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女传
卷之一 母仪传
有虞二妃
有虞二妃者,帝尧之二一女一也。
长娥皇,次一女一英。
舜父顽母嚚。
父号瞽叟,弟曰象,敖游于嫚,舜能谐柔之,承事瞽叟以孝。
母憎舜而一爱一象,舜犹内治,靡有奸意。
四岳荐之于尧,尧乃妻以二一女一以观厥内。
二一女一承事舜于畎亩之中,不以天子之一女一故而骄盈怠嫚,犹谦谦恭俭,思尽一妇一道。
瞽叟与象谋杀舜。
使涂廪,舜归告二一女一曰:“父母使我涂廪,我其往。”
二一女一曰:“往哉!”舜既治廪,乃捐阶,瞽叟焚廪,舜往飞出。
象复与父母谋,使舜浚井。
舜乃告二一女一,二一女一曰:“俞,往哉!”舜往浚井,格其出入,从掩,舜潜出。
时既不能杀舜,瞽叟又速舜饮酒,醉将杀之,舜告二一女一,二一女一乃与舜药浴汪,遂往,舜终日饮酒不醉。
舜之一女一弟系怜之,与二嫂谐。
父母欲杀舜,舜犹不怨,怒之不已。
舜往于田号泣,日呼旻天,呼父母。
惟害若兹,思慕不已。
不怨其弟,笃厚不怠。
既纳于百揆,宾于四门,选于林木,入于大麓,尧试之百方,每事常谋于二一女一。
舜既嗣位,升为天子,娥皇为后,一女一英为妃。
封象于有庳,事瞽叟犹若初焉。
天下称二妃聪明贞仁。
舜陟方,死于苍梧,号曰重华。
二妃死于一江一 湘之间,俗谓之湘君。
君子曰:“二妃德纯而行笃。
诗云:“不显惟德,百辟其刑之。”
此之谓也。
颂曰:元始二妃,帝尧之一女一,嫔列有虞,承舜于下,以尊事卑,终能劳苦,瞽叟和宁,卒享福祜。
弃母姜嫄
弃母姜嫄者,邰侯之一女一也。
当尧之时,行见巨人迹,好而履之,归而有娠,浸以益大,心怪恶之,卜筮禋祀,以求无子,终生子。
以为不祥而弃之隘巷,牛羊避而不践。
乃送之平林之中,后伐平林者咸荐之覆之。
乃取置寒冰之上,飞鸟伛翼之。
姜嫄以为异,乃收以归。
因命曰弃。
姜嫄之一性一,清静专一,好种稼穑。
及弃长,而教之种树桑麻。
弃之一性一明而仁,能育其教,卒致其名。
尧使弃居稷官,更国邰地,遂封弃于邰,号曰后稷。
及尧崩,舜即位,乃命之曰:“弃!黎民阻饥,汝居稷,播时百谷。”
其后世世居稷,至周文武而兴为天子。
君子谓姜嫄静而有化。
诗云:“赫赫姜嫄,其德不回,上帝是依。”
又曰:“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立我烝民。”
此之谓也。
颂曰:弃母姜嫄,清静专一,履迹而孕,惧弃于野,鸟兽覆翼,乃复收恤,卒为帝佐,母道既毕。
契母简狄
契母简狄者,有娀氏之长一女一也。
当尧之时,与其妹娣浴于玄丘之水。
有玄鸟衔卵,过而坠之。
五一色一甚好,简狄与其妹娣竞往取之。
简狄得而含之,误而吞之,遂生契焉。
简狄一性一好人事之治,上知天文,乐于施惠。
及契长,而教之理顺之序。
契之一性一聪明而仁,能育其教,卒致其名。
尧使为司徒,封之于亳。
及尧崩,舜即位,乃敕之曰:“契!百姓不亲,五品不逊,汝作司徒,而敬敷五教在宽。”
其后世世居亳,至殷汤兴为天子。
君子谓简狄仁而有礼。
诗云:“有娀方将,立子生商。
又曰:“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此之谓也。
颂曰:契母简狄,敦仁励翼,吞卵产子,遂一自一修饰,教以事理,推恩有德,契为帝辅,盖母有力。
启母涂山
启母者,涂山氏长一女一也。
夏禹娶以为妃。
既生启,辛壬癸甲,启呱呱泣,禹去而治水,惟荒度土功,三过其家,不入其门。
涂山独明教训,而致其化焉。
及启长,化其德而从其教,卒致令名。
禹为天子,而启为嗣,持禹之功而不殒。
君子谓涂山强于教诲。
诗云:“厘尔士一女一,从以孙子。”
此之谓也。
颂曰:启母涂山,维配帝禹,辛壬癸甲,禹往敷土,启呱呱泣,母独论序,教训以善,卒继其父。
汤妃有
汤妃有者,有妊氏之一女一也。
殷汤娶以为妃,生仲壬外丙,亦明教训,致其功。
有妊之妃汤也,统领九嫔,后宫有序,咸无妒媢逆理之人,卒致王功。
君子谓妃明而有序。
诗云:“窈窕淑一女一,君子好逑。”
言贤一女一能为君子和好众妾,其有之谓也。
颂曰:汤妃有,质行聪明,媵从伊尹,一自一夏适殷,勤悫治中,九嫔有行,化训内外,亦无愆殃。
周室三母
三母者,大姜、大任、大姒。
大姜者,王季之母,有台氏之一女一。
大王娶以为妃。
生大伯、仲雍、王季。
贞顺率导,靡有过失。
大王谋事迁徙,必与。
大姜。
君子谓大姜广于德教。
大任者,文王之母,挚任氏中一女一也。
王季娶为妃。
大任之一性一,端一诚庄,惟德之行。
及其有娠,目不视恶一色一,耳不听一婬一声,口不出敖言,能以胎教。
溲于豕牢,而生文王。
文王生而明圣,大任教之,以一而识百,卒为周宗。
君子谓大任为能胎教。
古者一妇一人妊子,寝不侧,坐不边,立不跸,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视于邪一色一,耳不听于一婬一声。
夜则令瞽诵诗,道正事。
如此,则生子形容端正,才德必过人矣。
故妊子之时,必慎所感。
感于善则善,感于恶则恶。
人生而肖万物者,皆其母感于物,故形音肖之。
文王母可谓知肖化矣。
大姒者,武王之母,禹后有莘姒氏之一女一。
仁而明道。
文王嘉之,亲迎于渭,造舟为梁。
及入,大姒思媚大姜、大任,旦夕勤劳,以进一妇一道。
大姒号曰文母,文王治外,文母治内。
大姒生十男:长伯邑考、次武王发、次周公旦、次管叔鲜、次蔡叔度、次曹叔振铎、次霍叔武、次成叔处、次康叔封、次聃季载。
大姒教诲十子,一自一少及长,未尝见邪僻之事。
及其长,文王继而教之,卒成武王周公之德。
君子谓大姒仁明而有德。
诗曰:“大邦有子,俔天之妹,文定厥祥,亲迎于渭,造舟为梁,不显其光。”
又曰:“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
此之谓也。
颂曰:周室三母,大姜任姒,文武之兴,盖由斯起。
大姒最贤,号曰文母。
三姑之德,亦甚大矣!
卫姑定姜
卫姑定姜者,卫定公之夫人,公子之母也。
公子既娶而死,其一妇一无子,毕三年之丧,定姜归其一妇一,一自一送之,至于野。
恩爱哀思,悲心感恸,立而望之,挥泣垂涕。
乃赋诗曰:“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不及,泣涕如雨。”
送去归泣而望之。
又作诗曰:“先君之思,以畜寡人。”
君子谓定姜为慈姑过而之厚。
定公恶孙林父,孙林父奔晋。
晋侯使郄犨为请还,定公欲辞,定姜曰:“不可,是先君宗卿之嗣也。
大国又以为请,而弗许,将亡。
虽恶之,不犹愈于亡乎!君其忍之。
夫安民而宥宗卿,不亦可乎!”定公遂复之。
君子谓定姜能远患难。
诗曰:“其仪不忒,正是四国。”
此之谓也。
定公卒,立敬姒之子衎为君,是为献公。
献公居丧而慢。
定姜既哭而息,见献公之不哀也,不内食饮,叹曰:“是将败卫国,必先害善人,天祸卫国也!夫吾不获鱄也使主社稷。”
大夫闻之皆惧。
孙文子一自一是不敢舍其重器于卫。
鱄者,献公弟子鲜也。
贤,而定姜欲立之而不得。
后献公暴虐,慢侮定姜。
卒见逐走,出亡至境,使祝宗告亡,且告无罪于庙。
定姜曰:“不可。
若令无神,不可诬。
有罪,若何告无罪也。
且公之行,舍大臣而与小臣谋,一罪也。
先君有卫卿以为师保,而蔑之,二罪也。
余以巾栉事先君,而暴妾使余,三罪也。
告亡而已,无告无罪。
其后赖鱄力,献公复得反国。
君子谓定姜能以辞教。
诗云:“我言惟服。”
此之谓也。
郑皇耳率师侵卫,孙文子卜追之,献兆于定姜曰:“兆如山林,有夫出征而丧其雄。”
定姜曰:“征者丧雄,御寇之利也。
大夫图之。”
卫人追之,获皇耳于犬丘。
君子谓定姜达于事一情一。
诗云:“左之左之,君子宜之。”
此之谓也。
颂曰:卫姑定姜,送一妇一作诗,恩爱慈惠,泣而望之。
数谏献公,得其罪尤。
聪明远识,丽于文辞。
齐一女一傅母
傅母者,齐一女一之傅母也。
一女一为卫庄公夫人,号曰庄姜。
姜一交一 一好。
始往,一操一行衰惰,有冶容之行,一婬一泆之心。
傅母见其一妇一道不正,谕之云:“子之家,世世尊荣,当为民法则。
子之质,聪达于事,当为人表式。
仪貌壮丽,不可不一自一修整。
衣锦絅裳,饰在舆马,是不贵德也。”
乃作诗曰:“硕人其颀,衣锦絅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砥厉一女一之心以高节,以为人君之子弟,为国君之夫人,尤不可有邪僻之行焉。
一女一遂感而一自一修。
君子善傅母一之 防未然也。
庄姜者,东宫得臣之妹也。
无子。
姆戴妫之子桓公,公子州吁嬖人之子也。
有一宠一 ,骄而好兵,庄公弗禁。
后州吁果杀桓公。
诗曰:“毋教猱升木。”
此之谓也。
颂曰:齐一女一傅母,防一女一未然,称列先祖,莫不尊荣,作诗明指,使无辱先,庄姜姆妹,卒能修身。
鲁季敬姜
鲁季敬姜者,莒一女一也。
号戴己。
鲁大夫公父穆伯之妻,文伯之母季康子之从祖叔母也。
博达知礼。
穆伯先死,敬姜守养。
文伯出学而还归,敬姜侧目而盼之。
见其友上堂,从后阶降而却行,奉剑而正履,若事父兄。
文伯一自一以为成一人 矣。
敬姜召而数之曰:“昔者武王罢朝,而結絲絕,左右顧無可使結之者,俯而一自一申之,故能成王道。
桓公坐友三人,谏臣五人,日举过者三十人,故能成伯业。
周公一食而三吐哺,一沐而三握发,所执贽而见于穷闾隘巷者七十余人,故能存周室。
彼二圣一贤者,皆霸王之君也,而下人如此。
其所与游者,皆过己者也。
是以日益而不一自一知也。
今以子年之少而位之卑,所与游者,皆为服役。
子之不益,亦以明矣。”
文伯乃谢罪。
于是乃择严师贤友而事之。
所与游处者皆黄耄倪齿也,文伯引衽攘卷而亲馈之。
敬姜曰:“子成一人 矣。”
君子谓敬姜备于教化。
诗云:“济济多士,文王以宁。”
此之谓也。
文伯相鲁。
敬姜谓之曰:“吾语汝,治国之要,尽在经矣。
夫幅者,所以正曲枉也,不可不强,故幅可以为将。
画者,所以均不均、服不服也,故画可以为正。
物者,所以治芜与莫也,故物可以为都大夫。
持一交一 一而不失,出入不绝者,捆也。
捆可以为大行人也。
推而往,引而来者,综也。
综可以为关内之师。
主多少之数者,均也。
均可以为内史。
服重任,行远道,正直而固者,轴也。
轴可以为相。
舒而无穷者,摘也。
摘可以为三公。”
文伯再拜受教。
文伯退朝,朝敬姜,敬姜方绩。
文伯曰:“以歜之家,而主犹绩,惧干季孙之怒,其以歜为不能事主乎!”敬姜叹曰:“鲁其亡乎!使童子备官而未之闻耶!居,吾语汝。
昔圣王之处民也,择瘠土而处之,劳其民而用之,故长王天下。
夫民劳则思,思则善心生,逸则一婬一,一婬一则忘善,忘善则恶心生。
沃土之民不材,一婬一也。
瘠土之民向义,劳也。
是故天子大采朝日,与三公九卿组织地德。
日中考政,与百官之政事,使师尹维旅牧宣叙民事。
少采夕月,与太史司载纠虔天刑。
日入监九御,使洁奉禘郊之粢盛,而后即安。
诸侯朝修天子之业令,昼考其国,夕省其典刑,夜儆百工,使无慆一婬一,而后即安。
卿大夫朝考其职,昼讲其庶政,夕序其业,夜庀其家事,而后即安。
士朝而受业,昼而讲隶,夕而一习一 复,夜而讨过,无憾,而后即安。
一自一庶人以下,明而动,晦而休,无一自一以怠。
王后亲织玄紞,公侯之夫人加之以纮綖,卿之内子为大带,命一妇一成祭服,则士之妻加之以朝服,一自一庶士以下皆衣其夫。
社而赋事,烝而献功,男一女一效绩,否则有辟,古之制也。
君子劳心,小人劳力,先王之训也。
一自一上以下,谁敢一婬一心舍力。
今我寡也,尔又在下位,朝夕处事,犹恐忘先人之业,况有怠惰,其何以辟!吾冀汝朝夕修,我曰必无废先人,尔今也曰一胡一 不一自一安。
以是承君之官,余惧穆伯之绝嗣也。
仲尼闻之曰:“弟子记之,季氏之一妇一不一婬一矣!” 诗曰:“一妇一无公事,休其蚕织。”
言一妇一人以织绩为公事者也。
休之非礼也。
文伯饮南宫敬叔酒,以露堵父为客,羞鳖焉小,堵父怒,相延食鳖,堵父辞曰:“将使鳖长而食之。”
遂出。
敬姜闻之,怒曰“吾闻之先子曰:‘祭养一尸一,飨养上宾。
’鳖于人何有,而使夫人怒!”遂逐文伯。
五日,鲁大夫辞而复之。
君子谓敬姜为慎微。
诗曰:“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乐。”
言尊宾也。
文伯卒,敬姜戒其妾曰:“吾闻之,‘好内,一女一死之;好外,士死之。
’今吾子夭死,吾恶其以好内闻也,二三一妇一之辱。
共祀先祀者,请毋瘠一色一,毋挥涕,毋陷膺,毋忧容,有降服,毋加服,从礼而静,是昭吾子。
仲尼闻之曰:“一女一知莫如一妇一,男知莫如夫,公父氏之一妇一知矣,欲明其子之令德。”
诗曰:“君子有谷,贻厥孙子。”
此之谓也。
敬姜之处丧也,朝哭穆伯,暮哭文伯。
仲尼闻之曰:“季氏之一妇一可谓知礼矣,一爱一而无私,上下有章。”
敬姜尝如季氏。
康子在朝,与之言,不应,从之,及寝门,不应而入。
康子辞于朝,而入见曰:“肥也不得闻命,毋乃罪耶?”
敬姜对曰:“子不闻耶?天子及诸侯合民事于内朝,一自一卿大夫以下合官职于外朝,合家事于内朝,寝门之内,一妇一人治其职焉。
上下同之。
夫外朝子将业君之官职焉,内朝子将庀季氏之政焉,皆非吾所敢言也。
康子尝至敬姜,门而与之言,皆不踰阈。
祭悼子,康子与焉,酢不受,彻俎不燕,宗不具不绎,绎不尽饮则退。
仲尼谓敬姜别于男一女一之礼矣。
诗曰:“一女一也不爽。”
此之谓也。
颂曰:文伯之母,号曰敬姜,通达知礼,德行光明,匡子过失,教以法理,仲尼贤焉,列为慈母。
楚子发母
楚将子发之母也。
子发攻秦绝粮,使人请于王,因归问其母。
母问使者曰:“士卒得无恙乎?”
对曰:“士卒幷分菽粒而食之。”
又问:“将军得无恙乎?”
对曰:“将军朝夕刍豢黍粱。”
子发破秦而归,其母闭门而不内。
使人数之曰:“子不闻越王句践之伐吴耶?客有献醇酒一器者,王使人注一江一 之上流,使士卒饮其下流,味不及加美,而士卒战一自一五也。
异日有献一囊糗糒者,王又以赐军士,分而食之,甘不踰嗌,而战一自一十也。
今子为将,士卒幷分菽粒而食之,子独朝夕刍豢黍粱,何也?诗不云乎:‘好乐无荒,良士休休。
’言不失和也。
夫使人入于死地,而一自一康乐于其上,虽有以得胜,非其术也。
子非吾子也,无入吾门。”
子发于是谢其母,然后内之。
君子谓子发母能以教诲。
诗云:“教诲尔子,式谷似之。”
此之谓也。
颂曰:子发之母,刺子骄泰,将军稻粱,士卒菽粒,责以无礼,不得人力,君子嘉焉,编于母德。
邹孟轲母
邹孟轲之母也。
号孟母。
其舍近墓。
孟子之少也,嬉游为墓间之事,踊跃筑埋。
孟母曰:“此非吾所以居处子也。”
乃去舍市傍。
其嬉戏为贾人衒卖之事。
孟母又曰:“此非吾所以居处子也。”
复徙舍学宫之傍。
其嬉游乃设俎豆揖让进退。
孟母曰:“真可以居吾子矣。”
遂居之。
及孟子长,学六艺,卒成大儒之名。
君子谓孟母善以渐化。
诗云:“彼姝者子,何以予之?”
此之谓也。
孟子之少也,既学而归,孟母方绩,问曰:“学何所至矣?”
孟子曰:“一自一若也。”
孟母以刀断其织。
孟子惧而问其故,孟母曰:“子之废学,若吾断斯织也。
夫君子学以立名,问则广知,是以居则安宁,动则远害。
今而废之,是不免于厮役,而无以离于祸患也。
何以异于织绩而食,中道废而不为,宁能衣其夫子,而长不乏粮食哉!一女一则废其所食,男则堕于修德,不为窃盗,则为虏役矣。”
孟子惧,旦夕勤学不息,师事子思,遂成天下之名儒。
君子谓孟母知为人母一之 道矣。
诗云:“彼姝者子,何以告之?”
此之谓也。
孟子既娶,将入私室,其一妇一袒而在内,孟子不悦,遂去不入。
一妇一辞孟母而求去,曰:“妾闻夫一妇一之道,私室不与焉。
今者妾窃堕在室,而夫子见妾,勃然不悦,是客妾也。
一妇一人之义,盖不客宿。
请归父母。
于是孟母召孟子而谓之曰:“夫礼,将入门,问孰存,所以致敬也。
将上堂,声必扬,所以戒人也。
将入户,视必下,恐见人过也。
今子不察于礼,而责礼于人,不亦远乎!”孟子谢,遂留其一妇一。
君子谓孟母知礼,而明于姑母一之 道。
孟子处齐,而有忧一色一。
孟母见之曰:“子若有忧一色一,何也?”
孟子曰:“不敏。”
异日闲居,拥楹而叹。
孟母见之曰:“乡见子有忧一色一,曰不也,今拥楹而叹,何也?”
孟子对曰:“轲闻之:君子称身而就位,不为苟得而受赏,不贪荣禄。
诸侯不听,则不达其上。
听而不用,则不践其朝。”
今道不用于齐,愿行而母老,是以忧也。”
孟母曰:“夫婦人之禮,一精一五飯,酒漿,養舅姑,縫衣裳而已矣。
故有闺内之修,而无境外之志。
易曰:‘在中馈,攸遂。
’诗曰:‘无非无仪,惟酒食是议。
’以言一妇一人无擅制之义,而有三从之道也。
故年少则从乎父母,出嫁则从乎夫,夫死则从乎子,礼也。
今子成一人 也,而我老矣。
子行乎子义,吾行乎吾礼。”
君子谓孟母知一妇一道。
诗云:“载一色一载笑,匪怒匪教。”
此之谓也。
颂曰:孟子之母,教化列分,处子择艺,使从大伦,子学不进,断机示焉,子遂成德,为当世冠。
鲁之母师
母师者,鲁九子之寡母也。
腊日休作者,岁祀礼事毕,悉召诸子,谓曰:“一妇一人之义,非有大故,不出夫家。
然吾父母家多幼稚,岁时礼不理。
吾从汝谒往监之。”
诸子皆顿首许诺。
又召诸一妇一曰:“一妇一人有三从之义,而无专制之行。
少系于父母,长系于夫,老系于子。
今诸子许我归视私家,虽踰正礼,愿与少子俱,以备一妇一人出入之制。
诸一妇一其慎房户之守,吾夕而反。”
于是使少子仆,归辨家事。
天陰还失早,至闾外而止,夕而入。
鲁大夫从台上见而怪之。
使人闲视其居处,礼节甚修,家事甚理。
使者还以状对。
于是大夫召母而问之曰:“一日从北方来,至闾而止,良久,夕乃入。
吾不知其故,甚怪之,是以问也。”
母对曰:“妾不幸,早失夫,独与九子居。
腊日,礼毕事间,从诸子谒归视私家。
与诸一妇一孺子期,夕而反。
妾恐其酺醵醉饱,人一情一所有也。
妾反太早,不敢复返,故止闾外,期尽而入。
大夫美之,言于穆公,赐母尊号曰母师。
使朝谒夫人,夫人诸姬皆师之。
君子谓母师能以身教。
夫礼,一妇一人未嫁,则以父母为天;既嫁,则以夫为天。
其丧父母,则降服一等,无二天之义也。
诗云:“出宿于济,饮饯于祢,一女一子有行,远父母兄弟。”
颂曰:九子之母,诚知礼经,谒归还反,不揜人一情一,德行既备,卒蒙其荣,鲁君贤之,号以尊名。
魏芒慈母
魏芒慈母者,魏孟陽氏之一女一,芒卯之后妻也。
有三子。
前妻之子有五人,皆不一爱一慈母。
遇之甚异,犹不一爱一。
慈母乃命其三子,不得与前妻子齐衣服饮食,起居进退甚相远,前妻之子犹不一爱一。
于是前妻中子犯魏王令当死,慈母忧戚悲哀,带围减尺,朝夕勤劳以救其罪人。
有谓慈母曰:“人不一爱一母至甚也,何为勤劳忧惧如此?”
慈母曰:“如妾亲子,虽不一爱一妾,犹救其祸而除其害,独于假子而不为,何以异于凡母!其父为其孤也,而使妾为其继母。
继母如母,为人母而不能一爱一其子,可谓慈乎!亲其亲而偏其假,可谓义乎!不慈且无义,何以立于世!彼虽不一爱一,妾安可以忘义乎!”遂讼之。
魏安厘王闻之,高其义曰:“慈母如此,可不救其子乎!”乃赦其子,复其家。
一自一此五子亲附慈母,雍雍若一。
慈母以礼义之渐,率导八子,咸为魏大夫卿士,各成于礼义。
君子谓慈母一心。
诗云:“一尸一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其仪一兮,心如结兮。”
言心之均一也。
一尸一鸠以一心养七子,君子以一仪养万物。
一心可以事百君,百心不可以事一君。
此之谓也。
颂曰:芒卯之妻,五子后母,慈惠仁义,扶养假子,虽不吾一爱一,拳拳若亲,继母若斯,亦诚可尊。
齐田稷母
齐田稷子之母也。
田稷子相齐,受下吏之货金百镒,以遗其母。
母曰:“子为相三年矣,禄未尝多若此也,岂修士大夫之费哉!安所得此?”
对曰:“诚受之于下。”
其母曰:“吾闻士修身洁行,不为苟得。
竭一情一尽实,不行诈伪。
非义之事,不计于心。
非理之利,不入于家。
言行若一,一情一貌相副。
今君设官以待子,厚禄以奉子,言行则可以报君。
夫为人臣而事其君,犹为人子而事其父也。
尽力竭能,忠信不欺,务在效忠,必死奉命,廉洁公正,故遂而无患。
今子反是,远忠矣。
夫为人臣不忠,是为人子不孝也。
不义之财,非吾有也。
不孝之子,非吾子也。
子起。”
田稷子惭而出,反其金,一自一归罪于宣王,请就诛焉。
宣王闻之,大赏其母一之 义,遂舍稷子之罪,复其相位,而以公金赐母。
君子谓,稷母廉而有化。
诗曰:“彼君子兮,不素飧兮。”
无功而食禄,不为也,况于受金乎!
颂曰:田稷之母,廉洁正直,责子受金,以为不德,忠孝之事,尽财竭力,君子受禄,终不素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