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白话版
卷七十八 宦者列传第六十八
(郑众、蔡伦、孙程、曹腾、单超、侯览、曹节、吕强、张让)
◆宦者列传序,《周易》说:“上天垂示法象,圣人效法它。”
天上有四颗宦星,在帝座星的旁边,因此《周礼》设宦官,也以之充数。
阍者守王宫中门之禁,寺人掌守女宫之戒命。
《周礼》还说:“王的卧室有内侍五人。”
《月令》记载说:“隆冬时季,命令主管宦者的官吏检查门闾,谨守门户的开闭。”
《诗经·小雅》里也有宦者所作讽刺周幽王听信谗言的《巷伯》一诗。
可见宦官在朝廷里任事,由来已久了。
大概是因为他们身一体陽气不全,一性一情专一,心无邪念,和宫内人易于来往,便于使唤吧?然而后世沿袭这种制度,任用他们范围渐渐扩大,他们中间有才能的如勃貂、管苏有功于晋国和楚国,景监、缪贤因为各自推荐了商鞅和蔺相如而为秦国与赵国立了功。
至于宦官造成的祸害,竖刁乱齐国,伊戾祸宋国,是很明显的例证。
汉兴,仍用秦朝的制度,设置了中常侍这一官职。
但也引用士人参加中常侍的选拔。
他们都戴着装饰有银铛、垂着貂尾的帽子,在宫中和台省堡作。
到了吕后临朝称制,便用张卿为大谒者,出入她的卧室,接受传达她的命令。
文帝时,有赵谈、北宫伯子,很得亲幸。
到汉武帝,也一爱一李延年。
武帝多次在后宫宴饮,或者悄悄地到离宫别馆游玩,所以上奏机密事,多用宦官主持。
到元帝时,史游为黄门令,忠心勤谨,对政事多有补益。
后来弘恭、石显靠着陰险谄媚升迁,终于导致了萧望之的被杀、周堪的废锢,使帝德遭到了损害和玷污。
东汉重建王朝之初,宦官全用Yan人,不再杂用其他士人。
到永平年间,开始定员:中常侍四人,小黄门十人。
和帝幼年即位,窦宪兄弟把持朝政,内外官员无法接近和帝,与和帝在一起生活的只有宦官而已。
因此宦官郑众能够在禁宫中独自与和帝出谋划策,终于诛除了大一奸一臣窦宪,于是郑众被封为巢阝乡侯,位在宫卿。
宦官的势力开始强盛起来。
从明帝以后,直到延平年间,对宦官任用范围渐渐扩大,名额也稍为增加,中常侍增到十人,小黄门二十人,帽子上的装饰全改为金..右貂,兼任九卿等外朝官的职务。
邓太后以女主身份主持朝政,政事纷繁,朝臣议处国家大事,没有办法进内宫参加谋划,下达诏令,不超出皇后所居的地方,因此,不得不任用宦官,把国家的命运寄托于宦官身上。
他们手一操一封爵大权,口一含王法诏命,不再只是担任宫廷、永巷的职务了。
后来宦官孙程立了拥立顺帝的大功,曹腾参加了拥立桓帝的谋划,继之以单超、徐璜、具瑗、左忄官、唐衡五个侯爵的合谋,使外戚梁冀受到诛杀。
他们所作所为公允正大,恩情在皇帝心中,所以朝廷内外都服从,上一上一下一下不敢非议。
有的人称赞他们有伊尹、霍光一样的功勋,无愧于前代;有的说张良、陈平的谋略,又出现在今天。
虽然当时也有忠心为公之臣,终归遭到排斥。
他们的举动移山倒海,呼吸变霜化露。
对他们的索求,想方设法满足的,就光耀三族;直情不隐、违背他们心意的,则远近亲族都要遭到夷灭。
汉朝的朝纲法纪乱到了极点。
那些戴高冠挂长剑,佩朱绶怀金印的宦官,布满宫中;封列侯拜郡守,南面统治他人的宦官,大抵数以十计。
他们的府署馆第,星罗棋布于大小城市;子弟宗族及其依附的,超过了州国的一半;南方的黄金、和氏璧、细薄透明的绢纱之类,装满了宝库;姬妾侍女,歌童、舞女一类的“玩物”,充斥着华丽的房室;狗马用花绸子装饰,土木建筑用锦绣绸缎裱糊。
他们掠夺剥削黎民百姓,穷奢极欲。
他们陷害贤良,专门树立一党一羽。
甚至有相互拉扯,趋类附势,不惜自腐其身,以自炫耀。
他们同敝相济,臭味相投,所以一党一羽人数越来越多,败坏国家,祸害朝政的罪行,不可尽书。
因而全国处处叹息怨恨,志士无处容身,寇盗巨贼乘机而起,扰乱了华夏。
虽然忠良之士心怀愤怨,有时奋起痛斥宦官,但言出祸来,立刻遭到逮捕杀戮。
又大兴一党一锢之狱,获罪的转相诬告。
凡是称为好人的,没有不遭到迫害的。
窦武、何进都是地位崇高很亲近的外戚,乘天下对宦官专横日益不满之机,联合各地英雄豪杰的力量,也因迟疑不决,被宦官杀害而失败。
汉朝国运危险到了极点呢!虽然袁绍恭行天罚,把宦官斩杀无余,然而用暴虐取代祸乱,哪里说得上达到了安定汉朝的目的!自从曹腾劝说梁冀立了个昏君桓帝,魏武帝曹一操一就沿用这个办法,挟制昏弱的天子,终于使皇帝的宝器为曹魏所有。
所谓“你从这里开始的,也必定在这点上结束。”
汉朝开始一宠一信宦官,终因宦官而灭亡,其情况的确是这样啊!
◆郑众传,郑众字季产,南陽郡韜县人。
为人谨慎机敏有心计。
永平中,开始在太子家做事。
肃宗即位,授小黄门,升中常侍。
和帝初,加位钅句盾令。
这时,窦太后秉政,太后的哥哥大将军窦宪等人都窃取威权,朝廷上一上一下一下的官员,没有不依附他的,只有郑众一心向着王室,不巴结豪一党一,皇帝非常亲信他。
窦宪兄弟图谋不轨时,郑众首先谋划诛杀了他们,因功升大长秋。
皇上论功赐赏,每每辞多受少。
由此皇上常与他议事。
宦官用权,自郑众开始。
永元十四年(102),皇上念郑众功著,封他为巢阝乡侯,食邑一千五百户。
永初元年(107),和熹皇后增封他三百户。
元初元年(114)逝世,养子郑宏继承侯位,郑宏死,子郑安继位。
后国绝。
桓帝延熹二年(159),诏封郑众曾孙石雠为关内侯。
◆蔡伦传,蔡伦字敬仲,桂陽郡人。
汉明帝永平末年,开始在皇宫内廷作事。
章帝建初年间,为小黄门。
到和帝即位,蔡伦转为中常侍,参加政令的制定。
蔡伦有才学,尽心公事,敦厚谨慎。
多次触犯皇帝的意旨,辅佐匡正皇帝的得失。
每到休假的日子,常闭门不接待宾客,微行田野。
后来升任尚书令。
和帝永元九年(97),蔡伦监督制造皇室丧葬所用的刀剑和其他器械,都很一精一美坚固,为后世效法。
自古文字,大多刻在竹简上,然后编成册;那些用缣帛写字的人,把缣帛叫做纸。
缣贵而竹简笨重,都不方便。
蔡伦于是创造设计,用树皮、麻头和破布、渔网造纸。
和帝元兴元年(105),他把造出来的纸奏上和帝,和帝赞赏蔡伦的才能。
自此之后,大家都使用这种纸,天下叫做“蔡侯纸”。
汉安帝元初元年(114),邓太后以蔡伦在内廷时间长了,封他为龙亭侯,赏赐封地三百户,后来为长乐宫太仆。
元初四年(117),安帝因经传文字错误没有正定,于是选派一精一通儒学的谒者刘珍和博士良史到东观,各以自家经师的学说校勘典籍,命令蔡伦去监督管理其事。
蔡伦起先接受窦太后暗示的旨意,诬陷安帝祖母宋贵人。
等到窦太后去世,安帝开始亲自掌管朝政,命令蔡伦自己向廷尉认罪。
蔡伦耻于受狱吏的侮辱,于是洗浴,整衣冠,服药自一杀而死。
所封侯国被取消了。
◆孙程传,孙程字稚卿,琢郡新城人。
安帝时,为中黄门,在长乐宫做事。
当时,邓太后临朝,皇帝不管政事。
小黄门李闰与皇帝的一奶一娘一王圣经常诽谤太后的哥哥执金吾邓悝等,说他们想废掉皇上,另外立平原王翼为帝,安帝又怕又恨。
太后逝世后,就诛杀邓氏,废平原王,封李闰为雍乡侯;又小黄门江京用花言巧语陷害别人,首先迎帝于邸,因功封都乡侯,食邑各三百户。
李闰、江京都升中常侍,江京兼任大长秋,与中常侍樊丰、黄门令刘安、钩盾令陈达及王圣、王圣的女儿伯荣鼓动王室内外,争着为虐。
又帝舅大将军耿宝、皇后的哥哥大鸿胪阎显互相结一党一营私,枉杀太尉杨震,废皇太子为济陰王。
第二年皇上逝世,立北乡侯为天子。
阎显等人就专朝政,争权夺利,于是暗示管事的人杀樊丰,废耿宝、王圣及他们的一党一羽,谪徙的谪徙,诛死的诛死。
十月,北乡侯病重。
孙程对济陰王谒者长兴渠说:“济陰王是嫡统,本来就没有什么失德的地方,先帝信用谗言,就把他废黜了。
如果北乡侯的病不能好,大家把江京、阎显干掉,大事可以有成。”
兴渠等人认为对。
又中黄门南陽王康,先是太子府史,自太子被废,常怀恨、叹息。
又长乐太官丞京兆王国,都赞同孙程的主意。
到二十七日,北乡侯病死。
阎显告诉太后,征召诸王子简为帝的继承人。
未到,十一月二日,孙程就与王康等十八人在西钟下集合谋划,都截单衣立誓。
四日夜,孙程等共会崇德殿上,并进章台门。
这时,江京、刘安及李闰、陈达等人都坐在省门下,孙程与王康因共斩江京、刘安、陈达,因为李闰的权势大,为宫中所服,想以他为主,举刀威胁李闰说“:现在应当立济陰王,不得动摇。”
李闰说:“是。”
于是扶起李闰,大家在西钟下迎济陰王继王位,是为顺帝。
召尚书令、仆射以下,跟着皇上的车子去南宫云台,孙程等人留守宫门,断绝内外。
阎显这时在殿中,忧愁紧急不知怎么办,小黄门樊登劝阎显发兵,用太后诏召越骑校尉冯诗、虎贲中郎将阎崇,驻朔平门,以抵御孙程等人。
引一诱冯诗入宫,太后使人授印傍他,说:“能够捉得济陰王的封万户侯,捉得李闰的封五千户侯。”
阎显因冯诗带的兵不多,使他同樊登迎吏士于左掖门外。
冯诗杀了樊登,归营驻守。
阎显的弟弟卫尉阎景匆忙从宫中回外府,收兵至盛德门。
孙程传召诸尚书收捕阎景。
尚书郭镇这时有病在身,听了孙程的命令,马上带领值宿羽林出南止车门,遇上阎景的随从人员,拔一出白刃,大呼说:“不得用兵。”
郭镇立即下车,拿着符诏令他。
阎景说:“什么诏?”
因举刀斫郭镇,没有斫中,郭镇引剑击阎景堕车下,左右的人用戟叉了阎景的胸部,于是捉了阎景,送到廷尉监狱,当天晚上死了。
第二天早上,命令侍御史收捕阎显等人送狱,这样就安定了。
皇帝下诏说“:表扬有功,奖励善行,古今的通义。
前中常侍长乐太仆江京、黄门令刘安、钩盾令陈达与前车骑将军阎显兄弟陰谋恶逆,叛乱颠覆天下。
中黄门孙程、王康、长乐太官丞王国、中黄门黄龙、彭恺、孟叔、李建、王成、张贤、史汛、马国、王道、李元、杨佗、陈予、赵封、李刚、魏猛、苗光等,心怀忠义,激昂慷慨,努力同心,得以扫灭大恶,安定王室。
《诗》不是说过吗‘:没有不对答的话,没有不报答的德。
’孙程作谋主,王康、王国协同一致。
现在封孙程为浮陽侯,食邑万户;王康为华容侯,王国为郦侯,各九千户;黄龙为湘南侯,五千户,彭恺为西平昌侯,孟叔为中庐侯,李建为复陽侯,各四千二百户;王成为广宗侯,张贤为祝阿侯,史汛为临沮侯,马国为广平侯,王道为范县侯,李元为褒信侯,杨佗为山都侯,陈予为下隽侯,赵封为析县侯,李刚为枝江侯,各四千户;魏猛为夷陵侯,二千户;苗光为东阿侯,千户。”
是为十九侯。
加赐车马金银钱帛多少有别。
李闰因先前没有参加谋划,故不封。
升授孙程为骑都尉。
永建元年(126),孙程与张贤、孟叔、马国等替司隶校尉虞诩申诉,拿着表文上殿,呵叱左右。
皇上发怒,因免了孙程的官职,所封十九侯统统遣送归封地,后来徙封孙程为宜城侯。
孙程到封地之后,愤愤怨恨,封还印绶、符节,逃归京师,往来山中。
诏书追召他,恢复原来的爵土,赐车马衣物,遣送归国。
三年(128),皇上念及孙程等人的功勋,都征回京师。
孙程与王道、李元都授骑都尉,其余的为奉朝请。
陽嘉元年(132),孙程病得厉害,就授他奉车都尉,位特进。
死后,使五官中郎将追赠车骑将军印绶,赐谥刚侯。
侍御史持节监护丧事,皇上去北部尉传言,看望车骑。
孙程临终时,遗言上书,把封国传给弟弟孙美。
皇上答应了他的请求,但分孙程封地一半,封孙程养子孙寿为浮陽侯。
后来诏书奖励微功,封兴渠为高望亭侯。
四年,诏令宦官养子都得为宦官后代,袭封爵,著为法令。
王康、王国、彭恺、王成、赵封、魏猛六个人都死得早。
黄龙、杨佗、孟叔、李建、张贤、史汛、王道、李元、李刚九人与阿母山陽君宋娥更相贿赂,求高官,增加食邑,又诬罔中常侍曹腾、孟贲等。
永和二年(137),发觉,都被遣送就国,减租四分之一。
宋娥被夺爵归田舍。
只有马国、陈予、苗光保全封邑。
先时,帝被废黜,监太子家小黄门籍建、傅高梵、长秋长赵熹、丞良贺、药长夏珍都以无过获罪,籍建等因徙朔方。
及帝即位,都升为中常侍。
高梵犯赃罪,减死一等。
籍建后来封东乡侯,三百户。
良贺清俭谦退又厚重,位至大长秋。
陽嘉中,诏令九卿举武猛人才,良贺独无所推荐。
皇上召见他问是什么原因,良贺回答说“:我生于农村,在宫廷中成长,既无知人之明,又没有与知识分子交朋友。
从前卫鞅因景监得见秦王,有识的人知道他不会有好结果。
现在得臣举荐的,不是光荣,而是可辱。”
坚决不一举。
死后,帝思良贺忠诚,封他的养子为都乡侯,三百户。
◆曹腾传,曹腾字季兴,沛国谯县人。
安帝时,授黄门从官。
顺帝做皇太子时,邓太后因曹腾年轻谨慎厚重,使他侍候皇太子读书,特别亲一爱一。
顺帝即位,曹腾任小黄门,升中常侍。
桓帝立,曹腾与长乐太仆州辅等七人,因定策有功,都封为亭侯,曹腾为费亭侯,升大长秋,加位特进。
曹腾在宫中任事三十余年,事四帝,从来没有过错。
他所推荐的,都是海内名人,陈留虞放、边韶、南陽延固、张温、弘农张奂、颍川堂奚谷典等。
当时蜀郡太守因计吏向曹腾行一贿,益州刺史种詗于斜谷关搜得太守给曹腾的信,上奏蜀郡太守,并因此劾曹腾,请下廷尉治罪。
桓帝说:“书自外面来,不是曹腾的过。”
就没有准种詗的奏。
曹腾不把它放在心中,经常说种詗是个能干的官吏,当时人赞美曹腾的为人。
曹腾逝世,养子曹嵩继嗣。
种詗后来做司徒,告诉宾客说:“现在我为公,是曹常侍出的力啊。”
曹嵩在灵帝时,贿赂中官及输西园钱一亿万,故位太尉。
儿子曹一操一起兵,曹嵩不肯相从,于是与少子曹疾避乱琅邪,被徐州刺史陶谦所杀。
◆单超传,单超,河南人;徐璜,下邳良城人,具瑗,魏郡元城人;左忄官,河南平陰人;唐衡,颍川郾人。
桓帝初年,超、璜、瑗任中常侍,忄官、衡任小黄门史。
起先,梁冀的两个妹妹是顺帝、桓帝二帝的皇后,梁冀代父亲梁商任大将军,两世权威,威震天下。
梁冀自从杀了太尉李固、杜乔之后,更加骄傲横暴,皇后也乘势嫉忌放肆,在宫里毒杀不少人,上下的人都不敢说话。
帝被一逼一畏惧,常怀不平,害怕事机泄漏,不敢谋划处理他们。
延熹二年(159),皇后逝世,帝借上厕所的时机,独喊了唐衡问道:“左右的人与皇后家不好的是谁呢?”
唐衡回答说“:单超、左忄官以前去河南尹不疑,送的礼物不多,不疑收捕了他们的兄弟送洛陽狱,二人跑到他那里认错,才得没有治罪。
徐璜、具瑗经常痛恨皇后家人横暴,只是口不敢说。”
于是帝叫了单超、左忄官到他的室内,说:“梁将军兄弟专权朝廷,压迫威胁内外,公卿以下都跟着他们跑,现在我想诛杀他们,常侍的意思怎么样?”
单超等人回答道“:真正是国家的一奸一贼,早当诛杀的。
我们懦弱无能,不知皇上的意思如何罢了。”
帝说“:既然是这样的,常侍秘密进行好了。”
回答说:“进行不难,只怕皇上再狐疑反复。”
帝说:“一奸一臣威胁国家,应当伏罪,有什么犹疑啊!”于是再召集徐璜、具瑗等五人,就定了诛杀梁氏之议。
帝咬单超臂出一血为盟。
于是下诏收捕梁冀及宗室一党一羽,统统杀掉。
左忄官、唐衡升中常侍,封单超新丰侯,二万户,徐璜武原侯,具瑗东武陽侯,各万五千户,赐钱各千五百万,左忄官上蔡侯、唐衡汝陽侯,各万三千户,赐钱各千三百万。
五人同日封,所以当时叫做“五侯”。
又封小黄门刘普、赵忠等八人为乡侯。
从此权归宦官,朝廷一天一天地乱了。
单超病了,帝派使者授他为车骑将军。
第二年逝世,赐棺木,棺中玉具,赠侯将军印绶,使者办丧事。
下葬时,发五营骑士、侍御史保护丧车,将作大匠筑冢茔。
后来四侯横暴,天下流行这样的话:“左回天,具独坐(说他骄贵无偶),徐卧虎,唐两惰(说随意所为)。”
都争着盖住宅,楼观壮丽,穷极技巧。
金银一毛一织品,装饰大马。
又多娶良人美一女以为姬妾,都打扮得华丽奢侈,比拟宫人。
他们的仆从都乘车马,列骑随从。
又养他们的疏属,有的还求嗣异姓,有的买奴仆为儿子,都能传国袭封。
兄弟姻戚都是州郡大吏,剥夺百姓,与盗贼没有什么分别。
单超的弟弟单安为河东太守,弟弟的儿子单匡为济陰太守,徐璜的哥哥徐盛为河内太守,左忄官的弟弟左敏为陈留太守,具瑗的哥哥具恭为沛相,都是当地的害虫。
徐璜的兄子徐王宣任下邳令,特别暴虐。
先时求前汝南太守下邳李詗女不得,到县时就派吏卒到李詗家,用车把女弄回来,射死她开玩笑,埋在官舍里。
当时下邳县属东海,汝南黄浮为东海相,有人告发徐王宣的事,黄浮于是收捕了徐王宣家属,不管老少,都拷打审问。
掾史以下竭力劝阻黄浮,黄浮说:“徐王宣国贼,今天杀了他,明天坐罪死,可以闭目了。”
就根据徐王宣的罪行弃市,暴露他的一尸一体,使百姓看,郡中震惊害怕。
徐璜于是向皇上诉苦,皇上大怒,剃去黄浮的头发,用铁圈束着他的颈,送右校劳改。
五侯宗族宾客危害天下,老百姓无法活命,被迫起来为寇贼。
七年,唐衡死了,也赠车骑将军,与单超一样。
徐璜死了,送吊仪钱布,赐冢茔地。
第二年,司隶校尉韩演因奏左忄官罪恶,和他的哥哥太仆南乡侯称请托州郡,拉关系,聚敛为一奸一,宾客放纵,侵害官吏百姓。
左忄官、左称都自一杀。
韩演又奏具瑗的哥哥沛相具恭贪赃,征召至廷尉。
具瑗去廷尉狱请罪,上还东武侯印绶,诏令贬为都乡侯,死在家里。
单超及徐璜、唐衡袭封的都降为乡侯,租入岁都三百万,子弟分封的,都剥夺爵土。
刘普等贬为关内侯。
◆侯览传,侯览,山陽防东人。
桓帝初年为中常侍,善于谄媚狡猾,得到桓帝一宠一信。
倚靠权势贪一污无度,接受贿赂以巨万计。
延熹中,连年征伐用兵,国家空虚,于是借百官的俸禄,王侯的租税。
侯览也拿出缣五千匹来,赐爵关内侯。
又借口与议诛梁冀有功,晋封高乡侯。
小黄门段王圭家在济陰,同侯览都置田业,接近济北界,仆从宾客侵扰百姓,抢劫行旅,济北相滕延把他们全部收捕,杀了数十人,暴一尸一道路。
侯览、段王圭怨恨到了极点,把这事告诉了皇上,滕延以多杀无罪,征召至廷尉,免了他的济北相。
滕延字伯行,北海人,后为京兆尹,有善治理的好名声,人叫他为长者。
侯览等因此更加放纵,胡作非为。
侯览的哥哥侯参任益州刺史,老百姓富裕一点的,动辄诬陷他大逆不道,都诛杀掉,然后没收他的财物,前前后后加起来以亿计。
太尉杨秉奏侯参,用囚车征召,在路上自一杀。
京兆尹袁逢在旅舍看了侯参的三百余辆车子,都是载的金银锦帛珍玩,不可胜数。
侯览因罪免官,没有多久,又官复原职。
建宁二年(16一9),因母亲逝世回家,大起坟墓。
督邮张俭因举奏侯览贪一污奢侈,无所不为,前后夺人住宅三百八十一所,田百一十八顷。
建筑第宅十有六区,都有高楼池苑,堂阁相望,用绮画丹素装饰起来,制度重深,类似宫殿。
又预先作生人坟墓,石椁双阙,堂下周屋,高达百尺,打破人家的住宅,发掘别人坟墓。
掳夺良人,抢掠妇女,以及各种罪恶,请即诛杀他。
侯览打听了消息,阻截了张俭的上奏。
张俭于是打破侯览的冢宅,没收了他的资财,全部揭露侯览罪状。
又奏侯览的母亲在生时交通宾客,干乱郡国,奏书又不得进。
侯览于是诬陷张俭是钩一党一,与前长乐少府李膺、太仆杜密等,一起杀灭。
因代曹节领长乐太仆。
熹平元年(172),官吏举奏侯览专权骄奢,诏令收了他的印绶,侯览自一杀,同一党一都免去了官职。
◆曹节传,曹节字汉丰,南陽新野人。
他原来是魏郡人,家庭世代二千石。
顺帝初年,以西园骑升小黄门。
桓帝时,升中常侍,奉车都尉。
建宁元年(168),持节将中黄门虎贲羽林千人,北迎灵帝,陪灵帝的车辆入宫。
灵帝即位,因定策有功封长安乡侯、六百户。
这时,窦太后临朝掌权,太后的父亲大将军窦武与太傅陈蕃商议诛杀宦官,曹节与长乐五官史朱王禹、从官史共普、张亮、中黄门王尊、长乐谒者腾是等十七人,共同诈称皇帝的诏令以长乐食监王甫为黄门令,带兵杀了窦武、陈蕃等人,事已经载在《陈蕃》、《窦武》传。
曹节升长乐卫尉,封育陽侯,增邑三千户;王甫升中常侍,仍为黄门令;朱王禹封都乡侯,千五百户;共普、张亮等五人各三百户;其余十一人都为关内侯,岁食租二千斛。
先时朱王禹等人暗地里在明堂中祷告皇天说“:窦氏无道,请皇天辅佐皇帝把他杀了,好事必成,天下得安宁。”
窦武等被诛之后,诏令太官给报祠具,赐朱王禹钱五千万,其余的人各有多少差别,后来更封华容侯。
二年,曹节病得厉害,诏令为车骑将军。
没有多久,病好了,上印绶,罢,再为中常侍,位特进,秩中二千石,不久调大长秋。
熹平元年(172),窦太后逝世,不知是什么人在朱雀阙写着:“天下大乱,曹节、王甫幽杀太后,常侍侯览多杀一党一人,公卿都是一些一尸一位素餐的人,没有说忠话的。”
于是诏令司隶校尉刘猛逐一搜捕,十日一汇报。
刘猛认为诽书说的是直话,不肯急于捕捉,一个多月,主犯没有捉到。
刘猛获罪降职为谏议大夫,用御史中丞段..代替刘猛,于是四处搜捕,以及太学游生,逮捕千多人。
曹节等人怨恨刘猛,使段..用别的事奏刘猛,抵罪输左校劳改。
朝廷里的人多为他说话,乃免刑,再用公车征召他。
曹节就与王甫等诬奏桓帝的弟弟勃海王悝谋反,刘悝被诛杀。
因功封了十二人。
王甫封冠军侯。
曹节也增邑四千六百户,并以前封的共七千六百户。
他们父兄子弟都是公卿列校、牧守令长,布满天下。
曹节的弟弟曹破石为越骑校尉,越骑营五百妻有美色,曹破石向五百求妻,五百不敢违,妻子执意不肯行,因自一杀。
他的一婬一乱无道,大多如此。
光和二年(179),司隶校尉陽球奏诛杀王甫及他的儿子长乐少府王萌、沛相王吉,都死在监狱里。
这时常有灾异,郎中梁人审忠认为是朱王禹等人的罪恶所致,上书说:“我听说治理国家得贤人就安,失去贤人就危,所以舜有臣五人而天下太平,汤武举用伊尹,坏人就不得进。
皇上即位的时候,不能理万机,皇太后念您尚须抚育,暂时代理政治,前中常侍苏康、管霸及时诛灭。
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审查他们的一党一羽,立志肃清朝廷的政治。
华容侯朱王禹知道事情爆发,就会大祸临头,于是发起逆谋,大乱王室,践踏宫廷,抢夺印绶,强迫威胁皇上,聚会群臣,离间母子骨肉的恩情,诛杀陈蕃、窦武和尹勋等人。
因此共同分裂国家,自行封赏。
父子兄弟都享尊荣,平常相好的人散布州郡,有的位登九列,有的占据三司。
不想禄重位尊的职责,只图营私舞弊,多积财货,修造房屋,连里满巷。
窃取爆中御水,作为钓鱼之用,车马衣服玩物,比于天子。
群公卿士,闭口吞声,不敢说一句话。
州牧郡守秉承他们旨意,征召选举,贤能的人才不要,而擢用那些愚昧无知的人。
因此蝗虫发生,夷寇为乱。
天意愤怨已满,积十余年。
所以连年日食于上,地震在下,这是警告人主,想人主觉悟过来,诛杀坏人。
从前高宗因雉升鼎耳的变异,修德而商朝得以中兴。
最近神祗开导皇上,大发雷霆。
王甫父子及时诛灭,路上行人,不分男一女,没有不拍手称快,好像是报了父母一之仇。
却怪皇上再容忍孽臣一伙,不全部消灭。
从前秦信赵高,因使国家覆亡,吴任用刑人,反被刑人所害。
虞公抱宝牵马,鲁昭被逐于乾侯,都因不听宫子奇、子家驹的话,以至灭亡羞辱。
现在以不忍的恩德,赦免夷族的滔天大罪,一奸一谋一成,失悔也来不及了!我为郎十五年,都是耳闻目见,朱王禹的所作所为,真是皇天所不能再赦免的。
愿皇上留一点点时间,看看我的上表,扫灭丑类,以答天怒。
考问朱王禹,如果有不实之词,愿受诛杀,妻子并徙,以杜绝乱说的路。”
奏章被压下来。
曹节就兼尚书令。
四年,逝世,赠车骑将军。
后来朱王禹也病死,都是养子传国。
审忠字公诚,宦官诛灭之后,征召公府。
◆吕强传,吕强字汉盛,河南成皋人。
少时以宦者为小黄门,再升中常侍。
为人清正忠诚,奉公守法。
灵帝时,依例封宦官,吕强被封为都乡侯。
吕强言辞恳切,坚决不接受,灵帝只好依从了他。
当时,灵帝多蓄私财,收天下的珍宝,郡国贡献,要先输内署,名叫“导行费”。
中平元年(184),黄巾贼闹事,灵帝问吕强怎么办。
吕强的意见是先诛杀皇上左右的贪一污腐化分子,大赦一党一人,考察刺史、二千石的优劣。
灵帝采纳了。
于是先大赦一党一人。
这样,诸常侍就人人要求退出朝廷,又各自召回在州郡的宗族亲戚子弟。
中常侍赵忠、夏恽等就共同诬陷吕强,说:“吕强与一党一人共同议论朝廷,经常读《霍光传》,想废帝,另立皇上。
吕强兄弟所在的地方,都贪一污枉法。”
帝不高兴了,使中黄门带着武器召吕强。
吕强听说皇上叫他,生气说:“我死,国家就要乱了啊!大夫尽忠国家,难道能够听从狱吏处置吗?”
就自一杀身死。
赵忠、夏恽还诬陷他说:“吕强被皇上召问,不知道问什么,却在外面野草中自一杀,他有一奸一谋是很明显的。”
当时,宦官济陰丁肃、下邳徐衍、南陽郭耽、汝陽李巡、北海赵..等五人,名为清忠,都在里巷中,不争权夺利,李巡认为诸博士考试甲乙科,争第高下,互相告语,甚至有行一贿改定兰台漆书经字,以合他的文章的,于是告诉皇上,与诸儒生共同刻《五经》文于石上,诏令蔡邕等校正文字。
自后《五经》一定,争论就停止了。
赵..博学,看书很多,著作校书,诸儒生都称赞他。
又小黄门甘陵吴伉,会候四方四隅的风,以占卜吉凶,胸怀广阔,有奉公守法的名声。
自己知道不被任用,经常托病回到自己的宿舍,从容养志。
◆张让传,张让颍川郡人;赵忠安平人。
少年时都在宫廷中做事,桓帝时任小黄门。
赵忠因为参加诛杀梁冀功封都乡侯。
延熹八年,黜为关内侯,食本县租千斛。
汉灵帝时张让、赵忠一起升为中常侍,封为列侯。
与曹节、王甫等人内外一气。
曹节死后,赵忠兼任大长秋。
张让有监奴主管家务,勾结权贵,收受贿赂,威名很大。
扶风人孟佗,家产富足,同张让的监奴结为朋友,竭自己所有送给监奴,没有剩下一点自己所一爱一的东西。
监奴感激他,问孟佗:“您有什么要求呢?我都能为您办啊。”
孟佗说“:我只希望你们为我一拜而已。”
当时请求见张让的宾客,经常在门口停着数百上千辆车子。
孟佗那时也去见张让,因为后到,不能进去,监奴就率领各奴仆在路上迎拜孟佗,并且共同抬着他的车子进门。
宾客们大为惊奇,认为孟佗和张让很相好,都争着用珍宝奇玩贿赂他。
孟佗分一些给张让,张让大喜,让孟佗当了凉州刺史。
这时,张让、赵忠及夏恽、郭胜、孙璋、毕岚、栗嵩、段王圭、高望、张恭、韩悝、宋典十二人,都任中常侍,封侯贵一宠一,父子兄弟分布州郡当官,贪一污残暴,是人民的祸害。
黄巾造乱,盗贼像开了锅的粥一样。
郎中中山张钧上书说“:我想张角所以能够兴兵作乱,成千上万的人愿意跟着他,其根源都在十常侍,把他们的父兄、子弟、亲戚、宾客放到各州郡,独占财利,侵夺百姓,百姓的冤屈无处申诉,所以图谋不轨,聚积成为盗贼。
应该杀了十常侍,把他们的脑袋悬挂南郊,以此向老百姓请罪。
再派使者布告天下,这样可以不须用兵,而大寇自会消散。”
皇帝把张钧的奏章给张让等人看,他们都脱掉帽子、靴子叩头请罪,乞求让自己去洛陽监狱,并且拿出家财以助军费。
皇帝诏令他们都戴上帽子,穿起靴子,和以前一样工作。
皇帝对张钧发怒说“:你真是一个疯子啊!十常侍中硬没有一个好的吗?”
张钧又上书,还是和上次的奏章一样。
但总是被扣压不上报。
皇帝下诏廷尉、侍御史调查搞张角太平道的人,御史秉承张让等人的意旨,诬告张钧学黄巾道,把他逮捕,拷打他,死在狱中。
而张让等人却与张角勾结往来。
后来中常侍封..、徐奉与黄巾勾结的事败露被杀,皇帝因此发怒责问张让等人说“:你们常说一党一人图谋不轨,下令禁锢,有的还被杀掉,现在一党一人成为国家有用的人才,你们反与张角私通,这可杀不可杀?”
张让等都叩头说:“这是前中常侍王甫、侯览干的。”
皇帝就没有追究了。
第二年,南宫遭火灾。
张让、赵忠等人劝皇帝下令收天下田地税每亩十钱,用来修建宫室。
征调太原、河东、狄道各郡的木材和有花纹的石头,每当州郡把这些东西送到京师,黄门常侍总是下令谴责呵斥那些运送木石不合格的人,并且强行折价,贱价收买,十分的只给一分的价钱,又把它卖给宦官,宦官又不马上接受,木材因而堆积腐朽,宫室连年修不成。
刺史、太守又私自增加征调的数量,百姓呼号叹息,苦不堪言。
凡是皇帝征求的东西,都派西园中的骑士秘密带着皇帝的命令,号称“中使”,恐吓州郡,多受贿赂。
刺史、二千石及茂才、孝廉的提拔任用,都责令出助军需和修宫室钱,大郡到二三千万,其余各有差别。
应当上任的人,都必须先去西园评定价值,然后才去。
有的钱交不够,甚至自一杀。
那些保持清白的人请求不去上任,都被强行派去。
当时新任命的巨鹿郡太守河内郡人司马直,因有清名,减少一些,责令交三百万。
司马直接到诏令,惆怅地说:“为人民父母,反而搜刮百姓,以满足当今所需,我心不忍啊!”托病辞官,上面不准。
走到孟津,上书尽力陈述当世的过失,古今祸败的教训,然后吞药自一杀。
书奏上后,皇帝为此暂时停征了修宫钱。
又建万金堂于西园,取司农的金钱缯帛,满积其中。
又回到河间买田地住宅,建造宅第楼观。
灵帝本是侯爵出身,素来贫穷,常常叹息桓帝不能置家业,所以聚敛金钱财物作为私产,又收存了小黄门常侍的钱各数千万。
灵帝常说“:张常侍是我公,赵常侍是我母。”
宦官得志,无所畏惧,大家仿照宫室营造私人住宅。
灵帝常登永安侯台,宦官怕他看见自己的住宅,就使中大人尚但劝皇帝说:“天子不应当登高,登高,老百姓就要虚散。”
皇帝从此不再登亭台楼阁。
第二年,就派钩盾令宋典修缮南宫玉堂。
又派掖廷令毕岚铸造四个铜人排列在苍龙、玄武宫前。
又铸了四座钟,可容二千斛粮食,悬挂于玉堂及云台殿前。
又铸天禄虾蟆,吐水于平门外桥东,转水流入宫内。
又造翻车渴乌,安放桥西,用来喷洒南北郊道路,以节省百姓洒道路的费用。
又铸四出文钱,钱上都有四道和边轮相连的花纹。
懂得的人私下议论说,奢侈暴虐已经到了极点。
形象征兆出现,这种钱铸成,一定要四方流散。
等到京师大乱,这种钱果然流散四海。
又任用赵忠为车骑将军,百多天免职。
中平六年(189),汉灵帝崩,中军校尉袁绍劝大将军何进下令杀宦官使天下人高兴。
谋划泄露,张让、赵忠等人乘何进入宫之际,共同杀了何进。
袁绍率兵杀了赵忠,搜捕宦官,无论老小,统统杀掉。
张让等几十人劫持天子作为人质逃到黄河边上,追赶得急迫,张让等人悲痛地哭着向天子告辞说:“我等灭绝,天下大乱啊!希望陛下自己一爱一惜自己!”说完,都投河自一杀。
史官评论说:“自古丧国灭宗的,不是一朝一夕之故,是慢慢地造成的。
夏商周三代因好色取祸,秦始皇因奢侈暴虐招害,西汉由于外戚而亡,东汉以宦官失国。
成败之来,以前史籍议论得很多啊。
至于罪起宦官,大略还有可以讨论之处。
为什么呢?宦官这种人,他们与普通人不同,名声不好,不是出身于贵族大家。
肌肤血气不能传于后代,表面上看不出他的坏处,做事容易取得信任,加以在朝廷里见多识广,熟悉典章制度,所以年幼的君主,依靠他谨慎练达的长处,女君利用他出入听命方便。
察访他没有猜疑忌惮的心思,接近他有可喜的颜色。
也有忠厚正直,怀术纠正邪恶的;有敏于应对,弄巧乱实的;还有借誉于忠良,先期引誉的。
不都是放肆为凶,只是一味横暴而已。
然真假并行,貌似忠诚,情实一奸一恶,所以能迷惑昏庸幼弱之主,搅乱视听,大抵也有一定的道理在其中。
诈利既多,一党一羽日广,忠直的臣子直言抗议,一定会先期泄漏出来,因忧戚发愤,想有所制裁,就正好给了他们专夺的机会。
这就是忠直贤良的人失去办法,国家遭到灭亡的原因。
《易经》说:“履霜坚冰至。”
就是说由来很久了,难道是一朝一夕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