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公小红袍传
第三十六回 登莱道文桂陷狱荒山寨张氏守贞
诗曰:
为了伸冤莫伸,无冤受屈到青衿。
德门人事空萧瑟,否极泰来吉曜临。
再说登七道花园,袁阿牛杀了公子主仆五人,背了刘二姐,逃走而出。
天明,园公报与道爷。
唬得唐道爷魂不附体,飞飞忙入后花园一看,果见孩儿杀死,又杀死养娘两个、家人两个,单单不见了刘二姐,放声大哭。
心中想道:“孩儿去了,怎的又回,被人杀死在此?必是周文桂郎舅二人同谋。
如今只拿文桂、袁二,便有着落。”
便叫家丁备棺衾收殓,一面出令箭一支,差人赶上前途拿捉。
又令地方官协同查缉,不提。
再讲阿牛带了刘二姐往南一路而走,打从太平府经过。
行至荒山,被那日假虎张三、张四兄弟留住。
问道:“袁二哥,尔说往登莱道衙门做相公,为何去不多时,便就回来?这个美人又是那里来的?”
袁二大笑道:“我到道爷衙门,蒙唐爷十分敬重,将这刘二姐送我为妾。
如今要去苏州干了公事,不日就回。
且问你们可寻着我兄,救出林三师父未曾?”
众人道:“已经打发刘家兄弟前去相请,想不日必到。
二哥,尔且在此暂时安身,待救了林师父,再去何如?”
袁二道:“此却有理!”那刘二姐本是桃花水性之人,便从袁二在山安歇。
且说那周文桂在饭店等了两日,不见公子、阿牛二人回来,正在迟疑。
忽见两个公差手执令箭上前问道:“尔这位相公,可是登莱道大老爷署中周师爷么。”
文桂道:“正是。
你们二位想是道爷衙门里的。
公子怎的不来?”
两个差人登时变了脸,劈胸揪住,大骂道:“你干了天大的歹事,还要假问公子!”取出大链,照头便套。
文桂忙叫道:“到底因甚大事?也要说个明白。”
差人道:“尔杀公子,又杀死养娘、家人四个,奉大老爷令箭,前来捉你,送到地方官审究。
如今袁二那里去了!”文桂听了,唬得魂飞魄散,叫屈连天。
差人那由分说,解到登州府衙门。
知府立刻升堂,差人跪下禀道:“启上大老爷:小人奉登莱道大老爷之命,有令箭一支,文书一角,追穷周文桂凶犯一名听审。
更有袁阿牛一名,不知去向。
乞大老爷拘拿审究。”
知府拆开文书看了,想道:“署中法地所在,有如此大胆凶徒!”吩咐带进。
左右把他拖到阶前跪下。
知府道:“周文桂,汝为道署幕友,知文识理,怎么心怀不良 ,纠合妻舅杀死公子主仆五人,席卷金珠,拐去美一女 ?快快招来,免受重刑。
左右,取夹棍伺候!”文桂道:“太祖公,生员家住池州府,素守诗书,并无为非作事。
因前年上京游学,寓奎光阁得会唐公。
蒙唐公青眼,怜我孤寒,请作幕友,去年同到登莱道衙门。
只为公子来京会试,要我作伴。
我有一个妻舅袁阿牛,强要同行。
来到码头,公子说忘带物件,同袁阿牛和两个家人回取。
生员在店专等。
忽然来了两个差人,说我同谋杀人。
呵,太公祖!这是冤惨弥天,叫生员怎的招供?”
知府道:“既然是尔妻舅袁阿牛同去,尔那有不知之理?如今袁阿牛那里去了?速速招来!”文桂道:“自从那日与他别后,并不知他的事情。”
知府道:“胡说!那有不知之理?左右,取夹棍来!”皂役把文桂套上平棍,文桂大叫道:“冤枉呀!叫生员怎生招得?”
知府道:“这样歹人,称甚么生员!打嘴巴!”文桂道:“小人委实不知,求大老爷察情。”
知府道:“委实不招么?左右,紧紧收来!”皂役尽力收敲,文桂登时死去。
军牢将水喷醒。
文桂心中想道:“这宗事,必是阿牛做的。
我今受刑不过,且招他作同谋,暂延性命,或且有伸冤之日。”
便招道:“爷爷呵,果是与阿牛同谋杀的。
但他不知何故,连父四爷,拐带美一女 ,逃走何方,小人真实不知。”
知府道:“既是招了同谋,画供收监。
再差快手二十名,各处缉捕阿牛便了。”
禁子把文桂上了刑具收监,不表。
再讲袁阿狗自陷害周文玉之后,只在家中闲坐。
忽见刘仁、刘义来到,阿狗接入。
细说阿牛之事,二人道:“现在荒山相议,要救林三师父出狱,特来请大哥同去相帮。”
阿狗听了,满口应承,即同二人起身。
不日来到荒山相会。
阿牛把前事说了,便叫刘二姐出来拜见伯伯。
阿狗一见,魂不附体。
说道:“兄弟,尔得了此美人,也要与我受用受用。”
阿牛道:“那有大伯要弟妇之理?哥哥若要,待我再抢一个送与哥哥。”
当日大设筵宴,六人结拜兄弟,各各饮得大醉。
次日,阿牛带了张三、张四,扮作老虎下山抢劫。
那周文玉之妻张氏,只为丈夫被盗林三扳害,拘在太平府监中;又行文到本县,顷刻间惊死公公。
幸亏赵廷章伯伯十分看顾,假手当官买回,又赠银两做盘缠,先去太平府监中探视丈夫,后到操一江一 海大人处抱状伸冤。
只因母子二人未曾出过门,饱受路中辛苦,不觉得了一病。
倒在店中。
店中倒出好心,亦叫妻子伺候茶汤,看看挣得起床 ,即欲辞谢店主动身。
店主道:“尔母子病体未好,就要起身,恐尔有要事,我不便阻你。
但路上恶人极多,须要小心。”
张氏母子再三称谢,背了包袱,出门而去。
一步挨了一步,自早至晚,还走不上十余里,天色已晚。
张氏道:“早晨店主所说之话,不可不信。
且挨过山岗,寻个人家投宿方好。”
观德道:“母亲说得极是。”
遂挽手同上山岗。
忽林内大吼数声,跳出四个白额猛虎,拦住去路,唬得母子浑身抖战。
只见两个老虎把张氏背上山去。
观德定眼一看,见是人假装的,忙上前喊叫道:“大王一爷 爷呵!我们是落难之人,包袱情愿送你,还我母亲罢!”一边喊叫,一边追赶。
不想心忙脚乱,一跤跌下深坑,未知生死。
袁阿牛兄弟四人,抢了张氏,来到荒山。
大叫道:“阿哥,快来迎接嫂嫂!”阿狗听见,把灯一照,果见阿牛抢了一个半老妇人,倒有三分姿色。
大喜道:“待我来做新郎。”
张氏听了,大怒道:“走狗强盗!我张氏乃是三贞九烈之妇,岂肯无一耻偷生?尔速速送我下山。
若是用强,我便撞死在此。”
阿狗正在扯曳,刘二姐走出,看见这妇人十分烈性,便对阿狗道:“你们不可用强,待我慢慢劝他。
待他回心,然后成亲罢。”
二姐扶了张氏进房,便把自己在登莱道衙中之事对张氏说出,道:“被阿牛杀死公子,将一奴一劫来此处,只得勉强相从。
我劝大娘且忍耐,暂时不可轻生。”
张氏听见登莱道衙门,触动了心事,连忙问道:“大姐,那道爷署中有个作幕的相公周文桂,你可晓得么?”
二姐道:“周文桂就是强盗的妹夫。”
张氏大惊,忙问道:“强盗叫做什么名字?”
二姐道:“他姓袁,名阿牛,就是劫皇杠大头目林三的徒弟。
如今相议,还要去劫太平府,监中救出林三。”
张氏听了此言,心中思想道: “是了,一定是袁阿牛见我丈夫要登莱道作幕,嘱托强盗扳害丈夫,拘禁监牢,自己入了道署。
不知怎样又害了大伯,拐了刘二姐。
我今把姓改换,打探强盗动静,再寻出头日子罢。”
且喜前日那周观德跌下山坑,造化不至丧命。
次早天明,慢慢爬上山来,沿途求乞,来到太平府衙门,探听父亲信息,正值知府升堂,比追周文玉。
观德在头门观望,只见里面逼打,心如刀割。
禁子带出收监。
观德跟到监门口,放声大哭,拜求禁子,要入监看视父亲,不知入监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