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资治通鉴》在线阅读·隋纪四 高祖文皇帝下仁寿四年(甲子、604
隋纪四隋文帝仁寿四年(甲子,公元604年)
[1]春,正月,丙午,赦天下。
[1]春季,正月,丙午(初九),大赦天下。
[2]帝将避暑于仁寿宫,术士章仇太翼固谏;不听。
太翼曰:“是行恐銮舆不返!”帝大怒,系之长安狱,期还而斩之。
甲子,幸仁寿宫。
乙丑,诏赏赐支度,事无巨细,并付皇太子。
夏,四月,乙卯,帝不豫。
六月庚申,赦天下。
秋,七月,甲辰,上疾甚,卧与百僚辞诀,并握手欷,命太子赦章仇太翼。
丁未,崩于大宝殿。
[2]文帝要去仁寿宫避暑,术士章仇太翼竭力劝说,文帝不听。
章仇太翼说:“这次出行恐怕主上回不来了!”文帝勃然大怒,将章仇太翼投入长安的监狱,准备回来杀掉他。
甲子(二十七日),文帝驾临仁寿宫。
乙丑(二十八日),文帝下诏凡赏赐、财政支出,事无巨细一并交付皇太子杨广处理。
夏季,四月,乙卯(疑误),文帝感到身一体不适。
六月庚申(疑误),大赦天下。
秋季,七月,甲辰(初十),文帝病重,他躺在一床一上和文武百官诀别,并握住大臣们的手欷不止。
文帝命太子杨广赦免章仇太翼。
丁未(十三日),文帝在大宝殿驾崩。
高祖一性一严重,令行禁止。
每旦听朝,日昃忘倦。
虽啬于财,至于赏赐有功,即无所一爱一;将士战没,必加优赏,仍遣使者劳问其家。
一爱一养百姓,劝课农桑,轻徭薄俺。
其自奉养,务为俭素,乘舆御物,故弊者随宜补用;自非享宴,所食不过一肉;后宫皆服浣濯之衣。
天下化之,开皇、仁寿之间,大夫率衣绢布,不服绫绮,装带不过铜铁骨角,无金玉之饰。
故衣食滋殖,仓库盈溢。
受禅之初,民户不满四百万,末年,逾八百九十万,独冀州已一百万户。
然猜忌苛察,信受谗言,功臣故旧,无始终保全者;乃至子弟,皆如仇敌,此其所短也。
隋文帝一性一格谨严持重,办事令行禁止,每日清晨听理朝政,到日偏西时还不知疲倦。
虽然吝啬钱财,但赏赐有功之臣则不吝惜;将士战死,文帝必定从优抚恤,并派使者慰问死者家属。
他一爱一护百姓,劝课农桑,轻徭薄俺。
自己生活务求节俭朴素,所乘车驾及所用之物,旧了坏了都随时修理使用;如果不是享宴,吃饭不过一个肉菜;后宫都身着洗旧了的衣服。
天下人都为文帝的行为所感化。
开皇、仁寿年间,男子都身穿绢布衣服,不穿绫绮;衣带饰品用的不过是铜铁骨角所制,没有金玉的装饰。
因此国家的财富日益增长,仓库丰盈。
文帝受禅之初,隋朝的民户不满四百万户;到了隋文帝仁寿末年,超过了八百九十万户,仅冀州就已有一百万户。
但是文帝好猜忌苛察,容易听信谗言,他的功臣故旧,没有能始终保全的;至于他的子弟辈,都象仇敌一样,这是他的短处。
初,文献皇后既崩,宣华夫人陈氏、容华夫人蔡氏皆有一宠一。
陈氏,陈高宗之女;蔡氏,丹杨人也。
上寝疾于仁寿宫,尚书左仆射杨素、兵部尚书柳述、黄门侍郎元岩皆入侍疾,召皇太子入居大宝殿。
太子虑上有不讳,须预防拟,手自为书,封出问素;素条录事状以报太子。
宫人误送上所,上览而大恚。
陈夫人平旦出更衣,为太子所一逼一十,拒之,得免,归于上所;上怪其神色有异,问其故。
夫人泫然曰:“太子无礼!”上恚,抵一床一曰:“畜生何足付大事!独孤误我!”乃呼柳述、元岩曰:“召我儿!”述等将呼太子,上曰:“勇也。”
述、岩出为敕书。
杨素闻之,以白太子,矫诏执述、岩系大理狱;追东宫兵士帖上台宿卫,门禁出入,并取宇文述、郭衍节度;令右庶子张衡入寝殿侍疾,尽遣后宫出就别室;俄而上崩。
故中外颇有异论。
陈夫人与后宫闻变,相顾战栗失色。
晡后,太子遣使者赍小金合,帖纸于际,亲署封字,以赐夫人。
夫人见之,惶惧,以为鸩毒,不敢发。
使者促之,乃发,合中有同心结数枚,宫人咸悦,相谓曰:“得免死矣!”陈氏恚而却坐,不肯致谢;诸宫人共一逼一十之,乃拜使者。
其夜,太子蒸焉。
当初,独孤皇后去世,宣华夫人陈氏、容华夫人蔡氏都受到文帝的一宠一爱一。
陈氏是陈宣帝的女儿,蔡氏是丹杨人。
文帝患病住在仁寿宫,尚书左仆射杨素、兵部尚书柳述、黄门侍郎元岩都进入仁寿宫侍病。
文帝召皇太子杨广入内居崐住在大宝殿。
杨广考虑到如果文帝去世,必须预先作好防备措施,他亲手写了一封信封好,派人送出来询问杨素。
杨素把情况一条条写下来回复太子。
宫人误把回信送到了文帝的寝宫,文帝看后极为愤怒。
天刚亮,陈夫人出去更衣,被太子杨广所一逼一十迫。
陈夫人拒绝了他才得以脱身。
她回到文帝的寝宫,文帝奇怪她神色不对,问什么原因,陈夫人流着泪说:“太子无礼!”文帝愤怒,捶着一床一说:“这个畜生!怎么可以将国家大事交付给他!独孤误了我!”于是他叫来柳述、元岩说:“召见我的儿子!”柳述等人要叫杨广来。
文帝说:“是杨勇。”
柳述、元岩出了文帝的寝宫,起草敕书。
杨素闻知此事,告诉了太子杨广。
杨广假传文帝的旨意将柳述、元岩逮捕,关进大理狱。
他们迅速调来东宫的裨将兵士来宿卫仁寿宫,宫门禁止出入,并派宇文述、郭衍进入调度指挥;命令右庶子张衡进入文帝的寝宫侍侯文帝。
后宫的人员全被赶到别的房间去。
一会儿,文帝死了。
因此朝廷内外有很多不同的说法。
陈夫人与后宫们闻知发生变故,面面相觑,战栗失色。
黄昏时,太子杨广派使者送来小金盒,盒边上贴封纸,杨广亲笔写上封字,赐给陈夫人。
陈夫人看见小金盒,惊惶恐惧,以为是鸩毒,不敢打开。
使者催促陈夫人,于是她打开小金盒,盒内有几枚同心结。
宫人们都高兴了,互相说:“可以免死了!”陈夫人愤怒得想坐下,不肯致谢。
宫人们一起一逼一十迫陈夫人,她才拜谢使者接受了小金盒。
当天夜里,太子杨广将陈夫人一奸一婬一。
乙卯,发丧,太子即皇帝位。
会伊州刺史杨约来朝,太子遣约入长安,易留守者,矫称高祖之诏,赐故太子勇死,缢杀之,然后陈兵集众,发高祖凶问。
炀帝闻之,曰:“令兄之弟,果堪大任。”
追封勇为房陵王,不为置嗣。
八月,丁卯,梓宫至自仁寿宫;丙子,殡于大兴前殿。
柳述、元岩并除名,述徙龙川,岩徙南海。
帝令兰陵公主与述离绝,欲改嫁之;公主以死自誓,不复朝谒,上表请与述同徙,帝大怒。
公主忧愤而卒,临终,上表请葬于柳氏,帝愈怒,竟不哭,葬送甚薄。
乙卯(二十一日),为文帝发丧。
太子杨广即皇帝位。
正好伊州刺史杨约来朝见,杨广派杨约进入长安,调换了留守者。
诈称文帝的诏命,将前太子杨勇赐死,杨勇被勒死。
然后陈兵集众,发布文帝去世的凶信。
炀帝听到杨约的行动后对杨素说:“您的弟弟果然能够担当重任。”
他追封杨勇为房陵王,不给杨勇立继承人。
八月,丁卯(初三),文帝的灵柩从仁寿宫至京师;丙子(十二日),在大兴前殿为文帝出殡。
柳述、元岩被一起除名。
柳述被流放到龙川,元岩被流放到南海。
炀帝命令兰陵公主和柳述断绝关系,打算把她改嫁别人。
兰陵公主以死来发誓,不再朝见炀帝。
她上表炀帝要求和柳述一起流放,炀帝大怒,兰陵公主忧愤而死。
她临终时上表给炀帝请求归葬柳氏墓地。
炀帝更加发怒,竟然没哭。
兰陵公主的葬礼葬物极为简单菲薄。
[3]太史令袁充奏言:“皇帝即位,与尧受命年合。”
讽百官表贺。
礼部侍郎许善心议,以为“国哀甫尔,不宜称贺。”
左卫大将军宇文述素恶善心,讽御史劾之;左迁给事郎,降品二等。
[3]太史令袁充奏道:“皇帝即位,与尧受天命的时间吻合。”
他示意百官上表庆贺。
礼部侍郎许善心提出,由于“国丧刚完,不适宜称贺”,左卫大将军宇文述向来讨厌许善心,他示意御史弹劾许善心,许善心被降职为给事郎,降了两级。
[4]汉王谅有一宠一于高祖,为并州总管,自山以东,至于沧海,南距黄河,五十二州皆隶焉;特许以便宜从事,不拘律令。
谅自以所居天下一精一兵处,见太子勇以谗废,居常怏怏;及蜀王秀得罪,尤不自安,陰蓄异图。
言于高祖,以“突厥方强,宜修武备。”
于是大发工役,缮治器械,招集亡命,左右私人殆将数万。
突厥尝寇边,高祖使谅御之,为突厥所败;其所领将帅坐除解者八十余人,皆配防岭表。
谅以其宿旧,奏请留之,高祖怒曰:“尔为藩王,惟当敬依朝命,何得私论宿旧,废国家宪法邪!嗟乎小子,尔一旦无我,或欲妄动,彼取尔如笼内鸡雏耳,何用腹心为!”
[4]汉王杨谅受到文帝的一宠一爱一,他是并州总管,崤山以东到沧海,南至黄河,五十二州都隶属于并州。
杨谅得到特许可以便宜行一事,可以不拘泥于法律条文。
杨谅自认为他所在的地方是天下一精一兵的聚集地,他看到太子杨勇因谗言被废黜,常常怏怏不乐;到蜀王杨秀获罪,杨谅极为不安,暗中怀有异图。
他对文帝说,由于“突厥正处于强盛时期,应该修整军备。”
于是他大规模地征崐发工匠夫役,修造武器,招集亡命之徒,身边的私人门客将近数万。
突厥人曾进犯边塞,文帝派杨谅抵御突厥人,他被突厥人打败,他属下的将帅因罪被解职除名的有八十余人,都被发配流放到岭表。
杨谅因为这些人是他过去的老部下,奏请文帝留下这些人。
文帝发怒说:“你作为藩王,只应恭敬地遵从朝廷的命令,怎么可以因私而谈论宿旧,废弃国家的法令呢!你这小子,一旦没了我,要想轻举妄动,人家抓你就象抓笼子里的鸡雏一样,心腹又有什么用呢?”
王者,僧辩之子,倜傥好奇略,为谅谘议参军,萧摩诃,陈氏旧将,二人俱不得志,每郁郁思乱,皆为谅所亲善,赞成其陰谋。
王是王僧辩的儿子,为人洒脱,善于谋略,他是杨谅的谘议参军。
萧摩诃是陈国的旧将。
两个人都不得志,常常郁闷,胡思乱想,他们都得到杨谅的信任优待,都赞同杨谅谋反的陰谋。
会荧惑守东井,仪曹邺人傅奕晓星历,谅问之曰:“是何祥也?”
对曰:“天上东井,黄道所经,荧惑过之,乃其常理,若入地上井,则可怪耳。”
谅不悦。
当时正好火星处在井宿的位置,仪曹邺人傅奕通晓天文星历,杨谅问他:“这是什么征兆?”
傅奕回答:“天上的井宿,在黄道带上,是火星必经之路,这是正常的规律,倘若进入地上井的位置,那就怪异了。”
杨谅听了很不高兴。
及高祖崩,炀帝遣车骑将军屈突通以高祖玺书征之。
先是,高祖与谅密约:“若玺书召汝,敕字傍别加一点,又与玉麟符合者,当就征。”
及发书无验,谅知有变。
诘通,通占对不屈,乃遣归长安。
谅遂发兵反。
到文帝去世时,炀帝派车骑将军屈突通持印有文帝玉玺的诏书召杨谅进京。
原来,文帝与杨谅秘密约定:“要是玺书召你,敕字旁另加一点,还要与玉麟符相契合,才可以应一召。”
杨谅看到发来的玺书与原约不能验证,就知道出了事,他盘问屈突通,屈突通闪烁其词而不回答,于是,屈突通被打发回长安,杨谅起兵造反。
总管司马安定皇甫诞切谏,谅不纳。
诞流涕曰:“窃料大王兵资非京师之敌;加以君臣位定,逆顺势殊,士马虽一精一,难以取胜。
一旦陷身叛逆,于刑书,虽欲为布衣,不可得也。”
谅怒,囚之。
总管司马安定人皇甫诞恳切规劝杨谅,杨谅不听。
皇甫诞流着泪说:“我预料大王的兵力不是京师军队的对手;加上君臣的地位已经确定,双方势力悬殊,军队虽然一精一锐但难以取胜。
一旦身处叛逆的地位,被追究刑法,就是想作一个平民也不可能了。”
杨谅听了发怒,把皇甫诞关进监狱。
岚州刺史乔钟葵将赴谅,其司马京兆陶模拒之曰:“汉王所图不轨,公荷国厚恩,当竭诚效命,岂得身为厉阶乎!”钟葵失色曰:“司马反邪!”临之以兵,辞气不挠,钟葵义而释之。
军吏曰:“若不斩模,无以压众心。”
乃囚之。
于是从谅反者凡十九州。
岚州刺史乔钟葵要去投奔杨谅,岚州司马京兆人陶模反对,说:“汉王杨谅图谋不轨,您身受国家的厚恩,应当竭诚为国效命,怎么能身陷祸端呢?”
乔钟葵变了脸色,说:“司马造反吗?”
用兵器对着他,但陶模言辞气度都不屈服,乔钟葵感于陶模的义气就放了他。
军吏说:“要是不杀陶模,无法让大家心服。”
乔钟葵就把陶模关起来。
此时跟从杨谅造反的共有十九个州。
王说谅曰:“王所部将吏,家属尽在关西,若用此等,则宜长驱深入,直据京都,所谓疾雷不及掩耳;若但欲割据旧齐之地,宜任东人。”
谅不能决,乃兼用二策,唱言杨素反,将诛之。
王劝说杨谅:“大王属下的将领官吏,家属都在关西,要是用这些人,就应该长一驱一直一入,直捣京都,也就是所谓的迅雷不及掩耳;要是只打算割据过去北齐的地盘,就应该任用关东人。”
杨谅不能决断,就两条计策并用。
他声称杨素谋反,要诛杀杨素。
总管府兵曹闻喜裴文安说谅曰:“井陉以西,在王掌握之内,山东士马,亦为我有,宜悉发之;分遣羸兵屯守要害,仍命随方略地,帅其一精一锐,直入蒲津。
文安请为前锋,王以大军继后,风行雷击,顿于霸上。
咸陽以东,可指麾而定。
京师震扰,兵不暇集,上下相疑,群情离骇;我陈兵号令,谁敢不从!崐旬日之间,事可定矣。”
谅大悦,于是遣所署大将军余公理出太谷,趣河陽,大将军綦良出滏口,趣黎陽,大将军刘建出井陉,略燕、赵,柱国乔钟葵出雁门,署文安为柱国,与柱国纥单贵、王聃等直指京师。
总管府兵曹闻喜人裴文安劝说杨谅:“井陉以西的地方在大王手中,崤山以东的军队也是我们的,应该全部征发。
分派弱兵屯守要害,仍命令将领随时攻城略地;率领一精一锐部队直入蒲津关。
我请求担任前锋,大王率领大军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屯兵霸上,咸陽以东的地方便可以挥手而定。
这样京师被震动惊扰,没有时间调集军队,上下相互猜疑,大家离心惊骇,我们陈兵以待,发号施令,谁敢不服从!十天之内,大事可定。”
杨谅听了大为高兴,就派遣他任命的大将军余公理率兵出太谷,奔河陽;大将军綦良率兵出滏口,奔黎陽;大将军刘建率兵出井陉,攻取燕、赵之地;柱国乔钟葵率军出雁门;任命裴文安为柱国,与柱国纥单贵、王聃等率军直指京师。
帝以右武卫将军洛陽丘和为蒲州刺史,镇蒲津。
谅选一精一锐数百骑戴,诈称谅宫人还长安,门司弗觉,径入蒲州,城中豪杰亦有应之者;丘和觉其变,逾城,逃归长安。
蒲州长史勃海高义明、司马北平荣毗皆为反者所执。
裴文安等未至蒲津百余里,谅忽改图,令纥单贵断河桥,守蒲州,而召文安还。
文安至,谓谅曰:“兵机诡速,本欲出其不意。
王既不行,文安又返,使彼计成,大事去矣。”
谅不对。
以王聃为蒲州刺史,裴文安为晋州刺史,薛粹为绛州刺史,梁菩萨为潞州刺史,韦道正为韩州刺史,张伯英为泽州刺史。
代州总管天水李景发兵拒谅,谅遣其将刘袭景;景击斩之。
谅复遣乔钟葵帅劲勇三万攻之,景战士不过数千,加以城池不固,为钟葵所攻,崩毁相继,景且战且筑,士卒皆殊死斗;钟葵屡败。
司马冯孝慈、司法吕玉并骁勇善战,仪同三司侯莫陈多谋画,工拒守之术,景知三人可用,推诚任之,己无所关预,唯在持重,时抚循而已。
炀帝任命右武卫将军洛陽人丘和为蒲州刺史,镇守蒲津关。
杨谅挑选一精一锐骑兵几百名,戴妇人蔽身用的面罩,诈称是杨谅的宫人返回长安,守城的门卫没有觉察出来,杨谅军队直入蒲州,城中也有豪杰响应,丘和发觉出事,越过城墙逃回长安。
蒲州长史勃海人高义明、司马北平人荣毗都被叛军抓住。
裴文安等人距百余里到蒲津关时,杨谅忽然改变计划,他命令纥单贵拆断河桥,据守蒲州,将裴文安召回。
裴文安对杨谅说:“兵机在于神速诡秘,本来打算出其不意,大王却不这样做,又把我召回,使对方计谋成功,现在大势已去。”
杨谅无言以对。
他任命王聃为蒲州刺史,裴文安为晋州刺史,薛粹为绛州刺史,梁菩萨为潞州刺史,韦道正为韩州刺史,张伯英为泽州刺史。
代州总管天水人李景发兵抵抗杨谅的军队。
杨谅派将领刘袭击李景,被李景击杀。
杨谅又派乔钟葵率领三万一精一兵进攻代州,李景手下士兵只有几千人,加上城墙不很牢固,受到乔钟葵的进攻,城墙相继崩塌毁坏,李景一边打仗一边筑城,士卒们都殊死战斗,乔钟葵多次被击败。
代州司马冯孝慈、司法吕玉都骁勇善战,仪同三司侯莫陈富于谋略策划,擅长防御坚守的战斗。
李景知道这三人可以任用,对他们充分信任,自己不干预具体事务,只是在衙署内坐镇,不时地抚一慰巡视而已。
杨素将轻骑五千袭王聃、纥单贵于蒲州,夜,至河际,收商贾船,得数百艘,船内多置草,践之无声,遂衔枚而济;迟明,击之;纥单贵败走,聃惧,以城降。
有诏征素还。
初,素将行,计日破贼,皆如所量,于是以素为并州道行军总管、河北道安一抚大使,帅众数万以讨谅。
杨素率领轻骑五千在蒲州袭击王聃、纥单贵。
夜里,杨素率军到了河边,收集了几百只商船,船内铺上许多草,踩上去没有声音。
为防止喧哗,杨素让士兵口中衔枚渡过河,天快亮时,进攻杨谅的军队。
纥单贵战败逃走,王聃恐惧,献城投降。
炀帝下诏征召杨素返回。
当初,杨素要动身时,计算好打败叛军的日期,结果如杨素估计的一样。
于是炀帝任命杨素为并州道行军总管、河北道安一抚大使,率领几万军队讨伐杨谅。
谅之初起兵也,妃兄豆卢毓为府主簿,苦谏,不从,私谓其弟懿曰:“吾匹马归朝,自得免祸,此乃身计,非为国也,不若且伪从之,徐伺其便。”
毓,之子也。
毓兄显州刺史贤言于帝曰:“臣弟毓素怀志节,必不从乱,但一逼一十凶威,不能自遂,臣请从军,与毓为表里,谅不足图也。”
帝许之。
贤密遣家人赍敕书至毓所,与之计议。
杨谅当初起兵时,他妃子的哥哥豆卢毓是汉王府主簿。
豆卢毓苦苦劝谏杨谅不要造反,杨谅不听。
豆卢毓私下对他弟弟豆卢懿说:“我一个人回归朝廷,自然可以免祸,这是为我自身考虑,不是为国家。
不如暂且装作跟从杨谅,慢慢地再见机行一事。”
豆卢毓是豆卢的儿子。
豆卢毓的哥哥是显州刺史豆卢贤,他对炀帝说:“我弟弟豆卢毓平素就有抱负有气节,一定不会跟着造反,但是迫于叛逆的凶威,不能自主。
我请求从军,和豆卢毓一里一外,杨谅就无法图谋作乱了。”
炀帝答应了,豆卢贤秘密派家人把皇帝的诏书送到豆卢毓的住处,和他商议大事。
谅出城,将往介州,令敏与总管属朱涛留守。
毓谓涛曰:“汉王构逆,败不旋踵,吾属岂可坐受夷灭,孤负国家邪!当与卿出兵拒之。”
涛惊曰:“王以大事相付,何得有是语!”因拂衣而去,毓追斩之。
出皇甫诞于狱,与之协计,及开府仪同三司宿勤武等闭城拒谅。
部分未定,有人告谅,谅袭击之。
毓见谅至,绐其众曰:“此贼军也!”谅攻城南门,稽胡守南城,不识谅,射之;矢下如雨;谅移攻西门,守兵识谅,即开门纳之,毓、诞皆死。
杨谅出了城要去介州,他命令豆卢毓和总管属朱涛留守。
豆卢毓对朱涛说:“汉王杨谅已构成了叛逆罪,很快就会失败。
我们怎么可以受牵连获灭族之罪,同时又辜负国家呢?我应当和您出兵抗拒杨谅。”
朱涛吃惊地说:“汉王把大事托付给我们,怎么说这样的话?”
于是就拂袖而去,豆卢毓追上去杀死朱涛,把皇甫诞从监狱里放出来,与他协商,并和开府仪同三司宿勤武等人关闭城门以抗拒杨谅。
豆卢毓尚未完全部置好,有人把这事报告了杨谅,他就率军袭击豆卢毓。
豆卢毓见杨谅率军来到,便哄骗大家说:“这是贼军!”杨谅进攻南城门,稽胡人守卫南城门,他们不认识杨谅,用弓箭射击,箭如雨下。
杨谅就转攻西城门,守兵认识杨谅,就开城门让杨谅进城,豆卢毓、皇甫诞都被杀死。
綦良攻慈州刺史上官政,不克,引兵攻行相州事薛胄,又不克,遂自滏口攻黎州,塞白马津。
余公理自太行下河内,帝以右卫将军史祥为行军总管,军于河陰。
详谓军吏曰:“余公理轻而无谋,恃众而骄,不足破也。”
公理屯河陽,祥具舟南岸,公理聚兵当之。
祥简一精一锐于下流潜济,公理闻之,引兵拒之,战于须水。
公理未成列,祥击之,公理大败。
祥东趣黎陽,綦良军不战而溃。
祥,宁之子也。
綦良率军进攻慈州刺史上官政,未能攻克,就率兵进攻兼任相州的行政长官薛胄,又未攻克,于是就从滏口进攻黎州,堵塞白马津。
余公理从太行山到河内。
炀帝任命右卫将军史祥为行军总管,在河陰驻军。
史祥对军吏说:“余公理轻率无计谋,依恃人多而骄横,很容易打败。”
余公理驻扎在河陽。
史祥在河的南岸准备好船只,余公理集中兵力以抵挡史祥的进攻。
史祥挑选一精一兵从河下游暗地渡河,余公理听到这个消息就率兵抵抗,两军在须水交战。
余公理的军队尚未布置好阵容,史祥已率军进攻,大败余公理。
史祥率军向东进一逼一十黎陽,綦良的军队不战而溃。
史祥是史宁的儿子。
帝将发幽州兵,疑幽州总管窦抗有贰心,问可使取抗者于杨素,素荐前江州刺史勃海李子雄,授上大将军,拜广州刺史。
又以左领军将军长孙晟为相州刺史,发山东兵,与李子雄共经略之。
晟辞以男行布在谅所部,帝曰:“公体国之深,终不以儿害义,朕今相委,公其勿辞。”
李子雄驰至幽州,止传舍,召募得千余人。
抗来诣子雄,子雄伏甲擒之。
抗,荣定之子也。
炀帝要征发幽州的军队。
他怀疑幽州总管窦抗有二心,就问杨素谁能把窦抗抓来。
杨素推荐了前江州刺史勃海人李子雄。
炀帝任命李子雄为上大将军、广州刺史;又任命左领军将军长孙晟为相州刺史,征发崤山以东的军队,和李子雄一起筹划处理此事。
长孙晟因为他儿子长孙行布在杨谅的军队里,就推辞任命。
炀帝说:“您能够体谅国家的困难,终归不会因为儿子而损害国家大义,我委您以重任,您不要推辞。”
李子雄驰马到达幽州,就在驿站停住。
他招募到一千人。
窦抗来见李子雄,李子雄埋伏好甲士将窦抗逮捕。
窦抗是窦荣定的儿子。
子雄遂发幽州兵步骑三万,自井陉西击谅。
时刘建围戍将京兆张祥于井陉,子雄破建于抱犊山下,建遁去。
李景被围月余,诏朔州刺史代人杨义臣救之。
义臣帅马步二万,夜出西陉,乔钟葵悉众拒之。
义臣自以兵少,悉取军中牛驴,得数千头,复令兵数百人,人持一鼓潜驱之,匿于涧谷间。
晡后,义臣复崐与钟葵战,兵初合,命驱牛驴者疾进,一时鸣鼓,尘埃涨天,钟葵军不知,以为伏兵发,因而奔溃;义臣纵击,大破之。
晋、绛、吕三州皆为谅城守,杨素各以二千人縻之而去。
谅遣其将赵子开拥众十余万,棚绝径路,屯据高壁,布陈五十里。
素令诸将以兵临之,自引奇兵潜入霍山,缘崖谷而进。
素营于谷口,自坐营外,使军司入营简留三百人守营,军士惮北兵之强,不欲出战,多愿守营,因尔致迟。
素责所由,军司具对,素即召所留三百人出营,悉斩之;更令简留,人皆无愿留者。
素乃引军驰进,出北军之北,直指其营,鸣鼓纵火;北军不知所为,自相蹂践,杀伤数万。
谅所署介州刺史梁罗屯介休,闻素至,弃城走。
李子雄征发幽州的军队,步、骑兵共三万人,从井陉向西进攻杨谅。
当时刘建将守将京兆人张祥包一皮围在井陉,李子雄在抱犊山下击败刘建,刘建逃走。
李景被杨谅的军队包一皮围了一个来月,炀帝下诏命令朔州刺史代人杨义臣救援李景。
杨义臣率领骑、步兵共两万人,夜间出了西陉关。
乔钟葵集中全部兵力抵抗杨义臣。
杨义臣知道自己兵少,就集中军中所有的牛、驴,共有几千头,又命令几百名士兵,每人持鼓一面,暗地驱赶牛驴隐蔽在山谷间。
黄昏后,杨义臣又与乔钟葵交战。
刚一交兵,杨义臣就命令驱赶牛、驴的士兵迅速前进,一时间战鼓敲响,尘埃满天,乔钟葵的军队不知怎么回事,以为对方的伏兵出击了,因而奔逃溃散。
杨义臣纵兵进攻,大败乔钟葵。
晋、绛、吕三州城池都是杨谅军防守,杨素向每座城池各派两千人去牵制,杨谅派遣将领赵子开率领十余万人,用栅栏堵塞山径小路,在高壁岭上屯兵据守,军队摆开的阵势达五十里。
杨素命令手下的将领们率兵对阵,自己率领奇兵潜入霍山,沿着悬崖山谷前进。
杨素在山谷口扎营,自己坐在营帐外,派军司进军营挑选三百人守营,军士们恐惧杨谅军队的强盛,不想出战,多数人愿意守营,因此行动迟缓。
杨素责问迟缓的原因,军司以实回答了,杨素马上把留下守营的三百人召出军营,全部斩首。
他再次命令挑选留守人员,人们都不愿意留下。
于是杨素率军驰马行进,出现在杨谅军队的北面,直接对方的营地,呜鼓纵火;杨谅的军队不知所措,自相践踏,死伤了几万人。
杨谅所任命的介州刺史梁罗屯兵在介休,听到杨素将至就弃城逃跑。
谅闻赵子开败,大惧,自将众且十万,拒素于蒿泽。
会大雨,谅欲引军还,王谏曰:“杨素悬军深入,士马疲弊,王以锐卒自将击之,其势必克。
今望敌而退,示人以怯,沮战士之心,益西军之气,愿王勿还。”
谅不从,退守清源。
杨谅知道赵子开被打败,大为恐惧,亲自率领近十万人在蒿泽抵抗杨素。
正逢天降大雨,杨谅打算率军退回,王劝道:“杨素孤军深入,人马疲惫,大王亲自率领一精一兵进攻杨素,必能将他打败。
现在望敌而退,让人以为我们怯懦,败坏我军将士的士气,长敌军之气势。
希望大王不要撤退。”
杨谅不听,率军退守清源。
王谓其子曰:“气候殊不佳,兵必败,汝可随我。”
杨素进击谅,大破之,擒萧摩诃。
谅退保晋陽,素进兵围之,谅穷蹙,请降,余一党一悉平。
帝遣杨约赍手诏劳素。
王将奔突厥,至山中,径路断绝,知必不免,谓其子曰:“吾之计数不减杨素,但坐言不见从,遂至于此,不能坐受擒获,以成竖子名,吾死之后,汝慎勿过亲故。”
于是自一杀,瘗之石窟中。
其子数日不得食,遂过其故人,竟为所擒;并获一尸一,枭于晋陽。
王对他儿子说:“情况很不妙,我军必败,你可要跟着我。”
杨素率军进攻,大败杨谅,捉住了萧摩诃。
杨谅退守晋陽。
杨素进军包一皮围晋陽,杨谅束手无策,只得乞降,其余一党一都被平灭。
炀帝派杨约送他的手诏慰劳杨素。
王要投奔突厥,走到山中,道路断绝,他知道自己无法幸免,对他儿子说:“我的计谋韬略不亚于杨素,但是因为我的建议不被采纳,以至到了这步田地。
我不能坐受擒获,以成全那小子的名声。
我死后,你千万不要去亲朋故友家。”
他说完自一杀,一尸一体被埋葬在石洞里。
他儿子几天没有吃的,就到王熟人家,最后被人抓住。
王的一尸一体也被找到,在晋陽受枭首之刑。
群臣奏汉王谅当死,帝不许,除名为民,绝其属籍,竟以幽死。
谅所部吏民坐谅死徙者二十余万家。
初,高祖与独孤后甚相一爱一重,誓无异生之子,尝谓群臣曰:“前世天子,溺于嬖幸,嫡庶分争,遂有废立,或至亡国;朕旁无姬侍,五子同母,可谓真兄弟也,岂有此忧邪!”帝又惩周室诸王微弱,故使诸崐子分据大镇,****方面,权侔帝室。
及其晚节,父子兄弟迭相猜忌,王子皆不以寿终。
群臣奏议汉王杨谅应被处死,炀帝不许,将杨谅除名为民,将他从宗室中除名,杨谅最后被幽禁而死。
他部下的官吏臣民受牵连而获罪,被处死和流放的有二十余万家。
当初,文帝和独孤皇后相互之间非常敬一爱一尊重,他发誓不要有别的姬妾生的儿子,曾对群臣说:“前代的皇帝对所一宠一幸的姬妾极为溺一爱一,出现了嫡子、庶子之争,也就有了废立之举,有的因此而亡国。
我没有别的姬妾,五个儿子是同一个母亲,可以说是真正的兄弟,难道会有这种忧虑吗?”
文帝又鉴于北周皇室诸王势力微弱,就让几个儿子分别据守重镇,专门独挡一面,诸王的权力与皇帝相等。
到了文帝晚年,父子兄弟纷纷互相猜疑防备,五个儿子都未能寿终正寝。
臣光曰:昔辛伯念周恒公曰:“内一宠一并后,外一宠一贰政,嬖子配嫡,大都偶国,乱之本也。”
人主诚能慎此四者,乱何自生哉!隋高祖徒知嫡庶之多争,孤弱之易摇,曾不知势钧位一逼一十,虽同产至亲,不能无相倾夺。
考诸辛伯之言,得其一而失其三乎!
臣司马光曰:从前辛伯劝告周桓公说:“内一宠一姬妾地位与皇后相等;外一宠一重臣与皇帝一样也可发号施令;庶子与嫡子相匹敌;大的都城与国家的势力相匹敌。
这都是动乱的根本原因。”
作为人主如果真能在这四方面慎重从事,动乱怎么能自动发生呢?隋文帝只知嫡、庶之分容易出现纷争,皇室的地位孤立微弱容易动摇,却不懂得诸王的势力与皇帝势均力敌就会危一逼一十皇位。
虽然一母至亲骨肉,也不能免于相互倾轧夺权。
考察辛伯的这些话,文帝只吸取了一点而丢掉了另外三点啊!
[5]冬,十月,己卯,葬文皇帝于太陵,庙号高祖,与文献皇后同坟异一穴一。
[5]冬季,十月,己卯(十六日),文帝葬于太陵,庙号高祖,与独孤皇后同坟异一穴一。
[6]诏除妇人及奴婢,部曲之课,男子二十二成丁。
[6]炀帝下诏免除妇女及奴婢、部曲的赋税,规定男子二十二岁成丁。
[7]章仇太翼言于帝曰:“陛下木命,雍州为破木之冲,不可久居。
又谶云:‘修治洛陽还晋家。
’”帝深以为然。
十一月,乙未,幸洛陽,留晋王昭守长安。
杨素以功拜其子万石、仁行、侄玄挺为仪同三司,赉物五万段,绮罗千匹,谅一妓一妾二十人。
[7]章仇太翼对炀帝说:“陛下属木命,雍州是克木之冲,不可长久居住,谶语也说:‘修治洛陽还晋家。
’”炀帝听后深以为然。
十一月,乙未(初三),驾临洛陽,留下晋王杨昭守卫长安。
杨素因功授其子杨万石、杨仁行、侄子杨玄挺为仪同三司,赏赐财物五万段,绮罗一千匹,杨谅的歌一妓一侍妾二十人。
[8]丙申,发丁男数十万掘堑,自龙门东接长平、汲郡,抵临清关,渡河至浚仪、襄城,达于上洛,以置关防。
[8]丙申(初四),炀帝征发男丁几十万人挖掘沟,从龙门东接长平、汲郡,到临清关,越过黄河至浚仪、襄城,到达上洛,用来布置关防。
[9]壬子,陈叔宝卒;赠大将军、长城县公,谥曰炀。
[9]壬子(二十日),南陈国后主陈叔宝去世,被追赠为大将军、长城县公,谥号为炀。
[10]癸丑,下诏于伊洛建东京,仍曰:“宫室之制,本以便生,今所营构,务从俭约。”
[10]癸丑(二十一日),炀帝下诏在伊、洛营建东京,诏书说:“宫室的规制,本应从方便使用出发,现在营建的宫室,务必要节俭。”
[11]蜀王秀之得罪也,右卫大将军元胄坐与交通除名,久不得调。
时慈州刺史上官政坐事徙岭南,将军丘和以蒲州失守除名,胄与和有旧,酒酣,谓和曰:“上官政,壮士也,今徙岭表,得无大事乎!”因自拊腹曰:“若是公者,不徒然矣。”
和奏之,胄竟坐死。
于是征政为骁卫将军,以和为代州刺史。
[11]蜀王杨秀获罪的时候,右卫大将军元胄因犯有与杨秀结交往来的罪而被除名,长期不得起用。
当时慈州刺史上官政因犯罪被流放到岭南,将军丘和因为蒲州失守被除名,元胄与丘和有旧谊,两人饮酒酣,元胄对丘和说:“上官政是壮士,现在被流放到岭表,不会出大事吧?”
他抚一摩着肚子说:“像此崐公这样的人,就不会不出事了。”
丘和将此话报告炀帝,元胄竟然因此获罪而死。
于是炀帝召回上官政任命为骁骑将军,任命丘和为代州刺史。
炀皇帝上之上大业元年(乙丑、605)
隋炀帝大业元年(乙丑,公元605年)
[1]春,正月,壬辰朔,赦天下,改元。
[1]春季,正月,壬辰朔(初一),大赦天下,改年号。
[2]立妃萧氏为皇后。
[2]炀帝册立王妃萧氏为皇后。
[3]废诸州总管府。
[3]炀帝下诏撤销各州的总管府。
[4]丙辰,立晋王昭为皇太子。
[4]丙辰(二十五日),炀帝立晋王杨昭为皇太子。
[5]高祖之末,群臣有言林邑多奇宝者。
时天下无事,刘方新平交州,乃授方欢州道行军总管,经略林邑。
方遣钦州刺史宁长真等以步骑万余出越裳,方亲帅大将军张等以舟师出比景,是月,军至海口。
[5]文帝末年,群臣中有人说林邑有许多奇珍异宝,当时天下无事,刘方刚刚平息了交州的叛乱,文帝就任命刘方为州道行军总管,筹划处理林邑方向的事务。
刘方派钦州刺史宁长真等人率领步骑兵一万余人出越裳;刘方亲自率领大将军张等人统帅水师出比景,当月,刘方军队到达林邑出海口。
[6]二月,戊辰,敕有司大陈金宝、器物、锦彩、车马,引杨素及诸将讨汉王琼有功者立于前,使奇章公牛弘宣诏,称扬功伐,赐赉各有差。
素等再拜舞蹈而出。
己卯,以素为尚书令。
[6]二月,戊辰(初七),炀帝命令有关部门官员大规模地陈列金宝、器物、锦彩、车马,让人领着杨素和各位讨伐汉王杨谅有功的将领站在前面,命令奇章公牛弘宣读诏书,称赞讨伐杨谅的功劳,炀帝对他们分别进行赏赐。
杨素等人再三拜谢舞蹈而去。
乙卯(十八日),任命杨素为尚书令。
[7]诏天下公除,惟帝服浅色黄衫、铁装带。
[7]炀帝颁诏于天下,除去丧服,只有炀帝身穿浅色黄衫,束着铁饰的衣带。
[8]三月,丁未,诏杨素与纳言杨达、将作大匠宇文恺营建东京,每月役丁二百万人,徙洛州郭内居民及诸州富商大贾数万户以实之。
废二崤道,开册道。
[8]三月,丁未(十七日),炀帝下诏派杨素和纳言杨达、将作大匠宇文恺营建东京,每个月役使壮丁二百万人,迁徙洛州城内的居民和各州的富商大贾几万户充实东京。
废弃二崤道,开辟册道。
[9]戊申,诏曰:“听采舆颂,谋及庶民,故能审刑政之得失;今将巡历淮、海,观省风俗。”
[9]戊申(十八日),炀帝下诏说:“听取采集百姓的意见,向百姓咨询治国的建议,这样才能够考查到治理国家的得失。
我将要巡视淮海一带,考察民情风俗。”
[10]敕宇文恺与内史舍人封德彝等营显仁宫,南接皂涧,北跨洛滨。
发大江之南、五岭以北奇材异石,输之洛陽;又求海内嘉木异草,珍禽奇兽,以实园苑。
辛亥,命尚书右丞皇甫议发河南、淮北诸郡民,前后百余万,开通济渠。
自西苑引谷、洛水达于河;复自板渚引河历荥泽入汴;又自大梁之东引汴水入泗,达于淮;又发淮南民十余万开邗沟,自山陽至杨子入江。
渠广四十步,渠旁皆筑御道,树以柳;自长安至江都,置离宫四十余所。
庚申,遣黄门侍郎王弘等往江南造龙舟及杂船数万艘。
东京官吏督役严急,役丁死者什四五,所司以车载死丁,东至城皋,北至河陽,相望于道。
又作天经宫于东京,四时祭高祖。
[10]炀帝命令宇文恺和内史舍人封德彝等人营建显仁宫,显仁宫南边连接阜涧,北边跨越洛水,征调大江以南五岭以北的奇材异石,输送到洛陽;又搜求海内的嘉木异草,珍禽奇兽,用以充实皇家园苑。
辛亥(二十一日),命令尚书右丞皇甫议征发河南、淮北各郡的百姓前后一百余万人,开辟通济渠。
从西苑引谷水、洛水到黄河,又从板渚引黄河水经过荥泽进入汴水,从大梁以东引汴水进入泗水到淮河。
又征发淮南的百姓十余万人开凿邗沟从山陽到杨子进崐入长江。
通济渠宽四十步,渠两旁都筑有御道,栽种柳树。
从长安到江都设置离宫四十余所。
庚申(三十日),派遣黄门侍郎王弘等人到江南建造龙舟和各种船只几万艘。
东京的官吏监督工程严酷急迫,服役的壮丁死去十之四、五。
有关部门用车装着死去的役丁,东到城皋,北至河陽,载一尸一之车连绵不断。
炀帝又在东京建造天经宫,每年四季祭祀文帝。
[11]林邑王梵志遣兵守险,刘方击走之。
师渡黎江,林邑兵乘巨象,四面而至。
方战不利,乃多掘小坑,草覆其上,以兵挑之,既战,伪北;林邑逐之,象多陷地颠踬,转相惊骇,军遂乱。
方以一弩一射象,象却走,蹂其陈,因以锐师继之,林邑大败,俘馘万计。
方引兵追之,屡战皆捷,过马援铜柱南,八日至其国都。
夏,四月,梵志弃城走入海。
方入城,获其庙主十八,皆铸金为之;刻石纪功而还。
士卒肿足,死者什四五,方亦得疾,卒于道。
[11]林邑国王梵志,派兵把守险要之地,刘方率军进攻并赶走了他们。
隋军渡过黎江,林邑的士兵乘坐巨象,从四面八方攻来。
隋军与林邑军交战不利,就挖了许多小坑,用草盖上,刘方让士兵向林邑军队挑战,两军交战,隋军佯作战败;林邑士兵追击隋军,他们乘坐的大象很多陷入小坑被绊倒,于是林邑士兵非常惊恐,军队大乱,刘方命士兵用一弩一射击大象,大象即逃跑,将林邑军的阵势践踏扰乱。
刘方趁机用一精一兵继续进攻,林邑军大败,被俘杀者万余人。
刘方率军追击,屡战屡胜,追过了马援铜柱以南,用了八天就打到林邑的国都。
夏季,四月,梵志放弃城池逃到海上。
刘方率军入城,缴获庙主牌位十八枚,都是用金子铸成的。
刘方刻石立碑记录了这次征伐的功绩,尔后返回。
隋军士卒患脚肿病,死去十之四、五。
刘方也患病,死于途中。
初,尚书右丞李纲数以异议忤杨素及苏威,素荐纲于高祖,以为方行军司马。
方承素意,屈辱之,几死。
军还,久不得调,威复遣纲诣南海应接林邑,久而不召。
纲自归奏事,威劾奏纲擅离所职,下吏按问;会赦,免官,屏居于。
当初,尚书右丞李纲因为几次有不同意见违逆了杨素和苏威,杨素就向文帝推荐李纲,让他作刘方的行军司马。
刘方懂得杨素的用意,他侮辱兔屈李纲几乎致死。
刘方军队返回,李纲很久得不到调动。
苏威又派李纲到南海应酬处理林邑方面的事务,很久不召回他。
李纲自己返回汇报情况,苏威就弹劾李纲擅离职守,将他交给司法官员审问治罪。
正逢大赦天下,李纲被免去官职,隐居在县。
[12]五月,筑西苑,周二百里;其内为海,周十余里;为蓬莱、方丈、瀛洲诸山,高出一水百余尺,台观殿阁,罗络山上,向背如神。
北有龙鳞渠,萦纡注海内。
缘渠作十六院,门皆临渠,每院以四品夫人主之,堂殿楼观,穷极华丽。
宫树秋冬凋落,则翦彩为华叶,缀于枝条,色渝则易以新者,常如陽春。
沼内亦翦彩为荷芰菱芡,乘舆游幸,则去冰而布之。
十六院竟以羞一精一丽相高,求市恩一宠一。
上好以月夜从宫女数千骑游西苑,作《清夜游曲》,于马上奏之。
[12]五月,营建西苑,方圆二百里,苑内有海,周长十余里。
海内建造蓬莱、方丈、瀛洲诸座神山,山高出一水面百余尺,台观殿阁,星罗棋布地分布在山上,无论从那方面看都如若仙境。
苑北面有龙鳞渠,曲折蜿蜒地流入海内。
沿着龙鳞渠建造了十六院,院门临渠,每院以一名四品夫人主持,院内的堂殿楼观,极端华丽。
宫内树木秋冬季枝叶凋落后,就剪彩绸为花和叶缀在枝条上,颜色旧了就换上新的,使景色常如陽春。
池内也剪彩绸做成荷、芰、菱、芡。
炀帝来游玩,就去掉池冰布置上彩绸做成陽春美景。
十六院竞相用珍羞百一精一美食品一比高低,以求得到炀帝的恩一宠一。
炀帝喜欢在月夜带领几千名宫女骑马在西苑游玩,他作《清夜游曲》,在马上演奏。
[13]帝待诸王恩薄,多所猜忌;滕王纶、卫王集内自忧惧,呼术者问吉凶及章醮求福。
或告其怨望咒诅,有司奏请诛之;秋,七月,丙午,诏除名为民,徙边郡。
纶,瓒之子;集,爽之子也。
[13]炀帝对待诸王的恩一宠一很薄,却多有猜疑防范。
滕王杨纶、卫王杨集心中感到忧虑恐惧,就叫术士卜问吉凶并打醮求福。
有人告发他们怨恨诅咒皇帝,有关部门奏请炀帝杀掉他们。
秋季,七月,丙午(十八日),炀帝下诏将杨纶、杨集除名为民,流放边郡。
杨纶是杨瓒的儿子;杨集是杨爽的儿子。
[14]八月,壬寅,上行幸江都,发显仁宫,王弘遣龙舟奉迎。
乙巳,上御小朱航,自漕渠出洛口,御龙舟。
龙舟四重,高四十五尺,长二百丈。
上重有崐正殿、内殿、东·西朝堂,中二重有百二十房,皆饰以金玉,下重内侍处之。
皇后乘翔螭舟,制度差小,而装饰无异。
别有浮景九艘,三重,皆水殿也。
又有漾彩、朱鸟、苍螭、白虎、玄武、飞羽、青凫、陵波、五楼、道场、玄坛、板、黄篾等数千艘,后宫、诸王、公主、百官、僧、尼、道士、蕃客乘之,及载内外百司供奉之物,共用挽船艚、八棹、艇舸等数千艘,并十二卫兵乘之,并载兵器帐幕,兵士自引,不给夫。
舳舻相接二百余里,照耀川陆,骑兵翊两岸而行,旌旗蔽野。
所过州县,五百里内皆令献食,多者一州至百,极水陆珍奇;后宫厌饫,将发之际,多弃埋之。
[14]八月,壬寅(十五日),炀帝到江都游玩。
他从显仁宫出发,王弘派龙舟来迎接。
乙巳(十八日),炀帝乘坐小朱航,从漕渠出洛口,乘坐龙舟。
龙舟上有四重建筑,高四十五尺,长二百尺。
龙舟最上层是正殿、内殿、东西朝堂;中间两层有一百二十个房间,都用金玉装饰;下层是宫内侍臣住的地方。
皇后萧氏乘坐的翔螭舟规制比炀帝乘坐的龙舟要小一些,但装饰没什么不同。
另有浮景船九艘,船上建筑有三重,都是水上宫殿。
还有漾彩、朱鸟、苍螭、白虎、玄武、飞羽、青凫、陵波、五楼、道场、玄坛、板、黄蔑等几千艘船,供后宫、诸王、公主、百官、僧尼、道士、蕃客乘坐,并装载朝廷内外各机构部门进献的物品。
这些船共用挽船的民夫八万余人,其中挽漾彩级以上的有九千余人,称为殿脚,都身穿锦彩制作的袍服。
又有平乘、青龙、艨艟、艚、八棹、艇舸等几千艘船供十二卫士兵乘坐,并装载兵器帐幕,由士兵自挽,不给民夫。
舟船首尾相接二百余里,灯火照耀江河陆地,骑兵在两岸护卫行进,旌旗蔽野。
队伍所经过的州县,五百里内都命令进献食物。
多的一州要献食百车,极尽水陆珍奇;后宫都吃腻了,将出发时,就把食物扔掉埋起来。
[15]契丹寇营州,诏通事谒者韦云起护突厥兵讨之,启民可汗发骑二万,受其处分。
云起分为二十营,四道俱引,营相去一里,不得交杂,闻鼓声而行,闻角声而止,自非公使,勿得走马,三令五申,击鼓而发。
有纥干犯约,斩之,持首以徇。
于是突厥将帅入谒,皆膝行股栗,莫敢仰视。
契丹本事突厥,情无猜忌。
云起既入其境,使突厥诈云向柳城与高丽交易,敢漏泄事实者斩。
契丹不为备,去其营五十里,驰进袭之,尽获其男一女四万口,杀其男子,以女子及畜产之半赐突厥,余皆收之以归。
帝大喜,集百官曰:“云起用突厥平契丹,才兼文武,朕今自举之。”
擢为治书侍御史。
[15]契丹人侵犯营州。
炀帝下诏命令通事谒者韦云起监领突厥军队去讨伐契丹人。
启民可汗发骑兵两万人,受韦云起指挥。
韦云起将士兵分为二十营,分四路出发,每营相隔一里,不得混杂,听到鼓声行动,听到号角声就停止。
无公事派遣不得驰马,三令五申之后,军队擂鼓进发。
突厥军的一个纥干违犯了军令,被斩首示众。
于是突厥军的将帅进见韦云起,都跪着行走,战栗不己,不敢仰视。
契丹本来是依附突厥的,所以对突厥人并无猜忌防范之心。
韦云起率军进入契丹境内,他让突厥人诈称到柳城与高丽人做买卖,并严令有敢泄露实情的人就杀。
契丹人不加防备,韦云起率领突厥军队前进到距契丹人营地五十里的地方,突然驰进营帐袭击契丹人。
契丹男一女四万人全被俘获,杀掉男子,把俘获的契丹女人和畜产的一半赏赐给突厥人,其余的都收起来带回去。
炀帝非常高兴,集合百官说:“韦云起用突厥人平定契丹,文武双全,我今天要亲自举荐他。”
提升韦云起为治书侍御史。
[16]初,西突厥阿波可汗为叶护可汗所虏,国人立鞅素特勒之子,是为泥利可汗。
泥利卒,子达漫立,号处罗可汗。
其母向氏,本中国人,更嫁泥利之弟婆实特勒。
开皇末,婆实与向氏入朝,遇达头之乱,遂留长安,舍于鸿胪寺。
处罗多居乌孙故地,抚御失道,国人多叛,复为铁勒所困。
铁勒者,匈奴之遗种,族类最多,有仆骨、同罗、契、薛延陀等部,其酋长皆号俟斤。
族姓虽殊,通谓之铁勒,大抵与突厥同俗,以寇抄为生,无大君长,分属东、西两突厥。
是岁,处罗引兵击铁勒诸部,厚税其物,又猜忌薛延陀,恐其为变,集其酋长数百人,尽杀之。
于是铁勒皆叛,立俟利发俟斤契歌楞为莫何可汗,又立薛延陀俟斤字也为小可汗,与处罗战,屡破之。
莫何勇毅绝伦,甚得众心,为邻国所惮,伊吾、高昌、焉耆皆附之。
[16]当初,西突厥阿波可汗被叶护可汗俘获,突厥人立鞅素特勒的儿子为可汗即泥利可汗。
泥利去世,他儿子达漫继位,号称处罗可汗。
达漫的母亲向氏本是中国人,改嫁泥利的弟弟婆实特勒。
开皇末年,婆实和向氏入朝,正逢崐达头可汗叛乱,就留在长安,住在鸿胪寺。
处罗所部大多居住在乌孙国的旧地,处罗统治失当,很多部众都背叛了他,后来又被铁勒人困扰。
铁勒人是匈奴人的后裔,分为许多部族,有仆骨、同罗、契、薛延陀等部,这些部族的酋长都号称俟斤。
各部族的姓氏虽然不同,但都通称为铁勒,与突厥人的习俗大致相同,以侵略掠夺为生,没有大的君长,分属东、西突厥。
这一年,处罗可汗率兵攻击铁勒各部,对铁勒人的财物征以重税,又猜忌薛延陀部,怕它生变,将其部族酋长几百人集中到一起全部杀死。
于是,铁勒各部族都造反了,立俟利发俟斤契歌楞为莫何可汗,又立薛延陀部俟斤字也为小可汗。
与处罗部交战,屡次击败处罗。
莫何可汗为人勇毅绝伦,很得铁勒部众的民心,邻国都怕他,伊吾、高昌、焉耆等国都依附莫何可汗。
二年(丙寅、606)
二年(丙寅,公元606年)
[1]春,正月,辛酉,东京成,进将作大匠宇文恺位开府仪同三司。
[1]春季,正月,辛酉(初六),东京建成,炀帝提升将作大匠宇文恺为开府仪同三司。
[2]丁卯,遣十使并省州县。
[2]丁卯(十二日),炀帝派十名使者合并简省州县。
[3]二月,丙戌,诏吏部尚书牛弘等议定舆服、仪卫制度。
以开府仪同三司何稠为太府少卿,使之营造,送江都。
稠智思一精一巧,博览图籍,参会古今,多所损益;衮冕画日、月、星辰,皮弁用漆纱为之。
又作黄麾三万六千人仗,及辂辇车舆,皇后卤簿,百官仪服,务为华盛,以称上意。
课州县送羽一毛一,民求捕之,网罗被水陆,禽一兽有堪氅之用者,殆无遗类。
乌程有高树,逾百尺,旁无附枝,上有鹤巢,民欲取之,不可上,乃伐其根;鹤恐杀其子,自拔氅一毛一投于地,时人或称以为瑞,曰:“天子造羽仪,鸟兽自献羽一毛一。”
所役工十万余人,用金银钱帛钜亿计。
帝每出游幸,羽仪填街溢路,亘二十余里。
三月,庚午,上发江都,夏,四月,庚戌,自伊阙陈法驾,备千乘万骑入东京。
辛亥,御端门,大赦,免天下今年租赋。
制五品已上文官乘车,在朝弁服,佩玉;武官马加珂,戴帻,服裤褶。
文物之盛,近世莫及也。
[3]二月,丙戌(初一),炀帝下诏命吏部尚书牛弘等人议定皇帝的车驾服饰、仪仗制度。
任命开府仪同三司何稠为太府少卿,让他负责督办,送往江都。
何稠聪慧一精一巧,博览群书,参酌古今制度,作了不少增减。
他在天子礼服上画日、月、星、辰,用漆纱制成皮帽。
何稠又制做三万六千人的黄麾仪仗,以及辂辇、车舆和皇后的仪仗,文武百官的礼服,都务求华丽壮观以使炀帝满意。
又向各州县征收羽一毛一,百姓为了搜捕鸟兽,水上陆地都置满了捕鸟兽的罗网,可用作羽一毛一装饰的鸟兽几乎被捕尽杀绝。
乌程有棵很高的树超过百尺,树周没有可以攀附的枝条,树上有鹤巢,有人要捉鹤,但爬不上树,就砍伐树根。
鹤怕它的后代被杀,就自己把羽一毛一拔下来扔在地上。
当时有人称之为吉祥的征兆,说:“天子制羽仪,鸟兽自动献羽一毛一。”
服役的工匠有十万余人,用的金银钱帛不计其数。
炀帝每次出行,羽仪仪仗队伍把街巷都填满了,连绵二十余里。
三月,庚午(疑误),炀帝从江都出发。
夏季,四月,庚戌(二十六日),从伊阙排列千乘万骑的车驾仪仗进入东京。
辛亥(二十七日),炀帝驾临端门,下诏大赦天下,免除今年的租赋。
制定五品以上文官的车、上朝时的礼服、佩玉等品级规制;武官的马要用珍贵的贝类来装饰,人须戴头巾,穿骑服。
礼乐典章的盛况,近世无法相比。
[4]六月,壬子,以杨素为司徒;进封豫章王为齐王。
[4]六月,壬子(二十九日),炀帝任命杨素为司徒;进封豫章王杨为齐王。
[5]秋,七月,庚申,制百官不得计考增级,必有德行、功能灼然显著者进擢之。
帝颇惜名位,群臣当进职者,多令兼假而已;虽有阙员,留而不补。
时牛弘为吏部尚书,不得专行其职,别敕纳言苏威、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左骁卫大将军张瑾、内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蕴、黄门侍郎裴矩参掌选事,时人谓之“选曹七贵”。
虽七人同在坐,然与夺之笔,虞世基独专之,受纳贿赂,多者超越等伦,无者注色而已。
蕴,邃之从曾孙也。
[5]秋季,七月,庚申(初八),规定百官不能按正常的考核制度升级,必须有德行,并有显著功劳、能力的人才得以提升。
炀帝很吝惜名位,群臣中崐有应当升官进爵的,多让其兼职暂代而已。
虽然有的职务有空缺,却空着不补上。
当时牛弘任吏部尚书,都不能专行其职,炀帝另外又命令纳言苏威、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左骁卫大将军张瑾、内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蕴、黄门侍郎裴矩参予掌握选择官吏之事,当时人们称之为“选曹七贵”。
虽然这七个人同时在坐,但是官吏升迁任免的实权,由虞世基独霸,他收受贿赂,行一贿多的人就超越等级和不按一般常理去提拔,不行一贿的人就仅只登记而已。
裴蕴是裴邃的堂房曾孙。
[6]元德太子昭自长安来朝,数月,将还,欲乞少留;帝不许。
拜请无数,体素肥,因致劳疾,甲戌,薨。
帝哭之,数声而止,寻奏声伎,无异平日。
[6]元德太子杨昭从长安来朝见炀帝,几个月后要返回长安。
他想乞求允许再留住一些时候,炀帝不许,杨昭跪拜请求了无数次,他身一体本来就很胖,因此得病,甲戌(二十二日),太子杨昭去世。
炀帝哭了几声就罢了,寻一欢作乐,声色歌一妓一,与平常没什么两样。
[7]楚景武公杨素,虽有大功,特为帝所猜忌,外示殊礼,内情甚薄。
太史言隋分野有大丧,乃徙素为楚公,意言楚与隋同分,欲以厌之。
素寝疾,帝每令名医诊候,赐以上药,然密问医者,恒恐不死。
素亦自知名位已极,不肯铒药,亦不将慎,谓其弟约曰:“我岂须更活邪!”乙亥,素薨,赠太尉公、弘农等十郡太守,葬送甚盛。
[7]楚景武公杨素,虽然有大功,却特别被炀帝所猜忌,表面上对杨素以特殊的礼遇,实际上对待杨素很苛薄。
太史说隋的分野应有大丧,于是炀帝改封杨素为楚公,意思是说楚与隋同在一分野内,想以此来镇压妖邪。
杨素卧病,炀帝常常命名医给杨素治病,赐给杨素上好的药,但暗地里问医生,总怕杨素不死。
杨素也知道自己的名分和地位已经达到了顶点,不肯吃药,也不再仔细调养,杨素对他弟弟杨约说:“我还再活着干吗?”
乙亥(二十三日),杨素去世。
炀帝赠杨素为太尉公、弘农等十郡太守的官衔,对他的葬礼葬送极为隆重丰厚。
[8]八月,辛卯,封皇孙为燕王,侗为越王,侑为代王,皆昭之子也。
[8]八月,辛卯(初九),炀帝封皇孙杨为燕王,杨侗为越王,杨侑为代王,他们都是杨昭的儿子。
[9]九月,乙丑,立秦孝王子浩为秦王。
[9]九月,乙丑(十四日),炀帝立秦孝王的儿子杨浩为秦王。
[10]帝以高祖末年,法令峻刻,冬,十月,诏改修律令。
[10]炀帝认为文帝晚年法令严峻苛细,冬季,十月,下诏修改法律条文。
[11]置洛口仓于巩东南原上,筑仓城,周回二十余里,穿三千窖,窖容八千石以还,置监官并镇兵千人。
十二月,置回洛仓于洛陽北七里,仓城周回十里,穿三百窖。
[11]在巩县东南原上设置洛口仓,修筑仓城,周围二十余里,开凿三千个粮窖,每个窖可装粮食八千多石。
洛口仓设置监官和镇守的士兵一千人。
十二月,在洛陽北七里处设置回洛仓,仓城周围十里,开凿了三百个粮窖。
[12]初,齐温公之世,有鱼龙、山车等戏,谓之散乐,周宣帝时,郑译奏征之。
高祖受禅,命牛弘定乐,非正声清商及九部四舞之色,悉放遣之。
帝以启民可汗将入朝,欲以富乐夸之。
太常少卿裴蕴希旨,奏括天下周、齐、梁、陈乐家子弟皆为乐户;其六品以下至庶人,有善音乐者,皆直太常。
帝从之。
于是四方散乐,大集东京,阅之于芳华苑积翠池侧。
有舍利兽先来跳跃,激水满衢,鼋鼍、龟鳖、水人、虫鱼,遍覆于地。
又有鲸鱼喷一雾翳日,倏忽化成黄龙,长七八丈,又二人戴竿,上有舞者,然腾过,左右易处。
又有神鳌昂山,幻人吐火,千变万化。
伎人皆衣锦绣缯彩,舞者鸣环佩,缀花;课京兆、河南制其衣,两京锦采为之空竭。
帝多制艳篇,令乐正白明达造新声播之,音极哀怨。
帝甚悦,谓明达曰:“齐氏偏隅,乐工曹妙达犹封王;我今天下大同,方且贵汝,宜自修谨!”
[12]当初,在北齐后主高纬的时候,有鱼龙、山车等杂戏,称之为散乐。
北周宣帝时,郑译奏请征召这些杂戏乐人。
文帝受周禅让后,命令牛弘制定礼乐,凡不是正声清商和九部四舞的乐曲舞蹈,全部摒弃不用。
炀帝因为启民可汗将要入朝,想以隋朝富丽的声乐向启民可汗炫耀,太常少卿裴蕴迎一合炀帝的旨意,奏请将天下原来的周、齐、梁、陈等国的乐家子弟都编为乐户;六品以崐下官员至庶民百姓,有擅长音乐的,都到太常寺当差。
炀帝采纳了这个建议。
于是散在各地的乐人都集中到东京,炀帝在芳华苑积翠池旁检阅散乐。
有舍利兽先来跳跃,忽然激水注满街道,遍地都是鼋鼍、龟鳖、水人、虫鱼;又有鲸鱼喷一雾掩蔽日光,转眼间化作黄龙,长七八丈。
又有二人头顶条长竿,竿上有人舞蹈,忽然两竿上的人飞腾而过,跳到对方的竿上。
还有神鳌背负大山,魔术艺人吐火等技艺,千变万化。
艺人们都穿着锦绣缯彩的衣服,舞蹈者身上环佩叮,还点缀着花色的羽一毛一。
炀帝命令京兆、河南两地制做艺人所穿的彩服,以至于两京的锦缎彩绸为此空竭。
炀帝自制艳诗多篇,命令乐正白明达谱新曲教人演奏,乐曲极为哀婉愁怨。
炀帝非常高兴,对白明达说:“齐朝偏在一隅,乐工曹妙达还被齐后主封为王,如今我使天下大同,正要让你显贵,你要好好干呀!”
三年(丁卯、607)
三年(丁卯,公元607年)
[1]春,正月,朔旦,大陈文物。
时突厥启民可汗入朝,见而慕之,请袭冠带,帝不许。
明日,又率其属上表固请,帝大悦,谓牛弘等曰:“今衣冠大备,至单于解辫,卿等功也!”各赐帛甚厚。
[1]春季,正月,朔旦(初一),大规模地陈列、表演礼仪和技艺。
当时突厥启民可汗入朝,看到这一场面非常倾慕,请求袭用隋朝服饰,炀帝没有允许。
第二天,启民可汗又率领他的部属向炀帝上表恳切请求,炀帝非常高兴,对牛弘等人说:“如今公卿服饰制度完备,致使单于改易朝服,这是你们的功劳!”各自赏赐他们很丰厚的财物。
[2]三月,辛亥,帝还长安。
[2]三月,辛亥(初二),炀帝返回长安。
[3]癸丑,帝使羽骑尉朱宽入海求访异俗,至流求国而还。
[3]癸丑(初四),炀帝派遣羽骑尉朱宽出海求访异国风俗,朱宽到达流求国后返回。
[4]初,云定兴、阎毗坐媚事太子勇,与妻子皆没官为奴婢。
上即位,多所营造,闻其有巧思,召之,使典其事,以毗为朝请郎。
时宇文述用事,定兴以明珠络帐赂述,并以奇服新声求媚于述;述大喜,兄事之。
上将有事四夷,大作兵器,述荐定兴可使监造,上从之。
述谓定兴曰:“兄所作器仗,并合上心,而不得官者,为长宁兄弟犹未死耳。”
定兴曰:“此无用物,何不劝上杀之。”
述因奏:“房陵诸子年并成立,今欲兴兵诛讨,若使之从驾,则守掌为难;若留于一处,又恐不可。
进退无用,请早处分。”
帝然之,乃鸩杀长宁王俨,分徙其七弟于岭表,仍遣间使于路尽杀之。
襄城王恪之妃柳氏自一杀以从恪。
[4]当初,云定兴、阎毗因为取媚太子杨勇而获罪,他们及其妻子儿女都被官府没收为官奴婢。
炀帝即位,进行许多营建工作,听说他们构思奇巧,就召来让他们掌管营建之事,任命阎毗为朝请郎。
当时宇文述当权,云定兴用缀有明珠的帐幕贿赂宇文述,并用奇装异服和新颖别致的音乐向宇文述献媚。
宇文述非常高兴,对云定兴象兄长一样看待。
炀帝将要征讨四夷,大造兵器,宇文述推荐云定兴来监造,炀帝同意了。
宇文述对云定兴说:“你所造的器仗都合乎皇帝的心意,但得不到官做的原因是因为长宁王兄弟都还没有死啊!”云定兴说:“这些没用的东西,为什么不劝皇帝杀掉他们?”
宇文述就奏报炀帝:“房陵王杨勇的几个儿子都已成年了,现在您正要出兵征讨四夷,倘若让他们跟着您出征,就很难掌管,倘若把他们留在一个地方,又恐怕不妥。
进、退都不好办,请您早些处理。”
炀帝认为宇文述的话很对,就毒死了长宁王杨俨,将杨俨的七个弟弟分别流放到岭表,派人在路上把他们全部杀死。
襄城王杨恪的妃子柳氏自一杀以殉杨恪。
[5]夏,四月,庚辰,下诏欲安辑河北,巡省赵、魏。
[5]夏季,四月,庚辰(初二),炀帝下诏要安一抚管理河北,巡视检查赵、魏之地。
[6]牛弘等造新律成,凡十八篇,谓之《大业律》;甲申,始颁行之。
民久厌严刻,喜于宽政。
其后征役繁兴,民不堪命,有司临时迫胁以求济事,不复用律令矣。
旅骑尉刘炫预修律令,弘尝从容问炫曰:“《周礼》士多而府史少,今令史百倍于前,减则不济,其故何也?”
炫曰:“古人委任责成,岁终考其殿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