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纪六隋炀帝大业九年(癸酉,公元613年)[1]春,正月,丁《资治通鉴》《资治通鉴》在线阅读·隋纪六 炀皇帝中大业九年(癸酉、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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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纪六隋炀帝大业九年(癸酉,公元613年)

[1]春,正月,丁丑,诏征天下兵集涿郡。

始募民为骁果,修辽东古城以贮军粮。

[1]春季,正月,丁丑(初二),炀帝下诏征召天下之兵在涿郡集结,开始招募平民为骁果。

修辽东古城以贮备军粮。

[2]灵武贼帅白瑜娑劫掠牧马,北连突厥,陇右多被其患,谓之“奴贼”。

[2]灵武的贼帅白瑜娑劫掠牧马,北联突厥,陇右地区多受到白瑜娑的侵扰,人们称之为“奴贼”。

[3]戊戌,赦天下。

[3]戊戌(二十三日),大赦天下。

[4]己亥,命刑部尚书卫文升等辅代王侑留守西京。

[4]己亥(二十四日),炀帝命令刑部尚书卫文升等人辅佐代王杨侑留守西京。

[5]二月,壬午,诏:“宇文述以兵粮不继,遂陷王师;乃军吏失于支料,非述之罪,宜复其官爵。”

寻又加开府仪同三司。

[5]二月,壬午(疑误),炀帝下诏说:“宇文述因为兵粮没有接济上,因此我军被打败,这是军吏犯了军资供一应不足的过失,不是宇文述的罪过。

应该恢复他的官职爵位。”

不久,炀帝又加升他为开府仪同三司。

[6]帝谓侍臣曰:“高丽小虏,侮慢上国;今拔海移山,犹望克果,况此虏乎!”乃复议伐高丽。

左光禄大夫郭荣谏曰:“戎狄失礼,臣下之事;千钧之一弩一,不为鼷鼠发机,奈何亲辱万乘以敌小寇乎!”帝不听。

[6]炀帝对侍臣说:“高丽这个小虏,竟敢侮慢我隋朝上国,如今就是拔海移山,也是可以办到的,何况这个小虏呢!”于是又商议出兵征伐高丽。

左光禄大夫郭荣劝道:“戎狄之国无礼,是臣子应该处理的事情,千钧之一弩一,不会为小老鼠而发射,陛下何必亲自征讨这样的小小敌寇呢?”

炀帝不听。

[7]三月,丙子,济陰孟海公起为盗,保据周桥,众至数万,见人称引书史,辄杀之。

[7]三月,丙子(初二),济陰人孟海公起事为盗,据守周桥,孟海公拥有部众几万人,他见到有引用书、史的人就杀掉。

[8]丁丑,发丁男十万城大兴。

[8]丁丑(初三),炀帝下诏征发男丁十万人筑大兴城。

[9]戊寅,帝幸辽东,命民部尚书樊子盖等辅越王侗留守东都。

[9]戊寅(初四),炀帝驾临辽东,他命令民部尚书樊子盖等人辅佐越王杨侗留守东都。

[10]时所在盗起:齐郡王薄、孟让、北海郭方预、清河张金称、平原郝孝德、河间格谦、勃海孙宣雅各聚众攻剽,多者十余万,少者数万人,山东苦之。

天下承平日久,人不习战,郡县吏每与贼战,望风沮败。

唯齐郡丞乡张须陀得士众心,勇决善战。

将郡兵击王薄于泰山下,薄恃其骤胜,不设备;须陀掩击,大破之。

薄收余兵北渡河,须陀追击于临邑,又破之。

薄北连孙宣雅、郝孝德等十余万攻章丘,须陀帅步骑二万击之,贼众大败。

贼帅裴长才等众二万掩至城下,大掠,须陀未暇集兵,帅五骑与战,贼竞赴之,围百余重,身中数创,勇气弥厉。

会城中兵至,贼稍退却,须陀督众击之,长才等败走。

庚子,郭方预等合军攻陷北海,大掠而去。

须陀谓官属曰:“贼恃其强,谓我不能救,吾今速行,破之必矣。”

乃简一精一兵倍道进击,大破之,斩数万级,前后获贼辎重不可胜计。

[10]当时盗贼到处蜂起:齐郡人王薄、孟让,北海人郭方预,清河人张金称,平原人郝孝德,河间人格谦,勃海人孙宣雅分别聚众攻城抢劫,他们多的达十余万人,少的有几万人。

崤山以东的地方深受其害。

天下太平的时间一长,人们都不习惯打仗了,郡县的官吏每次与盗贼交战,都望风溃败。

只有齐郡郡丞乡人张须陀很得士众之心,他为人勇敢果断善战,率领郡兵在泰山下进攻王薄。

王薄依仗自己突然取得的胜利,就不作防备。

张须陀率兵掩杀攻击,大破王薄之众。

王薄收集残部向北渡河,张须陀在临邑追击王薄,又击败了崐他。

王薄联合北边的孙宣雅、郝孝德等部十余万人进攻章丘,张须陀率领步、骑兵两万人进击,王薄等部被打得大败。

贼帅裴长才等人率众二万人掩杀到城下,大肆掠夺。

张须陀来不及集结军队,只带领五名骑兵与贼众交战。

贼人竞相前来交战。

张须陀被包一皮围百余重,受伤几处,但他仍勇气百倍迎战,正好城里官军赶到,贼人才稍稍退却,张须陀督促士卒攻击,裴长才等人败走。

庚子(二十五日),郭方预等各部联合攻陷北海,大肆掠夺后离去。

张须陀对官吏僚属们说:“贼人依仗势力强盛,以为我不能救援北海,我现在迅速进兵,一定会击败贼军。”

于是他挑选一精一兵兼程进击,大破贼军,斩获首级数万,前后缴获贼人的辎重不可胜数。

历城罗士信,年十四,从须陀击贼于潍水上。

贼始布阵,士信驰至阵前,刺杀数人,斩一人首,掷空中,以盛之,揭以略阵;贼徒愕眙,莫敢近。

须陀因引兵奋击,贼众大溃。

士信逐北,每杀一人,劓其鼻怀之,还,以验杀贼之数;须陀叹赏,引置左右。

每战,须陀先登,士信为副。

帝遣使慰谕,并画须陀、士信战阵之状而观之。

历城人罗士信,十四岁,他跟随张须陀在潍水进攻贼人。

贼人刚开始布阵,罗士信驰马到阵前,刺杀数人,斩下一人的首级抛到空中,用长矛接住,他挑着首级在阵前巡走,贼众惊得目瞪口呆,不敢靠近罗士信。

张须陀趁机率兵奋力进攻,贼众大败溃逃,罗士信追击败军,他每杀一人,就割下鼻子揣在怀里,返回后,来检验杀贼的数目。

张须陀感叹赞赏,他让罗士信随侍身旁。

每次打仗,张须陀身先士卒,罗士信紧随其后。

炀帝派遣使者来慰问,并画下张须陀、罗士信战斗的场面来观看。

[11]夏,四月,庚午,车驾渡辽。

壬申,遣宇文述与上大将军杨义臣趣平壤。

[11]夏季,四月,庚午(二十七日),炀帝的车驾渡过辽水。

壬申(二十九日),炀帝派遣宇文述和上大将军杨义臣率军进军平壤。

[12]左光禄大夫王仁恭出扶余道。

仁恭进军至新城,高丽兵数万拒战,仁恭帅劲骑一千击破之,高丽婴城固守。

帝命诸将攻辽东,听以便宜从事。

飞楼、、云梯、地道四面俱进,昼夜不息,而高丽应变拒之,二十余日不拔,主客死者甚众。

冲梯竿长十五丈,骁果吴兴沈光升其端,临城与高丽战,短兵接,杀十数人,高丽竞击之而坠;未及地,适遇竿有垂,光接而复上。

帝望见,壮之,即拜朝散大夫,恒置左右。

[12]左光禄大夫王仁恭率军出扶余道,王仁恭进军到达新城,高丽军队几万人阻击隋军,王仁恭率领劲骑一千名击败高丽军,高丽军队闭城固守。

炀帝命令诸将进攻辽东,允许诸将可相机从事。

隋军用飞楼、、云梯、地道,从城池四面昼夜不停地进攻,但高丽守军随机应变抗击隋军,隋军攻城二十余天还未攻克,双方都有大批人员阵亡。

隋军所用的冲梯竿长十五丈,骁果吴兴人沈光爬到冲梯顶端,面对城墙与高丽士兵交战。

双方短兵相接,,沈光杀死高丽士兵十余人,高丽士兵竞相攻击沈光,沈光从冲梯上掉下来,还没掉到地上,正好冲梯的竿上有垂下的绳索,沈光抓住绳子又向上爬,炀帝望见这种场面,感到沈光的行为极为英勇,就任命他为朝散大夫,常让他随侍左右。

[13]礼部尚书杨玄感,骁勇,便骑射,好读书,喜宾客,海内知名之士多与之游。

与蒲山公李密善,密,弼之曾孙也,少有才略,志气雄远,轻财好士为左亲侍。

帝见之,谓宇文述曰:“向者左仗下黑色小儿,瞻视异常,勿令宿卫!”述乃讽密使称病自免,密遂屏人事,专务读书。

尝乘黄牛读《汉书》,杨素遇而异之,因召至家,与语,大悦,谓其子玄感等曰:“李密识度如此,汝等不及也!”由是玄感与为深交。

时或侮之,密曰:“人言当指实,宁可面谀!若决机两阵之间,喑呜咄嗟,使敌人震慑;密不如公;驱策天下贤俊,各申其用,公不如密:岂可以阶级稍崇而轻天下士大夫邪!”玄感笑而服之。

[13]礼部尚书杨玄感,骁勇善战,骑射娴熟,一爱一读书,喜欢结交宾客,海内很多知名之士都与他来往。

他与蒲山公李密交情很好,李密是李弼的曾孙。

他年轻时就胸有才略,志气抱负远大,轻财好结交名士,官职为左亲侍。

炀帝见到李密,对宇文述说:“过去在左翊卫的那个黑皮肤的小孩,相貌非常,不要让他宿卫!”宇文述就暗示李密称病自请免除宿卫。

于是李密就屏绝了应酬来往,专心读书。

他曾在乘坐牛车时读《汉书》,恰好杨素遇到,认为他非同崐一般,就把李密召到自己家中和他交谈,杨素非常高兴,对他儿子杨玄感说:“李密有如此的见识气度,你们都不如他!”因此,杨玄感和李密结为深交。

有时杨玄感侮弄李密,李密对杨玄感说:“人应该说实话,怎么能当面阿庾奉承?要是在两军阵前交战,大怒喝喊,使敌人震惊慑服,我不如您;要是指挥天下贤士俊杰各自施展才能,您不如我。

怎么可以因为您地位较高就轻慢天下的士大夫呢!”杨玄感笑了,很是佩服李密。

素恃功骄倨,朝宴之际,或失臣礼,帝心衔而不言,素亦觉之。

及素薨,帝谓近臣曰:“使素不死,终当夷族。”

玄感颇知之,且自以累世贵显,在朝文武多父之故吏,见朝政日紊,而帝多猜忌,内不自安,乃与诸弟潜谋作乱。

帝方事征伐,玄感自言:“世荷国恩,愿为将领。”

帝喜曰:“将门必有将,相门必有相,固不虚也。”

由是一宠一遇日隆,颇预朝政。

杨素依恃自己有功,骄横倨傲,在朝宴上有时就有失作臣子的礼节,炀帝心中怀恨但不说。

杨素也觉察出来了。

等杨素去世,炀帝对身旁的侍臣说:“假使杨素不死,最终也得被诛灭九族。”

杨玄感很清楚这一点,而且他自认为自己是累世显贵,朝廷中的文武大臣很多人都是他父亲过去的部下,他看到朝政日益混乱,炀帝对他又很猜忌,心里感到非常不安,就和他的几个弟弟暗地策划谋反。

炀帝正在准备征伐高丽,杨玄感请求说:“我家世世代代蒙受国恩,愿作征伐高丽的将领。”

炀帝高兴地说:“将门必出将,相门必出相,果然不假。”

因此对杨玄感的一宠一信日重。

他越来越多地参预朝政。

帝伐高丽,命玄感于黎陽督运,遂与虎贲郎将王仲伯、汲郡赞治赵怀义等谋,故逗遛漕运,不时进发,欲令渡辽诸军乏食;帝遣使者促之,玄感扬言水路多盗,不可前后而发。

玄感弟虎贲郎将玄纵,鹰扬郎将万石,并从幸辽东,玄感潜遣人召之,二人皆亡还。

万石至高陽,为监事许华所执,斩于涿郡。

炀帝征伐高丽,他命令杨玄感在黎陽督运军资。

杨玄感就和虎贲郎将王仲伯、汲郡赞治赵怀义等人策划商议,故意迟滞漕运,不按时发运军资,想让渡过辽河的各路隋军缺乏军粮,炀帝派遣使者催促杨玄感,杨玄感声称水路有很多盗贼,不能先后按时发运。

杨玄感的弟弟虎贲郎将杨玄纵、鹰扬郎将杨万石,都跟随炀帝到了辽东,杨玄感暗地派人召他们回来。

二人都暗地逃回。

杨万石跑到高陽,被监事许华抓住在涿郡处死。

时右骁卫大将军来护儿以舟师自东莱将入海趣平壤,玄感遣家奴伪为使者从东方来,诈称护儿反。

六月,乙巳,玄感入黎陽,闭城,大索男夫,取帆布为牟、甲,署官属,皆准开皇之旧。

移书傍郡,以讨护儿为名,各令发兵会于仓所。

郡县官有干用者,玄感皆以运粮追集之,以赵怀义为卫州刺史,东光尉元务本为黎州刺史,河内郡主簿唐为怀州刺史。

当时,右骁卫大将军来护儿率领水军从东莱将要入海进兵平壤,杨玄感派家奴伪装成东方来的使者,诈称来护儿谋反,六月,乙巳(初三),杨玄感进入黎陽,关闭城门,大肆索要男夫,用帆布制成头盔铠甲,任命官员僚佐,都按隋文帝开皇年间的旧制,他向附近各郡发送文书,以讨伐来护儿为名,命令各郡发兵在黎陽仓集结。

杨玄感以运粮的名义将郡县官吏中有才干的人召集在一起。

他任命赵怀义为卫州刺史,东光县尉元务本为黎州刺史,河内郡主簿唐为怀州刺史。

治书待御史游元,督运在黎陽,玄感谓曰:“独夫肆虐,陷身绝域,此天亡之时也。

我今亲帅义兵以诛无道,卿意如何?”

无正色曰:“尊公荷国一宠一灵,近古无比,公之弟兄,青紫交映,当谓竭诚尽节,上答鸿恩。

岂意坟土未乾,亲图反噬!仆有死而已,不敢闻命!”玄感怒而囚之,屡胁以兵,不能屈,乃杀之。

元,明根之孙也。

治书侍御史游元在黎陽督运军粮,杨玄感对他说:“独夫逞肆暴虐,使自己陷于绝远之地,这是上天要灭亡他的时候呵。

如今我亲率义兵诛来无道之君,您意下如何?”

游元正色道:“您父亲受国家的一宠一信恩遇,近世无比,您弟兄几个都位居高官显爵,正应该对国家竭诚尽节,上报鸿恩,怎想到您父亲坟土未干,您就亲自策划谋反!我只有一死而已,不能从命!”杨玄感发怒将游元关押起来,屡次以兵器威胁他,但不能使游元屈服,就将他杀害。

游元是游明根的孙子。

玄感选运夫少壮者得五千余人,丹陽、宣城篙梢三千余人,刑三牲誓众,且谕之曰:“主上无道,不以百姓为念,天下騷扰,死辽东者以万计。

今与崐君等起兵以救兆民之弊,何如?”

众皆踊跃称万岁。

乃勒兵部分。

唐自玄感所逃归河内。

杨玄感挑选输送军粮的民夫中身强力壮者五千余人,丹陽、宣城的船夫三千余人,杀三牲誓师。

他还对这些人说:“皇帝无道,不体恤百姓,使天下受到騷扰,死在辽东的人数以万计,现在我与你们起兵以拯救百姓于水火,怎么样?”

大家都踊跃高呼万岁。

于是杨玄感统率部署军队。

唐从杨玄感的军中逃回河内。

先是玄感陰遣家僮至长安,召李密及弟玄挺赴黎陽。

及举兵,密适至,玄感大喜,以为谋主,谓密曰:“子常以济物为己任,今其时矣!计将安出?”

密曰:“天子出征,远在辽外,去幽州犹隔千里。

南有巨海,北有强胡,中间一道,理极艰危。

公拥兵出其不意,长驱入蓟,据临渝之险,扼其咽喉。

归路既绝,高丽闻之,必蹑其后,不过旬月,资粮皆尽,其众不降则溃,可不战而擒,此上计也。”

玄感曰:“更言其次。”

密曰:“关中四塞,天府之国,虽有卫文升,不足为意。

今帅众鼓行而西,经城勿攻,直取长安,收其豪杰,抚其士民,据险而守之。

天子虽还,失其根本,可徐图也。”

玄感曰:“更言其次。”

密曰:“简一精一锐,昼夜倍道,袭取东都,以号令四方。

但恐唐告之,先已固守。

若引兵攻之,百日不克,天下之兵四面而至,非仆所知也。”

玄感曰:“不然,今百官家口并在东都,若先取之,足以动其心。

且经城不拔,何以示威!鲍之下计,乃上策也。”

遂引兵向洛陽,遣杨玄挺将骁勇千人为前锋,先取河内。

唐据城拒守,玄挺无所获。

当初,杨玄感暗地派家奴到长安,召李密和他弟弟杨玄挺到黎陽来。

及杨玄感起兵时李密正好赶到,杨玄感大为高兴。

他让李密作自己的谋主,对李密讲:“你常常以拯救百姓为己任,现在是时候了!我们的策略将如何呢?”

李密说:“天子出征,远在辽外,就是距幽州也还有千里之遥,南面有大海,北面有强大的胡人,中间夹一着一条道,按理来说是极其险恶的。

您率兵出其不意,长驱入蓟,据守临渝关的险要,扼住这条路的咽喉,征伐高丽的隋军归路便被切断,高丽人知道了,必然追踪于隋军之后。

不出一个月,隋军的军资粮秣都消耗殆尽,隋军不是投降就是溃散,皇帝就可以不战而擒了。

这是上计。”

杨玄感说:“再说说其次的策略。”

李密说:“关中之地四面都有要塞屏障,是天府之国,虽然有卫文升,但他不足为虑,如今您统帅部众向西击鼓进军,经过城池不要攻取,直取长安,招收长安的豪杰之士,抚一慰长安的士民,凭借险要据守长安,天子虽然从高丽返回,但失掉了根本之地,我们就可以慢慢进取了。

杨玄感说:”再说说再次的策略。”

李密说:“挑选一精一锐士卒,昼夜兼程,袭取东都,借以号令四方。

但恐怕唐告诉了东都守备,东都事先进行了固守的准备,要是率兵进攻东都,百日内攻城不下,全国各地的军队四面八方地到来,其结果就不是我所能预料的了。”

杨玄感说:“不对。

如今文武百官的家属都在东都,要是先攻取东都,就足以扰乱百官们的心。

而且,如果经过城池却不攻取,怎能显示我军的威风?你的下策,正是我的上策。”

于是杨玄感率兵向洛陽进发,他派杨玄挺率领骁勇之士一千人为前锋,先攻取河内。

唐凭借城池拒守,杨玄挺攻城不克。

又使人告东都越王侗与樊子盖等勒兵为备,修武民相帅守临清关。

玄感不得度,乃于涿郡南渡河,从之者如市。

使弟积善将兵三千自偃师南缘洛水西入,玄挺自白司马坂逾邙山南入,玄感将三千余人随其后,相去十里许,自称大军。

其兵皆执单刀柳,无弓矢甲胄。

东都遣河南令达奚善意将一精一兵五千人拒积善,将作监、河南赞治裴弘策将八千人拒玄挺。

善意渡洛南,营于汉王寺;明日,积善兵至,不战自溃,铠仗皆为积善所取。

弘策出至白司马坂,一战,败走,弃铠仗者太半,玄挺亦不追。

弘策退三四里,收散兵,复结陈以待之;玄挺徐至,坐息良久,忽起击之,弘策又败,如是五战。

丙辰,玄挺一直抵太陽门,弘策将十余骑驰入宫城,自余无一人返者,皆归于玄感。

唐又派人通知留守东都的越王杨侗和樊子盖率军防备。

修武县的百姓纷纷据守临请关。

杨玄感无法过关,就从汲郡向南渡河,投奔杨玄感的人多得就象市场上一样。

杨玄感派他弟弟杨积善率兵三千从偃师以南沿着洛水从西面进军;杨玄挺从白司马坂越过邙山从南面进军;杨玄感率领三千余人跟随其后,相隔约十余里,自称大军。

杨玄感的士兵都手执单刀柳,没有弓箭甲胄。

东都方面派遣河南令达奚善意率领一精一兵五千人抵抗杨积善崐。

将作临及河南赞治裴弘策率领八千人抵抗杨玄挺。

达奚善意渡地洛水,在洛水南汉王寺扎营。

第二天,杨积善兵到,达奚善意的军队不战自溃,铠甲武器都被杨积善的军队缴获。

裴弘策率军到达白司马坂,与杨玄挺的军队一交战就败走,抛弃了大部分铠甲武器。

杨玄挺也不追击,裴弘策退兵三四里,收集散兵,重新列阵等待杨军。

杨玄挺率军慢慢到来,士兵们坐下来休息了很久,突然起来进攻隋军,裴弘策又败退,就这样双方交战五次。

丙辰(十四日),杨玄挺一直抵太陽门,裴弘策只带着十余名骑兵驰马逃入宫城,此外再没有一人返回,全部归降了杨玄感。

玄感屯上春门,每誓众曰:“我身为上柱国,家累钜万金,至于富贵,无所求也。

今不顾灭族者,但为天下解倒悬之急耳!”众皆悦。

父老争献牛酒,子弟诣军门请自效者,日以千数。

杨玄感在上春门屯兵,他每次誓师时都说:“我身为上柱国,累积的家资巨万,我对于富贵无所求,现在冒着来族的风险,只是要拯救天下的百姓于水火之中啊!”大家都高兴。

父老们争相献上牛、酒,子弟们到杨玄感军营门口请求效力的每天有上千人。

内史舍人韦福嗣,之兄子也,从军出拒玄感,为玄感所获;玄感厚礼之,使与其当胡师耽共掌文翰。

玄感令福嗣为书遗樊子盖,数帝罪恶,云:“今欲废昏立明,愿勿拘小礼,自贻伊戚。”

樊子盖新自外藩入为京官,东都旧官多慢之,至于部分军事,未甚承禀。

裴弘策与子盖同班,前出讨贼失利,子盖更使出战,不肯行,子盖命引出斩之以徇。

国子祭酒河东杨汪,小有不恭,子盖又将斩之;汪顿首流血,乃得免。

于是将吏震肃,无敢仰视,令行禁止。

玄感尽锐攻城,子盖随方拒守,玄感不能克。

然达官子弟应募从军者,闻弘策死,皆不敢入城。

韩擒虎子世、观王雄子恭道、虞世基子柔、来护儿子渊、裴蕴子爽、大理卿郑善果子俨、周罗子仲等四十余人皆降于玄感,玄感悉以亲重要任委之。

善果,译之兄子也。

内史舍人韦福嗣是韦的侄子。

他从军抵抗杨玄感,被杨玄感俘获。

杨玄感对他优礼相待,让他和自己的亲信胡师耽共同掌管公文信札。

杨玄感让韦福嗣给樊子盖写信,历数炀帝的罪恶。

信中说:“如今我打算废黜昏君拥立明君,希望您不要拘泥于小的礼法,自找烦恼。”

樊子盖是刚从外地调入东都作京官的。

东都旧有的很多官吏对他都很轻慢,在军事部署方面,也很少向樊子盖汇报请示。

裴弘策和樊子盖是同一班次的官员,前番出战讨伐杨玄感失利,樊子盖又派裴弘策出战,裴弘策不肯出行,樊子盖就命令将裴弘策押出去斩首示众。

国子监祭酒河东人杨汪,对樊子盖稍有不恭敬,樊子盖又要杀掉杨汪,杨汪叩头流血,才得以免死。

于是东都的将领官吏都震惊肃敬,不敢仰视樊子盖,樊子盖在东都是令行禁止。

杨玄感使用全部一精一兵攻城,樊子盖根据军情率兵坚守杨玄感无法攻克城池。

但是达官子弟应募从军的人,听到裴弘策被处死,都不敢进城。

韩擒虎的儿子韩世、观王杨雄的儿子杨恭道、虞世基的儿子虞柔、来护儿的儿子来渊、裴蕴的儿子裴爽、大理卿郑善果的儿子郑俨、周罗的儿子周仲等四十余人都归降了杨玄感,杨玄感将亲信要任的职位都授予了他们。

郑善果是郑译的侄子。

玄感收兵得五万余人,发五千守慈道,发五千守慈道,五千守伊阙道,遣韩世将三千人围荥陽,顾觉将五千人取虎牢。

虎牢降,以觉为郑州刺史,镇虎牢。

杨玄感招集得到五万余名士兵。

他分兵五千把守慈道,五千人把守伊阙道,派韩世率三千人包一皮围荥陽。

派顾觉率五千人攻取虎牢,虎牢隋军投降,杨玄感任命顾觉为郑州刺史,镇守虎牢。

代王侑使刑部尚书卫文升帅兵四万救东都,文升至华陰,掘杨素冢,焚其骸鼻,示士卒以必死,遂鼓行出崤、渑,直趋东都城北。

玄感逆拒之;文升且战且行,屯于金谷。

代王杨侑派刑部尚书卫文升统兵四万救援东都。

卫文升到了华陰,挖掘杨素的坟墓,焚烧了杨素的骸鼻,向士卒们表明自己必死的决心。

于是卫文升率军击鼓进军,出崤谷、渑池,直奔东都城北。

杨玄感迎击卫文升,卫文升率军且战且走,在金谷驻扎军队。

辽东城久不拔,帝遣造布囊百余万口,满贮土,欲积为鱼梁大道,阔三十步,高与城齐,使战士登而攻之,又作八轮楼车,高出于城,夹鱼梁道,欲俯崐射城内,指期将攻,城内危蹙。

会杨玄感反书至,帝大惧,引纳言苏威入帐中,谓曰:“此儿聪明,得无为患?”

威曰:“夫识是非,审成败,乃谓之聪明,玄感粗疏,必无所虑。

但恐因此成乱阶耳。”

帝又闻达官子弟皆在玄感所,益忧之。

兵部侍郎斛斯政素与玄感善,玄感之反,政与之通谋,玄纵兄弟亡归,政潜遣之。

帝将穷治玄纵等一党一与,政内不自安,戊辰,亡奔高丽。

庚午,夜二更,帝密召诸将,使引军还,军资、器械、攻具,积如丘山,营垒、帐幕,按堵不动,皆弃之而去。

众心惧,无复部分,诸道分散。

高丽即时觉之,然不敢出,但于城内鼓噪。

至来日午时,方渐出外,四远觇侦,犹疑隋军诈之。

经二日,乃出数千兵追蹑,畏隋兵之众,不敢一逼一十,常相去八九十里;将至辽水,知御营毕渡,乃敢一逼一十后军。

时后军犹数万人,高丽随而抄击,最后赢弱数千人为所杀略。

辽东城许久攻取不下,炀帝派人制做一百余万个布袋,每个布袋装满土,打算用布袋堆积成一条宽三十步、与城墙同样高的象鱼脊梁一样的坡道,让士兵们登道攻城。

他又命人制做八轮楼车,楼车高于城墙,设置在鱼梁道两旁,打算向下射杀城内的人。

隋军很快就要攻城了,城内已危在旦夕,恰好报告杨玄感谋反的公文到了,炀帝大为惊恐,他让纳言苏威进入帐中,说:“这个孩子很聪明,恐怕要成为祸患了。”

苏威说:“能辨别是非、判断成败的人才可以说是聪明。

杨玄感为人粗疏,不必为他谋反而忧患,但是,只怕因此而逐渐成为动乱的来由。”

炀帝又听说达官的子弟都在杨玄感那里,越加忧虑。

兵部侍郎斛斯政平时就和杨玄感交情很好,杨玄感谋反,斛斯政曾与他一起谋划,杨玄纵兄弟逃回内地是斛斯政暗地送他们回去的。

炀帝要追究查办杨玄纵等一党一羽,斛斯政内心极为恐惧不安,戊辰(二十六日),他逃跑投奔了高丽。

庚午(二十八日),夜里二更时分,炀帝秘密召集诸将,让他们率军撤退。

所有的军资器械、攻城之具堆积如山,营垒、帐幕,都原地不动,遗弃而去。

隋军人人惊惶恐惧,军队部署已乱,各路兵马分离涣散。

高丽方面对这种情况很快就觉察到了,但是不敢出去,只是在城内击鼓呐喊。

到第二天中午时高丽方面才渐渐地派兵出城,四处远近地侦察,仍然怀疑隋军撤退是假的。

过了两天,才出动几千名士兵在隋军后面追踪,但仍然畏惧隋军人多,不敢一逼一十近,两军常常相隔八、九十里。

快到辽水时,高丽人得知炀帝车驾已经渡过了辽水,才敢一逼一十近隋军后部,当时隋军后部还有几万人,高丽军队就包一皮抄袭击隋军,最后有几千名隋军老弱士兵被杀死。

初,帝再征高丽,复问太史令庾质曰:“今段何如?”

对曰:“臣实愚迷,犹执前见,陛下若亲动万乘,劳费实多。”

帝怒曰:“我自行犹不克,直遣人去,安得有功!”及还,谓质曰:“卿前不欲我行,当为此耳。

玄感其有成乎?”

质曰:“玄感地势虽隆,素非人望,因百姓之劳,冀幸成功。

今天下一家,未易可动。”

当初,炀帝准备再次征伐高丽时,曾再次问太史令庾质:“这次情况会怎样?”

庾质回答:“我实在是愚钝迷惘,但还是坚持以前的看法,陛下要是亲自率军征伐,劳费实在太多。”

炀帝发怒道:“我亲自征伐尚且没能取胜,只派别人去,难道会成功?”

等炀帝从高丽回来,他对庾质说:“你以前不想让我去,就是为了动乱的缘故吧。

杨玄感能够成功吗?”

庾质回答:“杨玄感的地位势力虽然很高很强大,但他平时没有声望,他想凭借百姓的劳苦,希望侥幸成功,如今天下一统,不是容易动摇的。”

帝遣虎贲郎将陈棱攻元务本于黎陽,又遣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右候卫将军屈突通乘传发兵以讨玄感。

来护儿至东菜,闻玄感围东都,召诸将议旋军救之。

诸将咸以无敕,不宜擅还,固执不从,护儿厉声曰:“洛陽被围,心腹之疾;高丽逆命,犹疥癣耳。

公家之事,知无不为,专擅在吾,不关诸人,有沮议者,军法从事!”即日回军。

令子弘、整驰驿奏闻。

帝时还至涿郡,已敕护儿救东都,见弘、整,甚悦,赐护儿玺书曰:“公旋师之时,是朕敕公之日,君臣意合,远同符契。”

炀帝派遣虎贲郎将陈棱去黎陽进攻元务本,又派遣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右候卫将军屈突通乘驿站的传车发兵讨伐杨玄感。

来护儿率军到达东莱,闻知杨玄感围困东都,他召集诸将商议回师救援东都。

诸将都认为没有皇帝的敕命,不宜擅自回师,都固执地不服从来护儿的命令。

来护儿厉声说道:“洛陽被包一皮围,是心腹之患,高丽抗拒王命不过是疥癣之疾。

国家的事知道了就不能不崐去做。

我来承担专擅权力的罪名,不关别人的事。

有阻拦商议回师之事的人要军法从事!”来护儿即日回师。

他命令儿子来弘、来整驰马传报上奏炀帝,炀帝当时回到涿郡,已经下令让来护儿救援东都。

他见到来弘、来整,非常高兴,赏赐给来护儿的玺书中说:“您回师之时,就是我下令让您回师之日,君臣意见相吻合,非常默契。”

先是,右武候大将军李子雄坐事除名,令从军自效,从来护儿在东莱,帝疑之,诏锁子雄送行在所。

子雄杀使者,逃奔玄感。

卫文升以步骑二万渡水,与玄感战,玄感屡破之。

玄感每战,身先士卒,所向摧陷,又善抚悦其下,皆乐为致死,由是每战多捷,众益盛,至十万人。

文升众寡不敌,死伤太半且尽,乃更进屯邙山之陽,与玄感决战,一日十余合。

会杨玄挺中流矢死,玄感军乃稍却。

先前,右武候大将军李子雄因获罪被除名,现受命在军队中效力,他跟随来护儿在东莱,炀帝怀疑他,下诏命令将他上枷锁送到皇帝行营,李子雄杀死使者,逃走,去投奔杨玄感。

卫文升率领步、骑兵两万人渡过水,与杨玄感军交战。

杨玄感屡次击败卫文升,每次作战杨玄感都身先士卒,所向披一靡一。

他还善于安一抚部下,因此大家都愿意为他效命,所以每次作战大都能取胜。

杨玄感部众愈来愈多,达十万人。

卫文升寡不敌众,部下死伤大半,军力将近耗竭,于是他率军进驻邙山的南面,与杨玄感决战。

一天之内双方交锋十余次,恰巧杨玄挺被流箭射死,杨玄感的军队才稍稍退却。

秋,七月,癸未,余杭民刘元进起兵以应玄感。

元进手长尺余,臂垂过膝,自以相表非常,陰有异志。

会帝再发三吴兵征高丽,三吴兵皆相谓曰:“往岁天下全盛,吾辈父兄征高丽者犹太半不返;今已罢弊,复为此行,吾属无遗类矣!”由是多亡命。

郡县捕之急,闻元进举兵,亡命者云集,旬月间,众至数万。

秋季,十月,癸未(十一日),余杭人刘元进起兵响应杨玄感。

刘元进手长一尺有余,手臂垂下来超过膝盖,他自认为自己相貌非同寻常,暗中另有图谋。

正逢炀帝再次征发三吴之兵去征伐高丽,三吴之兵都互相说:“往年国家处于全盛时期,我们父兄中出征高丽的人还大半没有回来,如今国家已经疲惫,又要被征召去打仗,我们的这辈人就要灭绝了!”因此很多人都逃亡。

郡县官吏捕捉逃亡的人非常急迫,逃亡的人闻知刘元进起兵,都聚集到他的麾下,一个月内,刘元进部众达几万人。

始,杨玄感至东都,自谓天下响应。

得韦福嗣,委以心膂,不复专任李密。

福嗣每画策,皆持两端;密揣知其意,谓玄感曰:“福嗣元非同盟,实怀观望;明公初起大事而一奸一人在侧,听其是非,必为所误,请斩之!”玄感曰:“何至于此!”密退,谓所亲曰:“楚公好反而不欲胜,吾属今为虏矣!”

当初,杨玄感到达东都,自以为天下会响应,他得到韦福嗣后,就视之为心腹,不再完全信任李密了。

韦福嗣每次筹划计谋,都模棱两可,李密揣测到韦福嗣的心意,就对杨玄感说:“韦福嗣原本不是我们的同盟,实际上他还心存观望,您刚开始做大事就有一奸一人在身旁,听从他的是非评断,必然被他耽误,请将韦福嗣杀掉!”杨玄感说:“哪至于如此!”李密退下来,对他的亲信说:“楚公为人喜欢谋反却不打算取胜,我们如今都将是人家的俘虏了!”

李子雄劝玄感速称尊号,玄感以问密,密曰:“昔陈胜自欲称王,张耳谏而被外;魏武将求九锡,荀止而见诛。

今者密欲正言,还恐追踪二子;阿谀顺意,又非密之本图。

何者?兵起以来,虽复频捷,至于郡县,未有从者;东都守御尚强,天下救兵益至,公当挺身力战,早定关中,乃亟欲自尊,何示人不广也!”玄感笑而止。

李子雄劝杨玄感赶快称帝,杨玄感征求李密的意见,李密说:“从前陈胜打算自己称王,张耳规劝却被排斥在外,魏武帝曹一操一打算谋求加赐九锡,荀劝他却被诛杀。

如今我打算直言规劝,却恐怕落得张耳、荀二人的下场。

但是阿谀奉承迎逢上意,又不是我的本意。

为什么呢?自从我们起兵以来,虽然屡次取胜,但郡县一级的官员却无人响应。

东都的防卫力量还很强大,全国各地的援军到的越来越多,您应当挺身奋力作战,早早平定关中,可您却急于称帝,为什么让人看到您那么狭隘呢?”

杨玄感听后笑了,称帝之事就作罢。

屈突通引兵屯河陽,宇文述继之,玄感问计于李子雄,子雄曰:“通晓习兵事,若一得渡河,则胜负难决,不如分兵拒之。

通不能济,则樊、卫失援。”

崐玄感然之,将拒通;樊子盖知其谋,数击其营,玄感不得往。

通济河,军于破陵。

玄感分为两军,西抗文升,东拒通。

子盖复出兵大战,玄感军屡败,与其一党一谋之,李子雄曰:“东都援军益至,我军数败,不可久留,不如直入关中,开永丰仓以振贫乏,三辅可指麾而定,据有府库,东面而争天下,亦霸王之业也。”

李密曰:“弘化留守元弘嗣握强兵在陇右,可声言其反,遣使迎公,因此入关,可以绐众。”

屈突通率军驻扎在河陽,宇文述率军跟随其后。

杨玄感向李子雄问计,李子雄说:“屈突通一精一通军事,一旦他们渡过河来,那就胜负难分了,我们不如分兵抗击。

屈突通不能渡河,那么樊子盖、卫文升就会失去援助。”

杨玄感认为这个意见很对,就准备抗击屈突通。

樊子盖知道了杨玄感的意图,几次进攻杨玄感的营垒使杨玄感无法去阻击屈突通,屈突通率军渡河,在破陵驻军。

杨玄感把军队分为两部分,西面抵抗卫文升,东面阻击屈突通。

樊子盖又出兵大战,杨玄感军队屡次被击败。

杨玄感与一党一羽们谋划此事,李子雄说:“救援东都的军队到的越来越多,我军几次被打败,不可久留此地,不如直入关中,打开永丰仓赈济贫苦百姓,三辅之地就可以挥手而定了,我们据有府库,向东争夺天下,这也可以成就霸王之业。”

李密说:“弘化留守元弘嗣在陇右掌握着强兵,我们可以扬言他谋反,派遣使者迎接您,咱们借此机会入关,就可以欺骗众人了。”

会华陰诸杨请为向导,壬辰,玄感解东都围,引兵西趣潼关,宣言:“我已破东都、取必西矣!”宇文述等诸军蹑之。

至弘农宫,父老遮说玄感曰:“宫城空虚,又多积粟,攻之易下。”

玄感以为然。

弘农太守蔡王智积谓官属曰:“玄感大军将至,欲西图关中,若成其计,则难克也;当以计縻之,使不得进,不出一旬,可以成擒。”

及玄感军至城下,智积登陴詈之;玄感怒,留攻之。

李密谏曰:“公今诈众西入,军事贵速,况乃追兵将至,安可稽留!若前不得据关,退无所守,大众一散,何以自全!”玄感不从,遂攻之,烧其城门,智积于内益火,玄感兵不得入。

三日不拔,乃引而西。

至乡,宇文述、卫文升、来护儿、屈突通等军追及于皇天原。

玄感上豆,布陈亘五十里,且战且行,玄感一日三败。

八月,壬寅,玄感陈于董杜原,诸军击之,玄感大败,独与十余骑奔上洛。

追骑至,玄感叱之,皆反走,至葭芦戍。

独与弟积善徒步走,自度不免,谓积善曰:“我不能受人戮辱,汝可杀我!”积善一抽一刀斫杀之,因自刺,不死,为追兵所执,与玄感首俱送行在所。

磔玄感一尸一于东都市,三日,复脔而焚之。

玄感弟玄奖为义陽太守,将赴玄感,为郡丞周旋玉所杀;仁行为朝请大夫,伏诛于长安。

正巧华陰杨家的族人请求作向导,壬辰(二十日),杨玄感解除了对东都的包一皮围,率军向西一逼一十进潼关,他声称:“我已经攻破了东都,现在去攻取必西了!”宇文述等各路军队跟随其后。

杨玄感到达弘农宫,父老们挡住道路劝杨玄感说:“弘农宫城空虚,又有很多积存的粮食,很容易攻下。”

杨玄感认为这话很对。

弘农太守蔡王杨智积对官员僚属们说:“杨玄感听说朝廷大军将到,他打算向西谋取必中,要是他这个计划成功了,就很难把他打败了,我们应当用计牵制住他,让他无法进军,不出十天,就可以将他抓住。”

当杨玄感兵临城下,杨智积便登上城上的女垣大骂杨玄感。

杨玄感勃然大怒,就停止前进,率军攻城。

李密劝说:“您如今蒙骗众人向西进军,兵贵神速,何况追兵将到,怎能在此地停留耽误。

要是向前不能占据潼关,退后无地可守,大众一散,凭什么保全自己?”

杨玄感不听李密的劝告,就率军攻城,他放火烧弘农城的城门,杨智积从城内向外放更大的火,杨玄感的士兵无法进城,三天仍未攻下城池,杨玄感就率军向西而去。

当他到达乡,宇文述、卫文升、来护儿、屈突通等各路军队在皇天原追上了他。

杨玄感率军登上豆,摆开战阵,连绵五十里,且战且走,杨玄感一天之内三次被击败。

八月,壬寅(初一),杨玄感在董杜原列阵,各路官军一起进攻杨玄感,杨玄感大败,仅率十余骑逃往上洛。

追击的骑兵追上了杨玄感,杨玄感喝斥追兵,这些人都转身退去。

杨玄感到了葭芦戍,仅和他弟弟杨积善徙步行走,他自知不能幸免,就对杨积善说:“我不能忍受别人的侮辱,你杀了我吧!”杨积善一抽一刀将杨玄感杀死,又用刀自一杀,但未死,被追兵抓住,将他和杨玄感的首级一并送炀帝的行营。

炀帝将杨玄感的一尸一首处以车裂之刑,在东都闹市陈一尸一三天,又将一尸一首剁碎焚烧。

杨玄感的弟弟杨玄奖是义陽太守,他要去投奔杨玄感,被郡丞周旋玉杀死;杨仁行崐是朝请大夫,在长安被处死。

玄感之围东都也,梁郡民韩相国举兵应之,玄感以为河南道元帅,旬月间众十余万,攻剽郡县;至襄城,闻玄感败,众稍散,为吏所获,传首东都。

杨玄感围困东都时,梁郡人韩相国举兵响应。

杨玄感任命他为河南道元帅,一月之内韩相国就招集部众十余万人,他率兵攻掠郡县,兵到襄城时,闻知杨玄感兵败,部众开始涣散,韩相国被官府抓获处死,首级被送到东都。

帝以元弘嗣,斛斯政之亲也,留守弘化郡,遣卫尉少卿李渊驰往执之,因代为留守,关右十三郡兵皆受征发。

渊御众宽简,人多附之。

帝以渊相表奇异,又名应图谶,忌之。

未几,征诣行在所,渊遇疾未谒,其甥王氏在后宫,帝问曰:“汝舅来何迟?”

王氏以疾对,帝曰:“可得死否?”

渊闻之,惧,因纵酒纳赂以自晦。

炀帝因为元弘嗣是斛斯政的亲戚,留守在弘化郡,他就派卫尉少卿李渊驰马到弘化将元弘嗣关押起来,李渊因此代替元弘嗣为留守,关西十三郡的军队都受李渊的调遣。

李渊对待部下宽厚容忍,大家多去归附他。

炀帝认为李渊相貌奇异,名字又与图谶相映合,就对他很猜忌。

不久,炀帝征召李渊到他的行在,李渊患病未去应一召谒见,李渊的外甥女王氏是炀帝的妃嫔,炀帝问王氏:“你舅舅为什么迟到?”

王氏回答说李渊病了,炀帝问:“能死吗?”

李渊知道了这件事很害怕,于是就酗酒受贿来伪装自己。

[14]癸卯,吴郡朱燮、晋陵管崇聚众寇掠江左。

燮本还俗道人,涉猎经史,颇知兵法,形容眇小,为昆山县博士,与数十学生起兵,民苦役者赴之如归。

崇长大,美姿容,志气倜傥,隐居常熟,自言有王者相,故群盗相与奉之。

,时帝在涿郡,命虎牙郎将赵六儿将兵万人屯扬子,分为五营以备南贼。

崇遣其将陆渡江,夜,袭六儿,破其两营,收其器械军资而去,众益盛,至十万。

[14]癸卯(初二),吴郡人朱燮、晋陵人管崇聚众在江左一带抢掠。

朱燮本来是还俗的和尚,他涉猎经史,很懂得兵法。

他个子很小,是昆山县的博士。

他和几十名学生起兵后,那些苦于官府赋役的百姓都去投奔他。

管崇身材高大,相貌英俊,抱负不凡,他在常熟隐居,自称有王者之相,因此群盗都尊奉他。

当时炀帝在涿郡,他命令虎牙郎将赵六儿率兵一万人在扬子驻军,分为五营以防备南面的刘元进和管崇、朱燮等人。

管崇派遣部将陆渡江,袭击赵六儿,攻破他的两个营垒,缴获官军的军资器械而去。

管崇的势力越发强盛,部众达十万人。

[15]辛酉,司农卿云陽赵元淑坐杨玄感一党一伏诛。

帝使大理卿郑善果、御史大夫裴蕴、刑部侍郎骨仪、与留守樊子盖推玄感一党一与。

仪,本天竺胡人也。

帝谓蕴曰:“玄感一呼而从者十万,益知天下人不欲多,多即相聚为盗耳。

不尽加诛,无以惩后。”

子盖一性一既残酷,蕴复受此旨,由是峻法治之,所杀三万余人,皆籍没其家,枉死者太半,流徙者六千余人。

玄感之围东都也,开仓赈给百姓。

凡受米者,皆坑之于都城之南。

玄感所善文士会稽虞绰、琅邪王胄俱坐徙边,绰、胄亡命,捕得,诛之。

[15]辛酉(二十日),司农卿云陽人赵元淑因是杨玄感的一党一羽而获罪被杀。

炀帝派大理卿郑善果、御史大夫裴蕴、刑部侍郎骨仪与东都留守樊子盖追究杨玄感的一党一羽。

骨仪本是天竺地区的胡人。

炀帝对裴蕴说:“杨玄感振臂一呼就有十万人响应,我越发知道天下的人不必多,人一多就相聚为盗。

若不把这些人完全杀干净,就不能惩戒后人。”

樊子盖一性一情本来就残忍,裴蕴又秉承了炀帝的这个旨意,因此,用严刑惩治杨玄感的一党一羽,处死了三万余人,他们的家产全部被官府没收。

其中冤死的人占大半,流放发配边地的有六千余人。

杨玄感围困东都时曾开仓赈济百姓,凡是接受过赈济粮米的百姓都被坑杀在东都城南。

与杨玄感有交情的文士会稽人虞绰、琅邪人王胄都获罪发配边地。

虞绰、王胄逃亡,后被官府抓住处死。

帝善属文,不欲人出其右。

薛道衡死,帝曰:“更能作‘空梁落燕泥’否!”王胄死,帝诵其佳句曰:“‘庭草无人随意绿’复能作此语邪!”帝自负才学,每骄天下之士,尝谓侍臣曰:“天下皆谓朕承藉绪余而有四海,设令朕与士大夫高选,亦当为天子矣。”

炀帝擅长于文辞,不喜欢别人超过他。

薛道衡被赐死,炀帝说:“还能写‘空梁落燕泥’吗?”

王胄被处死,炀帝吟诵王胄的佳句:“‘庭草无人随意绿’,还能写出这样的句子吗?”

炀帝对自己的才学非常自负,他往往看不起天崐下的文士,他曾对侍臣说:“天下人都认为我继承先帝的遗业才君临天下,其实就是让我和士大夫比才学,我也该作天子。”

帝从容谓秘书郎虞世南曰:“我一性一不喜人谏,若位望通显而谏以求名,弥所不耐。

至于卑贱之士,虽少宽假,然卒不置之地上。

汝其知之!”世南,世基之弟也。

炀帝曾从容地对秘书郎虞世南说:“我生一性一不喜欢别人进谏,如果是达官显贵想进谏以求名,我更不能容忍他。

如果是卑贱士人,我还可以宽容些,但决不让他有出头之日,你记住吧!”虞世南是虞世基的弟弟。

[16]帝使裴矩安集陇右,因之会宁,存问曷萨那可汗部落,遣阙度设寇掠吐谷浑以自富,还而奏状,帝大赏之。

[16]炀帝派裴矩安一抚陇右一带。

裴矩到了会宁,慰问曷萨那可汗部落,派遣阙度设劫掠吐谷浑而使自己富有,裴矩回来向炀帝奏报情况,炀帝重重赏赐了裴矩。

[17]九月,己卯,东海民彭孝才起为盗,有众数万。

[17]九月,己卯(初八),东海人彭孝才聚众为盗,拥有部众数万人。

[18]甲午,车驾至上谷,以供费不给,免太守虞荷等官。

闰月,己巳,幸博陵。

[18]甲午(二十三日),炀帝车驾到达上谷,因为供给接济不上,炀帝就免去了太守虞荷等人的官职。

闰月,己己(二十八日),炀帝到达博陵。

[19]冬,十月,丁丑,贼帅吕明星围东郡,虎贲郎将费青奴击破之。

[19]冬季,十月,丁丑(初七),贼帅吕明星包一皮围了东郡,虎贲郎将费青奴将吕明星击败。

[20]刘元进帅其众将渡江,会杨玄感败,朱燮、管崇共迎元进,推以为主,据吴郡,称天子,燮、崇俱为尚书仆射,署置百官,毗陵、东陽、会稽、建安豪杰多执长吏以应之。

帝遣左屯卫大将军代人吐万绪、光禄大夫下鱼俱罗将兵讨之。

[20]刘元进率部众正准备渡江时,恰逢杨玄感兵败,朱燮、管崇共同迎接刘元进,推举他为盟主。

刘元进占据吴郡,自称天子,朱燮、管崇都被任命为尚书仆射。

刘元进并任命百官,毗陵、东陽、会稽、建安的很多豪杰之士都把地方官吏抓起来响应刘元进。

炀帝派遣左屯卫大将军代郡人吐万绪、光禄大夫下人鱼俱罗率兵前往讨伐刘元进。

[21]十一月,己酉,右候卫将军冯孝慈讨张金称于清河,孝慈败死。

[21]十一月,己酉(初九),右候卫将军冯孝慈在清河讨伐张金称,冯孝慈兵败身亡。

[22]杨玄感之西也,韦福嗣亡诣东都归首,是时如其比者皆不问。

樊子盖收玄感文簿,得其书草,封以呈帝;帝命执送行在。

李密亡命,为人所获,亦送东都。

樊子盖锁送福嗣、密及杨积善、王仲伯等十余人诣高陽,密与王仲伯等窃谋亡去,悉使出其所赍金以示使者曰:“吾等死日,此金并留付公,幸用相瘗,其余即皆报德。”

使者利其金,许诺,防禁渐弛。

密请通市酒食,每宴饮,喧哗竟夕,使者不以为意,行至魏郡石梁驿,饮防守者皆醉,穿墙而逸。

密呼韦福嗣同去,福嗣曰:“我无罪,天子不过一面责我耳。”

至高陽,帝以书草示福嗣,收付大理。

宇文述奏:“凶逆之徒,臣下所当同疾,若不为重法,无以肃将来。”

帝曰:“听公所为。”

十二月甲申,述就野外,缚诸应刑者于格上,以车轮括其颈,使文武九品以上皆持兵斫射,乱发矢如猬一毛一,支体糜碎,犹在车轮中。

积善、福嗣仍加车裂,皆焚而扬之。

积善自言手杀玄感,冀得免死。

帝曰:“然则枭类耳!”因更其姓曰枭氏。

[22]杨玄感向西进军时,韦福嗣就逃到东都投案自首,当时自首的人都不追究。

樊子盖收缴了杨玄感的文件档案,得到韦福嗣起草的给樊子盖的信件,就封好呈送给炀帝。

炀帝命令将韦福嗣押起来送到自己的行宫。

李密逃亡,被人抓住,也送到东都。

樊子盖将韦福嗣、李密及杨积善、王仲伯等十余人上了枷锁,押送到高陽。

李密与王仲伯等人暗中策划逃跑,他们拿出所有的金子给使者看,说:“我们死的时候,这些金子都留给您,请您用来埋葬我们,其余的都给您以报答恩德。”

使者贪图金子,就答应了。

对李密等人的看守渐渐松懈,李密请人买来洒食,每次宴饮,都要喧哗吵闹一一夜,使者不以为意。

走到魏郡石梁驿,李密等人把看守的人都灌醉,凿穿墙壁逃跑,李密叫韦福嗣一同逃走崐,韦福嗣说:“我没罪,天子不过是当面责骂我罢了。”

到了高陽,炀帝将韦福嗣起草的杨玄感致樊子盖的信给韦福嗣看,并将他交付大理寺。

宇文述奏道:“凶恶叛逆之徒,作臣子的都应该痛恨,若不将这种人处以重刑,就不能警戒后人。”

炀帝说:“任你处置。”

十二月,甲申(十五日),在野外,宇文述把那些受刑的人绑在木格上,用车轮括住受刑者的脖子,让九品以上的文武官员都手持兵器砍杀射击。

射在受刑者身上的乱箭如同刺猬一毛一一样,受刑者肢一体破碎,仍然括在车轮里。

杨积善和韦福嗣仍要处以车裂之刑,处死后将一尸一体焚化扬灰。

杨积善说亲手杀死了杨玄感,期望自己能免死。

炀帝说:“他不过是枭一类的动物罢了!”就将杨积善的姓改为枭氏。

[23]唐县人宋子贤,善幻术,能变佛形,自称弥勒出世,远近信惑,遂谋因无遮大会举兵袭乘舆;事泄,伏诛,并诛一党一与千余家。

[23]唐县人宋子贤,擅长幻术,他能变幻出佛形,自称是弥勒出世。

远近的人都相信他并为之迷惑。

于是宋子贤就策划趁着举行无遮大会时举兵袭击炀帝的车驾,事情泄露了,宋子贤被处死。

他的一党一羽一千余家一并被处死。

扶风桑门向海明亦自称弥勒出世,人有归心者,辄获吉梦,由是三辅人翕然奉之,因举兵反,众至数万。

丁亥,海明自称皇帝,改元白乌。

诏太仆卿杨义臣击破之。

扶风的僧人向海明也自称是弥勒出世,凡是有归附之心的人就可做吉梦。

因此三辅一带的人都一致信奉他。

于是,向海明举兵造反,部众达数万人。

丁亥(十八日),向海明自称皇帝,改年号为白乌。

炀帝下诏命太仆卿杨义臣讨伐并将向海明平灭。

[24]帝召卫文升、樊子盖诣行在;慰劳之,赏赐极厚,遣还所任。

[24]炀帝召卫文升、樊子盖到他的行在,对他们加以慰劳,赏赐极为丰厚,然后让他们返回自己的任所。

[25]刘元进攻丹陽,吐万绪济江击破之,元进解围去,绪进屯曲阿。

元进结栅拒绪,相持百余日;绪击之,贼众大溃,死者以万数。

元进挺身夜遁,保其垒。

朱燮、管崇等屯毗陵,连营百余里,绪乘胜进击,复破之。

贼退保黄山,绪围之,元进、燮仅以身免,于陈斩崇及其将卒五千余人,收其子女三万余口,进解会稽围。

鱼俱罗与绪偕行,战无不捷,然百姓从乱者如归市,贼败而复聚,其势益盛。

[25]刘元进率兵进攻丹陽,吐万绪率兵渡江将刘元进击败,于是刘元进解围而去,吐万绪进军驻在曲阿。

刘元进把木栅栏连接在一起来抗拒吐万绪,双方相持百余日;吐万绪发起进攻,刘元进的部众大乱溃散,死者数以万计。

刘元进奋勇突围,在夜间逃走,据守在营垒中。

朱燮、管崇等人率部众驻在毗陵,军营连接起来有百余里。

吐万绪乘胜进击,又将朱燮、刘元进等人击败。

朱、刘等人率部众退保黄山,吐万绪将黄山包一皮围,刘元进、朱燮只身逃脱,官军在阵前杀死管崇及其将卒五千余人,俘获其子女三万余人,进而解除了对会稽的围困。

鱼俱罗与吐万绪一起行动,战无不胜,但是百姓响应造反的人越来越多,多得就象散了市一样。

贼人溃散后又聚集在一起,声势越发浩大。

元进退据建安,帝令绪进讨,绪以士卒疲弊,请息甲待来春;帝不悦。

俱罗亦以贼非岁月可平,诸子在洛京,潜遣家仆迎之;帝怒。

有司希旨,奏绪怯懦,俱罗败衄,俱罗坐斩,征绪诣行在,绪忧愤,道卒。

刘元进退守建安,炀帝命令吐万绪进军讨伐,吐万绪认为士卒已经疲惫不堪,请求停止用兵,到来年春天再战,炀帝不高兴,鱼俱罗也认为盗贼不是一年半载就可以平定的,他的儿子都在东都洛陽,他们暗地派家奴来接鱼俱罗,炀帝知道了发怒。

有关部门的官员迎逢炀帝的旨意,上奏说吐万绪怯懦,鱼俱罗吃了败仗。

鱼俱罗因此获罪被杀,炀帝征召吐万绪到他的行在来,吐万绪忧惧郁愤,在路上就去世了。

帝更遣江都丞王世充发淮南兵数万人讨元进。

世充渡江,频战皆捷,元进、燮败死于吴,其余众或降或散。

世充召先降者于通玄寺瑞像前焚香为誓,约降者不杀。

散者始欲入海为盗,闻之,旬月之间,归首略尽,世充悉坑之于黄亭涧,死者三万余人。

由是余一党一复相聚为盗,官军不能讨,以至隋亡。

帝以世充有将帅才,益加一宠一任。

炀帝改派江都郡丞王世充征发淮南兵几万人讨伐刘元进。

王世充率军渡江,多次与刘元进交战都取得了胜利。

刘元进、朱燮在吴县兵败身亡,其余的部崐众或是投降或是溃散。

王世充召来先投降的人在通玄寺的佛象前焚香为誓,约定降者不杀。

刘元进溃散部众开始想入海为盗,听到这个消息,一个月内,基本都投降了王世充。

王世充把这些人全都坑杀在黄亭涧,死者达三万余人。

因此,其余的人又相聚为盗,官军无法讨伐,直至隋帝国灭亡。

炀帝认为王世充有将帅之才,对他越发一宠一信。

[26]是岁,诏为盗者籍没其家。

时群盗所在皆满,郡县官因之各专威福,生杀任情矣。

[26]这一年炀帝下诏凡作盗贼的人其家属财产都要被官府没收。

当时到处都是盗贼,郡县官吏因此各自作威作福,任意地对百姓生杀予夺。

[27]章丘杜伏威与临济辅公为刎颈交,俱亡命为群盗。

伏威年十六,每出则居前,入则殿后,由是其徒推以为帅。

下邳苗海潮亦聚众为盗,伏威使公谓之曰:“今我与君同苦隋政,各举大义,力分势弱,常恐被擒,若合为一,则足以敌隋矣。

君能为主,吾当敬从,自揆不堪,宜来听命;不则一战以决雌雄。”

海潮惧,即帅其众降之。

伏威转掠淮南,自称将军,江都留守遣校尉宋颢讨之,伏威与战,陽为不胜,引颢众入葭苇中,因从上风纵火,颢众皆烧死。

海陵贼帅赵破陈以伏威兵少,轻之,召与并力;伏威使公严兵居外,自与左右十人赍牛酒入谒,于座杀破陈,并其众。

[27]章兵人杜伏威与临济人辅公是生死之交,他们都亡命为盗。

杜伏威十六岁,每次行动都走在前面,撤退则走在最后,因此被徒众推举为统帅。

下邳人苗海潮也聚众为盗,杜伏威派辅公对苗海潮说:“如今我和您都是不堪忍受隋朝的苛政,各举义旗,但力量分散,势单刀薄,常常恐惧被擒获,若是我们合二为一,那么就足以与隋朝为敌了。

要是您能作主帅,我理当恭敬从命,要是您估计自己不能作主帅,最好前来听命,否则我们就打一仗以决雌雄。”

苗海潮恐惧,就率领部众归降了杜伏威。

杜威率众在淮南一带转战掠夺,自称将军。

江都留守派校尉宋颢率兵讨伐杜伏威。

杜伏威与宋颢交战,佯装战败,将宋颢率领的官军引入芦苇丛中,于是顺风势放火,官军都被烧死。

海陵贼帅赵破陈认为杜伏威兵少而看不起他。

赵破陈召杜伏威来,想兼并他。

杜伏威让辅公率兵在外严阵以待,自己和亲信十余人带着牛、酒进入营帐谒见赵破陈,在座位上将赵破陈杀死,兼并了他的部众。

十年(甲戌、614)

十年(甲戌,公元614年)

[1]春,二月,辛未,诏百僚议伐高丽,数日,无敢言者。

戊子,诏复征天下兵,百道俱进。

[1]春季,二月,辛未(初三),炀帝下诏命文武百官商议出兵征伐高丽之事。

一连几天,没有敢说话的人。

戊子(二十日),炀帝下诏再次征发全国军队,分百路并进。

[2]丁酉,扶风贼帅唐弼立李弘芝为天子,有众十万,自称唐王。

[2]丁酉(二十九日),扶风的贼帅唐弼拥立李弘芝为天子,拥有部众十万人,他自称唐王。

[3]三月,壬子,帝行幸涿郡,士卒在道,亡者相继。

癸亥,至临渝宫,祭黄帝,斩叛军者以衅鼓,亡者亦不止。

[3]三月,壬子(十四日),炀帝出行到涿郡,路途中士兵不断逃亡。

癸亥(二十五日),炀帝到达临渝宫,在野外祭祀黄帝,斩杀叛逃的士兵并将死者的血涂在鼓上,但逃亡仍然不止。

[4]夏,四月,榆林太守成纪董纯与彭城贼帅张大虎战于昌虑,大破之,斩首万余级。

[4]夏季,四月,榆林太守成纪人董纯与彭城贼帅张大虎在昌虑交战,董纯大败张大虎,斩首万余级。

[5]甲午,车驾至北平。

[5]甲午(二十七日),炀帝车驾到达北平。

[6]五月,庚申,延安贼帅刘迦论自称皇王,建元大世,有众十万,与稽胡相表里为寇。

诏以左骁卫大将军屈突通为关内讨捕大使,发兵击之,战于上郡,斩迦论并将卒万余级,虏男一女数万口而还。

[6]五月,庚申(二十六日),延安贼帅刘迦论自称皇王,建年号为大世,拥有部众十万人。

他与稽胡部落里应外合侵掠地方。

炀帝下诏任命左骁卫大崐将军屈突通为关内讨捕大使,发兵进击刘迦论。

两军在上群一交战,屈突通斩获刘迦论及其部众的首级万余,俘获男一女几万人返回。

[7]秋,七月,癸丑,车驾次怀远镇。

时天下已乱,所征兵多失期不至,高丽亦困弊。

来护儿至毕奢城,高丽举兵逆战,护儿击破之,将趣平壤,高丽王元惧,甲子,遣使乞降,囚送斛斯政。

帝大悦,遣使持节召护儿还。

护儿集众曰:“大军三出,未能平贼,此还不可复来,劳而无功,吾窃耻之。

今高丽实困,以此众击之,不日可克,吾欲进兵径围平壤,取斑元,献捷而归,不亦善乎!”答表请行,不肯奉诏。

长史崔君肃固争,护儿不可,曰:“贼势破矣,独以相任,自足办之。

吾在阃外,事当专决,宁得高元还而获谴,舍此成功,所不能矣!”君肃告众曰:“若从元帅违拒诏书,必当闻奏,皆应获罪。”

诸将惧,俱请还,乃始奉诏。

[7]秋季,七月,癸丑(十七日),炀帝车驾临时停留于怀远镇。

当时天下已乱,所征发的士兵很多过了期限还未来,高丽国也困顿疲惫,来护儿率军到达毕奢城,高丽发兵迎战。

来护儿将高丽军队打败,将要一逼一十近平壤。

高丽王高元恐惧,甲子(二十八日),派遣使者来乞求投降,并把斛斯政关在囚车里押送而来。

炀帝大为高兴,他派遣使者持节召来护儿返回。

来护儿召集部下说:“大军三次出征,未能平定高丽,这次回去就再也不能来了,劳而无功,我感到耻辱。

如今高丽确实已经疲惫不堪,以我们这么多的军队去讨伐高丽,不日可胜。

我打算进兵直接包一皮围平壤,俘获高元,凯旋而归不是很好吗?”

于是来护儿上表炀帝请求出征,不肯奉诏返回。

长史崔君肃力争奉旨班师,来护儿不答应,说:“高丽已经支持不住了,皇帝完全相信任用我,我完全可以自行决定此事。

我在朝廷之外,有事应该自己决断,我宁可俘获高元返回而受到责罚,但放弃这次成功的机会,我办不到!”崔君肃告诉大家:“要是跟从元帅违抗皇帝的诏命,必定被人上奏皇帝,我们都得获罪。”

诸将恐惧,都要求返回。

来护儿才接受诏命班师。

八月,己巳,帝自怀远镇班师。

邯郸贼帅杨公卿帅其一党一八千人抄驾后第八队,得飞黄上厩马四十二匹而去。

冬,十月,丁卯,上至东都;己丑,还西京。

以高丽使者及斛斯政告太庙;仍征高丽王元入朝,元竟不至。

敕将帅严装,更图后举,竟不果行。

八月,己巳(初四),炀帝从怀远镇班师回朝。

邯郸贼帅杨公卿率领部众八千人抢劫车驾后面的第八队,抢走飞黄上厩的马四十二匹而去。

冬季,十月,丁卯(初三),炀帝到达东都;己丑(二十五日),炀帝返回西京。

他以高丽的使者及斛斯政祭告太庙,仍然征召高丽王高元入朝觐见,高元意然不来。

于是炀帝下令将帅们准备行装,打算再次大举进攻,但最后未能成行。

初,开皇之末,国家殷盛,朝野皆以高丽为意,刘炫独以为不可,作《抚夷论》以刺之,至是,其言始验。

当初,开皇末年,国家殷实强盛,朝野上下都认为可以征伐高丽,唯独刘炫认为不可。

他写了《抚夷论》来批评征高丽的论调,到这时,他的话应验了。

十一月,丙申,杀斛斯政于金光门外,如杨积善之法,仍烹其肉,使百官啖之,佞者或啖之至饱,收其余骨,焚而扬之。

十一月,丙申(初二),炀帝将斛斯政在金光门外处死,按照处死杨积善的办法来处死斛斯政,并且把他的肉煮了,让百官们吃,有的一奸一佞之人还吃了个饱。

之后,将斛斯政的骨骸收在一起,焚化后扬掉。

[8]乙巳,有事于南郊,上不斋于次。

诘朝,备法驾,至即行礼。

是日,大风。

上独献上帝,三公分献五帝。

礼毕,御马疾驱而归。

[8]乙巳(十一日),在西京南郊举行祭祀活动。

炀帝没在斋宫斋戒。

早晨,炀帝摆设法驾,到南郊行祭礼。

这一天刮起大风,炀帝单独向上帝献祭,三公分别向五帝献祭。

祭礼完毕,炀帝车驾迅速驰返皇宫。

[9]乙卯,离石胡刘苗王反,自称天子,众至数万;将军潘长文讨之,不克。

[9]乙卯(二十一日),离石郡的胡人刘苗王率众造反,他自称天子,拥有部众几万人,将军潘长文率兵讨伐刘苗王,但未能获胜。

[10]汲郡贼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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