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书
列传第八十 马浑
马燧,字洵美,系出右扶风,徙为汝州郏城人。
父季龙,举孙吴倜傥善兵法科,仕至岚州刺史。
燧姿度魁杰,长六尺二寸。
与诸兄学,辍策叹曰:“方天下有事,丈夫当以功济四海,渠老一儒哉?”
更学兵书战策,沈勇多算。
安禄山反,使贾循守范一陽一。
燧说循曰:“禄山首乱,今虽举洛一陽一,犹将诛覆。
公盍斩向润客、牛廷玠!倾其本根,使西不得入关,退亡所据,则坐受禽矣,此不世功也。”
循许之,不时决。
会颜杲卿招循举兵,禄山遣韩朝一陽一召循计事,因缢杀之。
燧走西山,间道归平原。
平原不守,复走魏。
宝应中,泽潞节度使李抱玉署为赵城尉。
时回纥还国,恃功恣睢,所过皆剽伤,州县供饩不称,辄杀人。
抱玉将馈劳,宾介无敢往,燧自请典办具。
乃先赂其酋与约,得其旗章为信,犯令者得杀之。
燧又取死囚给役左右,小违令辄戮死,虏大骇,至出境,无敢暴者。
抱玉才之。
因进说曰:“属与回纥接,且得其情。
观仆固怀恩树一党一自重,裂河北以授李怀仙、张忠志、薛嵩、田承嗣等,其子瑒佻勇不义,将必窥太原,公当备之。”
既而怀恩与太原将谋举其城,辛云京觉之,不克。
嵩自相、卫归怀恩粮,以绝河津。
抱玉令燧说嵩,嵩告绝于怀恩。
即署燧左武卫兵曹参军。
累进至郑州刺史。
劝督农力,岁一税,人以为便。
徙怀州。
时师旅后,岁大旱,田茀不及耕。
燧务勤教化,止横调。
将吏有亲者,必造之,厚为礼。
瘗暴胔,止烦苛。
是秋,稆生于境,人赖以济。
抱玉守凤翔,表燧陇州刺史。
西山直吐蕃,其上有通道,虏常所出入者。
燧聚石种树障之,设二门为谯橹,八日而毕,虏不能暴。
从抱玉入朝,代宗雅闻其才,召见,授商州刺史,兼水陆转运使。
大历中,河一陽一兵逐其将常休明,诏燧检校左散骑常侍,为三城使。
汴将李灵耀反,帝务息人,即授以汴宋节度留后,灵耀不拜,引魏博田承嗣为援。
诏燧与淮西李忠臣讨之。
师次郑,灵耀多张旗帜以犯王师,忠臣之兵溃而西。
燧军顿荧泽,郑人震骇。
忠臣将遂归,燧止之,益治军,忠臣乃还收亡卒,复振。
忠臣行汴南,燧行汴北,败贼于西梁固。
灵耀以锐卒八千,号“饿狼军”,燧独战破之,进至浚仪。
是时河一陽一兵冠诸军,田悦帅众二万助灵耀,破永平将杜如江等,乘胜距汴一舍而屯。
忠臣合诸军战不利,燧为奇兵击之,悦单骑遁,汴州平。
燧知忠臣暴傲,让其功,出舍板桥。
忠臣入汴,果因会击杀宋州刺史李僧惠。
燧还河一陽一。
秋大雨,河溢,军吏请具舟以避,燧曰:“使城中尽鱼而独完其家,吾不忍。”
既而水不为害。
迁河东节度留后,进节度使。
太原承鲍防之败,兵力衰单,燧募厮役,得数千人,悉补骑士,教之战,数月成一精一卒。
造铠必短长三制,称士所衣,以便进趋。
为战车,冒以狻猊象,列戟于后,行以载兵,止则为阵,遇险则制冲冒。
器用完锐。
居一年,辟广场,罗兵三万以肄,威震北方。
建中二年,朝京师,迁检校兵部尚书,封豳国公,还军。
初,田悦新有魏博,恐下未附,即输款朝廷,燧建言悦必反。
既而悦果围邢州,身攻临洺,筑重城绝内外援。
邢将李洪、临洺将张伾固守。
诏燧以步骑二万与昭义李抱真、神策兵马使李晟合军救之。
燧出郭口,未过险,移书抵悦,示之好。
悦以燧畏己,大喜。
既次邯郸,悦使至,燧皆斩之,遣兵破其支军,射杀贼将成炫之。
悦闻,使大将杨朝光以兵万人据双冈,筑东西二栅以御燧。
燧率军营二垒间。
是夜,东垒遁,燧进营狗明山,取弃垒置辎重。
悦计曰:“朝光坚栅,且万人,虽燧能攻,未可以数日下,且杀伤必众,则吾已拔临洺,飨士以战,必胜术也。”
即分恒州兵五千助朝光。
燧令大将李自良等以骑兵守双冈,戒曰:“令悦得过者斩!”燧乃推火车焚朝光栅,自晨及晡,急击,大破之,斩朝光,禽其将卢子昌,获首五千,执八百人。
居五日,进军临洺。
悦悉军战,燧自以锐士当之,凡百余返,士皆决死,悦大败,斩首万级,俘系千余,馆谷三十万斛,邢围亦解。
以功迁尚书右仆射。
初,将战,燧约众,胜则以家赀赏。
至是,殚私财赐麾下。
德宗嘉之,诏出度支钱五千万偿其财。
进兼魏博招讨使。
李纳、李惟岳合兵万三千人救悦,悦裒散兵二万壁洹水,淄青军其左,恒冀军其右。
燧进屯鄴,请益兵。
诏河一陽一李芃以兵会,次于漳。
悦遣将王光进以兵守漳之长桥,筑月垒扼军路。
燧于下流以铁鏁维车数百绝河,载土囊遏水而后度。
悦知燧食乏,深壁不战。
燧令士赍十日粮,进营仓口,与悦夹洹而军,造三桥逾洹,日挑战。
悦不出,一陰一伏万人,将以掩燧。
燧令诸军夜半食,先鸡鸣时鸣鼓角,而潜师并洹趋魏州,令曰:“闻贼至,止为阵。”
留百骑持火,待军毕发,匿其旁,须悦众度,即焚桥。
燧行十余里,悦率李纳等兵逾桥,乘风纵火,噪而前。
燧乃令士无动,命除榛莽广百步为场,募勇士五千人阵而待。
比悦至,火止,气少衰,燧纵兵击之,悦败走桥,桥已焚,众赴水死者不可计,斩首二万级,杀贼将孙晋卿、安墨啜,虏三千人,一尸一相骀藉三十里,淄青兵几歼。
悦夜走魏州,其将拒不纳,比明,追不至,悦乃得入。
抱真、芃问曰:“粮少而深入,何也?”
燧曰:“粮少战利速,兵善于致人。
今悦与淄青、恒三军为首尾,欲不战以老我师。
若分击左右,未可必破,悦且来助,是腹背支敌也。
法有攻其必救,故趋魏以破之。”
皆曰:“善。”
悦婴城自守。
于是李再春以博州、悦兄昂以洛州、王光进以长桥皆降。
悦使符璘、李瑶卫还淄青残兵,璘等亦降。
魏导御沟贯城,燧塞其上游,魏人恐。
悦遣许士则、侯臧间行告穷于硃滔、王武俊,会二人者怨望,乃连和。
悦恃燕、赵方至,即出兵背城阵,燧复与诸军破之。
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北平郡王、魏州大都督长史。
滔、武俊联兵五万傅魏。
会帝遣李怀光以朔方军万五千助燧。
怀光勇于斗,未休士,即与滔等战,不利。
悦决水灌军,燧兵亦屈,退保魏县。
滔等濒河为垒。
会泾师乱,帝幸奉天,燧还军太原。
初,李抱真欲杀怀州刺史杨鉥,鉥奔燧,燧奏其非罪,乃免。
抱真怒。
及共解邢围,获军粮,燧自有之,以余给抱真军,抱真益怒。
洹之捷,军进薄魏,悦以突骑犯燧营,李芃救之,抱真勒兵不出。
燧将攻魏,取饱具于抱真营,并请杂两军平其功,抱真不听,请独当一面,繇是逗遛。
帝数遣使讲解。
武俊略赵地,抱真分麾下二千人戍邢,燧怒谓:“抱真以兵还守其地,我能独战死邪?”
将引还,李晟和之,乃复与抱真善。
及田昂降,燧请以洺州隶抱真,而用昭义副使卢玄卿为刺史,兼魏博招讨副使。
李晟兵前独隶抱真,抱真亦请兼隶于燧,以示协一。
然议者咎燧私忿交恶,卒不成大功。
至太原,遣军司马王权以兵五千走奉天,又遣子汇与诸将子壁中渭桥,帝已幸梁,乃还。
时天下方一騷一,北边数有警,燧念晋一陽一王业所基,宜固险以示敌。
乃引晋水架汾而属之城,潴为东隍,省守陴万人。
又酾汾环城,树以固堤。
诏兼保宁军节度使。
帝还京,李怀光反河中,诏燧为河东保宁、奉诚军行营副元帅,与浑瑊、骆元光合兵讨之。
时贼一党一要廷珍守晋、一毛一朝易攵守隰、郑抗守慈,燧移檄镌谕,皆以州降,因拜燧晋绛慈隰节度使。
武俊之围赵也,康日知不支,将弃赵,燧请诏武俊击硃滔,授以深、赵,以日知为晋慈隰节度使。
及三州降,燧固让日知,且言因降受节,恐后有功者踵以为利,帝嘉许。
籍府库兵仗以授日知,日知大喜过望。
燧乃率步骑三万次于绛,略定诸县,降其将冯万兴、任象玉,遂围绛,拔外郛,守将夜弃城去,降四千人。
遣李自良定六县,降其将辛兟,收卒五千。
裨将谷秀违令掠士女,斩以徇。
与贼战宝鼎,射杀贼将徐伯文,斩首万级,获马五百。
于时天下蝗,兵艰食,物货翔踊,中朝臣多请宥怀光者,帝未决。
燧以“怀光逆计久,反覆不可信。
河中近甸,舍之屈威灵,无以示天下,”乃舍军入朝,为天子自言之:“且得三十日粮,足平河中。”
许之。
乃与瑊、元光、韩游瑰之兵合。
贼将徐廷光守长春一宫城。
燧度长春不下,则怀光固守,久攻所伤必众,乃挺身至城下见廷光。
廷光惮燧威,拜城上。
燧顾其心已屈,徐曰:“我自朝廷来,可西向受命。”
廷光再拜。
燧曰:“公等朔方士,自禄山以来,功高天下,奈何弃之为族灭计?若从吾言,非止免祸,富贵可遂也。”
未对,燧曰:“尔以吾为欺邪?今不远数步,可射我。”
披而示之心。
廷光感泣,一军皆流涕,即率众降。
燧以数骑入其城,众大呼曰:“吾等更为王人矣!”浑瑊亦自以为不及也,叹曰:“尝疑马公能窘田悦,今观其制敌,固有过人者,吾不逮远矣!”
进营焦篱堡,堡将降,余戍望风遁去。
燧济河,兵八万阵城下。
是日,贼将牛名俊斩怀光降,众犹万六千。
诛其一党一阎晏、孟宝、张清、吴冏等,它胁附悉赦之。
不阅月,河中平。
迁光禄大夫,兼侍中,赐一子五品官。
还太原,帝赐《宸扆》、《台衡》二铭,以言君臣相成之美。
勒石起义堂,帝榜其颜以一宠一之。
贞元二年,吐蕃尚结赞破盐、夏二州,守之,自屯鸣沙。
及春,畜产死,粮乏。
诏燧为绥银麟胜招讨使,与骆元光、韩游瑰等会师击虏。
燧次石州。
结赞惧,乞盟,帝不许。
乃遣将论颊热甘辞请于燧,且重币申勤勤。
明年,燧还太原,与论颊热俱朝,盛言宜许以盟,天子然之。
燧之朝,结赞遽引去。
帝诏浑瑊与盟平凉,虏劫瑊,仅得免。
吐蕃归燧之兄子弇,曰:“河曲之屯,春草未生,吾马饥,公若度河,我无种矣。
赖公许和,今释弇以报。”
帝闻,悔怒,夺其兵,拜司徒,兼侍中,赐一妓一乐,奉朝请而已。
与李晟皆图象凌烟阁。
后病足,不任谒。
九年十月,自力朝延英,诏毋拜。
时晟已卒,帝顾燧曰:“尚记与太尉晟俱来邪?今乃独见公。”
因悲涕。
燧亦疾而仆,帝亲掖之,诏左右扶去,送至陛,燧顿首泣谢。
固乞骸,让侍中,不许。
卒,年七十,赠太傅,谥曰庄武。
子汇、畅。
畅少以廕至鸿胪少卿。
建中中,燧讨贼山东,畅留京师。
于是大旱,朝廷议括商旅缗钱,多亡命入南山为盗。
畅客单超俊、李云端等窃议,以为事且危。
畅是其言,遣奴谏燧班师。
燧怒,执奴以闻,使兄炫拘畅请罪。
帝方倚燧,贷不问,但诛其客,敕炫赐畅杖三十,然亦罢括商人令。
燧没后,以赀甲天下,畅亦善殖财,家益丰。
晚为豪幸牟侵,又汇妻讼析产。
贞元末,神策中尉杨志廉讽使纳田产。
至顺宗时,复赐之。
中官往往一逼一取,畅畏不敢吝,以至困穷。
终少府监,赠工部尚书。
诸子无室庐自托。
奉诚园亭观,即其安邑里旧第云,故当世视畅以厚畜为戒。
有司谥曰纵。
子继祖,生四岁以门功为太子舍人,五迁至殿中少监。
燧兄炫,字弱翁。
少以儒学闻,隐苏门山,不应辟召。
至德中,李光弼镇太原,始署掌书记,常参军谋,光弼器焉。
刑部郎中田神功帅宣武,署节度判官,授连、润二州刺史,以清白显。
燧为司徒,授刑部侍郎,辞疾,以兵部尚书致仕,卒。
浑瑊,本铁勒九姓之浑部也。
世为皋兰都督。
父释之,有才武,从朔方军,积战多,迁累开府仪同三司、试太常卿、宁朔郡王。
广德中与吐蕃战没。
瑊年十一,善骑射,随释之防秋,朔方节度使张齐丘戏曰:“与一乳一媪俱来邪?”
是岁立跳荡功。
后二年,从破贺鲁部,拔石堡城、龙驹岛,其勇常冠军。
署折冲果毅。
节度使安思顺授瑊偏师,入葛禄部,略特罗斯山,破阿布思,与诸军城永清及天安军。
迁中郎将。
禄山反,从李光弼定河北,射贼骁将李立节,贯其左肩,死之。
肃宗即位,瑊以兵趋行在。
至天德,与虏军遇,败之。
从郭子仪复两京,讨安庆绪,胜之新乡,擢武锋军使。
从仆固怀恩平史朝义,大小数十战,功最,改太常卿,实封二百户。
怀恩反,瑊以所部归子仪,会释之丧,起复朔方行营兵马使。
从子仪击吐蕃邠州,留屯邠。
虏复入,至奉天,瑊战漠谷,有功,迁太子宾客,屯奉天。
周智光反,子仪令瑊以步骑万人下同州。
智光平,以邠宁隶朔方军,瑊屯宜禄。
大历七年,吐蕃盗塞深入,瑊会泾原节度使马璘讨之。
次黄菩原,瑊引众据险,设槍垒自营,遏贼奔突。
旧将史抗等内轻瑊,顾左右去槍,叱骑驰贼。
既还,虏蹑而入,遂大败,死者十八。
子仪召诸将曰:“朔方军高天下,今败于虏,奈何?”
瑊曰:“愿再战。”
乃驰朝那,与盐州刺史李国臣趋秦原。
吐蕃引去,瑊邀击破之,悉夺所掠而还。
自是岁防长武城盛秋,领邠州刺史。
吐蕃入方渠、怀安,瑊击走之。
子仪入朝,留知邠宁庆兵马后务。
回纥侵太原,破鲍防军。
拜瑊都知兵马使,自石岭关而南,督诸军掎角,虏引去。
进兼单于副都护、振武军使。
子仪为太尉,德宗析所部为三节度,以瑊兼单于大都护,振武、东受降城、镇北大都护府、绥银麟胜州节度副大使。
未几,崔宁领朔方,故召为左金吾卫大将军。
建中中,李希烈诈为瑊书,若同乱者,帝识其谍,用不疑,更赐良马、锦币。
普王为荆襄元帅讨希烈也,以瑊为中军都虞候。
帝狩奉天,瑊率家人子弟以从,授行在都虞候、京畿渭北节度使。
硃泚兵薄城,战谯门,晨至日中不解。
或以刍车至,瑊曳车塞门,焚以战,贼乃解。
泚治攻具,矢石四集如雨,昼夜不息,凡浃日,凿堑圜城。
城中死者可藉,人心危惴,或夜缒出掇蔬本供御,帝与瑊相泣。
泚方据乾陵下瞰城,翠翟红袍,左右宦人趋走,宴赐拜舞,又纵慢辞戏斥天子,以为胜在景刻。
使骑环驰,责大臣不识天命。
造云梁,广数十丈,施大轮,濡氈及革冒之,周布水囊为鄣,指城东北;构木庐,蒙革周置之,运薪土其下,将塞隍。
帝召瑊,授以诏书千余,自御史大夫、实封五百户而下,募突将死士当贼,赐瑊笔,使量功署诏,不足则署衣以授,因曰:“朕与公诀矣,令马承倩往,有急可奏。”
瑊俯伏呜咽,帝抚而遣之。
瑊前与防城使侯仲庄揣云梁所道,掘大隧,积马矢及薪然之。
贼乘风推梁以进,载数千人。
王师乘城者皆冻馁,甲弊兵盬,瑊但以忠义感率使当贼,人忧不支,群臣号天以祷。
瑊中矢,自揠去,被血而战愈厉。
云梁及隧而陷,风返悉焚,贼皆死,举城欢噪。
是日诏授瑊二子官,乃第赏将校。
泚攻城益急,会李怀光奔难,贼乃去。
进行在都知兵马使,实封五百户。
乘舆进狩山南,瑊以诸军卫入谷口,怀光追骑至,后军击却之。
迁检校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灵盐丰夏定远西城天德军节度、朔方邠宁振武道永平军奉天行营副元帅。
帝临轩授钺,用汉拜韩信故事,制曰:“寇贼干纪,授尔节钺,以戡多难,往钦哉!”瑊顿首曰:“敢不毕力以对扬天子休命?”
乃率诸军趋京师。
贼韩旻拒武功,瑊率吐蕃论莽罗兵破之武亭川,斩首万级,遂屯奉天,以抗西面。
李晟自东渭桥破贼,瑊与韩游瑰、戴休颜以西军收咸一陽一,进屯延秋门。
泚平,论功,以瑊兼侍中,实封户八百。
天子还宫,授河中绛慈隰节度使、河中同陕虢行营副元帅,繇楼烦郡王徙咸宁;赐大宁里甲第,女乐五人,将相送归第,与李晟钧礼。
俄加朔方行营副元帅,与马燧同讨李怀光。
怀光平,检校司空,任一子五品官。
还屯河中。
吐蕃相尚结赞陷盐、夏,一陰一窥京师,而畏瑊与李晟、马燧,欲以计胜之。
乃诡辞重礼,请燧讲好,燧苦赞,帝乃诏约盟平凉川,以瑊为会盟使。
为结赞所劫,副使崔汉衡以下皆陷,惟瑊得免。
自奉天入朝,羸服待罪,诏释之。
会吐蕃复入盗,使瑊镇奉天。
虏罢,还河中。
贞元四年,虏入泾、邠,授邠宁庆副元帅。
进检校司徒,兼中书令。
十五年卒,年六十四。
群臣奉慰延英,赠太师,谥曰忠武。
丧车至自镇,帝复废朝。
瑊好书,通《春秋》、《汉书》。
尝慕《司马迁自叙》,著《行纪》一篇,其辞一不矜大。
天一性一忠谨,功高而志益下,岁时贡奉,必躬阅视。
每有赐予,下拜跽受,常若在帝前,世方之金日磾,故帝终始信待。
贞元后,天子常恐籓侯生事,稍桀骜则姑息之,惟瑊有所奏论不尽从可,辄私喜曰:“上不疑我。”
故治蒲十六年,常持军,猜间不能入。
君子贤之。
本名日进,稍显改焉。
五子,镐、钅岁为达官。
镐谦谨,喜交士大夫,历邓、唐二州刺史,有政誉。
元和中,延州沙陀部苦边吏贪,震扰不安。
李绛建言,宜选才职称者为刺史。
乃任镐延州。
会讨王承宗,而义武节度使任迪简病不能军,以镐将家可用,乃迁检校右散骑常侍、义武军节度副使,俄代迪简为使。
治兵颇有法,然短于计略,不持重。
镇、定二军间不百里,镐引兵压镇境而屯,距贼三十里,鼓角声相闻。
贼始亦畏,见镐无斥候,乃潜师入定境,焚廥蓄,屠乡聚,镐军遂摇。
亦会中人督战,乃出薄贼,大败而还。
诏以陈楚代之。
时师饥冻,闻镐方罢,遂乱,劫镐之家,至一裸一辱。
楚闻,驰入城,乃定。
令军中敛所剽归镐,以兵卫出之。
贬韶州刺史。
后代州刺史韩重华奏收镐供军金币十余万,乃复贬循州。
卒,赠工部尚书。
钅岁以廕补诸卫参军,累拟至丰州刺史。
坐赃七百万,文宗以勋臣子,贬袁州司马。
还为袁王傅,至太子詹事。
训、注乱,或言钅岁匿贾餗,为百骑所捕,苦辨乃免,然家为兵剽皆尽。
文宗怜之,授少府监,迁殿中。
宰相以瑊之裔,擢刺史,帝曰:“是岂可以牧民?念其父功,富之可也。”
宰相言钅岁尝治郡有绩,从之,拜寿州刺史。
终诸卫大将军。
赞曰:唐史臣称燧沈雄忠力,常先计后战。
每战,亲令于众,无不感概用命,斗必决死,未尝折北,名盖一时。
然力能得田悦而不取,虏不可信而决信之,故河北三盗卒不臣,平凉大臣奔辱,燧之罪也。
虽然,燧贤者也,天下以为可责故责之,不以功掩罪,亦不可以罪废功。
瑊亲与结赞盟,不能料虏诈,但以如诏为恭,殆有猛志而无英才乎?李晟谓虏不可与盟,则燧、瑊固出晟下远甚。
功名大小,信其然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