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回蔡太师班师媚贼杨义士旅店除一奸一却说宋江《荡寇志》第七十九回 蔡太师班师媚贼 杨义士旅店除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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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寇志 - 第七十九回 蔡太师班师媚贼 杨义士旅店除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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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回 蔡太师班师媚贼 杨义士旅店除奸

第七十九回 蔡太师班师媚贼 杨义士旅店除一奸一

却说宋江大怒,要斩梁世杰夫妇。

吴用忙劝住道:“哥哥容禀:王定六、郁保四已死,韩滔兄弟尚在他处,今杀了他女婿、女儿,蔡京绝望,必将韩滔伤害。

不如留他两条命,诱他放回韩滔,再作商议。

且差人去责问蔡京为何背盟,他若不明道理,再斩二人不迟。”

宋江便将梁世杰夫妇叫到面前喝骂,吓得夫妻二人伏一在地上抖做一堆。

吴用道:“你二人快写信去,问蔡京为何背盟!”梁世杰道:“……奴……奴才就写。”

夫妻二人就在阶前,铺纸磨墨,肐搭搭的写完,呈上与宋江看了。

宋江又指二人骂道:“看你丈人老儿此番对答何如,倘不在理,便立宰你两颗驴头,祭我的大将!”喝叫:“牵去,着杨索二位头领处管押。”

又发一角移文,并梁世杰夫妻的手书,差人赍去蔡京。

还未送到,早接到蔡京的差官送来韩滔,并王郁两颗首级。

宋江唤入,差官伏地请罪,呈上书信。

宋江怒忿忿地拆信看了,双眉竖一起,大骂道:“蔡京一奸一贼,安敢欺我!我倒有心放还他女婿、女儿,他反夺我城池,伤我大将,怎说得过?”

差官磕头不止道:“请大王息怒,容禀:太师实不敢背盟,实因路隔遥远,军令招呼不及,以致误伤头领。

今太师自知理屈愆重,特差小官膝行请罪,倘蒙赦回了贵人、县君,太师情愿送还嘉祥县、南旺营,已嘱咐了该处官吏,大兵到时,一鼓可下。”

言未毕,宋江愈怒,道:“放你一娘一的狗屁!我等一百八位好汉,替天行道,义同生死,不争被你们一起伤损我两个,此仇岂有不报。

谁稀罕你还嘉祥县、南旺营!”便传今:“立斩梁世杰夫妻,将两个驴头付他带回,着蔡京来,刻日交兵。”

差官未及开言,只见吴用、公孙胜一齐谏道:“请哥哥息怒。

此事委实不干蔡京之罪,但他只如此陪礼,却不能轻恕。

梁世杰夫妻且暂免其死,监禁在这里,问蔡京如何理会。”

宋江道:“既如此,且看二位军师面上,蔡京须要依我三件事,便送女儿、女婿还他。

半件有违,教他休想!”差官道:“莫说三件,三十件都依了。”

宋江道:“一件,还我嘉祥、南旺,自不必说;一件,仍要十万金珠,作王定六、郁保四祭奠之礼;一件,三个月内,就要云天彪、杨腾蛟二人的首级照面。

这三件趁早去说,等你回话。”

差官诺诺连声,奔回去见蔡京。

没多日,差官转来说:“三件事,太师都依了。

只是云天彪是种师道得意之人,种师道在官家前最有脸面。

云天彪得他庇护,根基深厚,摇撼不得,只可觑机会下手,亦不过弄他落职。

若取他首级,太师怕不肯,实恐力不能及。

至于杨腾蛟首级,必当献上。”

宋江道:“既这般说,也罢。

只是你太师反覆不常,今把梁太守夫妻权居在我处,我佛眼看他。

教你太师放心,等他三件事完毕,再还他不迟。”

那差官那敢再说,只得领了言语,回覆蔡京去了。

却说蔡京因梁山泊变卦,深恨云天彪入骨。

及差官回营,听了宋江这番言语,又见女儿、女婿仍讨不到手,一发懊恨,与心腹谋士商议道:“云天彪那厮,仗着老种的势,枉是动摇他不得。

杨腾蛟却好收拾,我想不如取他这里来杀了他,将首级把与宋江,换我女儿,件件依他到底,看他还有何说!”那谋士道:“弄他这里来,若寻事杀他,恐多延时日,且又费事;若暗地害他,又恐耳目众多。

太师不如差心腹勇士去取他,伴他同来,只就路上如此行一事,岂不机密?”

蔡京大喜道:“此计甚妙。”

便唤那心腹勇士刘世让,吩咐道:“与你令箭一枝,札谕一封,到嘉祥县,问云天彪讨取义民杨腾蛟来大营听用。

到半路上,须如此结果他一性一命。

首级不必将来,便同此书信,送至梁山上宋江处,回京来缴令,自有重赏。

切切不可泄漏,首级休教腐烂,不得有悮。

也不必带伴当,恐走风声。”

刘世让道:“闻知杨腾蛟那厮武艺也了得,小人独自一个,恐降他不落。

且不能禁他不带伴当来。

小人意见。

有一个兄弟叫做刘二,也有些武艺,做事灵便。

不如教他扮做伴当,同了小人去,也好做个帮手。”

蔡京道:“可行则行,须要小心。”

便将刘二叫来看了,即便准行。

刘世让弟兄两个当时收拾起,领了令箭公文,投奔嘉祥县来。

蔡京班师回朝,不日到了东京,面圣谢恩,同童贯朋比为一奸一。

官家竟被他们瞒过,只道真有瘟疫。

不日,河北制置使奏到梁世杰中途失陷的本章,天子怒道:“这厮敢如此无状,且待将士休息,朕当亲统六师,剿灭此贼。”

原来天子不知蔡京、梁世杰是翁婿。

况且河北制置使的奏章故意迟延日期,天子如何想得到。

朝中有晓得的,都畏蔡京的势,无人敢言。

蔡京竟把收复嘉祥县、南旺营,斩王定六、郁保四的功劳,尽行冒了去。

只将擒韩滔的功,归于云天彪等,仅奏请加了一级。

官兵将弁,毫无奖励。

按下慢表。

且说云天彪在嘉祥,等候新任文武官弁到来,即将兵符印信钱粮仓库城池地方都交代了,对杨腾蛟道:“足下忘生舍死,建此奇功,蔡京竟置之不问,且连军士儿郎们的犒赏,半点仅无,人人怨嗟。

我也恐青云山、猿臂寨两处的盗贼,乘我不在景陽镇,窃发滋事,须得早回。

这里嘉祥县、南旺营两处,是梁山泊必争之地。

我看那两个官员,都是蔡京之一党一,那厮们害百姓有余,御强盗不足。

你若仍归南旺营,日后必受人谋害。

南旺营的百姓也甚可怜,我已晓谕他们都迁移了,省得遭梁山蹂一躏,只恐有根生土养的一时迁移不得。

足下只有一个人,如不见弃,何不同下官到景陽镇去,日后图个出身。

下官得足下相助,多少幸甚。”

杨腾蛟听罢,再拜流涕道:“小人蒙思相抬举,愿终身执鞭随镫。

只是小人昨夜得了一个怪梦,梦见一个黑面虬髯的大将,手持青龙偃月刀,好象关王驾前的周将军模样,对小人说道:‘你有大难到,切戒不可饮酒,不可带伴当,放心前去,临时我来救你。

’说罢惊醒,满屋异香,却不知何故。”

云天彪想了想,也解不出。

正说话间,忽报蔡太师有令箭差官到。

天彪接入,拆看了公文,知是要杨腾蛟“赴京授职,毋得观望”等语。

云天彪也一时不道是计,甚是欢喜,便缮了申覆文书,叫杨腾蛟收拾起,同了刘世让起身。

天彪吩咐杨腾蛟道:“足下一路保重。

我想你所说之梦,莫非应在此行。

你就不可带伴当,从此戒了酒。

只是你有功无罪,又且与蔡京无仇,不成他来害你?但是此辈心胸亦不可测,你到了东京,见风色不好,即便退步,到我处来。”

腾蛟顿首拜谢道:“恩相放心,便是蔡京肯用小人,小人亦不愿在他那里,今日只是令不可违。

小人到京,不论有无一官半职,誓必辞了,仍来投托麾下,使肝胆涂地,也不推却。”

天彪大悦,又取三百两银子送与腾蛟作盘费,又赠良马一匹、宝刀一口。

腾蛟都收了,拜辞了天彪,当时提了那一柄一金蘸开山斧,跨了那口宝刀,同刘世让都上了头口,起身往东京去。

云天彪公事都毕,仍带了那五百名砍一刀手,回景陽镇去。

众官兵百姓都舍不得天彪,沿途大摆队伍,扶老携幼的相送,哭声震野。

天彪在马上也洒泪不止。

那天彪所分一半大兵,得蔡京号令,只等山东制置使堵御兵到,都随了本部将领回京去了。

却说杨腾蛟同了刘世让一同上路。

正是五月初的天气,十分炎热,三人都赤了身一体。

那刘世让见杨腾蛟身边有三百两银子,又不带伴当,心中甚喜,一路与刘二商量,趋奉着他。

那刘世让本是个蔑片走狗的材料,甜言蜜语,无般不会。

那杨腾蛟是个直爽汉,只道他是好意,不防备他。

世让说道:“杨将军,你此番到京,蔡太师一定重用,小可深望提挚。”

腾蛟道:“你说那里话!你前日说你已是太师得意近身人,怎的还说要人提挈?”

刘世让道:“杨将军,你今年贵庚?”

杨腾蛟道:“小可三十七了。”

刘世让道:“小可今年三十六。”

便撮着嘴唇上两片掩嘴须笑道:“杨将军,如蒙不弃,小可与你结为盟弟兄,尊意何如?”

腾蛟大喜,道:“刘长官见一爱一,小可万幸。

只是小可不过一个铁匠出身,怎好攀附?”

刘世让大笑道:“兄长休这般说,便是小弟也因铁器生涯上,际遇太师,得了本身勾当。”

看官:凡是蔑片走狗的话,十句没有半句作真。

他见杨腾蛟说三十七岁,他便说三十六岁;见杨腾蛟说铁匠出身,他便说铁器上际遇。

那杨腾蛟是个直一性一男子,那里理会得?当时心中大喜,暗想道:“我为人粗笨,又是初次到东京,正没个相识。

此人虽是武艺平常,人却乖觉。

我到东京,即有人暗算,我也好同他商量。”

当晚投宿,杨腾蛟便教店小二预备香烛纸马,买下福礼,邀了刘世让,结拜证盟了,二人便兄弟称呼。

就在那院子中心葡萄架下,散福饮胙。

刘世让道:“可惜兄长不肯吃酒,今日我二人结了异姓骨肉,兄长何妨吃几杯?”

杨腾蛟暗想梦寐之事,也不必十分拘泥,胡乱吃几杯打甚紧,便说道:“我不是不肯,委实吃下去便头眩颅胀,心里不自在。

既贤弟这般说,我便吃几杯。”

当时取个盏子放在面前,世让先敬了一杯,便把酒壶交与刘二。

那刘二殷勤伏侍,腾蛟再不识得他却是真正弟兄。

店小二进来说道:“二位官人欢聚,何不叫个唱的粉一头来劝两杯?”

刘世让道:“最妙,你去叫了来。”

不多时,店小二引着一个花一娘一进来,后面一个鸨儿跟着。

刘二忙去掌上灯来。

那花一娘一上前折花枝也似的道了两个万福,便上前来把盏。

那店小二自去了。

刘世让道:“你叫什么名宇?”

那花一娘一道:“婢子小名阿喜。”

杨腾蛟道:“你会跑解马否?”

阿喜道:“婢子不是武一妓一。”

世让笑道:“哥哥老实人,到底不在行。

凡是跑解马的武技,他那打扮都是单叉裤,不系裙子,头上穿心抓角儿。”

阿喜道:“近来武技好的绝少。

有得一二个有名的,都是东京下来的。”

腾蛟道:“原来如此。”

阿喜问刘世让道:“二位大官人上姓?”

世让道:“那一位官人姓杨,我姓刘。

你好一副喉音,请教一枝曲儿。”

那鸨儿便递过琵琶来。

阿喜接过来告个罪,便去世让肩下坐了,把一只脚搁在膝上,把琵琶放在腿上,挽起袖口,抱起琵琶来,轻轻挑一拨,和准了弦索,忽然十个指尖儿抓动,四弦冰裂,先空弹了一套溜板儿,顿开莺喉,唱了一枝武林吴学士新制的《哀姊妹行·惜奴娇》。

唱道:

“梦绕青一楼。

叹莲生火里,絮落池头。

一任你娇红温玉,谁竟逢杜牧风一流。

堪愁,薄命红颜君知否?那里个匹鸳鸯联翡翠,下场头只落得花残月缺尽人憔悴。”

唱毕,世让喝彩一番。

阿喜笑道:“粗喉咙献丑。”

腾蛟道:“你可有战场上的曲儿么?”

阿喜道:“略有几套。”

腾蛟大喜,道:“请教妙音。”

便自己满斟一杯,一饮而尽。

阿官便又拨动琵琶,唱一枝《马陵道》的《中吕·粉蝶儿》。

唱道;

“打一轮皂盖轻车,按天书把三军摆设,谁识俺阵以长蛇。

端的个角生风、旗掣电、弓弯秋月,喊一声海沸山裂。

杀得他众儿郎不能相借!”

那四条弦索铮铮的爆响,果然象金鼓战斗之一声。

欢喜得杨腾蛟一叠连声的喝彩。

阿喜便收过琵琶,执壶来二人前把盏。

杨腾蛟连吃了五七杯,忽然想道:“不要太高兴了。”

那刘世让便把阿喜抱入怀里,尽意的啰唣。

杨腾蛟看不惯那恶模样,把眼去看别处。

刘世让见了,就把阿喜推开,道:“兄长再吃两杯。”

腾蛟道:“我吃不得了,贤弟宽用。

明日是端陽佳节,我和你畅饮。”

世让道:“这般说也罢,取饭来。”

阿喜道:“婢子还有事去,不在此吃饭了。”

世让便去身边摸出五两一锭银子,道:“这是杨大官人的。”

又摸出照样一锭,道:“这是我的。

你将了去。”

阿喜收起,道个万福谢了,同鸨儿出去。

杨腾蛟道:“怎的要贤弟坏钞?”

刘世让道:“休这般说。

小弟同哥哥知己弟兄,一切银钱,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我无时向哥哥讨用,小弟有时哥哥只管来取,计较什么。”

杨腾蛟道:“兄弟,休怪我说你,似你这般英年,正当要熬炼筋骨,将来边庭上一刀一槍,全仗身一子做事。

不争这花色上滑了骨髓,不但吃人笑话,抑且自己吃亏。

贤弟须要依愚兄的言语。”

世让笑道:“遵教。

我也不过逢场作戏。”

正说话间,只见那鸨儿、阿喜拿着灯烛,着地照进来。

店小二也随在后面。

世让道:“你们寻找什么?”

阿喜道:“一枝翡翠玉搔头,不知怎地脱落了。”

杨腾蛟惊道:“方才还见你插在鬓边。”

刘世让道:“我却不留心。”

刘二道:“你出去时还在你头上。”

阿喜听得这话,心里越发惊惶,道:“外面都寻遍了不见,只道二位大官人与婢子作要,故意藏过了,故寻进来。”

杨腾蛟道:“谁与你这般恶耍!便是作耍,此刻也还了你。

且不可心慌,要在总在。”

那刘世让便把椅子、板凳都拖过一边,相帮乱寻乱照。

店小二、刘二芸田也似的地面上寻看。

杨腾蛟也看了,不见。

只见那鸨儿指着阿喜咬牙骂道:“糊涂B里挖出来的贱坯子,倒你一娘一的B运,心肝里不知对付那里!回去剥了你一娘一的B皮使用!”那阿喜吓得面如土色,立在那边不住的抖。

鸨儿上前一个耳光子,打了个踉跄,啼哭起来。

杨腾蛟不过意,便问:“你那搔头值多……”刘世让连忙踢腾蛟的脚,连忙丢眼色,腾蛟不便再问。

鸨儿挽着袖口骂道:“你哭,你哭!”又要上前打。

店小二架劝着,一阵儿都出去了。

刘世让对腾蛟道:“这是一妓一院里的苦肉计,兄长去睬他则甚。”

刘二道:“此等老把戏,小人见得最多。”

杨腾蛟半信不信,只听得外面不知是拳头、板子、巴掌一片价响,鸨儿平头的骂嚷,粉一头的啼哭讨饶,众人的劝解,搅做一片。

杨腾蛟忍不过,立起身要出去看,吃刘世让、刘二劝住了,好半歇方得平静。

刘世让道:“夜不浅了,请哥哥安歇了罢。”

腾蛟道:“再乘凉片刻何妨。”

二人又谈说了些闲话,刘世让便诉说家下十分窘急,老母有病不能赡养。

腾故道:“贤弟何不早说!”便去取了一百两银子送与世让。

世让也不谦让,径直收了。

三人归寝,当夜无话。

次日一早起身,正是那端陽佳节,一路上只见家家户户都插蒲剑艾旗。

二人在马上说说讲讲,正是五里单牌,十里双牌,不觉走了多路。

二人忽然说到夜来阿喜歌唱之事,腾蛟道:“十五岁的女孩儿,实是亏他。

那枚玉搔头终不知怎的,贤弟聪明,所见谅必不错。”

只见刘世让笑着,怀里取出一件东西与腾蛟看,道:“这厮们该晦气!昨夜我们不但不出钱,反得了他的。”

杨腾蛟一看,认得是那枝翡翠玉搔头,吃了一惊,问道:“怎的到你手里,却为何不还了他?”

刘世让笑道:“这厮自不小心,他坐在我怀里时,便脱在桌子脚边。

我见他去了,不查起,我便收拾了。

一妓一院中白受人的钱财多哩,叨他这点惠,值什么!”杨腾蛟听罢,不觉心中勃然大怒,那把无明火烧上了焰摩天,正要发作,忽然一个转念道:“且慢!这厮既是这种人,枉是劝化不转,同他论理亦无益,不如剪除了他。

这里人烟稠密,不便下手,且敷演着他。”

便笑道:“兄弟,你忒一爱一小,这搔头能值几钱。”

世让道:“看不得,也值二十来两银子。”

刘二道:“管他值多少,总是白来的。”

杨腾蛟心内十分懊恨道:“不道我杨腾蛟这般瞎了眼睛,错认了一个贼,当做好人。

我想这厮在蔡京手下,这般得势,还要贪这小利,平日不知怎样诈害百姓。

如今若除了这贼,却救多少人!这里人多,我想过了金银寨,地广人稀,今日还赶得到,明日就那里路上,砍了这厮,却投别处去。

蔡京抬举,我要他则甚?有理,有理!”思量定了,便对世让道:“贤弟,我们今日赶紧走,到得金银寨,明日好趁黄河早渡。”

世让应了,心中暗喜。

当晚果然到了金银寨,投了客店。

原来那金银寨是个僻静所在,只得三五家小店。

世让私地里对刘二说道:“这呆汉赶紧奔来此处,想是死期到了。

我连日嫌人多,不好下手,今到这里,你把那蒙汗药端正在手头,今晚就用。

正是阎王注定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刘二道:“此地虽是小所在,到底有人,不如明日路上动手。”

世让道:“不过三五个人家,凑不到二三十人,谁敢拦挡我!况此去郓城县只得五十里,投梁山最近。

你只依我去安排。”

商议定了,世让来对腾蛟笑道:“我等赏端节,却在夜里。”

腾蛟也大笑。

那店里房屋甚窄,腾蛟独自一人在西边一间安了铺,世让同刘二在东边那间安了铺。

世让便将酒肴摆在自己房里,掌上灯烛,邀腾蛟过来畅饮。

刘二已预备下两角酒,把一角有药的放在腾蛟面前。

腾蛟也一心要杀刘世让,更不转变,想道:“这贼有些气力,不如就今夜灌醉他,就这里砍了他,省多少手脚。”

那刘二便把那有药的酒与腾较满斟一杯,又将那好酒斟在世让面前。

世让举杯道:“哥哥请。”

腾蛟便一饮而尽。

不饮万事全体,一饮了那杯酒,便觉得天旋地转,浑身发麻,便道:“兄弟,我吃不得了。

这杯酒下去,好不自在,我要睡了。”

世让道:“哥哥如此量贵,且去睡睡。”

腾较忙走入房内,倒在一床一上。

世让轻轻对刘二道:“药发了。

且慢动手,待他透了。”

那杨腾蛟在铺上,说不出脏腑难过,心里明白,身一子动不得,想道:“不要是中了麻药,这却怎好?”

心里正急,忽然红光满眼,一阵异香扑鼻,心内顿觉清凉,安然无事。

但觉得腹内异样的搅疼,里急难忍,便去窗外天井里更衣。

却又好了,方立起身,隔窗子只见刘世让同刘二两个,捏手捏脚的踅进房里来,手里都拿着利刀。

世让叫道:“哥哥好些否?”

腾蛟隐在黑影里不做声,只看那世让、刘二笑道:“已着了道儿!”两口刀一齐剁下,却砍了个空。

二人惊道:“眼见卧在一床一上,却怎的刀剁下去不见了?”

刘二道:“必是药少,他醒得快,到后面去乘凉。

我去看来!”世让道:“我在此寻觅,你去诱他来。”

二人一齐抢出房去。

腾蛟吃了一惊,叫一声惭愧,“多亏神天保佑,这厮倒来捋虎须!”当时大怒,便从窗子槛上轻轻的跨进房去,一抽一出那口云天彪赠的宝刀,奔出房来。

正迎着刘世让,腾蛟大喝道:“贼子焉敢害我!”世让大惊,措手不及,急忙一闪,早被腾蛟砍着腰胯,倒在地上。

腾蛟抢进一脚,踏在胸脯上,骂道:“直一娘一贼,我与你无冤无仇……”世让叫道:“不干我事,蔡太师的差遣。”

腾蛟骂道:“贪婪无厌的恶贼,正要除灭你,你却先来撩我。

教你识得我,吃我一刀!”说罢,肐察一刀,割下刘世让的头来。

那店小二同几个火家,虽关了店门,还未睡,听见后面热闹,都点着灯火来照看。

只见杨腾较杀死一个人在血地上,身首两处,吓得跌跌爬爬,都叫起撞天屈来。

杨腾蛟提刀上前喝道:“哪个敢叫,叫的便与他一刀两段!”众人见他勇一猛,俱不敢响,抖做一堆。

杨腾蛟道:“你等不要慌,还有一个不曾收拾。”

便去店家手里夺了烛台,翻身扑入后面园里去。

那刘二见腾蛟杀了世让,心碎胆落,不敢往前面来,逃转园里爬墙,身一子方过得一半。

吃腾蛟赶上,左手撇了烛台,拖定后腿,扯离了墙头,往草地上一掼,只听得扑的一声,跌得个发晕章第十二,动弹不得。

腾蛟去一把揪了头发,曳到前面。

那几个店家早都开门出去,喊叫邻舍。

叫得几个拢来,却都在店门外厮觑,不敢进内。

腾较高叫道:“既有高邻,同店家齐请进来,有话说。

我不是歹人,休得惧怕。”

众人听了,方放进来。

店小二道:“杨爷杀了人不打紧,只是苦了小店。”

众人道:“壮士贵乡何处?既做了事,与我们做主,不要就走了。”

杨腾蛟左手揪着刘二,右手把刀指着众人,说道:“众位听者:我杨腾蛟顶天立地的好汉,再不连累平人,你们放心。

且取绳索来,把这个活的捆了,听我说。”

杨腾蛟这席话上,有分教:销声匿迹,武士权归岩壑;辨一奸一折狱,文官显出经纶。

不知杨腾蛟说出什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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