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儒学案
卷四十九 诸儒学案中三
文定何柏斋先生瑭
何瑭字粹夫,号柏斋,怀庆武涉人。
生而端重,不事嬉戏,人以为呆。
七岁时,入郡城见弥勒像,抗言请去之,人皆大骇。
及为诸生,慨然慕许文正、薛文清之为人,索其遗书读之。
登弘治壬戌进士第,改庶吉士,历编修修撰。
逆瑾召诸翰林,各赠川扇。
翰林入见而跪,先生独长揖,瑾怒,扇不及之。
翰林谢扇复跪,先生从旁曰:“嘻!何跪而又跪也?”
瑾大怒,诘其姓名,先生前对曰:“修撰何瑭。”
知不为瑾所容,累疏谢病,致仕归。
瑾诛,复职。
无何,以经筵触忌讳,谪同知开州,量移同知东昌府,又归。
嘉靖初,起山西提学副使,丁忧。
改浙一江一 ,进南京太常少卿、本寺正卿,历工户礼三部侍郎,谢病。
陞右都御史,掌留台,不就。
家居十余年。
癸卯九月卒,年七十。
赠礼部尚书,谥文定。
先生以儒者之学,当务之为急,细而言语威仪,大而礼乐刑政,此物之当格而不可后者也。
学问思辨,一旦卓有定见,则物格而知至矣。
由是而发之以诚,主之以正,然而身不修,家不齐,未之有也。
至究其本原为性命,形於着述为文章,固非二道,特其缓急先后,各有次第,不可紊耳。
今曰“理出於心,心存则万理备,吾道一贯,圣人之极致也,奚事外求?”
吾恐其修齐治平之道,反有所略,则所学非所用,所用非所学,於古人之道,不免差矣。
先生此论为一陽一明而发也。
盖力主在心为知觉,在物为理之说,固无足怪,独是以本原性命,非当务之急,若无与乎修齐之事者,则与清谈何异?修齐之事,无乃专靠言语威仪、礼乐刑政与?真可谓本末倒置矣。
先生与王浚川、许函谷辨论一陰一陽一数千言,为浚川所破者不一,其大指之差,在“以神为无,以形为有”,有无岂能相合?则神形已离为二,神形既二,又岂待人死而后无知哉?
儒学管见
或问儒者之学。
曰:“《五经》、《四书》之所载,皆儒者之道也。
於此而学之,则儒者之学也。”
问其要。
曰:“莫要於《大学》。”
请问其旨。
曰:“人之有生,莫不有身焉,亦莫不有家焉,仕而在位,则又有国与天下之责焉。
修齐治平,莫不有道,此则道之实体也。
具此道於心神性情之间,明德也;行此道於家国天下之际,新民也。
明德为体,而实见於新民之用;新民为用,而实本於明德之体。
盖内外合一者也,而莫不各有至善之所当止焉。
然斯道也,非知之於先,则不能行之於后,故有知止能得之训焉,《大学》之要指也。”
请问其详。
曰:“人之生也,莫不有心以为此身之主,忿懥恐惧、好乐忧患,皆心之用也,情也,其未发则性也。
方其未发也,必廓然大公,无所偏倚,心之本体,方得其正;一有偏倚,则不正矣,此善恶之根也。”
或曰:“朱子谓心之未发,如鑑空衡平,无正不正之可言,必其既发,则正不正始有可见,故章句谓用之所行,或不能不失其正。
今乃谓未发之时,心已不正,何也?”
曰:“心之正不正,虽见於既发之后,实根於未发之前,如鑑之不明,衡之不平,虽未照物悬物,而其体固已不正矣。
至於用之所行,或不能不失其正,则‘修身章’内亲爱五者之偏,正指此而言,所谓已发而为情者也。
若谓‘正心’传内不得其正,即指已发,则‘修身’传内五者之偏,又何指耶?”
“朱子章句,盖一时之误也。
其以正心次诚意之后,何也?”
曰:“意不诚者,明知善之当行,而不能行;明知恶之当去,而不能去。
盖自欺之小人也,又何暇论其心之正不正哉?其或诚於好善而恶恶矣,而气禀识见之偏,心有未正,则接人处事之际,往往随其所偏而发,不复加察,则虽诚於好善恶恶,不免有时而失,此诚意之后,继以正心,盖欲其涵养省察,使其心未发之时,无少偏倚,感物而动之际,又加察焉。
使情之所发,用之所行,无一不中乎理,此则儒者之极功焉。
然五者之情,各行於接人处事之际,接家人、国人、天下人,无不然也,而所接莫先於家人,故於‘修身’、‘齐家’传内发之,非谓接他人不然也。
格物致知云者,格修齐治平之道,而真知孰善孰恶也。
诚意云者,行修齐治平之道,诚行其善而去其恶者也。
至於天下之治乱,天命之得失,则善恶之效,而万世之劝戒也。
此儒学体用之大全也。”
学与政非二道也,学以政为大,天下之政总於六部,以《大学》之传考之,平天下之用人,吏兵之政也;理财,户工之政也;治国兴仁让之善,则礼之政也;禁贪戾之恶,则刑之政也。
吏兵之用人,能同天下之好恶,而不徇一己之偏;户工之理财,能节用爱人,而不为聚歛之计;礼刑能兴善而禁恶,则谓之贤公卿有司可也。
本之以《大学》之道而行之以国家之法,为政之道,思过半矣。
此儒者之正学也。
或者舍而不由,徒从事於记诵词章者,既不足道,而所谓道学者,又多用心於性与天道之间,及存心养性之说,名虽可观,实则无补。
其可歎者多矣!
语录
有问“一贯约礼”之说者,曰:“儒者未得游、夏之十一,而议论即过颜、曾,以圣贤心法为初学口耳,此道听涂说之最可恶者。”
门人请梓文集,曰:“圣贤之道,昭在六籍,如日星,后学愧不能知而行之。
自宋以来,儒者之论,常苦太多,此吾之所深惧也。”
有言先生铢视轩冕,尘视金玉者,曰:“此后世儒者轻世傲物之论也。
金玉自是金玉,如何尘视得?轩冕自是轩冕,如何铢视得?此何异老、庄刍狗飘瓦。”
曰:“如是孔子何以谓富贵如浮云?”
曰:“浮云在不义,不在富贵也。”
一陰一陽一管见一陰一陽一之论,予幼闻其名而未知其实,反覆乎周,程、张、邵之书,出入乎佛、老、医、卜之说者,将二十年。
至三十八岁,玩伏羲卦象而验之以造化之道,乃若有得。
惜诸儒之论,皆失其真也,欲着述以明之,以其非日用所急,且恐启争端也,藏之中心,盖十五年於今矣。
间与一二知己谈之,而邹东郭先生属予笔之成书,因略书数条告之。
王浚川、许函谷复有所疑,且予着述之本指亦未明也,乃补书三条於内。
呜呼!性命之难言也尚矣,一己之见,安敢必他人之皆我从哉?引伸触类,正误纠失,盖有待乎世之君子焉!嘉靖五年九月朔日叙。
造化之道,一一陰一一一陽一而已矣。
一陽一动一陰一静,一陽一明一陰一晦,一陽一有知一陰一无知,一陰一有形一陽一无形,一陽一无体以一陰一为体,一陰一无用待一陽一而用。
二者相合,则物生;相离,则物死。
微哉,微哉!通於其说,则鬼神之幽,人物之着,与夫天文、地理、医卜、方技、仙佛之蕴,一以贯之而无遗矣。
(右《第一章》)天为一陽一地为一陰一,火为一陽一水为一陰一,天,一陽一之一陽一也,故神而无形;地,一陰一之一陰一也,故形而不神;火,一陽一之一陰一也,故可见,然初无形也;水,一陰一之一陽一也,故能化,然终无知也。
天变而为风,地变而为山,火变而为雷,水变而为泽,雨雪霜露,皆泽之类也。
观八卦之象,则可知矣。
(右《第二章》)
火一陽一也,其盛在天;水一陰一也,其盛在地。
盖各从其类也。
何以明之?日为火之一精一,月为水之一精一。
日近则为一温一 为暑,火偏盛也;日远则为凉为寒,水偏盛也。
四时之变,於是乎主矣。
地虽有火,而不能为一温一 暑,天虽有水,而不能为寒凉,故曰其盛各有在也。
(右《第三章》)
或曰“水一陰一也,流而不息,安在其为静乎?”
曰:“流非水之本然也,水体凝而性静者也。
其融,火化之也;其流,天运之也。
天火无形实为一陰一枢,而人不能见也,故谓水为动,误矣。
何以明之?水气为寒,寒甚则冰,非有待於外也,水自遂其性耳。
然则水之为静也,昭昭矣。”
(右《第四章》)
或曰:“天有定形,故日月星宿之丽於天者,万古不易。
今谓天无形,殆未可乎?”
曰:“此不难知也。
既天有定形,日月五星,又何以有盈缩之异乎?若谓日月五星虽丽於天,而不为天所拘,故有盈缩之异,不知上何所系?下何所承?乃万古而不坠乎?盖天一陽一气也,动而不息,其行至健,日月五星皆运於天者也。
天行有常,故日月星宿,万古不易,其有盈缩,则以象有大小,天运之有难易也。
譬之浮物於水,小者顺流而去,故疾;中者少迟;大者愈迟。
其势则然也。
如此则谓天有定形者,其惑可解。
谓天左旋,日月五星右转者,其说不攻而自破矣。”
(右《第五章》)
或曰;“天地水火恐未足以尽造化之蕴,不如以一陰一陽一统之。”
予窃以为一陰一陽一者虚名也,天地水火者实体也,二而一者也。
谓天地水火未足以尽造化之蕴,此特未之察耳。
盖人知水之为水,而不知寒凉润泽皆水也;人知火之为火,而不知一温一 热光明皆火也。
天宰之以神,地载之以形,水火二者一交一 会变化於其间,万物由是而生,由是而死,造化之能事毕矣。
自此之外,岂复有余蕴乎?(右《第六章》)
或曰:“《乾》静专而动直,《坤》静翕而动辟,《易大传》也。
今谓天专为动,地专为静,何居?”
曰:“《易大传》之文,为乾坤一交一 不一交一 而言也。
乾有时而不一交一 坤,故谓之静,然其本体之动者,自若也。
坤有时而受乾之一交一 ,故谓之动,然其本体之静者,亦自若也。
观天地则可知矣,夫何疑乎?”
(右《第七章》)
或曰:“《易大传》谓立天之道曰一陰一与一陽一,立地之道曰柔与刚。
今谓天为一陽一,地为一陰一,不亦异乎?”
曰:“乾,一陽一物也,其象为天;坤,一陰一物也,其象为地。
兹非《易》道之彰彰者乎?”
曰:“言若是之不同,何也?”
曰:“各有指也。
火,一陽一也,虽附於天而未尝不行於地;水,一陰一也,虽附於地而未尝不行於天。
水火者,天地之二用也,故天有一陰一陽一,地有柔刚,默识而旁通之,则并行而不悖矣。”
(右《第八章》)
或曰:“周子之太极何如?”
曰:“非吾之所知也。
其说谓太极动而生一陽一,动极而静;静而生一陰一,静极复动。
自今观之,则天一陽一之动者也,果何时动极而静乎?地一陰一之静者也,果何时静极而动乎?天不能生地,水不能生火,无愚智皆知之,乃谓一陰一陽一相生,不亦误乎?盖天地水火,虽浑然而不可离,实灿然而不可乱。
先儒但见其不相离,而未察其不可乱也,故立论混而无别。
愚窃以为一陰一之与一陽一,谓之相依则可,谓之相生则不可。”
(右《第九章》)
或曰:“何谓太极?”
曰:“一一陰一一一陽一之谓道,道,太极也。”
“周子之论何如?”
曰:“似矣,而实非也。
五行一一陰一陽一,一陰一陽一一太极,则固谓太极不外乎一陰一陽一,而一陰一陽一不外乎五行矣。
自今论之,水,水也,火,火也,金木水火土之一交一 ,变也。
土,地也,天安在乎?有地而无天,谓之造化之全,可乎?”
一曰:“天太极也,故朱子以上天之载释太极,以天道流行释一陰一陽一,岂可谓之有地而无天乎?”
曰:“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之中有乾有坤,则天地皆太极之分体明矣。
以天为太极之全体,而地为天之分体,岂不误甚矣哉?《太极图》为性理之首,而其失有如此者,故不可不辨。”
(右《第十章》)
或曰:“张子之《正蒙》何如?”
曰:“太虚即气,太虚不能不聚而为万物,万物不能不散而为太虚。
聚则离明得施而有形可见,散则离明不得施而无形不可见。
不可因其可见,始谓之有,因其不可见,遂谓之无。
故谓圣人不言有无,言有无为诸子之陋。
此其书之大指也。
殊不知造化之道,一陽一为神,一陰一为形,形聚则可见,散则不可见。
神无聚散之,故终不可见。
今夫人之知觉运动,皆神之所为也,是岂有形而可见乎?观人则造化之妙可知矣。
张子之论,盖以意见窥测而未至者也。”
(右《第十一章》)
或曰:“邵子之经世何如?”
曰:“元会运世之分,无所依据,先儒已有议其失者,今不赘论。
天以日月星辰变而为暑寒昼夜,地以水火土石化而为雨风露雷。
此其书之大指也。
自今观之,暑寒昼夜皆主,於日月星辰何有焉?风为天所变,雷为火所变,雨露皆水所变,其理甚明,少思则得之矣。
火为风,石为雷,土为露,岂不牵强之甚哉?且其取象,《乾》不为天而为日,《离》不为日而为星,《坤》反为水,《坎》反为土,与伏羲之《易》象大异。
乃自谓其学出於伏羲之《先天图》,吾不知其说也。”
(右《第十二章》)
或曰:“子自谓所论皆出於伏羲之《易》,其详何如?”
曰:“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此伏羲《易》象之本也。
《乾》、《离》皆生於一陽一,故谓天火为一陽一;《坤》、《坎》皆生於一陰一,故谓地水为一陰一。
《乾》变其初九为初六,则为《巽》,故谓风为天之变,盖天下一交一 於一陰一也;《坤》变其六三为九三,则为《艮》,故谓山为地之变,盖地上一交一 於一陽一也。
《离》变其九三为六三,则为《震》,火为一陰一伏则奋击而为雷,故谓雷为火之变;《坎》变其初六为初九,则为《兑》,水与一陽一交一 则相和而为泽,故谓泽为水之变。
《坤》、《艮》、《离》、《震》相比,从其类也。
《乾》、《兑》、《坎》、《巽》相远,无乃以《乾》为一陽一,可下行於地之分,《坎》为一陰一之一陽一,亦能上入於天之分,故两易其位耶?若以《兑》为《巽》,以《巽》为《兑》,则一陰一陽一之分,尤为明顺,然非后学所敢断也。
姑发此意,以俟再来之伏羲正焉。”
(右《第十三章》)
以伏羲之横图,竖起观之,则造化在目中矣。
此《易》之《太极图》也。
图略
一陰一陽一管见后语造化之妙,先圣已有论者,见於《易象》及《礼祭义》、《春秋左传》诸篇可考也,但所言简略耳。
盖以其理微妙难明,恐学者知未及此,骤而语之,反滋其惑,故等闲不论。
所谓“子不语神”,“子罕言命”,“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是也。
但近世儒者,不察先圣之指,未明造化之妙,辄以己见立论,其说传於天下,后世学习 於耳目之闻见,遂以为理实止此,而不知其谬也。
予惜其失,故着《管见》以救之,而争辩纷然而起,盖为先入之言所梏耳。
予不得已,乃着《管见后语》以发之。
学者熟玩而细察焉可也。
嘉靖甲午冬至后二日叙。
造化之道,合言之则为太极,分言之则为一陰一陽一,谓之两仪。
一陰一陽一又分之,则为太一陰一、太一陽一、少一陰一、少一陽一,谓之四象。
四象又分之,则为天地水火风雷山泽之象,谓之八卦。
天地水火常在,故为体;雷风山泽或有或无,故谓之变。
此皆在造化之中,而未生物也,其既合,则物生矣。
(右《第一章》)一陰一形一陽一神,合则生人,所谓一精一气为物也;离则人死,所谓游魂为变也。
方其生也,形神为一,未易察也;及其死也,神则去矣。
而去者初无形可见,形虽尚在,然已无所知矣。
一陽一有知而无形,一陰一有形而无知,岂不昭然而易察哉?(右《第二章》)
天动而无形,风亦动而无形,天不息,风有时而息,下一交一 於一陰一,为一陰一所滞也。
高山之颠风猛,盖去一陰一稍远,不大为所滞也;云霄之上风愈猛,盖将纯乎天也。
然则天变而为风也明矣。
春夏日近火气盛,则雷乃发;秋冬日远火气微,则雷乃收。
雷有电,火光也;雷所击有烧痕,火所燎也。
然则火变而为雷也明矣。
若地水之变,则有形易见,不待论也。
《周易》谓“停水为泽”,《管见》则以水之化而散者为泽。
盖停水与流水无异,而水之化为雨雪霜露者,於八卦遂无所归。
且泽有散义,先圣亦有雨泽之说,故不从《周易》所取之象。
盖於造化之道不合,虽文王之象,亦不敢从也。
(右《第三章》)
儒者论天道之一陰一陽一,多指四时之变而言,而四时之变,一陰一陽一消长,实指水火而言。
而天之本体,则运行水火,在四时之外无消长也。
地道之柔刚,则以形论。
地火相结,为火所煆者则刚,而火气行於地者,人不敢犯,亦谓之刚。
至於地水,本体至静而无为,则谓之柔。
此所谓地有柔刚,亦自水火而来也。
(右《第四章》)
周子所谓太极,指神而言,无神所不统,故谓太极,神无形,故谓无极而太极。
朱子所註亦得其意,但不言神而言理,故读者未即悟。
朱註上天之载,盖指神而言也,殊不知太极乃一陰一陽一合而未分者也。
一陰一形一陽一神,皆在其中。
及分为一陰一陽一,则一陽一为天火,依旧为神,一陰一为地水,依旧为形。
若太极本体,止有神而无形,则分后地水之形,何从而来哉?由此化生人物,其心性之神,则皆天火之神所为也,其血肉之形,则皆地水之形所为也。
此理先圣屡有言者,但学者忽而不察耳。
盖有形易见,而无形难见,固无怪其然也。
(右《第五章》)横渠论“气聚则离明得施而有形,可见,气散则离明不得施而无形,故不可见”。
夫地之上,虚空处皆天也,此儒者之所共言,亦横渠之所知也。
盈虚空处皆天,气可谓聚矣,是果有形而可见乎?天变为风,风之猛者,排山倒海,亦可谓气聚矣,谓之“离明得施有形可见”得乎?故曰“神无聚散之”,张子窥测而未至也。
(右《第六章》)老子谓“有生於无”,周子谓“无极太极而生一陰一陽一五行”,张子谓“太虚无形而生天地糟粕”,所见大略相同。
但老子、周子犹谓神生形,无生有,至张子则直谓虚无形,止为气之聚散,不复知有神形之分,此则又不同也。
学者详之可也。
(右《第七章》)
浚川谓“鬼神无知觉灵应”,凡经训祸福祭享之类,皆谓“止是圣人以神道设教,实无此理”。
此大误也。
人,血肉之躯尔,其知觉感应,孰为之哉?盖人心之神也。
心之神,何自而来哉?盖出於造化之神也。
人有形声可验,则谓之有,神无形声可验,则谓之无,浅矣。
(右《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