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臣闻黄石公曰:“昔太平之时,诸侯二师,方伯《反经》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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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经 - 论士

反经

论士

【原文】

臣闻黄石公曰:“昔太平之时,诸侯二师,方伯三师,天子六师。

世乱则叛逆生,王泽竭则盟誓相罚,德同无以相加,乃揽英雄之心。”

故曰:得人则兴,失士则崩。

何以明之?昔齐桓公见小臣稷,一日三往而不得见,从者止之。

桓公曰:“士之傲爵禄者,固轻其主;其主傲霸王者,亦轻其士。

纵夫子傲爵禄,吾庸敢傲霸王乎?”

五往而后得见。

《书》曰:“能自得师者王。”

何以明之?齐宣王见颜触曰:“触前。”

触亦曰:“王前。”

(议曰:夫触前为慕势,王前为趋士;与使触为慕势,不若使王为趋士。

)宣王作色曰:“王者贵乎?士者贵乎?”

对曰:“昔秦攻齐,令曰:“有敢去柳下季垄五百步而樵采者,罪死不赦。”

令曰:“有能得齐王头者,封万户侯,赐金千镒。”

由是言之,生王之头,曾不如死士之垄。”

宣王竟师之。

(宣王左右曰:“大王据千乘之地,而建千石之钟,东南西北,莫敢不服。

今夫士之高者,乃称匹夫,徒步而处于农亩之下,则鄙野、监门、闾里。

士之贱也,亦甚矣。”

触曰:“古大禹之时,诸侯万国。

舜起农亩而为天子。

及汤之时,诸侯三千。

当今之世,南面称寡人者,乃廿四。

由此观之,非得失之策与?稍稍诛灭,灭亡无族之时,欲为监门、闾里,安可得哉?《易传》不云乎:“居上一位,未得其实。”

故无其实而喜其名者削,无其德而望其福者约,无其功而受其禄者辱,祸必握。

故曰:“矜功不立,虚愿不至。”

此皆夸其名,华而无其实德也。

是以尧有九佐,舜有十友,禹有五丞,汤有三辅,自古及今,而能虚成名于天下者,无有。

是以君王无羞亟问,不愧不学,而成其道。

老子曰:“虽贵,必以贱为本;虽高,必以下为基。”

是以侯王称孤、寡、不谷。

夫孤、寡者,困贱下位者也,而侯王以自谓,岂非以下人而尊贵士与?夫尧传舜,舜传禹,周成王任周公旦,而世世称名,是以明乎士之贵也。”

)

谚曰:“浴不必江海,要之去垢;马不必骐骥,要之善走;士不必贤也,要之知道;女不必贵种,要之贞好。”

何以明之?淳于髡谓齐宣王曰:“古者好马,王亦好马;古者好味,王亦好味;古者好色,王亦好色;古者好士,王独不好!”王曰:“国无士耳。

有则寡人亦悦之。”

髡曰:“古有骅骝骐骥,今之无有,王选于众,王好马矣;古有豹象之胎,今之无有,王选于众,王好味矣;古有一毛一嫱、西施,今之无有,王选于众,王好色矣;王必待尧舜禹汤之士,而后好之,则尧舜禹汤之士,亦不好王矣。”

(鲁仲连谓孟尝君曰:“君好士未也。”

孟尝君曰:“文不得士故也。”

对曰:“君之厩马百乘,无不被绣衣而食菽粟,岂有骐骥騄耳哉?后宫十妃,皆衣缟纻,食粱肉,岂有一毛一嫱、西施哉?色与马取于今之世,士何必待古哉?故曰:“君好士未也。”

张敞《与朱邑书》曰:“饥者甘糟糠,饱者饫粱肉。

何则?有无之势异也。

昔陈平虽贤,须魏倩而后进;韩信虽奇,赖萧何而后信。

故士各达其及时之宜。

若待古之英俊,必若伊尹、吕望而后荐之,则此人不因足下而进矣。”

《淮南》曰:“待腰袅、飞兔而后驾,则世莫乘车矣;待西施、洛浦而后妃,则终身不家矣。

然不待古之英俊而自足者,因其所有而遂用之也。”

)

《语》曰:“琼艘瑶楫,无涉川之用;金弧玉弦,无激矢之能。

是以分絜而无政事者,非拨乱之器;儒雅而乏治理者,非翼亮之士。”

何以明之?魏无知见陈平于汉王,汉王用之。

绛、灌等谗平曰:“平盗嫂受金。”

汉王让魏无知。

无知曰:“臣之所言者,能也;陛下所闻者,行也。

今有尾生孝已之行,而无益于胜负之数,陛下假用之乎?今楚汉相距,臣进奇谋之士,顾其计,诚足以利国家耳!盗嫂受金,又安足疑哉?”

汉王曰:“善。”

黄石公曰:“有清白之士者,不可以爵禄得;守节之士,不可以威刑胁。

致清白之士,修其礼;致守节之士,修其道。”

何以明之?郭隗说燕昭王曰:“帝者与师处,王者与友处,霸者与臣处,亡国与厮役处。

诎指而事之,北面受学,则百己者至;先趋而后息,先问而后默,则什己者至;人趋己趋,则若己者至;凭几据杖,眄视指使,则厮役之人至;恣睢奋击,呴藉叱咄,则徒隶之人至矣。”

此乃古之服道致士者也。

黄石公曰:“礼者,士之所归;赏者,士之所死。

招其所归,示其所死,则所求者至矣。”

何以明之?魏文侯太子击礼田子方,而子方不为礼,太子不悦,谓子方曰:“不识贫贱者骄人乎?富贵者骄人乎?”

子方曰:“贫贱者骄人耳。

富贵者安敢骄人?人主骄人而亡其国,大夫骄人而亡其家。

贫贱者若不得意,纳履而去,安往而不得贫贱乎?”

宋燕相齐,见逐罢归,谓诸大夫曰:“有能与我赴诸侯乎?”

皆执杖排班,默而不对。

燕曰:“悲乎!何士大夫易得而难用也?”

陈饶曰:“非士大夫易得而难用,君不能用也;君不能用,则有不平之心。

是失之于己而责诸人也。”

燕曰:“其说云何?”

对曰:“三升之稷,不足于士,而君雁鹜有余粟,是君之过一也。

果园梨栗,后宫妇女,以相提挃,而士曾不得一尝,是君之过二也。

绫纨绮縠,美丽于堂,从风而弊,士曾不得以为缘,是君之过三也。

夫财者,君之所轻;死者,士之所重。

君不能行君之所轻,而欲使士致其所重,譬犹铅刀畜之,干将用之,不亦难乎?”

宋燕曰:“是燕之过也。”

《语》曰:“夫人同明者相见,同听者相闻。

德合则未见而相亲,声同则处异而相应。”

韩子曰:“趋舍同则相是,趣舍同则相是,趣舍异则相非。”

何以明之?楚威王问宋玉曰:“先生其有遗行欤?何士人众庶不誉之甚?”

宋玉曰:“夫鸟有凤而鱼有鲸,凤凰上击九万里,翱翔乎窈冥之上;夫蕃篱之鷃,岂能与料天地之高哉?鲸鱼朝发于昆仑之墟,暮宿于孟津;夫尺泽之鲵,岂能与量江海之大哉?故非独鸟有凤而鱼有鲸,士亦有之。

夫圣人瑰琦意行,超然独处。

夫世俗之民,又安知臣之所为哉?”

(议曰:世之善恶,难得而知;苟非其人,莫见其际,何者?夫文章为武人所嗤,未必鄙也;为杨、马所嗤,此真鄙矣。

夫人臣为桀、纣所毁,未必为愚也;必若尧、舜所毁,此真愚矣。

世之毁誉,不足信也。

故曰:“不夜出,安知有夜行人?”

太公曰:“智与众同,非人师;伎与众同,非国工也。”

老子曰:“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故曰:“凡人所贱,圣人所贵。”

信矣哉!)

《语》曰:“知人未易,人未易知。”

何以明之?汗明说春申君,春申君悦之。

汗明欲谈,春申君曰:“仆已知先生意矣。”

汗明曰:“未审君之圣孰与尧?”

春申君曰:“臣何足以当尧?”

汗明曰:“然则君料臣孰与舜?”

春申君曰:“先生即舜也。”

汗明曰:“不然,臣请为君终言之。

君之贤不如尧,臣之能不及舜。

夫以贤舜事圣尧,三年而后乃相知也。

今君一时而知臣,是君圣于尧而臣贤于舜也。”

《记》曰:“夫骥唯伯乐独知之,若时无伯乐之知,即不容其为良马也。

士亦然矣。”

何以明之?孔子厄于陈、蔡,颜回曰:“夫子之德至大,天下莫能容。

然夫人推而行之,世不我用,有国者之丑也。

夫子何病焉?”

(故曰:文王明夷则主可知,仲尼旅人则国可知。

)

《谷梁传》曰:“子既生,不免乎水火,母一之罪也;羁冠成童,不就师傅,父之罪也(羁冠,谓交互剪发;成童,谓八岁以上。

);就师学问无方,心志不通,身之罪也;心志既通,而名誉不闻,友之罪也;名誉既闻,有司不一举,有司之罪也;有司举之,王者不用,王者之过也。”

(孔子曰:“内行不修,己之罪也;行修而名不彰,友之罪也。”

)

《论》曰:“行远道者,假于车马;济江海者,因于舟楫。

故贤士之立功成名,因于资而假物者。”

何以明之?公输子能因人主之材木,以构宫室台榭,而不能自为专屋狭庐,材不足也;欧冶能因国君之铜铁,以为金炉大钟,而不能自为壶鼎盘盂,无其用也;君子能因人主之政朝,以和百姓、润众庶,而不能自饶其家,势不便也。

故舜耕于历山,恩不及州里;太公屠牛于朝歌,利不及于妻子。

及其用也,恩流八荒,德溢四海。

故舜假之尧,太公因之周文,君子能修身以假道,不能枉道而假财。

(慎子曰:“螣蛇游雾,飞龙乘云,云罢雾霁,与蚯蚓同,则失其所乘矣。”

韩子曰:“千钧得船则浮,锱铢失船则沉,非千钧轻而锱铢重,有势之与无势耳。

故势有不可得,事有不可成。

乌获轻千钧而重其身,非其身重于千钧也,势不便也;离娄易于百步而难于眉睫,非百步近而眉睫远,道不可也。”

)

《语》曰:“夫有国之主,不可谓举国无深谋之臣、阖朝无智策之士,在听察所考一精一与不一精一、审与不审耳。”

何以明之?在昔汉祖,听聪之主也,纳陈恢之谋,则下南陽。

不用娄敬之计,则困平城。

广武君者,策谋之士也。

韩信纳其计,则燕、齐举。

陈余不用其谋,则泜水败。

由此观之,不可谓事济者有计策之士、覆败者无深谋之臣。

虞公不用宫之奇之谋,灭于晋;仇由不听赤章之言,亡于智氏;蹇叔之哭,不能济崤渑之覆;赵括之母,不能救长平之败。

此皆人主之听,不一精一不审耳。

天下之国,莫不有忠臣谋士也。

(议曰:天下无灾害,虽有贤德,无所施才。

老子曰:“大道废,有仁义;国家昏乱,有忠臣。”

《淮南子》曰:“未有其功而知其贤者,唯尧之知舜也;功成事立而知其贤者,市人之知舜也。”

陆机曰:“飞辔西顿,则离朱与蒙瞍收察;悬景东秀,则夜光与碔砆匿耀。

是以才换世则俱困,功偶时而并劭。”

以此推之,向使殷无鸣条之事,则伊尹有莘之媵臣;周无牧野之师,则太公渭滨之渔者耳。

岂能勒名帝籍,策勋天府乎?故曰:“贤、不肖者,才也;遇与不遇者,时也。”

诚哉是言也。

)

黄石公曰:“罗其英雄,则敌国穷。

夫英雄者,国家之干;士民者,国家之半。

得其干,收其半,则政行而无怨。”

知人则哲,唯帝难之。

慎哉!

【译文】

我听黄石公说:从前太平的时候,诸侯有两支军队,方伯有三军,天子有六军。

世道混乱就会发生叛逆,王恩枯竭就结盟、立誓相互征伐。

当政治力量势均力敌,无法一决高下的时候,争霸的双方才会招揽天下的英雄。

所以说,得到人才国家就会兴盛,失去人才国家就会衰亡。

怎么知道是这样呢?

从前齐桓公去见一个叫稷的小吏,一大去了三次也没有见到,侍从阻止他,桓公说:“有才能的人轻视爵位、俸禄,当然也要轻视他们的君王;君王如果轻视霸主,自然也会轻视有才能的人。

即便稷敢轻视爵位和俸禄,我难道敢轻视霸主吗?”

就这样,齐桓公去了五次才见到稷。

《尚书》说:“能得到贤人并拜他为师的可以称王天下。”

为什么这样说呢?齐宣王召见颜触时说:“颜触你到前面来。”

颜触也说:“大王你到前面来。”

[颜触到前面去表明他是为权势,齐宣王到前面去说明他礼贤下士。

]

宣王一听就变了脸,说:“是君王尊贵呢,还是士人尊贵?”

颜触说:“从前秦国攻打齐国的时候,曾经下过一道命令:有谁敢去柳下季的坟墓五十步之内打柴、采摘的,一律处死,不予赦免。

还下过一道命令:有能得到齐王人头的,封他为万户侯,赏赐黄金二万两。

由此看来,活着的大王的人头,还不如一个死士的坟墓。”

宣王于是被说服,拜颜触为师。

当时宣王身边的人说:“我们大王拥有千乘之地,千斤之钟,四面八方,没有敢不服从的。

现在名声高的士人也只是普通百姓,每天步行到地里去干活;等而次之的则住在边远偏僻的地方,做闾里、巷口的看门人。

士人的低贱,真是到了极点啦!你还傲慢什么?”

颜触说:“从前禹的时候,有诸侯万国。

舜是从一个农民发展起来,成为天子的。

到了汤的时候,诸侯只有三千。

而到如今,西南称王的传不到四代。

这难道不是由于不重视士人造成的吗?诸侯渐渐地被杀戳,消灭,等到国破家亡之时,就是想做闾里、巷口的看门人,也不可能了。

《易经》上不是说过“身居高位而不具有相应的德才吗?”

所以不做踏踏实实的工作而喜欢弄虚作假、标榜虚名的,国家会日益衰弱;没有德一操一却祈望享福的,必然会遭到穷困窘迫的下场;没有功劳却享受俸禄的人必然要受侮辱、遭灾殃。

所以说,好大喜功,必不能建功立业;夸夸其谈而元实际行动的人,终究不能实现其理想。

这都是一爱一虚名、好浮夸,而无治国一爱一民实效者的必然下场。

所以尧有九个帮手,舜有七个净友,禹有五个丞相,汤有三个辅佐。

自古至今,如果得不到贤德之士的辅佐而能建功立业的从未有过。

因此君王不应以经常向人求教为耻辱,不应以向别人学习为惭愧,这样才可以实现他的理想。

老子说:“纵然尊贵,必须以卑贱为根本;纵然高峻,必须以低下为基础。”

所以君王、诸侯自称“孤”、“寡”、“不谷”。

所谓孤、寡,就是卑贱的意思,而君王们用以自称,难道不是表示谦居人下而尊重士人吗?尧传位给舜,舜传位给禹,周成王任用周公旦,世世代代都称他们为明主,就是因为他们懂得贤士的可贵啊!”

俗语说:“沐浴不一定要去江海中,只要能去污就行;马不一定非要骐骥,只是它善跑就行;用人无须他多么贤德,只要他懂得道就行;娶妻不必出身高贵,只要她贞节就行。”

为什么这么说呢?淳于髡对齐宣王说:“从前的人喜欢马,大王也喜欢马;从前的人喜欢美味,大王也喜欢美味;从前的人喜欢美一女,大王也喜欢美一女;从前的人喜欢士人,大王却偏不喜欢。”

齐宣王说:“国家没有士人啊,如果有,我就会喜欢他们。”

淳于髡说:“从前有骅骝、骐骥,现在没有,大王从众多的马中挑选好马,这说明大王是喜欢马的;从前的人好吃豹子、大象的胎一盘,现在没有,大王从众多美味中挑选佳肴,这说明大王是喜欢美味的;从前有一毛一嫱、西施,现在没有,大王就从众多美一女中挑选丽人,这说明大王是喜欢美一女的。

大王一定要等尧舜禹汤时的贤士出现,才去一爱一惜,那么尧舜禹汤的贤士,也就不会喜欢大王了。”

鲁仲连对孟尝君说:“你说你重视人才,其实不是。”

盂尝君说:“那是因为我没有得到人才的缘故。”

鲁仲连说:“你马厩中有上百匹好马,没有一匹不是不身披绣衣、吃一精一料的,难道都是千里驹?后宫中的十个妃子,没有不身穿绫罗绸缎,吃美味佳肴的,难道其中有一毛一嫱、西施?美一女、骏马要用现在的,而人才为什么一定要用古代的呢?所以说,你说你重视人才,其实不是。”

张敞《与朱邑书》说:“饥人糟糠都是美味,饱人美味都厌食,什么原因呢?原因就在有还是没有。

从前陈平虽然很贤德,有才能,必须通过魏无知才能进入朝廷;韩信虽然有奇才,必须依靠萧何而后才被信任。

所以每个有才能的人之发达都有个时机问题。

如等有象伊尹、吕望一样的人才推荐他,那么这些人就无须通过你进身了。”

《淮南子》说:“等有腰袅、飞兔这样的骏马才驾车,那世上就没车可乘;等有西施、洛神这样的美一女才纳妃,那终身别想成家。

只有不等古时的英才出现而能获取的人,才会凭借现有的人才去使用他们。”

俗语说:“美玉做的船和桨,没有渡江的功用;金玉成的弓弦,没有发射箭矢的功能。

因此光是清高而不干事的人,不是拨乱匡时的人才。

温文尔雅而无治理才能的人,不是诚信、聪慧的辅佐。”

何以见得?魏无知把陈平推荐给汉王,汉王任用了陈平。

周勃和灌婴说:“陈平和他嫂子私通,还接受过贿赂。”

汉王责备魏无知,魏无知说:“我所说的是才能;陛下你听说的是品行。

现在即便有尾生一样坚守信约的好人,却对胜负的命运一无所益,陛下能靠这样的人打江山吗?现在楚汉相争,我举荐人,只考虑到他的计谋是否确实对国家有好处而已。

陈平与嫂子私通,接受贿赂,又何必因此而怀疑他的才能呢?”

汉王说:“说得好。”

黄石公说:“品行高洁的人,不能用爵位、俸禄打动;坚守节一操一的人,不能用刑罚一逼一迫。

招引品行高洁的人,要以礼相待;招引坚守节一操一的人,要能有助于实现他的理想。”

为什么呢?郭隗劝燕昭王纳贤的例子就是明证。

郭隗说:“帝王者与老师相处,君主者与朋友相处,称霸者与臣子相处,亡国者与仆役相处。

曲意顺从,虚心求教,百倍于自己的人才都会前来;求贤不持久,求教没恒心,就会得到十倍于自己的人才;人家主动前来,自己才去迎接,那只能得到才能与自己相仿的人。

颐指气使,只能得到奴仆,放纵暴戾,怒吼喝叫,那就只能得到奴才了。”

黄石公说:“士人所依附的是礼义,为之而死的是赏赐。

把礼义和赏赐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你所需要的人才就会到来。”

为什么这样说呢?魏文候的太子向田子方行礼,田子方不还礼,太子很不高兴,对田子方说:“不知道是贫贱的人傲慢呢,还是高贵的人傲慢?”

田子方说:“当然是贫贱的人傲慢啦!高贵的人怎敢傲慢?在高位者傲慢就会失去国家,大夫傲慢就会葬送封地,贫贱的人却没什么可丢失的。

不顺心了穿上鞋就走,没什么可留恋的,到哪儿还不是一样的贫贱?”

宋燕做齐国的宰相,遭到罢免后,对手下的官员们说:“有谁愿意跟我去投奔其它诸侯?”

大家都整齐地站在那里,谁也不回答。

宋燕说:“可悲啊!为什么士大夫易得而难用呢?”

陈饶答道:“并不是士大夫易得难用,是做人主的不用啊!人主不用,士大夫就会怨愤。

你不会任用人才,反而要责备他们,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宋燕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饶回答说:“士人连三升粮食都领不到,而国王的仓库却满满的,这是国君的第一个过错;园子里的果子多得很,以至于后宫的妇女们用果子互相投掷来嬉闹,而士人却连一个都尝不到,这是国君的第二个错误;后宫里漂亮的绸缎堆得部腐烂了,见风就散,士人却无法得到一件,这是国君的第三个过错。

财物是国君轻视的,而对于怎样死,为谁死,士是很着重的。

国君不能赏给他们自己轻视的东西,却希望他们为自己卖命,这就好比把这些士人像铅做的刀子一样存放着,却幻想有朝一日有一个干将那样会使剑的人出来,让他们发挥利剑的作用,这不是太难了吗?”

宋燕说:“是我错了!”

《论语》中说:“眼力一样的人才能看见同样的东西,听力一样的人才能听见同样的声音。

同心同德的人才会相亲相一爱一。

声音的频率相同,即使在不同的地方也会互相呼应。”

韩非子说:“志趣相同才会彼此欣赏,志趣不同就会互相排斥。”

怎么才能证明这一点呢?楚襄王问宋玉说:“先生你莫非哪些地方做得不够好吗?为什么大家都不钦佩你呢?”

宋玉回答说:“鸟中有凤凰,鱼中有巨鲸。

凤凰一飞,冲上九万里云霄,翱翔于清空之中。

那笼中的鹌鹑怎能知道天有多高?鲸鱼早发昆仑,晚宿孟津,水沟里的小鱼,怎能知道海有多大?所以不单是鸟中有凤,鱼中有鲸,士人中也有与凤和鲸一样的人啊。

圣人心志瑰伟,超然独处。

世俗之人,又怎会了解我的所作所为呢?”

我们可以这样来讨论这一问题:世间的善恶,是不容易了解的。

如果不是聪慧之人,是分辨不出善与恶的界限的。

为什么呢?文章被军人嗤笑,不一定就不好;被扬雄、司马迁所嗤笑,那才是真的不好呢!大臣被桀、纣否定,不一定真的愚蠢,必须被尧,舜否定,才是真的愚蠢。

世俗的毁谤与赞誉不值得相信。

人常说:夜里不出门,怎知有夜行人?太公说:“智慧与众人相同的人,不能做人的老师;技艺与众人相同的人,不能做一流的的匠人。”

老子说:“凡夫俗子听到“大道”时,就会哈哈大笑,如果他不大笑,就不是“道”了。”

所以说,常人所嘲笑的,正是圣人所重视的。

千真万确是这样啊!

孔子说:“知人不易,人不易知。”

为什么?汗明游说春申君,说得春申君很高兴。

汗明想谈自己的观点,春申君说:“我已经知道先生的意思了。”

汗明说:“不知道你和尧相比,准更圣明?”

春申君说:“我怎么比得上尧?”

汗明说:“那么你看我和舜相比怎么样呢?”

春申君说:“先生你就是舜。”

汗明说:“不是这样的。

请让我为你细说。

你的贤明不如尧,我的才能比不上舜。

象舜这样贤能的人服事圣明的尧,三年以后才能了解舜。

现在你顷刻之间就了解了我,这就等于你比尧圣明,而我比舜贤能。

这可能吗?”

《礼记》说:“良马只有伯乐认识它,如果当时没有伯乐的相马能力,它就不会被世人当作良马。

认识一个有才能的人也一样。”

怎么见得呢?孔子在陈、蔡受困,颜回说:“先生的德行太伟大了,天下容不下。

但是先生推广它,实践它,却不被世人采纳,这是当权音的耻辱。

先生有什么过错呢?”

[从文王在羡里韬光养晦,以避纣王的迫害,就可以明白他的君主的昏庸;从孔子的流离在外,就可以知道他的国家的黑暗。

]《谷粱传》说:“孩子出世后,不能避免水人之害,是母亲过;到了八岁还不拜师学习,是父亲过[古代习俗,六岁剪发叫“羁贯”,“成童”指到了八岁];拜师学习,求教不得法,心志不通,知识不长,是自己的过错;志向和学识都有了,名声还不大,是朋友的过错;名声大了,上司不一举荐,是上司的过错;上司向君王举荐了,君王却不任用,是君王的过错。”

孔子说:“内在的品行不好,是自己的过;品行好而无名声,是朋友的过。”

孔子说:“走远路的人,要借助于车马;渡江海的人,要凭借船只。

贤能的士人要立功成名,就需有资产、财物的援助。”

何以见得?古代最好的木匠公输盘能用国王的木材建成宫室、台谢,却不能为自己建一间小屋,这是因为木料不足;善铸剑的欧冶子能用国王的铜铁铸成金炉大钟,却不能给自己做一些日常用具,这是因为没有用料的缘故。

君子能够通过君主的朝政,使百姓和睦,对百姓施恩,却不能使自己的家庭富有,是情况不允许的缘故。

所以舜在历山耕种,却不能给州里的人带来任何恩惠;姜太公在商朝的国都朝歌宰牛,却不能使自己的妻子儿女得到什么利益。

等到他们有了实权后,他们造福于民众的恩泽遍布四面八方。

所以舜只有通过尧,太公通过文王,才能恩流八荒,德溢四海,造福于民。

有道德的人只应借助大道来修炼自己,而不应当打着行道的旗号来为自己谋取私利。

战国时的法家慎到说:“腾蛇驾雾,飞龙乘云,等到云开雾散时,它们就和蚯蚓一样了,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失去了它们所凭借的东西。”

韩非子说:“千钧的重量有船的支撑就不会沉下去,细小的东西没有船的承载也不会浮起来。

这不是因为千钧轻而锱铢重,是有依托和元依托而造成的。

所以失去了依托,事情就不能成功。

秦国的大力士乌获能举起千钧重物,从而使自己的身一体也显得很沉重,然而却不能使自己的身一体变轻而使千钧变重,因为他不能形成那样的依托。

离娄走一百步轻轻松松,却无法在睫一毛一上行走,不是百步的距离近而睫一毛一的距离远,是因为从道理上就行不通。”

《论语》中说:“拥有国家的君王,不能说全国没有深谋远虑的臣子,整个朝廷没有计策高明的士人,而完全在于君王能不能一精一明、审慎地发现人才。”

为什么这样说呢?从前的汉高祖是英明的君主,他采纳陈恢的计谋,就攻下了南陽;不采用娄敬的计策,就被困于平城。

广武君,是足智多谋的人,韩信采纳他的计策,就把燕、齐攻下了;陈余不用他的计策,泜水之战就失败了。

由此看来,不能说事情成功的有出谋划策之士,失败的就没有深谋远虑之臣。

虞公不采用宫之奇的意见,被晋所灭;仇由不听赤章的话,被智氏所灭。

秦国老臣蹇叔的哭泣,不能挽救崤、函之战秦国的失败;赵括的母亲,也不能挽救长平之战赵国的失败。

这都是由于当权者听取意见时不明慎造成的。

因此说,只要在高位者善听善察,天下的忠臣谋士遍地皆是。

从另一方面来看,天下如果没有灾难发生,有贤德的人也无处施展才能。

老子说:“大道败坏,然后才有仁义产生;国家昏乱,然后才有忠臣出现。”

《淮南子》说:“一个人在没有业绩的时候就想了解他的才能,只有尧对舜才能做到;功业建立之后才了解他的才能,这是市井之人了解舜的途径。”

由此可以推断,如果殷朝没有鸣条打败夏桀一事,伊尹就只能是陪嫁到有莘国的陪臣;如果周朝没有牧野之战的胜利,太公就只能是渭水河畔钓鱼的人,他们怎么能在碑刻和史籍中留下名字,将其功勋记载在国家档案中呢?所以说,贤能与不贤能,是人的才能;能不能得到君主的赏识,是机遇。

这话说得对啊!

黄石公说:“网罗英雄豪杰,敌国就会势穷力竭。

英雄豪杰是国家的楝梁;有教养的国民是国家的基石。

只有得到楝梁之材和民众的拥载,国家的政策才会得以贯彻执行,人民群众也不会有怨言。”

由此可知,知人然后才会明哲。

对于帝王来说,这是最困难的事情。

千万谨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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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臣闻黄石公曰:“昔太平之时,诸侯二师,方伯《反经》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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