相待,坐定筵宴。
当日大吹大擂饮酒。
戴宗在筵上说起晁、宋二人如何招贤纳士,结识天下四方豪杰,待人接物,一一团一和气仗义疏财;许多好处众好汉如何同心协力;八百里梁山泊如何广阔;中间宛子城如何雄壮;四下里如何都是茫茫烟火;如何许多军马,不愁官兵来捉,......只管把言语说他三个。
裴宣回道:“小弟也有这个山寨,也有三百来匹马,财赋也有十余辆车子,粮食草料不算,也有三五百孩儿们大寨入伙也有微力可效未知尊意若何?”
戴宗大喜道:“晁,宋二公待人接物,并无异心。
;倘若二兄不弃微贱时,引荐于更得诸公相助,如锦上添花。
若果有此心,可便收拾下行李,待小可和杨林去苏州见了公孙胜先生同来,那时一同扮做官军,星夜前往。”
众人一大喜,酒至半酣,移至后山断金亭上看那饮马川景致酒,戴宗看了这马川一派山景喝采道:“山沓水匝,真乃隐秀!你等二位如何来得到此?”
邓飞道: “原是几个不成材小们在这里屯扎,后被我两个来夺了这个去处。”
众皆大笑,五筹好汉得大醉。
裴宣起身舞剑助酒。
戴宗称赞不已。
至晚便留到寨内安歇。
次日,三位好汉苦留戴宗定要和杨林下山。
不住,相送到山下作别,自回寨里收拾行装,整理动身,不在话下。
且说戴宗和杨林离了饮马川山寨,在路晓行夜住,早来到蓟州城外,投个客店安歇了。
杨林便道:“哥哥,我想公孙胜先生是个学道人,必在山间林下,不住城里。”
戴宗道:“说得是。”
当时二人先去城外一到处询问公孙胜先生下落消息,并无一个人晓得他。
住了一日,次早起来,又去远近村坊街市访问人时,亦无一个认得,两个又回店中歇了。
第三日,戴宗道:“敢怕城中有人认得他?”
当日和杨林入蓟州城里来寻他。
两个寻问老成*人时,都道:“不认得。
敢不是城中人,只怕是外县名山大刹居住。”
杨林正行到一个大街,只见远远地一派鼓乐迎将一个人来。
戴宗,杨林立在街上看时,前面两个小牢子,一个着许多礼物花红,一个捧着若干缎子采绘之物,后面青罗伞下罩着一个押狱刽子。
那人生得好表人物,露出蓝靛般一身花绣,两眉入鬓,凤眼朝天,淡黄面一皮,细细有几根髭髯。
那人祖贯是河南人氏,姓杨名雄;因跟一个叔伯哥哥来蓟州做知府,一向流落在此;续后一个新任知府认得他,因此就参他做两院押狱兼充市曹行刑刽子。
因为他一身好武艺,面貌微黄,以此人都称他做病关索杨雄。
当时杨雄在中间走着,背后一个小牢子擎着鬼头靶法刀。
原来去市心里决刑了回来,众相识与他挂红贺喜,送回家去,正从戴宗,杨林面前迎将过来。
一簇人在路口拦住了把盏。
只见侧首小路里又撞出七八个军汉来,为头的一个叫做踢杀羊张保。
这汉是蓟州守御池的军汉,带着这几个都是城里城外时常讨闲钱使的落户汉子,官司累次奈何他不改;为见杨雄原是外乡人来蓟州,有人惧怕他,因此不怯气。
当日正见他赏赐得许多段疋,带了这几个没头神,得半醉,好赶来要惹他;又见众人拦住他在路口把盏,那张保拨一开众人,钻过面前,叫道:“节级拜揖。”
杨雄道:“大哥,来酒。”
张保道:“我不要酒;我特来问你借百十贯钱使用。”
杨雄道:“虽是我认得大哥,不曾钱财相交,如何问我借钱?”
张保道:“你今日诈得百姓许多财物,如何不借我些?”
杨雄应道:“这都是别人与我做好看的,怎幺是诈得百姓的?你来放刁!我与你军有司,各无统属!”张保不应,便叫众人向前一哄,先把花红缎子都抢了去。
杨雄叫道:“这们无礼!”待向前打那抢物事的人被张保劈胸带住,背后又是两个来拖住了手。
那几个都动起手来,小牢子们各自回避了。
杨雄,被张保并两个军汉逼住了,施展不得,只得忍气,解拆不开。
正闹中间,只见一条大汉挑着一担柴来,看见众人逼住杨雄动挥不得。
那大汉看了,路见不平,便放下了担,分开众人,前来劝道:“你们因甚打这节级?”
那张保睁起眼来,喝道:“你这打脊饿不死冻不杀的乞丐,敢来多管!”那大汉大怒,性*发起来,将张保劈头只一提,一交颠翻在地。
那几个破落户见了,待要来劝手,早被那大汉一拳一个,都打的东倒西歪。
杨雄方脱得身,把出本事来施展;一对拳头撺梭相似,那几个破落户都打翻在地。
张保见不是头,爬将起来,一直走了。
杨雄忿怒,大踏步赶将去。
张保跟着抢包袱的走。
杨雄在后面追着,赶转一条巷内去了。
那大汉兀自不歇手,在路口寻人打。
戴宗,杨林看了。
暗暗喝采,道:“端的是好汉!真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便向前邀住,动道:“好汉,看我二人薄面,且罢休了。”
两个把他扶劝到一个巷内。
杨林替他挑了柴担,戴宗挽住那汉子,邀入酒店里来。
杨林放下柴担同到阁儿里面。
那大汉叉手道:“感蒙二位大哥解救了小人之祸。”
戴宗道:“我兄弟两个也是外乡人,因见壮士仗义之心,只恐一时拳手太重,误伤人命,特地做这个出场。
请壮士酌三杯,到此相会,结义则个。”
那大汉道:“多得二位仁兄解拆小人这场;又蒙赐酒相待,实是不当。”
杨林便道:“四海之内,皆是兄弟,怎如此说?且请坐。”
戴宗相让。
那汉那里肯僭上。
戴宗,杨林一带坐了。
那汉坐在对席。
叫过酒保,杨林身边取出一两银子来,把与酒保,道:“不必来问。
但有下饭,只顾买来与我们了,一发总算。”
酒保接了银子去,一面铺下菜蔬果品按酒之类。
三人饮过数杯。
戴宗问道:“壮士高姓大名?贵乡何处?”
那汉答道:“小人姓石,名秀,祖贯是金陵建康府人氏,自小学得些棒在身,一生执意,路见不平,便要去相助,人都呼小弟作拚命三郎。
因随叔父来外乡贩卖羊马,不想叔父半途亡故,消折了本钱,还乡不得,流落在此蓟州,卖柴度日。
既蒙拜识,当以实告。”
戴宗道:“小可两个因来此间干事,得遇壮士如此豪杰。
流落在此卖柴,怎能彀发迹?不若挺身江湖上去做个下半世快乐也好。”
石秀道:“小人只会使些棒,别无甚本事,如何能彀发达快活!”戴宗道:“这般时节不得真!一者朝廷不明,二乃奸臣闭塞。
小可一个薄识,因一口气,去投奔了梁山泊宋公明入伙,如今论秤分金钱,换套穿衣服,等朝廷招安了,早晚都做个官人。”
石秀叹口气道:“小人便要去也无门路可进!”戴宗道:“壮士若肯去时,小可当以相荐。”
石秀道:“小人不敢拜问二位官人贵姓?”
戴宗道:“小可姓戴,名宗,兄弟姓杨,名林。”
石秀道:“江湖上听得说江州神行太保,莫非正是足下?”
戴宗道:“小可便是。”
叫杨林身边包袱内取一锭十两银子,送与石秀做本钱。
石秀不敢取受,再三谦让,方收了,知道他是梁山泊神行太保。
正欲诉说些心腹之话,投托入伙,只听得外面有人寻问入来。
三个看时,是做公的,赶入酒店里来。
戴宗,杨林见人多,了一惊,乘闹哄里,两个慌忙走了。
石秀起身迎住,道:“节级,那里去来?”
杨雄便道:“大哥,何处不寻你,在这里饮酒。
我一时被那封住了手,施展不得,多蒙足下气力救了我这场便宜。
一时间只顾赶了那,去夺他包袱,撇了足下。
这伙兄弟听得我打,都来相助,依还夺得抢去的花红缎匹回来,只寻足下不见。
有人说道:“两个客人劝他去酒店里酒。”
因此知得,特地寻将来。”
石秀道:“是两个外乡客人邀在这里酌三杯,说些闲话,不知节级呼唤。”
杨雄大喜,便问道:“足下高姓大名?贵乡何处?因何在此?”
石秀答道:“小人姓石,名秀,祖贯是金陵建康府人氏;平生执性*,路见不平,便要去舍命相护,以此都唤小人做拚命三郎。
因随叔父来此地贩卖羊马,不期叔父半途亡故,消折了本钱,流落在此蓟州,卖柴度日。”
杨雄又问:“和足下一处饮酒的客人何处去了?”
石秀道:“他两个见节级带人进来,只道相闹,以此去了。”
杨雄道:“恁地便唤酒保取两酒来,大碗叫众人一家三碗,了先去,明日得来相会。”
众人都了酒,自各散了。
杨雄便道:“石家三郎,你休见外。
想你此间必无亲眷,我今日就结义你做个弟兄,如何?”
石秀见说,大喜,便说道:“不敢动问节级贵庚?”
杨雄道:“我今年二十九岁。”
石秀道:“小弟今年二十八岁;就请节级坐,受小弟拜为哥哥。”
石秀拜了四拜。
杨雄大喜,便叫酒保安排饮馔酒果来,“我和兄弟今日个尽醉方休。”
正饮酒之间,只见杨雄的丈人潘公,带领了五七个人,直寻到酒店里来。
杨雄见了,起身道:“泰山来做甚幺?”
潘公道:“我听得你和人打,特地寻将来。”
杨雄道:“多谢这个兄弟救护了我,打得张保那见影也害怕。
我如今就认义了石家兄弟做我兄弟。”
潘公道:“好,好。
且叫这几个弟兄碗酒了去。”
杨雄便叫酒保讨酒来。
每人三碗了去。
便叫潘公中间坐了,杨雄对席上首,石秀下首。
三人坐下,酒自来斟酒。
潘公见了石秀这等英雄长大,心中甚喜,便说道:“我女婿得你做个兄弟相帮,也不枉了!公门中出入,谁敢欺负他!叔叔原曾做甚买卖道路?”
石秀道:“先父原是操刀屠户。”
潘公道:“叔叔曾省得宰牲口的勾当幺?”
石秀笑道:“自小屠家饭,如何不省得宰杀牲口。”
潘公道:“老汉原是屠户出身,只因年老做不得了;只有这个女婿,他又自一身入官府差遣,因此撇下这行衣饭。”
三人酒至半酣,计算酒钱。
石秀将这担柴也都准折了。
三人取路回来。
杨雄入得门,便叫:“大一嫂,快来与这叔叔相见。”
只见布里面应道:“大哥,你有甚叔叔?”
杨雄道:“你且休问,先出来相见。”
布起处,走出那个妇人来。
原来那妇人是七月七日生的,因此,小字唤做巧云。
先嫁了一个吏员,-是蓟州人,唤做王押司。
-两年前身故了,方晚嫁得杨雄,未及一人夫妻。
石秀见那妇人出来,慌忙向前施礼,道:“嫂嫂,请坐。”
石秀便拜。
那妇人道:“奴家年轻,如何敢受礼!”杨雄道:“这个是我今日新认义的兄弟。
你是嫂嫂,可受半礼。”
当下石秀推金山,倒玉一柱,拜了四拜。
那妇人还了两礼,请入来里面坐地,收拾一间空房,教叔叔安歇。
话休絮烦。
次日,杨雄自出去应当官府,分付家中道:“安排石秀衣服巾帻。”
客店内有些行李包里,都教去取林杨雄家里安放了。
说戴宗,杨林自酒店里看见那伙做公的人来寻访石秀,闹闹里两个自走了,回到城外客店中歇了。
次日又去寻问公孙胜。
两日绝无人认得,又不知他下落住处。
两个商量了且回去。
当日收拾了行李,便起身离了蓟州,自投饮马川来,和裴宣,邓飞,孟康一行人马扮作官军,星夜望梁山泊来。
戴宗要见他功劳,纠合得许多人马上山,山上自做庆贺筵席,不在话下再说这杨雄的丈人潘公自和石秀商量要开屠宰作坊。
潘公道:“我家后门头是一条断路小巷。
有一间空房在后面。
那里井水又便,可做作坊,就教叔叔做房在里面,又好照管。”
石秀见了,也喜端的便益。
潘公再寻了个旧时熟识副手,只央叔叔掌管帐目。
石秀应承了,叫了副手,便把大青大绿点起肉案子,水盆,砧头;打磨了许多刀仗;整顿了肉案;打并人作坊猪圈;赶上十数个肥猪;选个吉日开张肉。
众邻舍亲戚都来挂红贺喜,了一两日酒。
杨雄一家得石秀开了店,都欢喜,自此无话。
一向潘公,石秀自做买卖。
不觉光-阴-迅速,又早过了两个月有余,时值秋残冬到。
石秀里里外外身上都换了新衣穿着。
石秀一日早起五更,出外县买猪,三日了,方回家来,只见店不开;到家里看时,肉店砧头也都收过了。
刀仗家伙亦藏过了。
石秀是个精细的人,看在肚里,便省得了,自心忖道:“常言“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哥哥自出外去当官,不管家事,必是嫂嫂见我做了这衣裳,一定背我有话说。
又见我两日不回,必然有人搬口弄舌。
想是疑心,不做买卖。
我休等他言语出来,我自先辞了回乡去休。
自古道:“那得长远心的人?”
”石秀已把猪赶在圈里,去房一中换了手,收拾了包里,行李,细细写了一本清帐,从后面入来。
潘公已安排下些素酒食,请石秀坐定酒。
潘公道:“叔叔,远出劳心,自赶猪来辛苦。”
石秀道:“丈人,礼当。
且收过了这本明白帐目。
若上面有半点私心,天地诛灭!” 潘公道:“叔叔,何故出此言?并不曾有个甚事。”
石秀道:“小离乡五七年了,今欲要回家去走一遭,特地交还帐目。
今晚辞了哥哥,明早便行。”
潘公听了,大笑起来,道:“叔叔,差矣。
你且住,听老汉说。”
那老子言无数句,话不一席,有分教;报仇壮士提三尺,破戒沙门丧九泉。
毕竟潘公说出甚言语来,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