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寇志
第一百十回 祝永清单入卖李谷 陈希真三打兖州城
话说陈希真在新柳营内接见云龙,正欲动问事务,忽闻祝永清差心腹人来请令。
希真教唤入,那来人上前叩首起禀道:“祝头领禀上主帅,说探得吴用向兖州退去,必是去守兖州。
吴用那厮机警绝人,万一我们机务泄漏,大事去矣。
现在我们兵马、衣甲、糇粮,无不悉备,今日得胜,便算吉日,就此起兵直捣兖州,使其迅雷不及掩耳,此议未知可否,请令定夺。”
希真早已会意,便道:“有何不可。”
便派陈丽卿、栾廷芳领四千人马,会合机永清、祝万年、栾廷玉八千人马,共一万二千人马,即日起行。
请刘广回守山寨。
传令讫,祝永清等便拔寨飞速向兖州进发,追吴用去了。
且说希直接见云龙,彼此各相问候。
刘麒亦与云龙相见了。
云龙道:“小侄久要来叩安,近得召家村报称梁山贼兵滋扰贵寨,小侄禀明父亲,特领部卒六千,来从剿贼。
召忻因兵力微薄,强寇比邻,不敢轻离部落,托小侄致意问候。”
希真称谢,又问道:“闻尊大人荣升统制,入京陛见,未知系何日回任?”
云龙道:“家君于旬日前回署,正有一喜信要报知老伯。”
希真忙问何信,云龙道:“家君入觐时,正值种经略凯旋。
家君即将老伯归诚之谋,商于经略,蒙经略极口允许。
有此位巨公在朝,又何忧乎一奸一臣阻格哉!”希真大喜,称谢道:“承令尊如此周旋,愚伯何以为报。”
正说间,忽报刘广进城,希真传令迎入。
云龙上前请刘广安,彼此通问。
刘广大喜,相邀入坐。
希真吩咐治筵,又命犒礼云龙来军,云龙谦谢。
云龙坐客位,希真、刘广、刘麒坐主位。
希真对刘广说起云天彪恳托种师道之事,刘广亦大喜称谢。
云龙道:“老伯两次蒙陰之捷,所有奏牍,实仗贺检讨一人调度。
刘安一抚虽唯唯从命,其实不无眈视。
据家君之意,以为此等处,只由他去,未识老伯以为何如?”
希真道:“令尊因是至正之论。
然委蛇从俗,君子亦有时不得已而为之,刘安一抚处,愚伯自有理会。”
当时开筵畅饮毕,希真对刘广道:“我于明日当起兵去接应小婿,烦姨丈镇守此地,修缉新柳城池,并款留令坦,盘桓数日。”
刘广应诺。
当夜备客馆安顿云龙,及一干军马。
次日,希真、刘慧一娘一率领真祥麟、刘做、王天霸、范成龙,并一万二千人马,即日起行。
刘广、云龙候送,云龙道:“恭听老伯捷音。”
希真道:“此次若侥幸成功,所有归诚之事,还仗尊大人费心一切。”
云龙道:“老伯放心,家君无不尽力。”
希真告谢,上马起行。
这里刘广留云龙住了数日,云龙告别起行,刘广修缉新柳城池,不必细表。
且说吴用约败军退了三十里,方知周通阵亡,痛惜不已。
令史进、陈达领本部回莱芜,李云、汤隆、凌振回梁山,自己与杨雄、石秀、孙立领兖州人马,由邹峰一路回兖州。
次日又返三十里,忽报祝永清领大队人马追来,吴用只顾缓缓退去。
第三日又退三十里,谁知永清并不力追,大约吴用退三十里,祝永清便进三十里,这个名色唤做“送王归殿”。
如是者五日,吴用大怒,便教军士休退,当时扎下营寨。
谁知吴用不退,永清亦不进,当时彼此相距一日。
次日,吴用潜师退去,永清却早已探得确实,便拔寨追来,只是相距三十里左右便住。
吴用大怒,又教扎住营寨,遣人直叩永清营前挑战。
永清便提兵与混战一场,各无胜负。
次比吴用又挑战,永清便坚守不出。
吴用恍然大悟,道:“我中他计也。”
说未了,接得兖州告急会文,乃是陈希真领万余人马,由泗河顺流而下,直攻镇陽关。
众将皆惊,吴用道:“不妨。
那里有魏先生助守,倒怕这里失利。”
便传令分军马为二队,奇正相生,火速退去。
永清果不敢穷追,俟吴用已退入兖州,然后领兵直攻飞虎寨。
且说李应自追希真不及之后,与魏辅梁提兵而返。
辅梁教李应安顿诸务毕,辅梁又欲回山,李应道:“魏先生,非李应好溷高躅,此时希真必深恨于先生,甑山孤悬城外,万一希真偏师直犯尊府,先生危矣。
依愚见,何不挚宝眷暂居城内,一者小弟可旦晚领教,二者避了希真之患。
统俟东方平定,定送先生白云高卧也。”
辅梁道:“甑山道远而路僻,希真未必能至。
但仁兄所虑,亦不可忽,谨遵台谕,容数日携眷来城。”
李应大喜。
原来吴用有密信致李应,言辅梁好居山野,深恐被希真招去,为害不浅,所以李应此日一团一留辅梁。
谁知辅梁竟脱口应承,群疑顿释。
过了数日,辅梁遂移居城中,日日与李应会晤。
那众头领亦时来问侯,真大义也在其内。
真大义已暗集心腹二百多人,个个与大义同心合意,辅梁暗喜。
此时大义尚未与心腹诸人说明内间之事,只待希真到来便可举事。
这日辅梁正与李应闲谈,忽报猿臂兵马叩关而来,李应惊道:“吴军师未见退回,怎么那厮们来得这般快?”
辅梁道:“休慌。
那厮想袭我不备,主意却打错了。
我这镇陽关,陡峻异常,贼兵岂能飞越!快点将守关,再相机宜。”
李应道:“须得先生偕小弟亲去为妙。”
辅梁道:“这个自然。
但贼兵若由卖李谷袭我西门,老大不便。
快教真大义领二千人马守住卖李谷,此为要着。”
李应忙令真大义领二千兵,赴卖李谷去了。
这里李应同魏辅梁、杜兴、乐和领兵六千名守镇陽关,端的防守严密,希真如何攻得。
那希真不数日已探得真大义守卖李谷,大喜,正拟遣将袭卖李谷,适值吴用已领兵退到卖李谷了。
吴用见有将守卖李谷,大喜。
进得谷来,真大义率众出迎,吴用问了姓名,便叫:“真将军小心防守,俟小可入城后,再定计议。”
说罢,便同杨雄、石秀、孙立进兖州西门去了。
进得城时,吴用命杨雄、孙立守城,自己同石秀赴镇陽关,一见魏辅梁,深深一揖,许多费心的好话。
魏辅梁心中一惊,佯作大喜之状道:“小弟在此,蚊负徒劳。
今先生亲来,辅梁幸甚。”
吴用道:“先生休过谦。”
辅梁道:“非也。
刻下军务傍午,使小弟果胜于先生,定然当仁不让;今弟抚衷自问,实知小智不及大智,先生勿以辅梁痴长,而有所逊让也。”
正说间,忽报祝永清兵马已将飞虎寨一团一团一围住。
原来飞虎寨在兖州城西南十五里,卖李谷在西门外五里,镇陽关在正东偏南五里。
辅梁道:“不妙,那厮名虽围飞虎寨,其意实欲袭卖李谷。
那厮诡计多端,窃恐真大义一人守不住。”
吴用道:“我看再派石秀去助真大义。”
辅梁道:“固好,但守关岂可乏人,城中现有杨雄、孙立二将,不如就近调遣为妙。
至于那厮诡计,端的不可胜防。
今日弟与先生同肩巨任,而镇陽、卖李东西睽隔,不可兼顾。
弟有愚见,请一人镇守城中,以应西路;一人镇守关中,以备东面,先生以为何如?”
吴用道:“甚妙。
未识先生愿居城中,愿居关上?”
辅梁道:“关上任重,先生居之;城中守易,辅梁居之。”
当时吴用自问才胜于辅梁,便口里谦让几句,竟从辅梁所议。
辅梁心中暗喜道:“这厮在我掌握也。”
便回兖州城。
不说吴用与李应等守镇陽关,单说辅梁到了城中,便发令派杨雄领兵一千去助真大义,又派孙立领兵一千镇守西门,又遣人到飞虎寨围师阙处,递口号与解珍、解宝,以便彼此呼应,又教将口号密告真大义、杨雄。
只有顾大一嫂、时迁陪辅梁在城中。
辅梁又差心腹,将着两个锦囊,去授真大义、杨雄。
真大义收了,当夜拆看,早已了了,杨雄如何识得。
当时魏辅梁、真大义密计已定。
只待猿臂兵发作。
且说祝永清围飞虎寨,闻知真大义在卖李谷,甚喜。
当时教栾廷玉押营,自己亲到希真营内,商议袭卖李谷之策,问希真道:“泰山处有无魏老密信?”
希真道:“没有。”
永清道:“想是吴用那厮关防严密,以致于斯。”
希真道:“非也。
你只管攻卖李谷,我料魏老必有道理。
我这里且按兵不动,待你夺得兖州城,我与你夹攻镇陽关罢了。”
永清会意,便回本营去了。
当晚永清传令,只留祝万年领三千兵围飞虎寨,又教他二更时分,将军马骤然约退,“那厮如追出,便用埋伏计擒他。
他如乖觉不追,便按军勿动,待我号令施行。”
万年应诺。
当时永清将九千人马分为三队:永清与丽卿领中队,架廷王领左队,栾廷芳领右队。
分派已定,吩咐三军饱餐,准备通宵捉贼,三军领命。
不多时,忽报杨雄领兵来挑战。
永清大喜,吩咐坚守,休要迎战。
杨雄依魏辅梁锦囊中密计,教军士辱骂。
永清会意,三军齐出,陈丽卿一马当先,大战杨雄。
杨雄见是丽卿,心中畏惧,抖擞一精一神,尽力招架。
永清便令三军一齐掩上,兵势浩大。
杨雄佯作抵敌不住,领兵败走。
永清领军飞追。
栾廷玉谏道:“那厮防有诈谋。”
永清道:“只管追去!”但见前面杨雄飞奔,猿臂兵攂鼓呐喊,直追到卖李谷口。
二更时分,陰云四合,一天如墨。
真大义在卖李谷上,望见杨雄入谷,大喜,一声令下,两边儡木滚石齐下,塞断谷口。
黑影里,众人不间好歹,乱箭射下。
杨雄并众人一齐大叫道:“是自家人!是自家人!”真大义佯作大惊道:“怎好?”
众军皆惊。
真大义道:“诸君听我说,事已如此,只得将错就错,休要歇手,我自有道理。”
二百多名心腹齐声答应,众军不知所为,乱箭不住手,将杨雄一千人,尽射死在卖李谷下。
真大义道:“诸君听者:我等进必为敌兵所杀,退必为本寨所诛,进退无路矣。
我想我等究是大宋人民,不合从了宋公明,被天下万世唾骂。
你看陈希真,他倒现成已受招安,将来定有出头之日。
我们既害了杨雄,不如就趁势归附了他,倒好充个头功。
诸君显亲扬名,断在此会,真乃不幸中之大幸也!”二千人齐声答应道:“听真将军调度。”
说罢,祝永清已领兵由谷口小路登山,大义忙教迎入。
原来永清起兵时,伏路兵捉得梁山一奸一细,正是真大义心腹,已将魏辅梁密计一一说了。
此时永清、大义相见,各已会意。
大义将口号告与永清,永清急令栾廷芳将三千人马,授了密计,赴飞虎寨去。
大义急令就本山放火。
永清息令栾廷玉领三千人马在谷口北面埋伏,待有贼兵来救,即便擒捉。
大义急令本部人马拔寨起身。
永清、丽卿急令本部人马,随大义直趋兖州南门。
魏辅梁在城中,望见卖李谷火起,大喜,急传令教孙立带本兵一千,又加一精一锐兵一千,飞速出西门,去救卖李谷。
孙立领令出城去了。
随令顾大一嫂领一精一锐三千,飞速出北门,绕道去助孙立。
一顾大一嫂领令去了。
便令时迁飞速出东门,直赴镇陽关去告知吴用。
时迁领令去了。
时迁方去,真大义已领了祝永清、陈丽卿大队,杀进南门。
南门上只得些须老弱残兵,如何抵当得住,当时被真大义赚开城门,猿臂兵一拥而进,登时杀个罄净。
真大义领本部,杀向东门去了。
祝永清、陈丽卿领兵扑到府里,魏辅梁儒冠儒服,恭候已久。
见永清进来,急忙教流星飞马追顾大一嫂转来,还救城中。
便问永清道:“那位往北门去截杀那厮?”
丽卿道:“就是奴家去。”
说罢,便飞速领兵赴北门去。
恰值顾大一嫂得令转来,方过吊桥,丽卿骤马飞出。
顾大一嫂一见丽卿,弄得不知头路,不防备吃丽卿一槍刺中心窝,攧下马来。
三千贼兵,一齐大惊,吃猿臂兵一赶而散。
丽卿取了顾大一嫂首级,领兵进城。
不多时,只见栾廷玉捆缚了孙立,领兵进西门来了。
原来廷玉得永清密计,领兵在卖李谷北口埋伏,又分兵一千到卖李谷南首呐喊。
其时二更将毕,天昏地黑,星斗无光。
孙立望见卖李谷火势蒸天,谷南喊声不绝,只道事在前面,一直往前厮杀。
不提防走到谷北,四面喊声大振,绊马索齐起,栾延玉领挠钩手一齐上前,捉得一个不剩。
孙立见栾廷玉,待要战斗,早已无能为力,吃栾廷玉手到擒拿,和众贼一齐捆缚,领兵解进城来。
永清大喜。
不多时,只见栾廷芳带了解珍、解宝两颗首级,领兵也进西门来了。
原来栾廷芳受永清密计,当即到祝万年营里,告知万年。
万年便离了飞虎寨,速赴卖李谷南口埋伏。
廷芳便飞速到飞虎寨,假传魏军师号令,称敌兵全队攻卖李谷,十分紧急,速分兵一半前去救援。
解珍、解宝一来见口号不错,二来望见卖李谷认真火起,三来见万年的兵果然尽去,如何不信,便开门请入。
栾廷芳领四百名勇士直进飞虎寨,差解宝领兵出寨,约已去远,便袖中突出利刀,砍杀解珍。
三百勇士一齐动手乱砍,打开寨门,放起旗花,寨外两路伏兵,一齐杀进寨内。
那边祝万年已用乱箭将解宝及一干人马,尽行在卖李谷南口射死。
得了胜仗,回转飞虎寨来,见飞虎寨已破,大喜。
廷芳将兵马都交与万年守寨,自己领兵五百,带二解首级进兖城报捷。
永清大喜。
这番袭卖李谷,破兖州城,夺飞虎寨,擒捉众贼,尽出魏辅梁一人定计,永清深深拜谢,便与辅梁出榜安民,商议遣将攻镇陽关。
慢表。
且说吴用在镇陽关,与李应等协力保守。
那希真兵马,远屯关外,毫无动静。
吴用正在疑虑,忽回头见卖李谷上红光浮天,大惊道:“不好了,魏先生失手了!”便教石秀:“快进城去,通知魏军师,须用计保城为妙。”
石秀领令,飞速前去,中途撞着时迁。
石秀问了一声,不暇多说,便两来势跑过。
石秀直到东门,猛抬头见真大义立在吊桥,大惊道:“你守卖李谷的,为何在这……”还未说完,真大义手起一刀砍去,石秀左臂已断,滚于桥下。
石秀从人不满百余,如何敌得,真大义手下人一齐上前砍杀,只剩一两个爹一娘一生下快腿的,黑影里逃了一性一命。
那吴用既遣石秀入城,忽然叫苦不迭,教追石秀转来。
令未发,时迁已到,将辅梁的事说了。
吴用大惊失色道:“吾命休矣!”李应亦大惊道:“怎地魏先生这般没兵法?”
吴用道:“叫甚魏先生,我中他内间毒计也!”众人皆一半惊骇,一半狐疑。
吴用对李应道:“我与你趁早逃命罢。”
说未了,忽关上乱叫:“鬼来!”只见真祥麟披发流血,骑着一匹狰恶青一毛一兽,领着无数鬼兵,一逼一关而来,漫山遍野,尽是绿映映的火光。
黑夜里,不辨真假,吓得贼兵胆碎心惊。
原来希真屯兵镇陽关外,既与永清约会攻关,便教刘慧一娘一提心探望。
三更将彻,望见西南上红光,隐隐散漫,慧一娘一告希真道:“卖李谷火起已久了。”
希真忙令真祥麟借骑了慧一娘一的青狮,扮作鬼兵,又带了慧一娘一素日制造的假磷火,直攻镇陽关。
关上大惊大乱,吴用忙叫:“是陈希真的诡计!”贼兵又错会意是妖法,人心愈乱。
背后陈丽卿、栾廷玉、栾廷芳已领大队人马,由兖州东门杀来。
吴用忙叫弃关逃走。
陈希真已领云梯兵,由鬼兵队里登城,人兵、鬼兵一齐上城。
吴用、李应、杜兴、乐和乱军中逃出一性一命。
吴用、李应领着六百余名亲兵,望西北狭道山飞奔,又与杜兴.乐和相失。
杜兴、乐和从僻处越出关外,黑影里,领数十骑一溜烟逃脱。
不料假鬼引出真鬼,前面无数青磷,青磷中看得个个鬼兵胸前都有一个大祝字,十分明白。
乐和惊倒,回头已不见了杜兴,却见一队猿臂兵马杀来。
乐和爬起待走,早吃那队中大将王天霸一挝挥来,拦腰打断,早已了账。
那杜兴失了乐和,昏黑中不辨东西南北,一味乱闯,背后无数青磷赶来,不觉闯入一队猿臂阵中。
那阵中将官,正是范成龙,将杜兴擘胸揪住。
杜兴急一抽一腰刀待砍,范成龙急将矛一柄一敲去,振落腰刀。
众兵已取绳索上前,将杜兴捆了。
原来这些真磷、真鬼,猿臂兵都不看见。
那天霸、成龙两将,系希真留他在关外巡捉逃贼的,却好打杀乐和,活擒杜兴,一齐进关。
刘麒也保护了慧一娘一进关。
镇陽关已破,希真已与丽卿等兵马会合。
栾廷王道:“眼见李应保吴用从西北角上逃去,待小将去追斩了他。”
刘麒道:“众位辛苦了,待我去。”
真祥麒道:“我虽力斩百余人,却不疲乏,我愿同去。”
丽卿道:“我不曾大厮杀,我也要去。”
丽卿、祥麟、刘麒一齐请今去了。
那李应保着吴用,方从东北狭道山逃出,不防刘麒一马追到。
吴用急从山坡滚落,李应挺槍敌住刘麒。
刘麒轮着三尖两刃刀,大战李应。
战到四十余合,正在一性一命相扑,忽见丽卿跃马横槍而来。
李应大惊,急忙两边招架。
不防刺斜里杀出一个活鬼来,正是真祥麟,李应道:“吾命休矣!”忽听得有人一大叫:“家君致意三位将军:看家君薄面,休伤吾友!”其时天已黎明,李应抬头一看,只见魏生骑下一匹白马,背后还有一位少年将军,正是祝永清,大叫道:“李应听者:看魏先生面上,饶你一次!”说罢,丽卿等三人一齐住手。
李应只剩单骑去了。
丽卿道:“可惜走了吴用。”
永清道:“几时走的?”
刘麒道:“我们厮杀时,已不见了。”
永清顿足道:“你们太不一精一细,开手厮杀时,便该着一人往西北追搜。”
三人皆大悔。
祥麟道:“我去追去。”
永清道:“不及了。”
祥麟追上一段,果然不见吴用而返。
当时,永清、丽卿、祥麟、刘麒、魏生领兵一同进兖州北门。
李应得命,单骑选下狭道山,仰天长叹,择径便走,一路饥一渴风霜,会着吴用,回梁山泊去了。
希真在镇陽关,收齐人马,大排队伍,掌得胜鼓进兖州城。
魏辅梁、真大义及祝永清等,一齐迎接。
希真一见辅梁,拜倒在地道:“仗仁兄妙计,剪除狂贼,肃清王土,其受赐正不仅希真一人也。”
辅梁谦谢。
当时升厅计功,引前军进卖李谷,袭兖州城,射死杨雄,生擒石秀,是真大义的功劳;派兵将分袭兖州城、飞虎寨等处,是祝永清的功劳;生擒孙立,是栾廷玉的功劳;赚开飞虎寨,斩得解珍,是栾廷芳的功劳;诈退诱敌,埋伏陈通桥,射死解宝,是祝万年的功劳;奋勇斩开兖州南门,又直趋北门斩顾大一嫂,又追逐李应,是陈丽卿的功劳;诈作鬼兵,当先破镇陽关,又追逐李应,是真祥麟的功劳;斩乐和是王天霸的功劳;擒杜兴是范成龙的功劳;砍天富星扑天鹏李应大旗一面,是刘麒的功劳;制造异兽青磷,惊乱贼军,是刘慧一娘一的功劳。
统计前后兖州三战,新柳两战,祝万年、祝永清、陈丽卿、刘麒兼有袭飞虎寨的功劳;刘麟亦有袭飞虎寨的功劳;刘慧一娘一兼有制造地雷,轰坏飞虎寨,震死邹渊、邹润的功劳,又有制造诸器,守新柳的功劳;苟英有御敌身死,捍卫新柳的功劳;祝万年、真祥麟、王天霸又兼有追逐宋江,斩获群贼的功劳;真祥麟又有斩孙新的功劳;谢德、娄熊亦有斩获贼首的功劳;苟桓有探吴用踪迹,先机胜贼的功劳;陈丽卿兼有助祥麟射倒孙新,又射伤宋江的功劳。
其众将追亡逐北,擒斩小贼之功,及部下头目卒伍,各有奋勇斩获之功,皆照军政司行法,一体从实纪叙。
惟有魏辅梁功劳最大,只因自不愿叙功,所以纪功不及。
永清请魏辅梁上坐,纳头便拜。
辅梁慌忙避开,希真拦住道:“仁兄如此苦心,襄成大功,希真因仁兄高尚,不敢挽留芳躅,于心实抱不安。
令仁兄并一拜而不受,希真将何以为情!”永清道:“老叔听禀:小怪今日之拜,其故有三:一为祝氏祖宗衔感九原,二为猿臂诸君子庆邀荐拔,三为山东数百万生灵威蒙庇佑也。
老叔坐当其位,休要推辞。”
辅梁听了,只得侧立在上面,受了永清九拜。
希真令刘麒、王天霸守飞虎寨,替回祝万年;又派真祥麟、真大义去守镇陽关。
将一切事务安顿毕,日方亭午,希真吩咐在府堂上排起桌案,供起祝家庄祝朝奉并祝龙、祝虎、祝彪,一应眷属的神位。
万年当先主祭,永清、丽卿以次行礼,希真、辅梁、廷玉等以次助祭。
礼毕,左右献上活三牲,乃是孙立、杜兴、石秀。
原来石秀被真大义砍断左臂,滚入桥下,并不曾死,吃众兵捆来。
栾廷玉一见孙立,便叫道:“且慢动手,快传一应刽手屠户都上来。”
须臾传到,栾廷玉便问道:“你们想得出极惨毒慢慢死的刑法么?”
内有一个刽子手答道:“请老爷暂放他宽活一日,小的便想个法儿献上。”
廷玉道:“狠好,你们退去。”
便卷起衣袖,手提尖刀,指着孙立骂道:“你这害国殃民、叛君负友的内间一奸一贼,今日见我,尚有何说!”孙立扬眉叫道:“今日高高上坐的魏辅梁是何人?内间二字须知忌讳。”
辅梁捻髭看着孙立笑道:“人苦不自知耳。
子所助者何如人?辅梁所助者何如人乎?天下万世,自有公论,何烦今日晓晓。”
延玉持刀拣孙立身上不致命处,搠了三个窟窿,取出三杯血酒,献在祝朝奉位前,拜道:“祝兄,今日皇天垂佑,凶仇授首,吾兄英灵不灭,尚其来飨。”
祝罢,声随泪下。
万年、永清一齐泪落,众英雄无不悲感。
永清双眉剔起,飕的提起尖刀,指着社兴道:“待我亲割这个巧言败义、甘心从贼的一奸一贼!”便扑到杜兴面前,将杜兴乱割。
廷芳拦住道:“一阵乱割,登时死了,不是便宜了这厮。”
永清听罢,便慢慢细割。
石秀大怒道:“无知小厮,何得无礼!”万年大怒,也提起刀来道:“你这贼胎贼骨、甘心下流的贼,敢说什么!”石秀不住口小厮、小贼的骂,万年怒极,便把刀撬开石秀牙齿,割去舌头,道:“你这贼再骂!”便接连在石秀身上,溯了十七八个洞。
看那石秀兀自出气多进气少了,万年便一刀通进石秀心窝,直割下小肚子,取出心肺,捧向神位前来。
永清也将杜兴心肺取来,一齐献上。
希真叫刀斧手来枭去杜兴、石秀首级。
廷玉一指着孙立道:“饶你宽活一日,明日好好来领死!”喝左右牵孙立下去。
永清将孙立、杜兴等眷属,尽行杀戮,不留一个。
当时送了神位,扫尽血迹,大开庆功筵宴。
希真传令飞虎寨、镇陽关一齐开宴,大众开怀畅饮,至夜方毕。
次日,希真命绑孙立赴十字路口听刑。
刽子手来禀道:“小的想了一法,用细钩钩皮肉,用刀小割,备下盐滷浇洗创口。
倘有昏晕,可将人参汤灌下,令其不死。
如此缓缓动手,自然够他受用了。”
廷玉大喜,重赏那个刽手,便教他照这法儿施行。
那孙立自辰牌割起,直至申末,方才绝命。
刀斧手枭下首级。
统计阵上斩获,并昨日所枭的首级共八颗,乃是杨雄、石秀、孙立、解珍、解宝、顾大一嫂、杜兴、乐和。
并计前次之斩获,除邹渊、邹润一尸一骨无存外,尚有孙新首级盐封未坏,总共首级九颗。
希真大喜,众人皆贺。
希真一面报捷本寨,一面便将恢复兖州献馘投诚的事,修了一封书,教刘麒由飞虎寨来,将书信、首级带往青州去,求云天彪办理。
只因这一去,有分教:龙颇大悦,崛起了群力群雄;虎旅宣威,削尽那假忠假义。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