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通扫北
第4回 道士土遁野马川‖女夜弃黄龙岭
第4回道士土遁野马川番女夜弃黄龙岭
诗曰:
尽夸妖道法高强,野马川边战一场。
铁板欲伤年少将,哪知老将勇难当。
尉迟宝林走马取了二关,朝廷大悦,说:“御侄其功非小。”
吩咐改换大唐旗号,查盘钱粮,养马三日。
众将称赞尉迟宝林之能,尉迟恭好不得意。
次日,发炮起行,望野马川迸发。
早有小番告急本章,如雪片一般飞报到木陽城。
狼主大惊,急召齐花知平章胡猎等议事。
众文武入朝,朝参已毕,传旨:“大唐兵已夺三关,诸卿有何良策可退唐兵?”
早有元帅祖车轮出班奏道:“狼主放心。
待臣一操一演三军,起兵退敌,杀退大唐一人马,易如反掌之间。”
狼主道:“既如此,传旨一操一演人马退敌,以安朕心。”
元帅领旨。
不讲狼主之事,再表大唐兵到了野马川,吩咐放炮安营。
朝廷开言说:“御侄,你走马破了二关,功劳不小。
今日这一座野马川,为何御侄就不能走马出兵,没有胆子去破关么?”
宝林叫一声:“陛下有所不知,臣虽年少称雄,因看得金、银二川守将本事欠能,故臣可以走马取关。
今野马川关将本事厉害骁勇,况且又有仙传异法,十分难破,故此臣不敢夸能。”
太宗说:“御侄,此关有什么妖人把守,善用异法害人么?”
宝林说:“陛下,那关将名唤铁板道人,他用一尺长半寸阔铁打成铁板一块,念动真言,发在空中,有一万丧一万,有一千丧一千,多要打为泥灰。”
太宗说:“此人邪法厉害,怎么对付?”
徐茂功开言说:“陛下不必多虑,此乃妖道邪法,龙驾在此,正能压邪,哪怕妖法。
明日开兵,自然取胜。”
宝林说:“待臣明日讨战便了。”
再表次日,打鼓聚将,元帅升帐,诸将两旁站立。
小将军披甲上马,领令出营。
敬德昨夜听得儿子说关中妖道厉害出奇,便道:“待末将出去掠阵。”
元帅说:“我主有言,妖道甚是厉害。
待元帅同众将一齐出营,观看妖道怎样邪法,如此厉害。”
众将答应。
营前发动战鼓,宝林来到关前,上面箭如雨下。
宝林说:“休得放箭,快快叫守将出来会俺。”
把都儿报入帅府说:“启上道爷,外面有唐将讨战。”
那李道人呵呵大笑说:“大唐兵将分明来送死了。
他自道走马取了三关,却不知我爷的异法厉害,也敢前来走马。
且叫他认认爷的手段。”
吩咐备马,通身打扮,跨上雕鞍,拿一口孤定剑,身藏法宝,带了把都儿,来到关下,吩咐放炮开关,一马当先冲出来。
宝林抬头一看,好一个怪面道人,头如笆斗,眼似铜铃,尖嘴大鼻,海下红胡,根根如铁线,身穿皂罗袍,手执孤定剑,来到阵前,把剑照宝林劈来。
宝林把槍噶啷一声架住,又一剑砍来,又把槍架开了。
宝林说:“妖道,看小爷的槍。”
劈面刺去。
李道人把双剑架起,交了三个回合。
哪里敌得过,便口中念动真言,祭起法宝,往空中呼的一声,有数道霞光冲起,直望宝林头上打将下来。
宝林抬头一看,吓得魂不附体:“阿呀,不好了。”
带转马头,正望营前逃走。
李道人指点铁板随后追来。
尉迟恭见儿子被妖法追来,心内着忙,冒铁板下冲进去。
李道人只顾伤宝林,不提防敬德冲进来,要收这铁板打敬德已来不及了,被敬德冲到肋下,拦腰这一把,用力一提,李道人把身一挣,尉迟年纪老了,在马上一晃,两个都翻将地下来了。
敬德手一松,爬起身来,不见了妖道,原来借土遁走了。
少不得征西里边还要出阵,这是后事。
且说尉迟恭见妖道走了,即上马叫众将冲关,后面大小三军一齐冲进关中。
小番见势头不好,弃了野马川,飞奔黄龙岭去了。
查盘钱粮,改换旗号,养马三日,发炮起行,往黄龙岭进发,此话不表。
再讲黄龙岭守将,你道是什么人,乃是一员女将,叫做屠炉公主。
原来狼主驾前有一位屠封丞相,就是她父亲。
因见她能知三略法,会提兵调将,善识八卦阵,兵书、战册尽皆通透,力气又狠,武艺又一精一,才又高,貌又美,所以狼主将她继为公主,十分一宠一爱一,加封在此镇守黄龙岭。
这一日公主正与诸将商议退敌之策,忽有侍女禀道:“启一娘一娘一,野马川上有小番要见。”
公主吩咐传他进来。
番子跪伏一在地说:“公主一娘一娘一,不好了,野马川已被大唐兵夺去了,明日就要来攻打黄龙岭了。”
吓得屠炉公主面如土色,说:“列位将军.他前日取了白良关,倒也不在心上,如今看起来,真算中原人马实在厉害,杀得俺这里势如破竹,今日取了银灵川,明日失了野马川,多是走马成功的。
如今五关已失四关,若黄龙岭一破,木陽城就难保了。
与他开不得兵的。”
诸将皆曰:“公主一娘一娘一,那南朝兵多将广,不可开兵,须使个计策杀他片甲不回,捉住唐王,才无后患。”
公主心中一想:“有了,酒家有良策在此,管叫中原兵马有路无回,尽作为灰。”
众将道:“一娘一娘一有何妙计?”
公主说:“此计不可泄漏,你们听我之令,关头上多要旌旗,密密把关门大开,吊桥放下,我们领了关中小番,竟往木陽城去见父王狼主,共擒唐将,同捉唐王,把黄龙岭兵马尽行调空,诱引唐兵进关前来中计。”
众番将听了公主一娘一娘一之令,谁敢有违,连忙吩咐五营八哨把都儿们,摆齐阵伍,装载粮草,把关门大开,多立旌旗。
公主一娘一娘一带领众将,前往木陽城去见狼主不表。
再讲唐王人马,这一天到了黄龙岭,探马上前禀道:“启元帅爷,前面是黄龙岭了。
但见关头上旌旗飘荡,并无兵卒,大开关门,吊桥不扯起,不知什么诡计,故此禀上元帅。”
秦琼呵呵冷笑说:“诸位将军,你们不要藐视此关之将无能,她大开关门,兵卒全无,内中有计。
今日御驾亲征,谅无大事,你们须要小心进关,看她使何诡计。”
程咬金叫一声:“元帅,非也。
我们侄儿连夺四关,不用吹一毛一之力,黄龙岭守将难道岂不晓得?决然闻此威名,谅不敢与我们开兵,所以弃关逃走了。
不要说侄儿年少英雄,就闻我老程之名,也胆战心惊的。
哪里有什么诈,分明怕我,逃遁了去。”
秦琼说:“这通是呆话,不必多讲。”
即吩咐大小三军进关而去。
元帅一出令,三军多望关中而进。
就着尉迟宝林四处查点明白,恐防暗算,或有一奸一细,一面发令安营,人马扎住。
那太宗问道:“御侄,如今前面什么关了?”
宝林说:“陛下,没有什么关了,就是木陽城,赤壁康王所住之地。”
太宗大喜,说道:“诸位王兄,闻得番邦之将厉害异常,原来却如此平常,焉及王兄们骁勇,一路打关攻寨,并无阻隔。
如今兵打木陽城,有几天便可成功。”
众臣道:“一来靠皇天,二来靠陛下洪福,三来诸将本事,必要攻破番城,活捉番王,得胜班师。”
太宗大喜。
吩咐营中大摆筵宴,赏赐公卿。
次日清晨,元帅传令发炮起行,即往木陽城而去。
再讲木陽城狼主身登龙位,左丞相屠封、右元帅祖车轮文武二臣朝贺已毕,狼主说:“元帅,魔家此国只靠元帅之能,今日被唐兵杀得势如破竹,十去其八。
昨日又报野马川已失。
元帅速速兴兵到黄龙岭,与王儿同退唐兵还好,不然黄龙岭一失,魔家就不好看相了。”
元帅叫一声:“狼主放心,这两天忙得紧,日夜一操一演三军。
今日有铁、雷二将,在教场会火箭,待臣今日去看了一操一,明日再到黄龙岭同退唐兵。”
祖车轮辞朝,往教场中去了。
忽有番儿报进:“启上狼主千岁,公主一娘一娘一带领本部番兵进城来了。”
康王听了此言,不觉一惊,开言叫一声:“屠丞相,王儿如此胆大,轻身到此,黄龙岭即有一卵一石之危,何人为吾把守。”
屠封说:“狼主,那公主不知有什么事情,且召进来。”
康王就命番臣番将迎接公主一娘一娘一。
文武番臣领旨出迎。
公主闻召,同诸将走上银銮殿。
公主俯伏说:“父王狼主千岁千千岁。”
康王叫一声:“我儿平身。”
说:“王儿,今唐兵到黄龙岭,正思无计可退唐兵,汝不守汛地,反带兵到此,岂不关内乏人,倘被他取了黄龙岭,如之奈何?”
公主叫一声:“父王有所不知?臣儿若要保守此关,谅不能够,况南朝蛮子好不厉害,倘然失利与他,破了黄龙岭,臣儿之罪也。
故此传令诸将,反把关门大开,回来见父王,有个绝妙之计,叫南朝人马一个也不能回朝。”
康王说:“王儿有何妙计捉得唐王,其功非小。”
公主说:“此计名曰空城之计。
木陽城北四十里之遥,有座贺兰山,做了屯扎之处,把木陽城军民人等,多调在贺兰山住了,做了一个空城,把四门大开,旌旗高扯,大唐一人马进了城,我们把木陽城一团一团一围住,不能出去,粮草一绝,岂不多要丧命。”
公主正说,元帅祖车轮走进朝门,一闻此计,说:“公主此计甚好。
大唐一人马如进城,一定是死。
然唐营之中岂无智谋之士,只怕识得空城之计,不进城来,便怎么处?”
公主说:“元帅,城或者不进,营盘扎在城边。”
只须元帅周备,如此如此,恁般恁般,怕他不进城去!”元帅叫一声:“好计。”
狼主心中大悦,说事不宜迟,传魔家旨意,令城中军民人等尽行搬出,到贺兰山去。
狼主即统领了数万人马,竟退到贺兰山扎营。
元帅当下调兵埋伏,暗中探听不表。
且讲大唐一人马离了黄龙岭,三天来到木陽城,探子报道:“木陽城大开,不知何故。”
秦元帅忙问徐茂功道:“二哥,究竟那些番狗使的什么计?”
茂功叫一声:“元帅,此乃空城之计,引我兵进了城,那时就要围住,绝我粮草。
不可上他的当,就在此安营在外。”
程咬金说:“徐二哥又在此说浑话,什么空城计不空城计,这班番狗惧怕我们,都逃遁去了。
哪里有什么计?及早进城,改换旗号,好班师。”
茂功说:“我岂不知。
谁要你多言!”元帅传令大小三军不必进城,就此安营。
放炮一声,安下营盘。
此时却已过午,君臣畅饮,直吃到三更。
军士飞进来报道:“王一爷、元帅,不好了,营后火发。
正南上有二支人马,尽用火箭射将过来,三军营帐多烧着了。”
元帅听得呆了。
太宗汗流脊背,叫一声:“阿呀,不好了!”此时沸反滔天,营中多乱起来。
茂功说:“中了他们的计了。
诸位将军,快些上马保驾。”
元帅上马提槍,冲出营门。
尉迟恭父子两骑马也出营外,马、段、殷、刘端了兵器,保定天子,程咬金拿了天山大斧,一拥出营。
抬头一看,吓杀人也,但只见正南上有兵,东西二处也有人马,灯球亮子,照耀如同白日,火球、火箭、火槍打一个不住,四边有数万人马杀来。
唐兵心慌,三军受伤者不计其数。
天子叫一声:“先生,如之奈何?怎么处。”
抖个不住。
茂功无法,只得传令把人马统进城去,暂避眼前之害。
大小三军哪里还去卷那些物件,只得弃撇了,望城中逃命要紧。
诸大臣保定龙驾,一拥进城,把四门紧闭,扯起吊桥。
其夜乱纷纷安住了。
外面番兵元帅祖车轮大悦,说道:“唐兵落我的圈套了。”
吩咐大小儿郎,就此把四门围住,不许放唐卒一人,违令者斩。
一声答应,四支人马,将城围得水泄不通。
放炮三声,齐齐扎下营盘。
早已东方发白。
贺兰山狼主御驾,同了屠封丞相、屠炉公主,领了二十万人马,又是一团一团一一围,真正密不通风。
再讲城中唐王坐了银銮殿,元帅住了车轮的帅府,诸位安歇在文武官的衙门,数万人马扎住营盘。
军士报道:“启上万岁爷,番兵把四门围住了。”
茂功说:“不好了,上了他当了。
如今粮草不通,如之奈何?”
尉迟恭说:“军师大人,不免且到城上去看看。”
元帅说:“老将军之言有理。”
天子说:“待寡人也到城上去走一遭。”
众公卿多上雕鞍,带随身家将。
万岁身骑日月辅辅马,九曲黄罗伞盖顶。
出了银銮殿,来到南城上一看,大惊说:“阿唷,吓死人也。
好番营,十分厉害。”
元帅叫一声:“诸位将军,你看这一派番营,非但人马众多,而且营盘扎得坚固,不是儿戏的。
我军又难以冲出去,他们粮草尽足,要是被他困住半年六月,怎么处?况我粮草空虚,岂不大家饿死。”
天子龙颜纳闷,诸将无计可施,只得回衙。
三天过了,番兵元帅祖车轮全身披挂,出营讨战。
唐兵军士报进:“启上万岁爷,西城外有番挎讨战。”
天子吓得面如土色,叫一声:“秦王兄,番将如此厉害,在外攻城,如何是好?”
元帅说:“陛下,不妨,待本帅上城看来。”
叔宝上马来到西城上,望下一看,见有一将生得十分凶恶。
面如紫漆,两道扫帚眉,一双怪眼,狮子大鼻,海下一部连鬓胡须。
头上戴一顶二龙嵌宝乌金盔,斗大一块红缨,身穿一件柳叶锁子黄金甲,背插四面大红尖角旗,左边悬弓,右边悬箭,坐下一匹黑点青鬃马,手执一一柄一开山大斧,后面扯起大红旗,上写着:“红袍大力子大元帅祖”。
那将在城下大叫:“呔!城上的蛮子听着,本帅不兴兵来征伐你们,也算这里狼主好生之德。
怎么你反来侵犯我邦,夺我疆界,连伤我这里几员大将,此乃自取灭亡之祸。
今入我邦,落我圈套,凭你们插翅腾空,也难飞去,快把无道唐童献将出来,饶你一群蝼蚁之命,若有半句推辞,本帅就要攻打城门哩。”
城上叔宝说:“诸位将军,这员番将不是当耍的,你看好似铁宝塔一般,决然厉害。”
程咬金说:“好象我的徒弟,也用斧子的。”
众将笑道:“你这一柄一斧子没用的,他这把斧头吃也吃得你下,比你的大得多的,你说什么鬼话。”
元帅说:“如今他在城下猖獗,本帅起兵到此,从不曾亲战,不免今日待本帅开城与他交战。”
众将道:“着元帅亲身出战,小将们掠阵。”
叔宝戴好头盔,吩咐发炮开城,与他交战。
哄咙一声炮响,大开城门,带了众将,一马冲先,好不威风。
祖车轮把斧一摆,喝声:“蛮子少催坐骑,可通名来。”
叔宝说:“你要问俺的名么,大唐天子驾前,扫北大元帅秦琼。”
祖车轮呵呵大笑道:“你是大唐有名的将,本帅只道三头六臂,原来是一个狗蛮子。
不要走,照爷爷家伙罢。”
把斧一起。
叔宝把槍一架,噶啷一响,说:“呔!慢着,本帅这条槍不挑无名之将,快留下名儿。”
车轮说:“魔家乃赤壁宝康王驾下大元帅祖。”
叔宝说:“不晓得你番狗,照本帅的槍罢。”
望车轮劈面刺来。
车轮说声:“好。”
把开山大斧一迎。
叔宝叫一声:“好家伙!”带转马头,车轮把斧打下来,叔宝把槍一抬,在马上乱晃,把光牙一挫,手内提炉槍紧一紧,直望车轮面门刺来。
车轮好模样,哪里惧怕,把斧钩开。
正是:
强中更有强中手,唐将虽雄难胜来。
不知二将交战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