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贾大少爷正在自己动手掀王师爷的铺盖《官场现形记》小说第27回:假公济私司员设计 因祸得福寒士捐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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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现形记 - 小说第27回:假公济私司员设计 因祸得福寒士捐官

官场现形记

小说第27回:假公济私司员设计 因祸得福寒士捐官

却说贾大少爷正在自己动手掀王师爷的铺盖,被王师爷回来从门缝里瞧见了,顿时气愤填膺,怒不可遏。

但是他的为人一向是忠信惯的,要发作一时又发作不出。

他 是杭州人,别处朋友又说不来,每日没有事的时候,一定要到仁钱会馆里走走,同两个同乡亲戚谈谈讲讲,吃两顿饭,借此消闷。

这天也正从会馆回寓,一见东家如 此待他,晓得此处不能存身,便独自一人踱出了门,在街上转了几个圈子。

意思想把行李搬到会馆里住,一来怕失脱馆地,二来又怕同乡耻笑。

倘若仍旧缩转来,想 起东家的气焰,实在令人难堪,而且叫他与管家同房,尤其逼人太甚:想来想去,一筹莫展。

正在为难的时候,不提防背后有人拿手轻轻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王师爷陡吃一惊,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他同乡同宗王博高。

这王博高乃是户部额外主 事,没有家眷在京,因此住在会馆之中,王师爷是天天同他见面的。

王博高这天傍晚无事,偶到骡马市大街一条胡同里看朋友,不提防遇着王师爷,低头着,一个人 在街上乱碰,等到拍了他一下,又见他这般吃惊的样子,便也疑心起来。

王博高是个心直口快的,劈口便问:“你有什么心事,一个人在街上乱碰?”

王师爷见他问到这句,不禁两只眼直勾勾的朝他望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

王博 高性*子素来躁急,见了这样心上更为诧异,便道:“你这样子不要是中了邪罢?快跟我到会馆里去,请个医生替你看看。”

王师爷也一声不响。

于是王博高雇了一辆 站街口的轿车,扶他上车,自己跨沿,一拉拉到仁钱会馆,扶他下车,走到自己房间,开门进去。

王师爷一见了床,倒头便睡。

王博高去问他,只见他呼嗤呼嗤的哭 个不了。

王博高顶一住问为什么哭,死也不肯说。

再问问,他只怪自己的命运不好。

王博高道:“你再不说,你快请罢,我这床上不准你困了!”如此一逼,王师爷才 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还再三叮嘱王博高,叫他不要做声,怕同乡听见笑话。

王博高不等他说完,早已气得三一尸一神暴躁,七窍内生烟,连说:“这还了得!他有多大的一个官,竟其拿朋友不当朋友,与奴才一样看待!这还了得!眼睛里也 太没有人了!我头一个不答应!明天倒要约齐了同乡,叫了他来,同他评评理!”王师爷一见王博高动气,马上伏一在床上哀求道:“你快别嚷了!总是我嘴快的不 好。

我告诉了你,你就嚷了出来,无非我的馆地更辞的快些,眼望着要流落在京里。

你又不是宽裕的,谁借盘川给我回杭州呢?”

王博高道:“这种馆地你还要恋 着,怕得罪东家,无怪乎被东家看不起!如今这事情既然被我们晓得了,我一定要打一个抱不平。

你怕失馆,我们大家凑出钱来送你回杭州。”

王博高一面说,一面叫自己的管家去到贾大人寓处替王老爷把铺盖行李搬了出来,一面又把这话统通告诉了在会馆住的几个同乡。

大家都抱不平。

一霎时王博高 的管家取了行李铺盖回家。

王博高问管家:“瞧见贾大人没有?”

管家回道:“小的走到贾大人门上,把话告诉了他门口。

他的门口上去回了。

贾大人把小的叫了上 去,朝着小的说:“这是姓王的自己辞我的,并不是我辞他的。

我辞他,我得送他盘川,打发他回去;他辞我,一定另有高就,我也不同他客气了。”

”王博高道: “你说甚么呢?”

管家道:“小的同他辩甚么,拿着铺盖行李回来就是了。”

王博高听了愈加生气,说:“他太瞧不起我们杭州人了!明天上衙门,倒要把这话告诉 告诉徐老夫子,叫个人去问问他,看他在京里还站得住站不住!”

列位看官:你道王博高说的徐老夫子是谁?就是上文所说绰号琉璃蛋那位徐大军机。

他正是杭州人,现为户部尚书。

王博高齐巧是他部里的司官。

王博高中进士 时,却又是他的副总裁,所以称他为徐老夫子。

但是这位徐大人胆子最小,从不肯多管闲事,连着他老太爷的事情他还要推三阻四,不要说是同乡了。

然而杭州人总 靠他为泰山北斗,有了事不能不告诉他,其实他除掉要钱之外,其余之事是一概不肯管的。

这一一夜把王博高气的直截未曾合眼,问了王师爷一一夜的话,打了几条主意。

到了次日,照例上衙门。

齐巧这日尚书徐大人没有到部。

王博高从衙门里下来,便一 直坐车到徐大军机宅内,告诉门上人说:“有要紧事情面回大人。”

徐大军机无奈,只得把他请了进去。

问及所以,王博高便把同乡王某人受他东家贾润孙糟蹋的话 说了一遍,又道:“贾润孙把王某人铺盖掀到门房里去,明明拿他当奴才看待,直截拿我们杭州人不当人,瞧我们杭州人不起;所以门生气他不过,昨天就叫王某人 搬到会馆里住。

今儿特地来请老师的示,总得想个法儿惩治惩治姓贾的才好。”

徐大军机听了,半天不言语,拿手拈着胡子,又歇了半天才说道:“说起来呢,同乡的人也多得很,一个个都要我照应,我也照应不来。

大凡一个人出来处馆, 凡百事情总得忍耐些,做东家的也有做东家的难处。

为着一点点事情就闹脾气辞馆不干,等到歇了下来,只怕再要找这么一个馆地亦很不容易呢。”

王博高道:“这 回倒不是他自己辞的馆,是门生气不过,叫他搬出来住的。”

徐大军机道:“老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是非只为多开口,祸乱都因硬出头。”

你难道连这两句俗 话还不晓得吗?现在世界最忌的是硬出头。

不要说是你,就像愚兄如今当了军机大臣,什么事情能够逃得过我的手?然而我但凡可以不必问信的事,生来决不操心。

如今为了王某人的事情,你要硬出头替他管这个闲帐,现在王某人的馆地已经不成功了。

京城地面,没有事情的人岂可以长住的吗?倘或王某人因此流落下来,我们 何苦丧这-阴-骘呢。”

王博高道:“姓王的一面,门生早已同他说过,由同乡凑几文送他回杭州去。”

徐大军机不等说完,连连摇头道:“同乡人在京城的很多,倘若 要帮忙,我这儿两俸银不够帮同乡忙的。

我头一个不来管这闲帐。

就是你老弟,每月印结分的好,也不过几十两银子,还没有到那“博施济众”的时候,我也劝你不 必出这种冤钱。

至于姓贾的虽然也不是什么有道理的人,但是我们犯不着为了别人的事同他过不去。

老弟,你以我言为何如?”

王博高听了,又添了一肚皮的气,心里想:“他不肯出力,这事岂不弄僵?现在坍在姓贾的手里,心上总不甘愿!”默默的盘算了一回。

幸亏晓得徐老夫子有个 脾气,除掉银钱二字,其余都不在他心上。

贾润孙同华中堂如何往来,如何孝敬,都已打听明白。

他所孝敬徐老夫子的数目,实实不及华中堂十分之二,至于黑大叔 一面更不能比。

现在除非把这事和盘托出,再添上些枝叶,或者可以激怒于他,稍助一臂之力。

主意打定,便道:“不瞒老师说,姓贾的非但瞧不起杭州人,而且连 老师都不在他眼里。”

一句话戳醒了徐大军机,忙问:“他怎样瞧我不起?但是背后的话谁不被人家骂两句,也不能作他的准。”

王博高道:“空口无凭的话,门生 也不敢朝着老师来说。

但是贾润孙这个人实在可恶!他的眼睛里除掉黑总管、华中堂之外,并没有第三个人。

他自以为靠着这两个人就保他马上可以放缺,再用不着 别人的了。”

徐大军机道:“论起来,放缺不放缺,原应得我们军机上作主。

如今我们的卖买已经一大半被里头太监们抢了去。

这也不必说他了,他离着上头近,说 话比我们说得响,所以我们也只好让他三分。

至于华中堂,他虽是中堂,但是我进军机的时候,不晓得他还在那里做副都统;就是论起科分来,他也不能越过我去。

怎么倒拿我看得不如他呢?”

王博高道:“正是为此,所以门生气不过,要来告诉老师一声。”

说着,便把贾大少爷如何走刘厚守门路,一回回买古董拜在华中堂门下,所有的钱都是前门外 一爿钱庄的掌柜,名字叫黄胖姑替他过付的。

贾润孙的钱不够,又托黄胖姑替他借了十来万,听说就是送黑总管、华中堂两个人的,大约一边总有好几万。

徐大军机 道:“你这话听谁讲的?可是真的?”

王博高道:“怎么不真!门生的意思也同老师一样,黑总管那里倒也不必说他了,但是华中堂同老师两下里同是一样的军机, 他偏两样看待,真正岂有此理!”

徐大军机一听此言,楞了半天不响。

心上盘算了一回,越想越气,霎时间面色*都发了青了。

王博高见他生气,便又说道:“姓贾的劣迹听说不少,他在河工上并 没有当什么差使,就得了送部引见的保举,明明是河督照应他的。

而且在工上很嫌了些钱。

来京引见,大老婆、小老婆,带的人可不少。

就是到京之后,闹相公,逛 窑子,嫖*师姑,还同人家吃醋,打相公堂子,实在是个不安分的人。

倘若这样人得了实缺,做了监司大员,那一省的吏治真正不可问了?”

徐大军机道:“别的我不 管他,倒是他究竟孝敬华中堂多少钱,老弟,你务必替一我打听一个实数。

他送华中堂多少,能少我一个,叫他试试看!”说完送客,王博高自回会馆不题。

这里徐大军机气了一一夜未曾合眼。

次日一早到了军机处,会见了华中堂,气吁吁的不说别话,兜头便问道:“恭喜你收了一位财主门生了!”华中堂听了诧异, 不知所对,一定要请教老前辈说的是那个。

徐大军机又微微的冷笑了一声,说道:“河南臬司贾筱芝的儿子,不是他才拜在你的门下吗?”

华中堂气愤愤的道:“我 们收两个门生算得甚么!我说穿了,我们几个人谁不靠着门生孝敬过日子。

各人有本事,谁能管得谁!”徐大军机道:“我不是禁住你不收门生,但是贾筱芝的儿子 漂亮虽然漂亮,然而过于滑一溜,这种人我就不取!”华中堂道:“天底下那里有真好人!老前辈,你我也不过担待他们些就是了。”

徐大军机道:“我见了不好的 人,我心上就要生气。

我不如你有担待。

你做中堂的是“宰相肚里好撑船”,我生来就是这个脾气不好?”

华中堂道:“既然老前辈不喜他,等他来的时候关照他, 以后不要叫他上徐大人的门就是了。

甚么财主门生不财主门生!门生不财主,岂不要老师一齐唱了“西北风”吗?……”华中堂还要再说,别位军机大人恐怕他俩闹 起来,叫上头晓得了不好看,好容易总算极力劝住。

徐大军机还说:“你们传个信给姓贾的,叫他候着,再歇一个月,实缺包他到手。”

华中堂听了又生气,说道: “放缺不放缺,恩出自上,谁亦作不了谁的主!”正闹着,上头传出话来召见军机,几个人一齐进去,方才把话打住。

但是王博高自己拍胸脯,在王师爷面前做了这们一回好汉,虽然把徐老夫子说恼了,已同华中堂反过脸,然而贾大少爷那里一点没有叫他觉着,心上总不满意。

想来想去,总得再去撺掇徐老夫子,或者叫了姓贾的来当面坍他个台;否则亦总得叫他破费两个,大家沾光两个,这事方好过去。

想了一回,主意打定。

第二天又去 拜见徐大军机。

只见徐大军机气色*还不好看,晓得是昨夜余怒未消。

寒暄了两句,王博高又趁空提到贾大少爷的话。

徐大军机道:“为了这个人,我昨儿几乎同华老 二打起来。”

王博高愕然。

徐大军机道:“可恨华老二倚老卖老,不晓得果真得了姓贾的多少钱,竟其一力帮他,连个面子都不顾了!”

王博高一听,晓得有机会可乘,便趁势说道:“回老师的话:他孝敬华中堂的钱比大概的都多,所以难怪华中堂。

倒是姓贾的这小子,自从走上了黑总管、华中 堂两条路,竟其拿别人不放在眼里;非但不把老师放在眼里,而且背后还有糟蹋老师的话。

都是他自己朋友出来说的,现有活口可以对证。”

徐大军机听说贾大少爷 背后有糟蹋他的话,虽然平时不动心惯了的,至此也不能不动心,便问:“他背后糟蹋我什么?”

王博高道:“他虽骂得出,门生却说不出。”

徐大军机道:“这小 子他还骂我吗?”

王博高道:“真正岂有此理!门生听着也气得一天没有吃饭!”徐大军机道:“他骂我甚么?你说!”王博高又楞了半天。

徐大军机又催了两遍, 王博高才说道:“说说也气人!他背后说老师是个“金漆饭桶”。”

徐大军机听了不懂,便问:“甚么叫“饭桶”?王博高道:“一个人只会吃饭,不会做别的,就 叫做“饭桶”。

“金漆饭桶”,大约说徒有其表,面子上好看,其实内骨子一无所有。”

徐大军机至此方动了真气,说道:“怎么他说我没用!我倒要做点手面给他瞧,看我到底是饭桶不是饭桶!真正岂有此理!”说着,那气色*更觉不对了,两只手 气得冰冷,两撇鼠须一根根都跷了起来,坐在椅子上不声不响。

王博高晓得他年高的人,恐怕他气的痰涌上来,厥了过去,忙解劝道:“老师也犯不着同这小子呕 气。

他算得什么!老师为国柱石,气坏了倒不是玩的。

将来给他个厉害,叫他服个罪就是了。”

徐大军机便问:“怎么给他个利害?说的好容易!扁叫他服个罪,我 这口气就平了吗!”

此时王博高已想好一条主意,走近徐大军机身前,附耳说了一遍。

徐大军机平时虽然装痴做聋,此时忽然聪明了许多。

王博高说一句,他应一句。

等到王博高说 完,他统通记得,一句没有遗漏,便笑嘻嘻的道:“准其照老弟说的话去办。

折稿还是就在我这里起,还是老弟带回去起?依我的意思,会馆里人多,带回去恐怕不 便,还是在我这里隐瞒些。”

王博高因为要在老师跟前献殷勤,忙说:“老师吩咐的极是,门生就在老师这里把底子打好了再出去。”

徐大军机忙叫人把他带到自己 的一间小书房里,等他把折稿拟定,彼此又斟酌了一番,王博高方才辞别徐大军机,拢了稿底出来,也不回会馆,竟往前门大栅栏黄胖姑钱庄而来。

到门不及投帖,下了车就一直奔了进去。

店里伙计见他来的奇怪,就有几个人出来招呼,问他贵姓,找那一个。

王博高说:“我姓王,找你们黄掌柜的。”

伙计 们便让他在客位坐了,进去告诉了黄胖姑。

黄胖姑走到门帘缝里一张,是个不认得的人,便叫伙计出去探问车夫,才晓得他是户部王老爷,刚打军机徐大人那里来 的。

黄胖姑便知道他来历不小,肚里寻思:“或者有什么卖买上门,也未可知。”

连忙亲自出来相陪。

一揖之后,归坐奉茶。

彼此寒暄了两句,王博高先问道:“有 个贾润孙贾观察,阁下可是一向同他相好的?”

黄胖姑是何等样人,一听这话,便知话内有因,就不肯说真话,慢慢的回答道:“认虽认得,也是一个朋友介绍的, 一向并没有甚么深交;就是小号里他也不常来。”

王博高道:“他可托过宝号里经手过事情没有?”

黄胖姑不好说没有,只得答道:“经手的事情也有,但是不多, 也是朋友转托的。”

王博高道:“既然如此,就是了。”

说完,便问胖姑:“有空屋子没有?我们谈句天。”

胖姑道:“有有有。”

便把他拉到顶后头一间屋里去 坐。

这间屋本来是间密室,原预备谈秘密事的。

两人坐定,王博高就从袖筒里把折稿拿了出来,说:“有一件东西,是从敝老师徐大军机那里得来的。

小弟自从到京 以来,也很仰慕大名,无缘相见;所以特地从敝老师那里一抽一了出来,到宝号里来送个信。

敝老师的为人诸公是知道的:凡事但求过得去,决计不为已甚。

这折稿原是 敝同门周都老爷拟好了来请教敝老师的,老兄看了自然明白。”

此时黄胖姑把折稿接在手中,早已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原来是位都老爷参贾润孙的,并且带着他自 己。

折子上先参:

“贾某总办河工,浮开报销,滥得保举。

到京之后,又复花天酒地,任意招摇;并串通市侩黄某,到处钻营,卑鄙无耻。

相应请旨将贾某革职,同黄某一并归案 讯办,彻底根究,以儆官邪而饬史治。”

各等语。

另外还粘了一张单子,是送总管太监某人若干,送某中堂若干,送某军机若干,都是黄胖姑一人经手,不过数目多 少不甚相符。

黄胖姑看过之后,他是“老京城”了,这种风浪也经过非止上一次,往往有些穷都借此为由,想敲竹杠,在他眼里实已见过不少。

此番王博高前来,明明又是那 副圈套。

心上虽不介意,但念:“自己代贾润孙经手本是有的,王某人又是从徐大军机那里来的,看来事情瞒不过他。”

又念:“凡事总要大化小,小化无。

羊一毛一出 在羊身上,等姓贾的再出两个,把这件事平平安安过去,不就结了吗。”

想罢,便说道:“此事承博翁费心,晚生感激得很!晚生经手虽有,但是什么中堂、总管跟 前,晚生也够不上同他们拉拢,折子上说的未免言过其实。

不过既承博翁关照,事情料可挽回,索性*就托博翁照应到底。

徐大人跟前,以及博翁跟前,还有周都老爷 那里,该应如何之处。

晚生心上都有个数。

晚生是个做卖买的人,全靠东家照应开这个店,那里有什么钱。

打破鼻子说亮话,还不是等姓贾的过来尽点心。

只要晚生 出把力,你们老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席话说得王博高也不觉好笑,连说:“老兄真是个爽一快人,闻名不如见面。

兄弟以后倒要常常过来请教。

……”当时黄胖 姑订明明日回音。

王博高答应。

黄胖姑又把折稿择要录了几句下来,就把带参自己的几句话抹去未写。

等到写好,王博高带了原稿忙回去。

黄胖姑等他去后,便叫人 把贾大少爷找了来。

先拉他到密室里同他说知详细,又拿折略与他阅过。

贾大少爷这几天正因各处安排停当,早晚就要放缺,心中无所事事,终日终夜嫖*姑娘,闹相 公,正在发昏的时候,不堤防有此一个岔子,赛如兜头被人打了一下闷棍一般,一时头晕眼花,半句话回答不出。

黄胖姑道:“老弟,这事情幸亏是愚兄禁得起风浪 的,若是别人早已吓一毛一了。”

说着,便把托王博高暂时替他按住,将来三处都得尽心。

等商量定了,明天给他回去等话,一齐告诉了贾大少爷。

贾大少爷道:“怎么 个尽心呢?”

黄胖姑道:“军机徐大人跟前你是拜过门的,我想你可再孝敬三千,博高费了一番心,至少送他一千道乏,至于周都老爷那里,不过托博高送他两百银 子就结了,一共不过五千银子,大事全消。”

贾大少爷看看银子存的不多,如今又要去掉五千两,不免肉痛,只因功名大事,无奈只得听从。

到了次日,王博高来讨回音,先说:“敝老师徐大军机跟前已经说明,并不计较。

就是周都老爷那里,亦是多少唯命。

不过现在打听出这件事是他自己朋友,杭 州人姓王的起的。

贾某人瞧不起朋友,所以姓王的串出都老爷来参他,倘若参不成,姓王的还要叩阍。

目下倒是安排姓王的顶要紧。

姓王的空在京里没有事情做,终 非了局;亦是敝老师的吩咐,劝贾某人拿出两吊银子,我们人家做中人,算他借给姓王的捐个京官,再由敝老师替他说个差使。

等他有了事,便不至于同贾某人为难 了。”

黄胖姑只得回称:“商量起来看。”

王博高随又告辞回去。

黄胖姑又去找了贾大少爷来同他商议。

贾大少爷一听还要叫他添银子,执定不肯。

又是黄胖姑做好 做歹,劝他添一千银子。

仍旧孝敬徐大军机三千两,不敢少;送王博高的改为五百;送周都老爷及上下门包,一共五百;提出二千,作为帮王师爷捐官之费。

一齐打 了银票,等第三天王博高来,统通交代清楚。

王博高带了贾大少爷又去见了徐大军机一面;另外备了一席酒,替贾大少爷及王师爷解和。

又过了两天,徐大军机又把王博高叫了去,拿几百银子交代他替王师爷捐了一个起码的京官;又给他二百现银子,以为到衙门创衣服一切使用。

下余一千多两, 徐大军机便同王博高说:“老弟,你费了多少心,姓贾的又送了我三千金,我也不同你客气了。

这是王某人捐官剩下来的一千多银子,你拿了去,就算替你道乏 罢。”

王博高偶然打了一个抱不平,居然连底连面弄到一千几百两银子,心上着实高兴,心想好人是做得过。

闲话少题。

且说华中堂自与徐大军机冲突之后,彼此意 见甚深,便是有心要照应贾大少爷,也不好公然照应。

因此,贾大少爷倒反搁了下来。

一搁搁了两个多月,连着一点放缺的消息都没有了。

幸亏他这一阵子自以为门 路已经走好,里头有黑总管,外头有华中堂,赛如泰山之靠,就是都老爷说他两句闲话,他也不怕。

但是胆子越弄越大,闹相公,闯窑子,同了黑八哥一般人终日厮 混,比前头玩得更凶。

一玩玩了两个月,看看前头存在黄胖姑那里的银子渐渐化完,只剩得千把两银子,而放缺又遥遥无期。

黄胖姑又来同他说:“再歇一个月,时筱仁的十万银子就 要到期,该应怎么,他好预先打算。”

贾大少爷一听,心上不免着急,便同黄胖姑说起放缺一事:“如今银子都用了下去了,怎么出了这们许多缺,一个轮不到我? 请你找找刘厚守,托他里头替一我上点劲才好。”

黄胖姑道:“这两年记名的道员足足有一千多个。

你说你化钱,人家还有比你化钱多的在你头里;总得一个个挨下 来,早晚不叫你落空就是了。”

贾大少爷到此也无法想,只有在京守候。

只是黄胖姑经手的那笔十万两头,看看就要期满。

黄胖姑自己不见面,每天必叫伙计前来关 照一次,说:“日子一天一天的近了,请请贾大人的示,预先筹划筹划。

到期之后,贾大人还了小号,小号跟手就要还给时大人的;若是误了期,小号里被时大人追 起来,那是关系小号几十年的名声,不是玩的!”贾大少爷被他天天来罗苏,实在讨厌之极,而又奈他何不得。

等到满期的头一天,黄胖姑又把他用剩的几百两银子 结了一结,打了一张银票,叫伙计送过来;跟手就把往来的折子要了回去,说要涂销。

贾大少爷听了,这一气非同小可!急的踱来踱去,走头无路。

几天里头,河南 老太爷任上,以及相好的亲友那里,都打了电报去筹款。

到了这日,只有一个把兄弟寄来五百两银子,也无济于事,其余各处杳无回音。

真把他急的要死,恨不得找 个地方躲两天才好。

到了第二天,便是该应还钱的那一天了。

大清早上,黄胖姑就派了人来拿他看守住了。

来看他的人,轮流回店吃饭。

但是黄胖姑所派来的人,只在贾大少爷寓处 静候,并不多说一句话。

到得天黑,贾大少爷叫套车要出门,黄胖姑派来的人怕他要溜,也就雇了一辆车跟在他的车后头;贾大少爷到了朋友家下车进去,黄胖姑派 的人也下车在门口守候;贾大少爷出来上车,他也跟着出来上车:真是一步不肯放松。

等到晚上十一点钟,黄胖姑又加派两个人来,但亦是跟进跟出,并不多说一句 话。

贾大少爷见溜不掉,自己赶到黄胖姑铺子里想要同他商量,黄胖姑只是藏着不见面。

店里别的伙计见了他也是淡淡的。

贾大少爷在那里无趣,仍旧坐车回来,看 守他的人也仍旧跟了回来。

其时已有头两点钟了。

贾大少爷回家,刚才下车跨进大门,便见黄胖姑同了前头替他做保人的一个同乡,一个世交,一齐进来,见面也不寒暄,只是板着面孔坐着要钱。

贾大少爷无 法,只好左打一恭,右请一安,求黄胖姑替他担代,展限两个月。

黄胖姑执定不允,说:“并不是我来逼你老弟,实在我被别人逼不过。

你不还我,我要还人;倘若 不还,以后我京里就站不住,还想做别的卖买吗。”

禁不住贾大少爷一再哀求,两个保人也再三替他说法,黄胖姑连着两个保人都一家埋怨一顿。

看看闹到天快亮了,黄胖姑见他实在无法,便道:“两个月太远,小店里耽搁不起。

既然你们二位作保,我就再宽他一个月。

但是现在利钱很重,至少总得再加 二分,共是四分五厘利息。”

贾大少爷无奈,只得应允;又立了字据,由中人画了押,交给了黄胖姑。

贾大少爷又说:“京里无可生法,总得自己往河南去走一 遭。”

黄胖姑也明晓得他出京方有生路,面子上却不答应。

说:“你这一走,我的钱问谁要呢?”

后来仍同两个保人出主意,请黄胖姑派一个人,两个保人当中一个 留京,一个跟他到河南取银子,言明后天就动身。

黄胖姑方才答应,相辞回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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