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案
第四十回 审恶皂青天大动怒
刘大人闻听知县一胡一 有礼之言,得了主意,腹内说:“若要擒拿这伙贼人,必须这般如此。”
刘爷想罢,忙令书吏写了票,差人到句容县,会同本县的衙役,拿皂吏吴信。
知会他住的那村中的乡保地方,务于明日午时听审。
“是。”
承差答应,接票出衙,传人不表。
刘爷又吩咐:“把杨家的乡保地方带进来问话。”
“是。”
差人答应,往外就跑。
不多时带至堂前,下边跪倒。
刘公上面开言,说:“昨日二十五日夜间,杨家被难之事,你们乡保地方,与左邻右舍,全都不知道吗?”
三个人内中有一个年长的,往上磕头:“回大人:那一夜 有三更天,众贼人进入杨家,与杨家的家丁动手相争,吵嚷之一声 ,左邻右舍焉有不晓之理?奈因自顾自身,谁肯舍己从人?小人不瞒大人说,就是小人等知道这些事,二来天黑贼多,小人等也是不敢上前。
到了二十六日一早,都到杨家观看,原来杨家男女大小二十四条人命,尽被贼人杀死。
家中所有细软的物件,俱各被贼人拿去。
小人等只得进县去报。”
刘爷说:“你等进县报官,知县可是差人去验么?”
地方说:“就只说了一声‘知道了’,小人等这才回村,到杨家把那些死一尸一停放一处,将门封锁,拨人去看守。”
刘爷点头,又望知县讲话,说:“这事还了得?乡保他来报,你竟不去相验!罢了么,你只顾与皂役吴信商议着想银子咧,那里还顾的办事情呢?”
知县一胡一 有礼闻听,也不言语,只是磕头。
刘爷说:“乡保地方,你们回去罢。
杨举人,你们弟兄二人,暂且下去,等明日提到句容县的皂役吴信,再行听审。”
“是。”
二人答应。
大人上面又叫:“承差二名,将知县一胡一 有礼暂且押起来,等明日对词。”
承差答应,将知县押将下去。
众人俱各也退出衙外。
王自顺、盛公甫见了杨家弟兄,俱各道及感念之情。
王自顺说:“因为在下一人,故使恩公合家被害,使在下感佩无地。”
言罢,一同歇息不表。
单言那刘爷退堂,回后用饭,歇息一夜 无词。
到了第二天早旦清晨,还未到午时,下役将恶人提到。
正是那,未一交一 午刻去役转,解来皂役姓吴人,还有本村乡保地,伺候诸城县内臣。
内厮里边回太守,刘爷开言把话云:“去吩咐:外边伺候休怠慢,本府升堂问民情。”
张禄答应向外跑,传与当差应役人。
一齐进衙来伺候,各着首尾那消停?全都左右分班站,刘爷里边向外行。
点响但见屏门闪,衙役喊堂震耳鸣。
刘大人,秉正居中归正座,书办承差左右分。
忠良上面开言叫:“先带吴信进衙门!”
差人答应往外跑,不多一时到大门。
口中说:“大人里边传出话,句容县皂役进衙中!”衙役闻听答应“有”,带领吴信向里行。
来至了,滴水檐前双膝跪,刘爷座上看分明。
衙役退闪旁边站,目视观瞧姓吴人:头戴一顶新秋帽,毛蓝袍子褂皂青。
年貌不止五旬外,长了个,恶眉恶眼坏形容。
连鬓一胡一 子生颏下,犹如铁线一般同。
刘爷看罢吴皂吏,座上开言把话云。
刘爷在座上瞧了瞧皂役吴信的相貌,不是个良善之辈。
但见他向上磕头,自己报名,说:“小的是句容县知县的皂役吴信,给大人叩头。”
刘爷上面开言,说:“你是皂役吴信吗?”
“是。”
刘爷又问,说:“你就是句容县的么?”
“是。”
“住在什么庄村?”
吴皂役说:“小的家离城才十五里,名叫做白沙屯。”
大人说:“你应役几年了?”
吴信说:“小的应役,整整的二十年咧。
伺候过七位太爷。”
刘爷说:“你也算久惯应役的了,这七位知县都是你做过付吗?”
吴信说:“小的应役多年,并无做过过付。”
刘大人闻听,把惊堂木一拍,两边下役喊堂,刘爷说:“唗!我把你这利嘴一奴一才!你你无从做过过付,杨家之事是谁与一胡一 知县说?带知县!”“哦。”
差人答应,往外而跑,不多时,把句容县知县一胡一 有礼带至当堂。
行礼已毕,站在一旁。
刘爷上面开言,说:“你的过付皂役不是这个吴信吗?”
知县说:“是。”
大人说:“既然是他,如何不认?”
刘公座上脸带怒,叫一声:“皂役留神要你听:应役当差二十载,衙门诸事自然明,跟官作一弊 是常事,打点官司上下通。
再遇知县是刨子手,不用说,全是你等暗吃银。
做官的把柄你拿住,所做之事必相应。
我问你:杨家之事你必晓,就里情由快讲明!本府台下从实诉,省得身体受官刑!”吴信闻听将头叩,口尊“青天老大人:既吃黑饭抱黑筋,衙役向官理上通,既然名义在衙内,谁不肯,本官跟前献殷勤?大人明见高万里,小的不敢把谎云。”
刘爷闻听说“掌嘴!”两边衙役喊连声。
破步撩衣向上跑,左右绑住姓吴人,膝盖垫住皂役脸,巴掌抡圆下绝情。
打得那,皂役吴信连声嚷,顺着嘴角流鲜血。
一边十个方住手,牙齿活动脸肿青。
刘爷带怒往下叫:“吴信留神要你听:什么是,既吃黑饭抱黑筋?向着官府坑害民,只图买好本官喜,不管良民死共生。
这样一奴一才真可恨,杀之有余真恨人!”
刘爷说:“你只图在本官的跟前买好献勤,不管别人的生死,你是句容县的人,坑害本县的民人,于心何忍?不但人人唾骂,连你那死去的先人,在坑墓中剩下一把枯骨,也跟着你挨骂。
偏遇见这样的狗官贪赃,听你之言,陷害良民,再不恩待如子,报答皇恩雨露才是,怪不得说:一辈为官,十辈为娼。
就是你们当衙役的人,也该思身在公门道在心。
又道:公门之内好修行,三班之中,唯有皂役下贱,子孙都不准科考,但遇受刑之人,你必要想钱。
有了你们的礼咧,你就轻些;要是没钱的人呢,你就下无情的打。
这就是头一宗损处。
再者呢,你既公门应役,难道不知这个过付的人有多大罪过?你把这件事当作儿戏了。
你的本官带在本府的台下,已经实说,你还仗嘴硬巧辩,不肯招承,焉肯就白撂过手了不成?快快实说,免得三推六问!”
贤臣爷,座上未语腮带笑,高叫“吴信快实云!你的本官已招认,已往从前尽讲明。
你还勉强仗嘴巧,本府焉肯擅容情!从实招认是正理,免得我,六问三推动大刑!”
吴信闻听将头叩:“大人在上请听明:杨家弟兄来出首,拿定人头到县中。
大人上才想一想,千载难逢事一宗。
杨家豪杰金银广,五里三村尽知闻,人命干连非小可,哪怕杨家不花银?因此上,小的进县回官府,诉说举人家业兴。
俗言说,署事如打枪,须得想他几千银。
回大人:本府他若不愿意,小的怎能勉强行?这才面对举人讲,五千银,包管完结无事情。
只因举人他不给,故此不放转家中。
也不过,磨他的火性消了气,自然打点愿花银。
要说小人是过付,回大人:杨家一交一 我多少银?官与小的全无罪,没使举人银半分。
望求大人宽恩恕,小的合家尽感情。”
说罢不住将头叩,刘爷闻听满面嗔,用手一指吴皂役:“骂一声,大胆一奴一才乱一胡一 行!”
刘爷说:“我把你这胆大的一奴一才!满嘴胡说!你无见银子,就不算是过付了?你说要五千银子,杨武举他若愿意呢?这个过付,是你不是?再者,你也不是净为在本官的跟前献勤买好,单给他想这宗银子,这内中还有别的缘故。
你在本府的台下,须得细细言来!”皂役吴信向上磕头,口尊:“大人太老爷在上,公祖明见,万般诸事,难瞒大人。
方才叫小的强做过付,小的总未见经手之银多少;就算过付,大人这样恩典,小的只得认作过付。
大人又说还有别的缘故,小的实在无的说的咧。”
刘大人闻听,微微冷笑,说:“吴信,你久应役,自然就会搪官。
但只一件,要搪本府,怎得能够?”
清官爷,座上含嗔开言道:“吴信留神仔细听:你在衙门当差久,惯会搪官仗嘴能。
就只是,本府不叫人瞒哄,在我台下要实供。
你说无有别缘故,定有情弊在其中。
我今朝,若不叫你实招认,以往清名火化冰!”刘爷说着又吩咐:“下役速去莫消停!快带那,白沙屯内乡保地,本府当堂问口供!”差人答应往外跑,登时带进人三个,滴水檐前忙下跪,自己口内报花名。
刘爷座上开言道:“你们三人对我云:你等俱在一村住,根本缘由自然明。
本府台下从实讲,隐瞒一字不能行。
他无犯下该死罪,内中还有一胡一 知公。
不用惧怕只管讲,一字不实我动刑。”
三人见问将头叩,地方开言尊“大人,太老爷,若要提起吴皂役,久惯应役在衙中。
太府跟前很得脸,走动官司讲人情。
常给太爷弄银子,官府岂有不加恩?三班之中他为首,眼横四海目无人。
他瞧着,一村草木如草芥,常欺合庄老幼民。
家中常来人一伙,夜聚明散辨不真。
大约不是善良辈,多半是,一伙大盗众绿林。”
刘爷闻听心欢喜,腹中说:“杀杨家定是这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