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卑帝国传奇
西晋王朝
第四章
的强大是众所周知的, “王浚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
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
公元280年,立国数十年,将士十余万,累出孙坚、孙策、孙权、周瑜、鲁肃、陆逊、陆抗等明主名将的东吴在西晋摧枯拉朽的攻势下土崩瓦解,竖一起白旗投降,中国历史上著名的三国归于一统。
西晋国家统一,人口增长,经济繁荣,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史书充满溢美之情地赞誉道:“太康之年,天下书同文,车同轨。
牛马被野,馀粮栖亩,行旅草舍,外闾不闭。”
然而正是在这个夜不闭户的太康盛世的20年后,中原大地上诸王并起,直杀得血流成河、一尸一集如山,而边境的少数民族趁机纷纷跃马中原,与晋王朝角逐天下,五胡乱晋由此开始,鲜卑拓跋部正是在这个时候登上了中原的历史舞台。
公元316年,西晋最后一个皇帝晋愍帝司马邺被匈奴汉国皇帝刘聪擒杀,西晋正式宣告灭亡,离晋武帝司马炎接受曹魏禅让建立仅仅53年。
是什么原因导致一个强大统一的帝国如此迅速地崩溃呢?不是因为白痴皇帝,不是因为贾后乱政,不是因为八王之乱,也不是因为五胡乱晋,根子上的原因源自它的一项政治制度,九品中正制!
败亡于九品中正制,它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因为九品中正制而灭亡的朝代。
我们来看一看败亡的经过,从三国一统的太康盛世说起吧!
国家的强盛和繁荣为西晋的统治者们带来了什么?做为国家统治阶层的豪强地主、门阀士族再也没有了镇压黄巾大起义时诸候并起、争逐天下的豪情壮志,剩下的只是奢侈腐化、贪婪堕一落。
晋人推崇杨朱,他是被孟子评为“拔一一毛一而利天下不为”的人物。
杨朱不信来世,把当前的生命看作唯一可贵的东西。
晋人说“十年亦死,百年亦死,仁圣亦死,凶愚亦死。
生则尧舜,死则腐骨,生则桀纣,死则腐骨。”
到头来都是一把烂骨头,谁知道烂骨头有好坏之分呢?所以人在活着的时候应尽情享受,不必考虑死后的事情。
太尉何曾以奢侈著名,帷帐车服,穷极绮丽,厨膳滋味,过于王者,虽然在饮食上日费万钱,犹言无处下箸。
尚书任恺的奢侈更超过何曾,每顿饭就要花去万钱。
他儿子何劭更甚,“食之必尽四方珍异,一日之供,以钱二万”,每天的餐费是他老爸的两倍。
《世说新语·汰侈》中对当时士族豪门穷极奢侈的描绘, 象石崇宴客、竟比珊瑚、人一乳一饮猪、金沟跑马等等典故足以令后人瞠目结舌。
散骑常侍石崇每要客燕集,常令美人行酒;客饮酒不尽者,使黄门交斩劝酒的美人。
王导和王敦两兄弟曾一起去赴宴。
王导不善饮酒,因怕劝酒的美一女被杀只好强饮数杯,以致沈醉;王敦酒量很大,但美一女劝酒时,却故意不肯喝。
接连三位美一女被杀掉,王敦面不改色。
王导指责他,王敦回答说:“他杀他自家的人,关你何事?”
石崇家厕所常有十余婢侍列,皆丽服藻饰,置甲煎粉、沈香之属,无不毕备。
又与新衣让入厕者换过后再出来。
客人多因羞不能如厕。
石崇与王恺争豪斗富,并穷绮丽,以饰舆服。
王恺用糖膏刷锅,石崇就用密蜡当柴烧。
王恺用紫色的蚕丝作路两旁的屏幕,长达四十里,石崇就用锦作屏幕,长五十里。
石崇用花椒粉和泥涂房屋,王恺就用赤石腊涂墙。
司马炎是王恺的外甥,每助恺。
把一株高二尺的珊瑚树许赐给王恺。
枝柯扶疏,世罕其比。
王恺带着珊瑚树去石崇面前炫耀。
石崇随手以铁如意击之,应手而碎,王恺声色俱厉,石崇平若无其事地说道:“不值得生气,今还卿。”
乃命左右悉取珊瑚树,有三尺、四尺,条干绝世,光彩溢目者六七枚,和王恺那样的珊瑚树多了去了。
王恺惘然自失,不知所措。
武帝司马炎有次驾临驸马王济家,王济盛宴款待,并用琉璃器一具,百余名美一女著绫罗绸缎,手托着食物列队伺候。
烤一乳一猪的味道异常鲜美,引起司马炎的好奇,询问个中秘诀。
王济解释说他家的小猪是用人一奶一喂养大的。
司马炎拂袖而去。
王济喜欢跑马,就在地皮最贵的北氓山下买了一大片地方作跑马场,用金钱铺满界沟,时人称之“金沟”。
魏晋间,儒学衰微,玄风日上。
一些门阀士族的一精一英们,什么正始名士,竹林七贤,皆以谈玄论道为荣,理家治国为末节。
惹得士人争而效之,不关心政治,整日夸夸其谈,不务正业,聊得东西莫名其妙。
魏晋时代怎么会形成这么一种社会风气呢?那就要从九品中正制说起。
九品中正制又名九品官人法,是魏晋南北朝时期一种官吏选拔的政治制度。
魏文帝曹丕篡汉前夕即延康元年( 公元220年)由魏吏部尚书陈群制定。
此制至西晋渐趋完备,其主要内容为:
先在各郡、各州设置中正。
州郡中正只能由本地人充当,且多由现任中央官员兼任。
任中正者本身一般是九品中的二品即上品。
郡中正初由各郡长官推选,晋时改由州中正荐举,中正的任命权掌握在司徒府。
州郡中正都设有属员。
一般人物可由属员评议,重要人物则由中正亲自评议。
中正的职权主要是评议人物,其标准有三:家世(被评者的族望和父祖官爵)、道德、才能。
中正对人物的道德、才能只作概括一性一的评语,称为“状”。
中正根据家世、才德的评论,对人物作出高下的品定,称为“品”。
品共分为九等,即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
但类别却只有上品和下品。
一品无人能得,形同虚设,故二品实为最高品。
三品西晋初尚可算高品(上品),以后降为卑品(下品)。
中正评议结果上交司徒府复核批准,然后送吏部作为选辟的根据。
九品中正制创立之初,评议人物的标准是家世、道德、才能三者并重。
但由于魏晋时充当中正者一般是二品,二品又有参预中正推举之权,而获得二品者几乎全部是门阀世族,故门阀世族就完全把持了官吏选拔之权。
于是在中正品第过程中,才德标准逐渐被忽视,家世则越来越重要,甚至成为唯一的标准,到西晋时终于形成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的局面。
九品中正制为什么会登上历史舞台呢?它有经济和社会基础。
东汉是庄园经济逐渐发展壮大的历史时期,凭借庄园经济带来的强大物质基础,豪强势力强大到欲与皇权一争的地步,汉末的一党一锢之争充分地显示了他们之间斗争的激烈,以宦官打头阵的皇权势力最终占据上锋。
黄巾大起义却给豪强们一个机会,在镇压起义过程中迅速崛起,凌驾于皇权之上的高门士族由此形成。
曹一操一一边打击地方豪强建立新的中央集权,一边为了政局的稳定,不得不拉拢他们,九品中正制在这种形势下应运而生。
由陈群制定,被曹丕定为基本的政治制度,九品中正制既弥补汉代举贤良制度的缺点,尽量的网罗人才;又能确立高门士族既得利益,来巩固整个统治集一团一。
然而曹丕却忽视了两点,对一个国家政权来说,生死攸关的两点:
第一,九品中正制加剧了社会的不平等,并将这种不平等公开化、制度化。
一方面,它促使豪门士族公开的腐化堕一落,另一方面,老百姓怎么可能支持一个在制度上确立了不平等的朝代呢?
孔子不愧是中国乃至世界历史上伟大的政治家,他说过:“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如果要正确明白地解读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孔子是这样说的:“不患贫而患不均,不患寡而患不安”。
老百姓不怕贫穷,可以吃苦,怕什么呢?最怕不平均。
亡国,不是非要等老百姓吃不上饭才亡国,不均才是亡国的根本原因。
你能说曹魏穷吗?西晋穷吗?北魏穷吗?不穷,甚至国家是富裕的,可是他们为什么纷纷亡国了呢?亡于九品中正制,即亡于不均!孔子尚俭有两层意思,在社会财富不足的情况下,让人们节约,不要一浪一费。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为根本的原因,不要夸富,不要向社会昭示不公平。
以石崇为代表的富人们恰恰不懂,临死方知,晚了!不均还要夸富,不是他个人的悲哀,而是整个高门士族共同的悲哀。
第二,九品中正制削弱了皇权。
它使高门士族取得世袭罔替的权利,在某种意义上超越皇权。
先来说一说曹魏政权,按照九品中正制的划分,曹氏是一个宦官之后,他该怎么算品呢?而司马氏则是河内望族。
当然,品的划分是在曹家称帝后,但这帮高门士族内心深处还是要攀附上祖宗的。
东汉的一党一锢之争,就是宦官与士大夫之争,说白了,就是皇权与豪门士族之争。
曹一操一身上太多宦一党一的烙印,北方士人依附袁绍,荆州士人先依刘表后附刘备,连诸葛亮的《隆中对》都讲“北让曹一操一占天时,南让孙权占地利,将军可占人和。”
曹一操一连皇帝都有,为什么没有人和呀?读读陈琳为袁绍讨曹一操一檄,一看便知。
为什么刘备以前穷途末路,却在袁绍、刘表等士族豪强的代表败亡后人气聚升呢?九品中正制岂不是为司马氏替代曹氏打下基础了吗?
实行九品中正制的朝代,个个都是短命王朝,曹魏、西晋、孝文改制后的北魏、南朝的宋、齐、梁、陈。
唯一一个挨了145年的王朝,是东晋,它为什么过了一百年呢?因为它有外患,高门士族争相北伐,转移社会矛盾,具体问题我将在东晋的历史中予以分析。
这种朝代既得不到老百姓的支持,又使皇权受到高门士族的威胁,不亡何待!
言归正转,我们还是继续来讲述西晋的历史,用“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来形容强盛统一的走向末路再恰当不过了。
在奢糜的社会风气影响下,西晋的开国皇帝晋武帝司马炎一反伐吴前清廉俭约的作风,生活变得奢侈无度。
当年那个励一精一图治,奋发向上的开国皇帝不见了,那个曾经因为御车的青丝绳断了以青麻代替、御医进献雉头裘而当众焚之的司马炎已成为历史。
人一性一的丑陋在安乐之境彻底崩发,打下吴国之后,司马炎诏选孙吴宫人五千人入宫。
颇事游宴,怠于政事,宫中妃嫔的人数几乎接近一万人。
晋武帝经常乘坐着羊拉的车子,听凭羊走到哪里,就在哪里宴饮、入寝,宫人竟以竹叶插户,盐汁洒地,以引帝车。
面对司马炎荒一婬一昏庸的行为,朝中正直的大臣感到不满意。
大臣山涛经常规劝,司马炎知错而不能改。
皇帝也是平凡的人,人如果真能戒掉所有欲一望,那不都成圣人了吗?司隶校尉刘毅更是语出惊人。
一次,司马炎到南郊祭祀,典礼结束后,司马炎感叹地询问刘毅道:“我可以和汉代的哪一个帝王相比?”
刘毅回答说:“可与桓帝、灵帝相比。”
大家知道,桓灵二帝出了名的昏君,大汉的基业葬送在这两位手里。
司马炎不满道:“我何至于到这个地步?”
刘毅说:“大家都卖官,桓灵卖官,钱都进了官库,陛下卖官,钱都进了私门,凭这一点来说,大概还不如桓灵。”
司马炎大笑道:“桓灵之世,听不到这样的话,现在朕有正直的臣下,已经胜过桓灵了。”
刘毅是个很有见地的人物,他曾经一针见血地指出九品中正制的弊端,上疏请求罢中正,除九品,彻底废除九品中正制:
“今立中正,定九品,高下任意,荣辱在手,一操一人主之威福,夺天朝之权势,用心百态,营求万端,廉让之风灭,争讼之俗成,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古今之失,莫大于此!愚臣以为宜罢中正,除九品,弃魏氏之敝法,更立一代之美制。”
史书中称司马炎善其言而终不能改,士族集一团一是他统治的基础,他怎么能自毁长城呢?再一个,魏晋时代士族豪门正处于上升期,他哪里有胆量与整个士族集一团一做对呢?
司马炎是个思考问题比较全面周详的人,他缺乏的是锐气,只能说他是一个循规守成之主而非开拓创新之君。
在关系到根本利益的帝位传承问题上,这位自诩比桓灵二帝聪明的晋朝开国皇帝聪明反被聪明误,做出了一个极其愚蠢的决定。
按照封建时代立嫡以长的制度,公元267年,司马炎的长子9岁的司马衷被立为太子,并在他百年之后,成为大晋国这只豪华大舰的领航人。
正是这个愚蠢的决定,引发了一系列的潜伏的社会矛盾,紧接着贾后乱政、八王之乱、五胡乱晋,大晋国终于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司马衷究竟何谁人也呢?请看下一集,白痴太子的废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