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纪三十一淮陽王更始元年(癸未,公元23年)[1]春,《资治通鉴》白话版《资治通鉴》txt·汉纪三十一 淮阳王更始元年(癸未、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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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话版《资治通鉴》txt·汉纪三十一 淮阳王更始元年(癸未、23)

汉纪三十一淮陽王更始元年(癸未,公元23年)

[1]春,正月,甲子朔,汉兵与下江兵共攻甄阜、梁丘赐,斩之,杀士卒二万余人。

王莽纳言将军严尤、秩宗将军陈茂引兵欲据宛,刘与战于陽下,大破之,遂围宛。

先是,青、徐贼众虽数十万人,讫无文书、号令、旌旗、部曲;及汉兵起,皆称将军,攻城略地,移书称说。

莽闻之,始惧。

[1]春季,正月甲子朔(初一),汉军与下江兵一同攻打向甄阜、梁丘赐军,斩甄阜、梁丘赐,杀士卒二万余人。

王莽的纳言将军严尤、秩宗将军陈茂率军前进,打算驻防宛城。

刘与他们在陽会战,大破严尤、陈茂军,于是包一皮围宛城。

在此之前,青州和徐州的盗贼虽有几十万人,但一直没有文书、号令、旗帜、军队组织。

但等到汉兵起事,大家都自称将军,进攻城市,夺取土地,传递文书,声讨王莽的罪恶。

王莽听到了,开始担心害怕起来。

舂陵戴侯曾孙玄在平林兵中,号更始将军。

时汉兵已十余万,诸将议以兵多而无所统一,欲立刘氏以从人望。

南陽豪杰及王常等皆欲立刘;而新市、平林将帅乐放纵,惮威明,贪玄懦弱,先共定策立之,然后召示其议。

曰:“诸将军幸欲尊立宗室,甚厚!然今赤眉起青、徐,众数十万,闻南陽立宗室,恐赤眉复有所立,王莽未灭而宗室相攻,是疑天下而自损权,非所以破莽也。

舂陵去宛三百里耳,遽自尊立,为天下准的,使后人得承吾敝,非计之善者也。

不如且称王以号令,王势亦足以斩诸将。

若赤眉所立者贤,相率而往从之,必不夺吾爵位;若无所立,破莽,降赤眉,然后举尊号,亦未晚也。”

诸将多曰:“善!”张拔剑击地曰:“疑事无功,今日之议,不得有二!”众皆从之。

二月,辛巳朔,设坛场于水上沙中,玄即皇帝位,南面立,朝群臣;羞愧流汗,举手不能言。

于是大赦,改元,以族父良为国三老,王匡为定国上公,王凤为成国上公,朱鲔为大司马,刘为大司徒,陈牧为大司空,余皆九卿将军。

由是豪杰失望,多不服。

舂陵戴侯刘熊渠的曾孙刘玄,在平林兵中,称更始将军。

这时汉兵已有十余万人,将领们议论,军队虽多,却没有共同的领袖。

于是打算拥立一位汉朝的刘姓皇族,以便顺从大家的希望。

南陽郡的豪杰与下江兵王常等,都主张立刘。

而新市兵、平林兵的将领乐于放纵,害怕刘的威武严明,贪图刘玄的懦弱,抢先共同定下策略拥立刘玄,造成既成事实,然后召来刘告知决议。

刘说:“各位将军要尊立刘姓皇族,对我们太厚一爱一了!然而现在赤眉在青州、徐州崛起,拥有数十万人,听到南陽拥立刘姓皇族的消息,恐怕他们也会拥立一位刘姓皇族。

王莽还没有消灭,而刘姓皇族互相进攻,这将使天下疑心而损害自己的力量,不是消灭王莽的办法。

而且,舂陵离宛城不过三百里,仓猝自称皇帝,成为天下攻击的目标,让后来人承受衰败,不是好的计谋。

不如暂且称王以发号施令,国王的权力也足以斩杀将领。

如果赤眉拥立的人贤能,我们就一起前去投奔归附他,绝不会剥夺我们的官爵的。

如果赤眉没有立皇帝,那么,等我们消灭了王莽,收服了赤眉,然后再称皇帝,也不算晚。”

将领们大都说:“好!”张却拔一出宝剑,砍击地面,说:“对自己做的事情,抱着怀疑态度,一定不能成功。

今天这项决定,不允许有第二种想法!”众人都赞成。

二月辛巳朔(初一),在水畔沙滩中设置坛场,刘玄登极,面向南方站立,接受群臣朝拜。

他感到羞愧,满脸流汗,只举手而说不出话来。

于是宣布大赦,改变年号,任命堂叔刘良当国三老,王匡当定国上公,王凤当成国上公,朱鲔当大司马,刘当大司徒,陈牧当大司空,其他将领都当九卿将军。

从此,英雄豪杰感到失望,多有不服。

[2]王莽欲外示自安,乃染其须发,立杜陵史谌女为皇后;置后宫,位号视公、卿、大夫、元士者凡百二十人。

[2]王莽想要显示自己的心情是安定的,于是染黑了胡子和头发,立杜陵人史谌的女儿作皇后。

此外还设置后宫,遴选嫔妃一百二十人,地位封号分别比照公、卿、大夫、元士。

[3]莽赦天下,诏:“王匡、哀章等讨青、徐盗贼,严尤、陈茂等讨前队丑虏,明告以生活、丹青之信;复迷惑不解散,将遣大司空、隆新公将百万之师绝之矣。”

[3]王莽大赦天下,宣布诏命:“王匡、哀章等讨伐青州、徐州地区的盗贼,严尤、陈茂等讨伐前队地区的盗贼,明白地向他们宣告来降者不杀、守约不变;如果仍然迷惑而不解散,即将派遣大司空、隆新公王邑带领百万大军剿灭他们。”

[4]三月,王凤与太常偏将军刘秀等徇昆陽、定陵、郾,皆下之。

[4]三月,王凤和太常偏将军刘秀等率领汉军攻掠昆陽、定陵、郾等城,都予攻克。

[5]王莽闻严尤、陈茂败,乃遣司空王邑驰传,与司徒王寻发兵平定山东;征诸明兵法六十三家以备军吏,以长人巨毋霸为垒尉,又驱诸猛兽虎、豹、犀、象之属以助威武。

邑至洛陽,州郡各选一精一兵,牧守自将,定会者四十三万人,号百万;余在道者,旌旗、辎重,千里不绝。

夏,五月,寻、邑南出颍川,与严尤、陈茂合。

[5]王莽知道了严尤、陈茂失败,就派遣司空王邑乘坐传车急速出发,和司徒王寻一起发兵去平定崤山以东地区。

同时征召通晓六十三家兵法的人为军官,任用巨人巨毋霸为垒尉,又赶来虎、豹、犀、象等猛兽以助军威。

王邑到了洛陽,各州郡选派一精一锐的士兵,由州郡的长官亲自带领,定期会集起来的有四十三万人,号称百万;其余的正在路上走,旌旗、辎重千里不绝。

夏季,五月,王寻、王邑离开颍川南下,同严尤、陈茂会合。

诸将见寻、邑兵盛,皆反走,入昆陽,惶怖,忧念妻孥,欲散归诸城。

刘秀曰:“今兵谷既少而外寇强大,并力御之,功庶可立;如欲分散,势无俱全。

且宛城未拔,不能相救;昆陽即拔,一日之间,诸部亦灭矣。

今不同心胆,共举功名,反欲守妻子财物邪!”诸将怒曰:“刘将军何敢如是!”秀笑而起。

会候骑还,言:“大兵且至城北,军陈数百里,不见其后。”

诸将素轻秀,及迫急,乃相谓曰:“更请刘将军计之。”

秀复为图画成败,诸将皆曰:“诺。”

时城中唯有八九千人,秀使王凤与廷尉大将军王常守昆陽,夜与五威将军李轶等十三骑出城南门,于外收兵。

汉军的将领们看到王寻、王邑兵多势众,都往回跑,进入昆陽城,惊慌不安,担忧老婆孩子,想从这里分散而到其他城邑去。

刘秀对他们说:“现在城内兵、粮既少,而城外敌军又强大,合力抵抗敌军,也许可以立功;如果分散,势必不能一一保全。

况且刘部队还没有攻下宛城,不能前来救援;假如昆陽被敌军占领,只要一天的功夫,我军各部也就都完了。

现在怎么能不同心胆,共举大业,反而想要守着妻子财物呢?”

将领们发怒说:“刘将军怎么敢这样说!”刘秀笑而起身。

正在此时,侦察的骑兵回来,报告说:“敌人一大军即将来到城的北面,军阵达几百里,看不到它的尾巴。”

将领们一向轻视刘秀,到了这样紧急的时候,才互相议论道:“再去请刘将军谋划这件事。”

刘秀又给将领们描述成败因素,将领们都说:“是的。”

这时城中只有八九千人,刘秀让王凤和廷尉大将军王常守卫昆陽,自己夜里同五威将军李轶等十三人骑马驰出昆陽城的南门,在外面收集士兵。

时莽兵到城下者且十万,秀等几不得出。

寻、邑纵兵围昆陽,严尤说邑曰:“昆陽城小而坚,今假号者在宛,亟进大兵,彼必奔走;宛败,昆陽自服。”

邑曰:“吾昔围翟义,坐不生得以见责让,今将百万之众,遇城而不能下,非所以示威也。

当先屠此城,蹀血而进,前歌后舞,顾不快邪!”遂围之数十重,列营百数,钲鼓之一声闻数十里,或为地道、冲撞城;积一弩一乱发,矢下如雨,城中负户而汲。

王凤等乞降,不许。

寻、邑自以为功在漏刻,不以军事为忧。

严尤曰:“《兵法》:‘围城为之阙’,宜使得逸出以怖宛下。”

邑又不听。

当时开到昆陽城下的王莽军将近十万,刘秀等人几乎不能出去。

王寻、王邑纵兵包一皮围昆陽,严尤向王邑献策说:“昆陽城小而坚固,现在假冒皇帝名号的刘玄在宛城,我们大军迅速向那里进兵,他必定奔逃;宛城方面的汉军一旦失败,昆陽城里的汉军自然向我军降服。”

王邑说:“我以前围攻翟义,因没有活捉住他而受到责备,如今带领百万之众,遇城而不能攻下,这就不能显示军威了。

应当先攻陷屠一杀此城,踏着血泊前进,前歌后舞,难道不痛快吗?”

于是把昆陽包一皮围了几十重,列营上百个,钲鼓之一声响彻几十里,还挖掘地道,用战车撞城;用许多弓一弩一向城内乱射,矢下如雨,城内的人为了躲避飞矢,背着门板出外打水。

王凤等乞求投降,不被理睬。

王寻、王邑自以为片刻就可成功,不担心军事上会出其它事故。

严尤建议说:“《兵法》上写着:‘围城要留下缺口’,应让被围之敌得以逃出,从而使围攻宛城的绿林军害怕。”

王邑又不听取这个建议。

[6]棘陽守长岑彭与前队贰严说共守宛城,汉兵攻之数月,城中人相食,乃举城降;更始入都之。

诸将欲杀彭,刘曰:“彭,郡之大吏,执心固守,是其节也。

今举大事,当表义士,不如封之。”

更始乃封彭为归德侯。

[6]棘陽守长岑彭和前队副将严说同守宛城,汉军围攻了几个月,城中因为缺粮而人吃人,于是全城报降。

更始皇帝进城,并在宛城建都。

将领们打算杀掉岑彭,刘说:“岑彭是郡的大官,决心固守,是有气节的表现。

现在我们办大事,应当表彰义士,不如封他。”

更始帝就封岑彭为归德侯。

[7]刘秀至郾、定陵,悉发诸营兵;诸将贪惜财物,欲分兵守之。

秀曰:“今若破敌,珍宝万倍,大功可成;如为所败,首领无余,何财物之有!”乃悉发之。

六月,己卯朔,秀与诸营俱进,自将步骑千余为前锋,去大军四五里而陈;寻、邑亦遣兵数千合战,秀奔之,斩首数十级。

诸将喜曰:“刘将军平生见小敌怯,今见大敌勇,甚可怪也!且复居前,请助将军!”秀复进,寻、邑兵却,诸部共乘之,斩首数百、千级。

连胜,遂前,诸将胆气益壮,无不一当百,秀乃与敢死者三千人从城西水上冲其中坚。

寻、邑易之,自将万余人行陈,敕诸营皆按部毋得动,独迎与汉兵战,不利,大军不敢擅相救;寻、邑陈乱,汉兵乘锐崩之,遂杀王寻。

城中亦鼓噪而出,中外合势,震呼动天地;莽兵大溃,走者相腾践,伏一尸一百余里。

会大雷、风,屋瓦皆飞,雨下如注,川盛溢,虎豹皆股战,士卒赴水溺死者以万数,水为不流。

王邑、严尤、陈茂轻骑乘死人渡水逃去,尽获其军实辎重,不可胜算,举之连月不尽,或燔烧其余。

士卒奔走,各还其郡,王邑独与所将长安勇敢数千人还洛陽,关中闻之震恐。

于是海内豪杰翕然响应,皆杀其牧守,自称将军,用汉年号以待诏命;旬月之间,遍于天下。

[7]刘秀到了郾、定陵等地,调发各营的全部军队;将领们贪惜财物,想要分出一部分兵士留守。

刘秀说:“现在如果打垮敌人,有万倍的珍宝,大功可成;如果被敌人打败,头都被杀掉了,还有什么财物!”于是征发了全部军队。

六月己卯朔(初一),刘秀和各营部队一同出发,亲自带领步兵和骑兵一千多人为先头部队,在距离王莽大军四五里远的地方摆开阵势。

王寻、王邑也派几千人来交战,刘秀带兵冲了过去,斩了几十人首级。

将领们高兴地说:“刘将军平时看到弱小的敌军都胆怯,现在见到强敌反而英勇,太奇怪了!还是我们在前面吧,请让我们协助将军!”刘秀又向前进兵,王寻、王邑的部队退却;汉军各部一同冲杀过去,斩了数百上千个首级。

汉军接连获胜,继续进兵,将领们胆气更壮,没有一个不是以一当百。

刘秀就和敢于牺牲的三千人从城西水岸边攻击王莽军的主将营垒。

王寻、王邑轻视汉军,亲自带领一万余人巡行军阵,戒令各营都按兵不动,单独迎上来同汉军交战,不利,大部队又不敢擅自相救;王寻、王邑所部阵乱,汉军乘机击溃敌军,终于杀了王寻。

昆陽城中的汉军也击鼓大喊而冲杀出来,里应外合,呼声震天动地;王莽军大溃,逃跑者互相践踏,倒在地上的一尸一体遍布一百多里。

适值迅雷、大风,屋瓦全都被风刮得乱飞,大雨好似从天上倒灌下来,水暴一涨,虎豹都吓得发一抖,掉入水中溺死的士兵上万,河水因此不能流动。

王邑、严尤、陈茂等以轻骑踏着死人渡过水逃走。

汉军获得王莽军抛下的全部军用物资,不可胜计,接连几个月都运不完,有些余下的就被烧掉。

王莽军的士兵奔跑,各还故乡,只有王邑和他带领的长安勇士几千人回到洛陽,关中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惊惧。

于是海内豪杰一致响应,都杀掉当地的州郡长官,自称将军,用更始年号,等待更始皇帝的诏命;一个月之内,这种形势遍于天下。

[8]莽闻汉兵言莽鸩杀孝平皇帝,乃会公卿于王路堂,开所为平帝请命金之策,泣以示群臣。

[8]王莽听说汉军说他用鸩酒毒杀了汉平帝,便集合公卿到王路堂,打开收藏在金柜中的他替平帝请求解除疾病、愿以身代死的策书,流着泪出示给群臣看。

[9]刘秀复徇颍川,攻父城不下,屯兵巾车乡。

颍川郡掾冯异监五县,为汉兵所获。

异曰:“异有老母在父城,愿归,据五城以效功报德!”秀许之。

异归,谓父城长苗萌曰:“诸将多暴横,独刘将军所到不虏略,观其言语举止,非庸人也!”遂与萌率五县以降。

[9]刘秀再向颍川一带夺取土地,进攻父城,未能攻克,大军驻扎巾车乡。

颍川郡掾冯异督察五县,被汉兵生擒。

冯异说:“我有老母在父城,我愿意回去,献上这五座县城,以功来报答恩德。”

刘秀许诺。

冯异回去后,告诉父城县长苗萌说:“刘玄的将领们多数凶暴蛮横,只有刘秀将军所到的地方,不抢劫人和财物。

看他的言谈举止,不是一个平庸之人。”

于是和苗萌一起率领五县军民投降。

[10]新市、平林诸将以刘兄弟威名益盛,陰劝更始除之。

秀谓曰:“事欲不善。”

笑曰:“常如是耳。”

更始大会诸将,取宝剑视之;绣衣御史申徒建随献玉;更始不敢发。

舅樊宏谓曰:“建得无有范增之意乎?”

不应。

李轶初与兄弟善,后更谄事新贵;秀戒曰:“此人不可复信!”不从。

部将刘稷,勇冠三军,闻更始立,怒曰:“本起兵图大事者,伯升兄弟也。

今更始何为者邪!”更始以稷为抗威将军,稷不肯拜;更始乃与诸将陈兵数千人,先收稷,将诛之;固争。

李轶、朱鲔因劝更始并执,即日杀之;以族兄光禄勋赐为大司徒。

秀闻之,自父城驰诣宛谢。

司徒官属迎吊秀,秀不与交私语,惟深引过而已,未尝自伐昆陽之功;又不敢为服丧,饮食言笑如平常。

更始以是惭,拜秀为破虏大将军,封武信侯。

[10]新市兵、平林兵的将领们因为刘兄弟威名日盛,秘密建议更始帝刘玄除掉他俩。

刘秀对刘说:“看情况,更始帝打算跟我们过不去。”

刘笑着说:“一向就是如此。”

不久,刘玄集合全体将领,教刘拿出他的宝剑,接过来仔细观察。

这时,绣衣御史申徒建跟着呈上玉,暗示更始帝早下决断,但更始不敢发动。

刘的舅舅樊宏对刘说:“申徒建莫非有范增的意图?”

刘不作回答。

李轶最初跟刘兄弟感情很好,可是后来转而谄媚拥有权一柄一的新贵,刘秀告诫刘:“对这个人不能再信任了!”刘不听从。

刘的部将刘稷,勇冠三军,听说刘玄即位的消息,大怒说:“当初起兵图谋大事的,是刘兄弟。

而今更始是干什么的呢!”刘玄任命刘稷当抗威将军,刘稷不肯拜受这一任命。

刘玄于是与将领们部署数千军队,先逮捕刘稷,准备诛杀。

刘坚持反对。

李轶、朱鲔趁机建议刘玄同时逮捕刘,并于当天跟刘稷一齐斩首。

刘玄任命堂兄光禄勋刘赐当大司徒。

刘秀听到这个消息,从父城夺回宛城,向刘玄请罪。

司徒所属官员迎接刘秀,表示哀悼,刘秀不与他们谈一句私话,唯有深自责备而已,不曾自己夸耀保卫昆陽的战功,又不敢为刘服丧;饮食言谈欢笑跟平常一样。

刘玄因此惭愧,任命刘秀当破虏大将军,封武信侯。

[11]道士西门君惠谓王莽卫将军王涉曰:“谶文刘氏当复兴,国师公姓名是也。”

涉遂与国师公刘秀、大司马董忠、司中大赘孙谋,以所部兵劫莽降汉,以全宗族。

秋,七月,以其谋告莽,莽召忠诘责,因格杀之,使虎贲以斩马剑忠,收其宗族,以醇醯、毒一药、白刃、丛棘并一坎而埋之;秀、涉皆自一杀。

莽以其骨肉、旧臣、恶其内溃,故隐其诛。

莽以军师外破,大臣内畔,左右亡所信,不能复远念郡国,乃召王邑还,为大司马,以大长秋张邯为大司徒,崔发为大司空,司中寿容苗为国师。

莽忧懑不能食,但饮酒,啖鳆鱼;读军书倦,因冯几寐,不复就枕矣。

[11]道士西门君惠对王莽的卫将军王涉说:“谶文说刘姓应当复兴,国师公的姓名就是。”

王涉于是与国师公刘秀、大司马董忠、司中大赘孙商量,准备用所属的部队劫持王莽,投降更始政权,以保全自己的家族。

秋季,七月,孙向王莽告密。

王莽召见董忠责问,趁机当场榜杀,命虎贲武士用斩马剑剁董忠的一尸一体,逮捕董忠的家族,用浓醋、毒一药、利刀、荆棘合成一一穴一埋葬了他们。

刘秀和王涉都自一杀了。

王莽因为这两个人是至亲和老部下,嫌厌人家说他的内部崩溃了,所以不公开宣布对他们的惩罚。

王莽因为军队在外面打了败仗,大臣们又在内部叛变,身边没有人可信任了,不能够再考虑远方的郡国,于是召王邑回来,任命为大司马。

同时,任命大长秋张邯担任大司徒,崔发担任大司空,司中寿容苗担任国师。

王莽忧闷得吃不下饭了,只喝酒,吃鳆鱼。

阅读军书疲倦了,便靠着几案打盹儿,不再上一床一睡觉了。

[12]成纪隗崔、隗义、上杨广、冀人周宗同起兵以应汉,攻平襄,杀莽镇戎大尹李育。

崔兄子嚣,素有名,好经书,崔等共推为上将军;崔为白虎将军,义为左将军。

嚣遣使聘平陵方望,以为军师。

望说嚣立高庙于邑东;己巳,祠高祖、太宗、世宗,嚣等皆称臣执事,杀马同盟,以兴辅刘宗;移檄郡国,数莽罪恶。

勒兵十万,击杀雍州牧陈庆、安定大尹王向。

分遣诸将徇陇西、武都、金城、武威、张掖、酒泉、敦煌,皆下之。

[12]成纪人隗崔和隗义、上人杨广、冀人周宗同时聚众起兵,响应刘玄的汉军。

他们进攻平襄,击杀王莽镇戎大尹李育。

隗崔哥哥的儿子隗嚣一向有很好名声,喜一爱一儒家经典,隗崔等共同推举隗嚣当上将军,隗崔当白虎将军,隗义当左将军。

隗嚣派遣使者聘请平陵人方望担任军师。

方望建议隗嚣,在平襄东郊兴建汉高祖刘邦祭庙。

己巳(二十二日),祭祀汉高祖、太宗、世宗,隗嚣等都称臣执事,杀马盟誓,同心合力辅佐刘姓皇族。

向各郡、各封国传递文告,声讨王莽罪行。

统率军队十万,击杀雍州牧陈庆、安定大尹王向。

然后,分别派出将领,攻打陇西、武都、金城、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全部攻克。

[13]初,茂陵公孙述为清水长,有能名;迁导江卒正,治临邛。

汉兵起,南陽宗成、商人王岑起兵徇汉中以应汉,杀王莽庸部牧宋遵,众合数万人。

述遣使迎成等,成等至成都,虏掠暴横。

述召郡中豪杰谓曰:“天下同苦新室,思刘氏久矣,故闻汉将军到,驰迎道路。

今百姓无辜而妇子系获,此寇贼,非义兵也。”

乃使人诈称汉使者,假述辅汉将军、蜀郡太守兼益州牧印绶;选一精一兵西击成等,杀之,并其众。

[13]最初,茂陵公孙述当清水县长,以才能干练闻名于世。

后调升导江郡卒正,郡府设于临邛。

汉兵崛起时,南陽人宗成、商县人王岑也起兵响应,夺取汉中,杀死王莽庸部牧宋遵,集结数万人。

公孙述派人迎接宗成等。

宗成等到成都,劫夺抢掠,残暴蛮横。

公孙述召集郡中豪杰,对他们说:“天下人不堪新朝的迫害,怀念汉朝很久了,所以听说汉朝的将军来到,奔走相告,到道路上迎接。

而今人民无罪,妻子儿女却受到凌一辱,这些人是强盗,而不是义军。”

于是,派人假冒更始政权的使者,授予公孙述辅汉将军、蜀郡太守兼益州牧的印信。

公孙述选派一精一兵西击宗成等,把他们杀死,兼并了他们的部队。

[14]前钟武侯刘望起兵汝南,严尤、陈茂往归之;八月,望即皇帝位,以尤为大司马,茂为丞相。

[14]前汉朝钟武侯刘望在汝南起兵,严尤、陈茂前往归附。

八月,刘望登极,任命严尤当大司马,陈茂当丞相。

[15]王莽使太师王匡、国将哀章守洛陽。

更始遣定国上公王匡攻洛陽,西屏大将军申屠建、丞相司直李松攻武关,三辅震动。

析人邓晔、于匡起兵南乡以应汉,攻武关都尉朱萌,萌降;进攻右队大夫宋纲,杀之;西拔湖。

莽愈忧,不知所出。

崔发言:“古者国有大灾,则哭以厌之。

宜告天以求救!”莽乃率群臣至南郊,陈其符命本末,仰天大哭,气尽,伏而叩头。

诸生、小民旦夕会哭,为设餐粥;甚悲哀者,除以为郎,郎至五千余人。

[15]王莽命太师王匡、国将哀章守卫洛陽,更始皇帝派遣定国上公王匡进攻洛陽,西屏大将军申屠建、丞相司直李松进攻武关,三辅地区为之震动。

析县人邓晔和于匡在南乡起兵以响应汉军,进攻武关都尉朱萌,朱萌投降;进攻右队大夫宋纲,把宋纲杀掉;向西挺一进,攻陷湖县。

王莽更加忧虑,不知所措。

崔发说:“古时候国家有了大灾难,就用哭向上天告哀来战胜它。

应该祷告上天祈求救助。”

王莽于是率领群臣到南郊,陈述他承受符命的首尾经过,仰天大哭,声嘶气绝,伏地叩头。

众儒生和老百姓每天早晚会集起来哭,给他们准备了稀饭。

哭得非常悲哀的人,被任命作郎官,郎官达到五千多人。

莽拜将军九人,皆以虎为号,将北军一精一兵数万人以东,内其妻子一宫中以为质。

时省中黄金尚六十余万斤,他财物称是,莽愈一爱一之,赐九虎士人四千钱;众重怨,无斗意。

九虎至华陰回,距隘自守。

于匡、邓晔击之,六虎败走;二虎诣阙归死,莽使使责死者安在,皆自一杀;其四虎亡。

三虎收散卒保渭口京师仓。

王莽任命将军九人,都用“虎”作为将军的名号,率领禁卫军一精一锐士兵几万人向东方开去,把他们的妻子儿女收容到皇宫里作为人质。

这时宫中储存的黄金还有六十多万斤,其他的贵重珍宝差不多也是这个数目,王莽更加一爱一不释手,对九虎将军部属,每人仅赏赐四千钱。

大家很怨恨,毫无斗志。

九虎将军到达华陰县回,扼守险要。

于匡、邓晔率军攻击他们,六位虎将军战败逃走,其中两位虎将军回到朝廷接受死刑处分,王莽让使者责问他们死的人在哪里,于是二人自一杀,其他四位虎将军逃亡。

还有三位虎将军收集散兵,保卫渭口京师仓。

邓晔开武关迎汉兵。

李松将三千余人至湖,与晔等共攻京师仓,未下。

晔以弘农掾王宪为校尉,将数百人北渡渭,入左冯翊界。

李松遣偏将军韩臣等径西至新丰击莽波水将军,追奔至长门宫。

王宪北至频陽,所过迎降。

诸县大姓各起兵称汉将军,率众随宪。

李松、邓晔引军至华陰,而长安旁兵四会城下;又闻天水隗氏方到,皆争欲入城,贪立大功、卤掠之利。

莽赦城中囚徒,皆授兵,杀,饮其血,与誓曰:“有不为新室者,社鬼记之!”使更始将军史谌将之。

渡渭桥,皆散走;谌空还。

众兵发掘莽妻、子、父、祖冢,烧其棺椁及九庙、明堂、辟雍,火照城中。

邓晔打开武关关门,迎接汉兵。

李松率三千人抵达湖县,与邓晔等会合,共同进攻京师仓,没有攻下。

邓晔任命弘农掾王宪当校尉,率领数百人北渡渭河,进入左冯翊境内。

李松派遣偏将军韩臣等,一直向西推进到新丰,攻击王莽波水将军窦融。

窦融败退,韩臣追击,直抵长门宫。

王宪部队推进到频陽,沿途地方官府都迎而降服。

各县大姓分别起兵,自称是汉朝将军,率领部众追随王宪。

李松、邓晔率军抵达华陰时,长安附近的部队已从四方汇集到城下。

大家听说天水隗家军也将抵达,都争着要第一个入城,贪图建立大功和抢劫财宝。

王莽赦免城里监狱的犯人,都发给武器,杀猪饮血,跟他们立誓说:“如有不为新朝效力的人,社鬼记住他!”让更始将军史谌率领着他们。

这些人渡过渭桥,都四散逃跑了,只剩史谌一个人回来。

各路士兵挖掘王莽的妻子、儿子、父亲、祖父的坟墓,焚烧他们的棺材以及九庙、明堂和辟雍,火光映照城中。

九月,戊申朔,兵从宣平城门入。

张邯逢兵见杀;王邑、王林、王巡、恽等分将兵巨击北阙下,会日暮,官府、邸第尽奔亡。

己酉,城中少年朱弟、张鱼等恐见卤掠,趋欢并和,烧作室门,斧敬法闼,呼曰:“反虏王莽,何不出降!”火及掖庭、承明,黄皇室主所居。

黄皇室主曰:“何面目以见汉家!”自投火中而死。

九月戊申朔(初一),攻城军队从宣平门入城。

张邯遇到士兵,被杀。

王邑、王林、王巡和恽等人分别带兵在北阙下抗击。

恰好天黑,官府和豪门大宅的人全都逃跑了。

己酉(初二),城里青年朱弟和张鱼等人恐怕遭抢劫,奔跑喧晔,聚集成群,焚烧尚方工场门,用斧子劈开敬法殿的小门,喊道:“反贼王莽,怎么不出来投降?”

大火蔓延到掖庭、承明殿,这里是黄皇室主居住的地方。

黄皇室主说:“我还有什么脸面再见汉朝人?”

自己纵身投入火中而死。

莽避火宣室前殿,火辄随之。

莽绀服,持虞帝匕首;天文郎按式于前,莽旋席随斗一柄一而坐,曰:“天生德于予,汉兵其如予何!”庚戌,且明,群臣扶掖莽自前殿之渐台,公卿从官尚千余人随之。

王邑昼夜战,罢极,士死伤略尽;驰入宫,间关至渐台,见其子侍中睦解一衣冠欲逃,邑叱之,令还,父子共守莽。

军人入殿中,闻莽在渐台,众共围之数百重。

台上犹与相射,矢尽,短兵接;王邑父子、恽、王巡战死,莽入室。

下时,众兵上台,苗、唐尊、王盛等皆死。

商人杜吴杀莽,校尉东海公宾就斩莽首;军人分莽身,节解脔分,争相杀者数十人;公宾就持莽首诣王宪。

宪自称汉大将军,城中兵数十万皆属焉;舍东宫,妻莽后宫,乘其车服。

癸丑,李松、邓晔入长安,将军赵萌、申屠建亦至;以王宪得玺绶不上,多挟宫女,建天子鼓旗,收斩之。

传莽首诣宛,悬于市;百姓共提击之,或切食其舌。

王莽避火到了未央宫宣室前殿,火总是跟着他。

王莽穿着全套天青色的衣服,拿着虞帝匕首。

天文郎在前面按着占测时日的,王莽转动坐席随着斗一柄一所指的方向坐着,说道:“上天把这样的品德赋予我,汉军能把我怎么样?”

庚戌(初三),天快亮了,群臣搀扶着王莽,从前殿去渐台,公卿等随从官吏还有一千多人跟着他。

王邑白天黑夜都在战斗,疲倦极了,士兵死伤快完了,他飞马进入宫中,辗转来到了渐台,看见他的儿子侍中王睦脱一下衣帽想要逃走,王邑喝住他,让他转回,父子俩一同守卫着王莽。

兵士进入殿中,听说王莽在渐台,众人将其包一皮围了数百重。

台上仍用弓箭与包一皮围的士兵对射,箭用尽了,便短兵相接。

王邑父子、恽、王巡战斗而死,王莽躲进内室。

下午五时三刻,大批士兵上了渐台,苗、唐尊、王盛等人都死在台上。

商县人杜吴杀死了王莽,校尉东海人公宾就砍下了王莽的脑袋。

兵士们分裂了王莽的身躯,四肢关节、肌肉被切割成许多块,争着去砍杀的有几十人。

公宾就拿着王莽的脑袋前往王宪那里。

王宪自称汉朝的大将军,城里的军队几十万人都归属了他。

王宪住在长乐宫,把王莽的妃嫔都作为妻妾,使用王莽的车马、衣服和器物。

癸丑(初六),李松、邓晔进入长安,将军赵萌和申屠建也来到。

因为王宪缴获了御玺没有上交,私藏了许多宫女,使用了天子的仪仗,便把他捉来杀掉了。

传送王莽的脑袋前往宛城,挂在街市示众,百姓都去掷击它,有人切下他的舌头来吃了。

班固赞曰:王莽始起外戚,折节力行以要名誉,及居位辅政,勤劳国家,直道而行,岂所谓“色取仁而行违”者邪!莽既不仁而有佞邪之材,又乘四父历世之权,遭汉中微,国统三绝,而太后寿考,为之宗主,故得肆其一奸一匿以成篡盗之祸。

推是言之,亦天时,非人力之致矣!及其窃位南面,颠覆之势险于桀、纣,而莽晏然自以黄、虞复出也,乃始恣睢,奋其威诈,毒流诸夏,乱延蛮貉,犹未足以逞其欲焉。

是以四海之内,嚣然丧其乐生之心,中外愤怨,远近俱发,城池不守,支体分裂,遂令天下城邑为虚,害遍生民,自书传所载乱臣贼之,考其祸败,未有如莽之甚者也!昔秦燔《诗》、《书》以立私议,莽诵《六艺》以文一奸一言,同归殊涂,俱用灭亡,皆圣王之驱除云尔。

班固赞曰:王莽最初以外戚起家,降低身份,勉力而行,以博取名誉。

等到他登上高位,辅佐朝政,为国家辛勤工作,本着正直的原则行一事。

难道他就是孔子所说的“表面上仁义,行动中却违背它”的人吗?王莽本来没有仁义的品德,却有一奸一佞邪恶的才能,又利用四个伯父、叔父经历了元帝、成帝两代所掌握的权力,遇到汉朝中途衰落,皇位三代没有继承人,而皇太后王政君寿命很长,为他作主,因此得以施逞一奸一诈邪恶的手段,从而造成篡夺政权,窃取皇位的灾祸。

根据这些事实推论起来,这也是天命,不是人力所能作得到的!等到窃取了皇帝的宝座,败亡的趋势比夏桀、商纣的时候还要危险,而王莽却安然地认为自己就是黄帝、虞舜再世复出。

于是开始放纵暴戾,滥施威力诈术,流毒全国,灾祸蔓延到外族,还不足以满足他的欲一望。

因此天下陷于忧愁,人民丧失了乐生的心意,朝廷和地方都怨愤,远近同时反叛,城池失守,躯体分裂,终于使得全国的城市变成废墟,害尽了百姓。

根据书籍传述上所记载的乱臣贼子以来,考察他们引起的苦难,与失败的凄惨,从没有一个超过王莽。

从前秦朝焚毁《诗经》、《书经》等典籍从而确立自己的一家主张,王莽引用《六经》来装饰谬论,他们走的路不同,而目的完全一样,都由此而导致灭亡,全是为圣明的帝王开道铺路罢了!

[16]定国上公王匡拔洛陽,生缚莽太师王匡、哀章,皆斩之。

冬,十月,奋威大将军刘信击杀刘望于汝南,并诛严尤、陈茂,郡县皆降。

[16]定国上公王匡攻陷洛陽,生擒新莽太师王匡、国将哀章,将他们全都斩首。

冬季,十月,奋威大将军刘信在汝南击杀刘望,并诛杀严尤、陈茂。

所属郡县全都降服。

[17]更始将都洛陽,以刘秀行司隶校尉,使前整修宫府。

秀乃置僚属,作文移,从事司察,一如旧章。

时三辅吏士东迎更始,见诸将过,皆冠帻而服妇人衣,莫不笑之;及见司隶僚属,皆欢喜不自胜,老吏或垂涕曰:“不图今日复见汉官威仪!”由是识者皆属心焉。

[17]刘玄将要建都洛陽,任命刘秀代理司隶校尉,派他先到洛陽修建宫殿官府。

刘秀于是设置下属官吏,用正式公文通知地方官府,处理政事完全按照西汉旧制。

当时三辅的官员们派代表到洛陽迎接更始刘玄,看见将领们经过,都用布包一皮头,穿着女人的衣裳,没有不耻笑的。

等到看见司隶校尉的下属官员,都高兴得不能自制,有些年纪大的官员流泪说:“想不到今天重新看到了汉朝官员威武的仪表!”从此,有见识的人都归心刘秀。

更始北都洛陽,分遣使者徇郡国,曰:“先降者复爵位!”使者至上谷,上谷太守扶风耿况迎,上印绶;使者纳之,一宿,无还意。

功曹寇恂勒兵入见使者,请之,使者不与,曰:“天王使者,功曹欲胁之邪!”恂曰:“非敢胁使君,窃伤计之不详也。

今天下初定,使君建节衔命,郡国莫不延颈倾耳;今始至上谷而先堕大信,将复何以号令他郡乎!”使者不应。

恂叱左右以使者命召况;况至,恂进取印绶带况。

使者不得已,乃承制诏之,况受而归。

刘玄北上定都洛陽,分别派出使节到各郡各封国巡行,宣布:“先投降的,恢复他的封爵和官位。”

使节到了上谷,上谷太守扶凤人耿况迎接,缴纳印信,使节接受。

可是,过了一一夜,并无发还的意思。

郡功曹寇恂率兵拜访使节,请求发还印信。

使节不给,说:“我是皇帝的使臣,你打算威胁吗?”

寇恂说:“我并不敢威胁阁下,只是替你的思虑不够周密而感到惋惜。

而今天下刚刚安定,阁下代表皇帝驾临,各郡各封国没有不伸长脖子洗耳恭听的。

可是现在才到上谷,便先自毁信誉,还有什么方法再对别的郡国发号施令?”

使节不作答复。

寇恂大声呵斥左右随从,教他们用使节名义召唤耿况。

等到耿况来到,寇恂自己把印信交给耿况。

使节无可奈何,只好用皇帝名义下诏,耿况受命后告辞。

宛人彭一宠一、吴汉亡命在渔陽,乡人韩鸿为更始使,徇北州,承制拜一宠一偏将军,行渔陽太守事,以汉为安乐令。

宛城人彭一宠一、吴汉逃亡到渔陽。

同乡韩鸿,担任更始zheng府使节,前往北方州郡巡行,用皇帝名义下诏,任命彭一宠一当偏将军,代理渔陽太守,任命吴汉当安乐县令。

更始遣使降赤眉。

樊崇等闻汉室复兴,即留其兵,将渠帅二十余人随使者至洛陽,更始皆封为列侯。

崇等既未有国邑,而留众稍有离叛者,乃复亡归其营。

更始皇帝刘玄派人说降赤眉。

樊崇等听说汉朝复兴,便留下部众,率将领二十余人,随同使节来到洛陽。

刘玄把他们都封为列侯。

可是,樊崇等既没有采邑,而留在原地的部众又逐渐有背叛离去的,于是又逃回他的营地。

[18]王莽庐江连率颍川李宪据郡自守,称淮南王。

[18]王莽朝中的庐江连率颍川人李宪占据本郡自守,自称淮南王。

[19]故梁王立之子永诣洛陽;更始封为梁王,都睢陽。

[19]前汉朝梁王刘立的儿子刘永到洛陽朝见刘玄,刘玄封刘永为梁王,首府设在睢陽。

[20]更始欲令亲近大将徇河北,大司徒赐言:“诸家子独有文叔可用。”

朱鲔等以为不可,更始狐疑,赐深劝之;更始乃以刘秀行大司马事,持节北渡河,镇慰州郡。

[20]刘玄打算派亲信大将巡行河北,大司徒刘赐说:“南陽刘姓宗族子弟中,只有刘秀可以胜任。”

朱鲔等认为不可以,刘玄疑惑不决。

刘赐恳切规劝他,刘玄才任命刘秀代理大司马,持节北渡黄河,镇抚一慰问各州郡。

[21]以大司徒赐为丞相,令先入关修宗庙、宫室。

[21]刘玄赐封大司徒刘赐当丞相,命令他先进入函谷关内,修建宗庙、宫室。

[22]大司马秀至河北,所过郡县,考察官吏,黜陟能否,平遣囚徒,除王莽苛政,复汉官名;吏民喜悦,争持牛酒迎劳,秀皆不受。

[22]大司马刘秀到达黄河以北在所经的郡县,考察官吏政绩,根据能力的大小任用或罢免,公平审理诉讼刑狱,废除王莽残酷的政令,恢复汉朝官名制度。

官民喜悦,争先恐后地拿着牛肉与美酒迎接慰劳。

刘秀一律不接受。

南陽邓禹杖策追秀,及于邺。

秀曰:“我得专封拜,生远来,宁欲仕乎?”

禹曰:“不愿也。”

秀曰:“即如是,何欲为?”

禹曰:“但愿明公威德加于四海,禹得效其尺寸,垂功名于竹帛耳!”秀笑,因留宿间语;禹进说曰:“今山东未安,赤眉、青犊之属动以万数。

更始既是常才而不自听断,诸将皆庸人屈起,志在财币,争用威力,朝夕自快而已,非有忠良明智、深虑远图,欲尊主安民者也。

历观往古圣人之兴,二科而已,天时与人事也。

今以天时观之,更始既立而灾变方兴;以人事观之,帝王大业非凡夫所任,分崩离析,形势可见。

明公虽建藩辅之功,犹恐无所成立也。

况明公素有盛德大功,为天下所向服,军政齐肃,赏罚明信。

为今之计,莫如延揽英雄,务悦民心,立高祖之业,救万民之命,以公而虑,天下不足定也!”秀大悦,因令禹宿止于中,与定计议;每任使诸将,多访于禹,皆当其才。

南陽人邓禹执鞭驱马而行,追赶刘秀,直追到邺城才追到。

刘秀说:“我有权封爵任官,先生这么远前来,难道想进入仕途?”

邓禹说:“不愿意。”

刘秀说:“既然如此,你想干什么?”

邓禹说:“只愿阁下的威望和恩德普及四海,我能在你的属下尽一尺一寸之力,使我的声名记载在史书上而已。”

刘秀笑起来,于是留邓禹住下,私下交谈。

邓禹建议说:“如今,崤山以东还没有安定,赤眉和青犊的人马都有数以万计。

刘玄本是一个平凡人物,而且又不亲自处理政事,所以将领都是庸碌之辈,靠着机运爬到高位,志向在于发财,争着卖弄权势,从早到晚自我快乐罢了,没有忠诚正直,没有聪明智慧,没有深思熟虑,没有远大眼光,不是想要尊主安民的人。

观察古代圣明君王的兴起,不过两个条件:天时和人事。

现在从天时来看,刘玄即位后,天象变异却兴起了;从人事来看,帝王大业,不是平凡人物所能胜任的。

土崩瓦解的形势,已经可见。

阁下虽然立下了辅佐的功勋,但恐怕还是没有什么成就。

况且您一向具有盛大的德能和功勋,受到天下人的向往和敬佩。

无论带兵或从政,纪律严肃,赏罚公开而守信。

当今之计,不如招揽英雄,务求取一悦民心,创立高祖当年的功业,拯救万民的生命。

以阁下的远虑,天下不难统一。”

刘秀非常高兴,因而命邓禹在营中下榻,和他进行磋商。

刘秀每次任命或派出将领,多征求邓禹的意见。

邓禹对将领的判断都与他们的才能相称。

秀自兄之死,每独居辄不御酒肉,枕席有涕泣处,主簿冯异独叩头宽譬;秀止之曰:“卿勿妄言!”异因进说曰:“更始政乱,百姓无所依戴。

夫人久饥一渴,易为充饱。

今公专命方面,宜分遣官属徇行郡县,宣布惠泽。”

秀纳之。

刘秀自从哥哥刘被杀,每逢单独居住,总是不吃酒肉,枕席上有他悲泣的泪痕。

主簿冯异单独叩头进言宽慰。

刘秀阻止他说:“你可别乱讲!”冯异趁机建议说:“更始帝政治混乱,百姓无所依服拥戴。

一个人饥一渴得太久,容易使他吃饱。

而今阁下得以不待命令而独行一事于自己控制的一大块土地,应该分别派遣官属巡行郡县,传播善政恩德。”

刘秀采纳了他的建议。

骑都尉宋子耿纯谒秀于邯郸,退,见官属将兵法度不与他将同,遂自结纳。

骑都尉宋子人耿纯在邯郸晋见刘秀。

退下后,发现刘秀的官属带领军队的法令制度,跟其他将领不同,于是留下来跟刘秀结交。

[23]故赵缪王子林说秀决列人河水以灌赤眉,秀不从;去之真定。

林素任侠于赵、魏间,王莽时,长安中有自称成帝子子舆者,莽杀之。

邯郸卜者王郎缘是诈称真子舆,云“母故成帝讴者,尝见黄气从上下,遂任身;赵后欲害之,伪易他人子,以故得全。”

林等信之,与赵国大豪李育、张参等谋共立郎。

会民间传赤眉将渡河,林等因此宣言“赤眉当立刘子舆”,以观众心,百姓多信之。

十二月,林等率车骑数百晨入邯郸城,止于王宫,立郎为天子;分遣将帅徇下幽、冀,移檄州郡,赵国以北、辽东以西皆望风响应。

[23]汉朝已故赵缪王刘元的儿子刘林,建议刘秀,在列人县境内决开黄河,用以淹没赤眉军。

刘秀没有听从,前往真定。

刘林在赵、魏之间,一向讲义气,好打抱不平。

新朝时,有人自称是汉成帝的儿子刘子舆,王莽把他处死了。

此时,邯郸一位占卜先生王郎因此谎称他才是真正的刘子舆。

他解释说:“母亲本是成帝的歌女,曾经看见一股黄气罩到身上,就怀了孕。

赵后打算谋害她,幸而用别人家的婴儿顶替,所以能保全一命。”

刘林等相信这项解释,与赵国有影响力的豪杰李育、张参等谋划共同拥戴王郎当皇帝。

恰好此时民间传说赤眉将渡过黄河,刘林等趁此机会传播谣言:“赤眉当立刘子舆,”以试探众人的反应,而百姓大多数相信不疑。

十二月,刘林等率领车骑数百人,于早晨进入邯郸城,在赵王王宫停下来,立王郎当皇帝。

然后,分别派出将领,向幽州、冀州夺取土地,把文告分送各州、各郡。

赵国以北、辽东以西,都望风响应。

二年(甲申、24)

二年(甲申,公元24年)

[1]春,正月,大司马秀以王郎新盛,乃北徇蓟。

[1]春季,正月,大司马刘秀因为王郎刚刚崛起,正处于兴盛状态,于是北向蓟州夺取土地。

[2]申屠建、李松自长安迎更始迁都;二月,更始发洛陽。

初,三辅豪杰假号诛莽者,人人皆望封侯;申屠建既斩王宪,又扬言“三辅儿大黠,共杀其主。”

吏民惶恐,属县屯聚;建等不能下。

更始至长安,乃下诏大赦,非王莽子,他皆除其罪,于是三辅悉平。

[2]申屠建、李松自长安迎接刘玄迁都。

二月,刘玄从洛陽出发。

当初,三辅的英雄人物借用汉将军号诛杀了王莽,人人都盼望封侯。

申屠建既把王宪杀了,又宣扬说:“三辅男子太凶狠狡黠,一起杀死了他们的首领。”

官员百姓一片恐慌,三辅所属各县聚兵自保,申屠建等不能攻下。

刘玄到了长安,才下诏大赦,除王莽后代外,其他都免其罪,于是三辅尽得安定。

时长安唯未央宫被焚,其余宫室、供帐、仓库、官府皆按堵如故,市里不改于旧。

更始居长乐宫,升前殿,郎吏以次列庭中;更始羞怍,俯首刮席,不敢视。

诸将后至者,更始问:“虏掠得几何?”

左右侍官皆宫省久吏,惊愕相视。

当时长安只有未央宫被焚,其余宫室、供具张设、仓库、官府,都安然无恙,犹如以前,城市街巷和原来一样没有改变。

刘玄在长乐宫居住,登上前殿,官吏们按照次序,排列在正殿前的院子里。

刘玄羞愧惭怍,俯下头用手刮席,不敢看人。

将领们有后到的,刘玄问:“抢了多少东西?”

左右侍官都是宫禁中的旧吏,对此惊愕不已,相视无语。

李松与棘陽赵萌说更始宜悉王诸功臣;朱鲔争之,以为高祖约,非刘氏不王。

更始乃先封诸宗室:祉为定陶王,庆为燕王,歙为元氏王,嘉为汉中王,赐为宛王,信为汝陰王;然后立王匡为陽王,王凤为宜城王;朱鲔为胶东王,王常为邓王,申屠建为平氏王,陈牧为陰平王,卫尉大将军张为淮陽王,执金吾大将军廖湛为穰王,尚书胡殷为随王,柱天大将军李通为西平王,五威中郎将李轶为舞陰王,水衡大将军成丹为襄邑王,骠骑大将军宗佻为颍陰王,尹尊为郾王。

唯朱鲔辞不受;乃以鲔为左大司马,宛王赐为前大司马,使与李轶等镇抚关东,又使李通镇荆州,王常行南陽太守事。

以李松为丞相,赵萌为右大司马,共秉内任。

李松与棘陽人赵萌建议刘玄尽封功臣为王。

朱鲔与他们争辩,认为汉高祖刘邦事先说定,不是刘姓皇族不能当王。

刘玄于是首先赐封刘姓宗族:刘祉当定陶王,刘庆当燕王,刘歙当元氏王,刘嘉当汉中王,刘赐当宛王,刘信当汝陰王。

然后立王匡当陽王,王凤当宜城王,朱鲔当胶东王,王常当邓王,申屠建当平氏王,陈牧当陰平王,卫尉大将军张当淮陽王,执金吾大将军廖湛当穰王,尚书胡殷当随王,柱天大将军李通当西平王,五威中郎将李轶当舞陰王,水衡大将军成丹当襄邑王,骠骑大将军宗佻当颍陰王,尹尊当郾王。

只有朱鲔推辞不肯接受。

于是任命朱鲔当左大司马,宛王刘赐当前大司马,让他们与李轶等人安一抚函谷关以东地区。

又让李通镇守荆州,王常代理南陽太守。

任命李松当丞相,赵萌当右大司马,共同承担朝廷之内的责任。

更始纳赵萌女为夫人,故委政于萌,日夜饮宴后一庭;群臣欲言事,辄醉不能见,时不得已,乃令侍中坐帷中与语。

韩夫人尤嗜酒,每侍饮,见常侍奏事,辄怒曰:“帝方对我饮,正用此时持事来邪!”起,抵破书案。

赵萌专权,生杀自恣。

郎吏有说萌放纵者,更始怒,拔剑斩之,自是无敢复言。

以至群小、膳夫皆滥授官爵,长安为之语曰:“灶下养,中郎将。

烂羊胃,骑都尉。

烂羊头,关内侯。”

军师将军李淑上书谏曰:“陛下定业,虽因下江、平林之势,斯盖临时济用,不可施之既安。

唯名与器,圣人所重;今加非其人,望其裨益万分,犹缘木求鱼,升山采珠。

海内望此,有以窥度汉祚!”更始怒,囚之。

诸将在外者皆专行诛赏,各置牧守;州郡交错,不知所从。

由是关中离心,四海怨叛。

刘玄娶赵萌女儿当夫人,所以把政事都给赵萌去管,日夜在后宫饮宴。

臣属们想向君主奏闻或议论政事,刘玄总是因醉酒而不能相见,有时不得已,就命侍中坐帐幕之中与群臣说话。

韩夫人尤其一爱一好喝酒,每当侍奉刘玄喝酒,见中常侍向天子奏事,总是发怒说:“皇上正和我喝酒,你偏利用这时奏事呀!”于是起身,击破书案。

赵萌专擅大权,自己随意杀人。

郎官中有人说赵萌放纵,刘玄大怒,拔剑斩杀了那个人,从此没有人敢再说赵萌的不是。

以至众小人、厨子,都被滥授官爵。

长安人把这件事编成歌谣:“灶下炊烹忙,升为中郎将。

烹煮烂羊胃,当了骑都尉。

烹煮烂羊头,当了关内侯。”

军师将军李涉上书规劝说:“陛下创业,虽然是利用下江兵、平林兵的势力,但这是临时措施,不可把它施用于已经安定的时期。

只有名份与车服仪制,是圣人所看重的,现在给了不应该给的人,希望他们有万分益处,这犹如上树找鱼,登山采珠。

四海之内看到这样,会有人暗中窥伺汉朝的皇位。”

刘玄大怒,把他囚禁起来。

将领们在朝廷外的都自行赏罚,各设官吏,各州、各郡交叉错杂,不知服从谁好。

因此关中地区离心,全国怨恨叛乱。

[3]更始征隗嚣及其叔父崔、义等。

嚣将行,方望以更始成败未可知,固止之;嚣不听,望以书辞谢而去。

嚣等至长安,更始以嚣为右将军,崔、义皆即旧号。

[3]刘玄征召隗嚣和他的叔父隗崔、隗义等人。

隗嚣将要出发,方望因为刘玄成败尚不可知道,坚决地制止他,隗嚣不听他的建议,方望留下一封书信,告辞而去。

隗嚣等到达长安,刘玄任命隗嚣当右将军,对隗崔、隗义都按旧有的称号赐封。

[4]耿况遣其子奉奏诣长安,时年二十一。

行至宋子,会王郎起,从吏孙仓、卫包一皮曰:“刘子舆,成帝正统;舍此不归,远行安之!”按剑曰:“子舆弊贼,卒为降虏耳!我至长安,与国家陈上谷、渔陽兵马,归发突骑,以辚乌合之众,如摧枯折腐耳。

观公等不识去就,族灭不久也!”仓、包一皮遂亡,降王郎。

[4]耿况派遣他的儿子耿带着上呈奏章到长安,耿当时二十一岁。

走到宋子,正值王郎起事,耿的从官孙仓、卫包一皮说:“刘子舆乃是汉成帝一脉相传的嫡子,舍弃他不归附,远行到哪里去?”

耿用手握着剑一柄一说:“刘子舆是个欺骗蒙混的贼子,最终要成为投降的俘虏。

我到长安,向朝廷叙说上谷郡和渔陽郡的兵马状况,回去后征发能冲突军队的骑兵,用来践踏那些乌合之众,犹如摧枯拉朽一般。

看你等没有择主而从的眼光,灭族之祸不远了!”孙仓、卫包一皮于是逃亡,投降了王郎。

闻大司马秀在卢奴,乃驰北上谒;秀留署长史,与俱北至蓟。

王郎移檄购秀十万户,秀令功曹令史颍川王霸至市中募人击王郎,市人皆大笑,举手邪揄之,霸惭而反。

秀将南归,耿曰:“今兵从南方来,不可南行。

渔陽太守彭一宠一,公之邑人;上谷太守,即父也。

发此两郡控弦万骑,邯郸不足虑也。”

秀官属腹心皆不肯,曰:“死尚南首,奈何北行入囊中!”秀指曰:“是我北道主人也。”

耿听说大司马刘秀在卢奴,于是骑马奔驰北上拜见。

刘秀让他留在府中任长史,与他一块儿北上到达蓟。

王郎命人传递檄书,用十万户的采邑作悬赏,擒杀刘秀。

刘秀命令大司马功曹令史颍川人王霸到市中召募人打击王郎。

市人都发声大笑,举手挖苦他,王霸惭愧而回。

刘秀即将南归,耿说:“如今兵从南方来,不可以南行。

渔陽太守彭一宠一,是您的同乡;上谷太守,是我的父亲。

征发这两郡弓箭骑兵一万人,王郎就不值得忧虑了。”

刘秀的属官和亲信都不肯,说:“人死了,头还要向着南方,为何向北进发入人囊中?”

刘秀指着耿说:“这是我北路的主人。”

会故广陽王子接起兵蓟中以应郎,城内扰乱,言邯郸使者方到,二千石以下皆出迎。

于是秀趣驾而出,至南城门,门已闭;攻之,得出,遂晨夜南驰,不敢入城邑,舍食道傍。

至芜蒌亭,时天寒烈,冯异上豆粥。

至饶陽,官属皆乏食。

秀乃自称邯郸使者,入传舍,传吏方进食,从者饥,争夺之。

传吏疑其伪,乃椎鼓数十通,绐言“邯郸将军至”;官属皆失色。

秀升车欲驰,既而惧不免,徐还坐,曰:“请邯郸将军入。”

久,乃驾去。

晨夜兼行,蒙犯霜雪,面皆破裂。

正巧原广陽王的儿子刘接在蓟中起兵,以响应王郎,城内搅扰,混乱不堪,传说王郎的使节刚到,二千石及以下的官吏都出来迎接。

于是刘秀急催车辆而出,到南城门,城门已经关闭。

攻击南城门,才得出城。

于是昼夜向南奔驰,不敢进入城市,食宿都在路旁。

到芜蒌亭,当时天气酷寒,冯异呈上豆粥。

到饶陽,属官都缺乏食品。

刘秀于是自称邯郸的使节,进入客馆。

客馆的官吏正在吃饭,刘秀的随从饥饿难忍,争抢食物。

官吏怀疑刘秀是假使节,于是用棒槌敲打鼓数十遍,欺哄说:“邯郸将军到。”

刘秀的属官都吓得变了脸色。

刘秀登车打算逃走,随后又怕逃不掉,慢慢回到座位上,说:“请邯郸将军进来。”

过了很久,才乘车辆离开。

日夜兼程,顶霜冒雪,满面裂痕。

至下曲陽,传闻王郎兵在后,从者皆恐。

至滹沱河,候吏还白“河水流澌,无船,不可济”。

秀使王霸往视之。

霸恐惊众,欲且前,阻水还,即诡曰:“冰坚可度。”

官属皆喜。

秀笑曰:“侯吏果妄语也!”遂前。

比至河,河冰亦合,乃令王霸护渡,未毕数骑而冰解。

至南宫,遇大风雨,秀引车入道傍空舍,冯异抱薪,邓禹火,秀对灶燎衣,冯异复进麦饭。

刘秀等到了下曲陽,传言王郎追兵在后,随从的官员都很害怕。

到滹沱河,探听消息的官员回来说:“河水解冻,冰随水流,没有船,不可以渡。”

刘秀派王霸前往观看。

王霸恐怕惊吓众人,打算暂且向前,受到水的阻挡再回来,就狡诈地说:“河水结冰,坚实可渡。”

属官都很高兴。

刘秀笑着说:“去探听的官吏果然瞎说!”于是向前。

等到了河畔,河水却也结冰了。

刘秀命令王霸监护渡河,只剩下几个骑马的人还没有到达河对岸时,冰就融解了。

到了南宫,遇到大风雨,刘秀引车进入路旁的空房,冯异抱来柴草,邓禹点燃火,刘秀对灶烤衣,冯异又呈上麦饭。

进至下博城西,惶惑不知所之。

有白衣老父在道旁,指曰:“努力!信都郡为长安城守,去此八十里。”

秀即驰赴之。

是时郡国皆已降王郎,独信都太守南陽任光、和戎太守信都邳肜不肯从。

光自以孤城独守,恐不能全,闻秀至,大喜;吏民皆称万岁。

邳肜亦自和戎来会,议者多言可因信都兵自送,西还长安,邳肜曰:“吏民歌吟思汉久矣,故更始举尊号而天下响应,三辅清宫除道以迎之。

今卜者王郎,假名因势,驱集乌合之众,遂振燕、赵之地,无有根本之固。

明公奋二郡之兵以讨之,何患不克!今释此而归,岂徒空失河北,必更惊动三辅,堕损威重,非计之得者也。

若明公无复征伐之意,则虽信都之兵,犹难会也。

何者?明公既西,则邯郸势成,民不肯捐父母、背成主而千里送公,其离散亡逃可必也!”秀乃止。

刘秀等人前进到下博城西,惊惶迷惑,不知道往哪里去。

有身着白衣的老人在路旁,指着前面说:“努力干吧!信都郡是长安的门户,离这里还有八十里。”

刘秀立即奔赴那里。

当时各郡国都已投降王郎,只有信都太守南陽人任光、和戎太守信都人邳肜不肯归附。

任光自己认为独守孤城,恐怕不能保全,听说刘秀到来,非常高兴,官民齐呼万岁。

邳肜也从和戎来相会。

议论的人多数说可以依靠信都兵护送,西回长安。

邳肜说:“官民歌咏思念汉朝很久了,所以刘玄举起尊贵的称号而天下响应,三辅清理宫室,修治道路,来迎接他。

今占卜先生王郎,冒充汉成帝庶子之名,顺应着事物发展的趋势,驱赶汇集乌合之众,于是声振燕、赵之地,但并无坚固的基础。

您使信都、和戎两郡的军队彭起劲来讨伐王郎,为什么担忧不能取胜!现在放弃这样的条件而归,岂不是白白地失去了黄河以北,而且势将惊动三辅,大损您的威信,不是良策。

如果阁下没有讨伐王郎的意图,那么即使是信都的地方部队,也难以召集。

为什么?阁下既然西行,邯郸方面就控制了局势。

百姓不肯抛弃父母妻子,背叛现成的主人,千里迢迢去护送您。

他们离散逃亡是必然的。”

刘秀于是决定不走。

秀以二郡兵弱,欲入城头子路、力子都军中;任光以为不可。

乃发傍县,得一精一兵四千人,拜任光为左大将军,信都都尉李忠为右大将军,邳肜为后大将军、和戎太守如故,信都令万为偏将军,皆封列侯。

留南陽宗广领信都太守事;使任光、李忠、万将兵以从;邳肜将兵居前,任光乃多作檄文曰:“大司马刘公将城头子路、力子都兵百万众从东方来,击诸反虏!”遣骑驰至钜鹿界中。

吏民得檄,传相告语。

秀投暮入堂陽界,多张骑火,弥满泽中,堂陽即降;又击贳县,降之。

城头子路者,东平爰曾也,寇掠河、济间,有众二十余万,力子都有众六七万,故秀欲依之。

昌城人刘植聚兵数千人据昌城,迎秀;秀以植为骁骑将军。

耿纯率宗族宾客二千余人,老病者皆载木自随,迎秀于育;拜纯为前将军。

进攻下曲陽,降之。

众稍合,至数万人,复北击中山。

耿纯恐宗家怀异心,乃使从弟宿归,烧庐舍以绝其反顾之望。

刘秀因为两郡的兵力太弱,打算投奔城头子路、力子都的部队。

任光认为不可以。

于是下令征集邻县丁壮,得一精一锐部队四千人,任命任光当左大将军,信都都尉李忠当右大将军,邳肜当后大将军,仍兼和戎太守,信都令万当偏将军,都封列侯。

刘秀任命南陽人宗广暂任信都太守,让任光、李忠、万跟随自己向王郎反击。

邳肜带兵充当前锋。

任光于是大量编写声讨文告说:“大司马刘秀率城头子路、力子都的大军百万,从东方前来,讨伐叛逆!”派骑兵到钜鹿郡内散发。

官民看到文告后,互相传播。

刘秀到晚上抵达堂陽县界,命许多骑兵打起火把,水畔一片光亮,堂陽县误以为大军压境,马上投降。

刘秀又进击贳县,贳县也投降了。

城头子路本是东平郡人爰曾,在黄河、济水一带抢劫掳掠,有部众二十余万人,而力子都也有部众六七万人,所以刘秀曾想前往投靠。

昌城人刘植集结士兵数千人,占据昌城,迎接刘秀。

刘秀任命刘植当骁骑将军。

耿纯率领宗族宾客二千余人,年老患病的都随身带着棺木,在育地迎接刘秀。

刘秀任命耿纯当前将军。

进攻下曲陽,下曲陽投降。

刘秀的部队渐渐汇合,达数万人。

再向北进攻中山。

耿纯恐怕宗族怀有二心,就派他的堂弟耿回到故乡,烧掉了房舍,以断绝他们的反顾之心。

秀进拔卢奴,所过发奔命兵,移檄边郡共击邯郸;郡县还复响应。

时真定王杨起兵附王郎,众十余万,秀遣刘植说杨,杨乃降。

秀因留真定,纳杨甥郭氏为夫人以结之。

进击元氏、防子,皆下之。

至,击斩王郎将李恽;至柏人,复破郎将李育。

育还保城;攻之,不下。

刘秀进军,攻陷卢奴。

在所经过的郡县,征发急用的非常部队,向沿边郡县发布文告,号召共击邯郸,各郡县纷纷响应。

这时真定王刘杨起兵投靠王郎,部众十余万人。

刘秀派刘植游说刘杨,刘杨便投降了。

刘秀于是进入真定,并娶刘杨的甥女郭氏当夫人,用以一团一结刘杨。

继续前进,攻击元氏、防子,都攻下了。

到达县,击杀王郎的将军李恽。

进抵柏人,又击败王郎的将军李育。

李育撤退,固守柏人城。

刘秀进攻,未能攻下。

[5]南郑人延岑起兵据汉中;汉中王嘉击降之,有众数十万。

校尉南陽贾复见更始政乱,乃说嘉曰:“今天下未定,而大王安守所保,所保得无不可保乎?”

嘉曰:“卿言大,非吾任也。

大司马在河北,必能相用。”

乃为书荐复及长史南陽陈俊于刘秀。

复等见秀于柏人,秀以复为破虏将军,俊为安集掾。

[5]南郑人延岑起兵占据汉中。

汉中王刘嘉进击,延岑投降。

刘嘉部众多至数十万。

校尉南陽人贾复,眼见更始朝廷政治混乱,向刘嘉建议:“如今天下还没安定,大王却对你目前所有的东西心满意足。

这些东西就没有不保的可能吗?”

刘嘉说:“您说大话,不是我所能任用的。

大司马刘秀在黄河以北,一定能任用您。”

于是写信给刘秀,推荐贾复与长史南陽人陈俊。

贾复等抵达柏人,刘秀任命贾复当破虏将军,陈俊当安集掾。

秀舍中儿犯法,军市令颍川祭遵格杀之,秀怒,命收遵。

主簿陈副谏曰:“明公常欲众军整齐,今遵奉法不避,是教令所行也。”

乃贳之,以为刺一奸一将军,谓诸将曰:“当备祭遵!吾舍中儿犯法尚杀之,必不私诸卿也。”

刘秀家里的年轻仆人犯了法,军市令颍川人祭遵把他打死了。

刘秀大怒,命人逮捕了祭遵。

主簿陈副劝谏说:“您常要求军队军纪整肃,现在祭遵执法毫不回避,这是您的教令得到了贯彻执行呀!”刘秀于是饶恕了祭遵,用他担任刺一奸一将军。

刘秀跟众将说:“你们应该小心祭遵!我家里的小仆人犯法,尚且给杀了,他必定不会偏袒你们。”

[6]初,王莽既杀鲍宣,上一党一都尉路平欲杀其子永;太守苟谏保护之,永由是得全。

更始征永为尚书仆射,行大将军事,将兵安集河东、并州,得自置偏裨。

永至河东,击青犊,大破之。

以冯衍为立汉将军,屯太原,与上一党一太守田邑等缮甲养士以捍卫并土。

[6]最初,王莽诬杀鲍宣以后,上一党一郡都尉路平便打算杀鲍宣的儿子鲍永。

郡太守苟谏进行保护,鲍永才得以活命。

刘玄征召鲍永,任命为尚书仆射,代理大将军,率领军队安一抚河东郡及并州所属郡县,可以自行任命偏将和裨将。

鲍永到河东郡,攻击青犊,大获全胜。

任命冯衍当立汉将军,驻守太原,与上一党一太守田邑等修理装备,供养并训练士兵,以捍卫并州疆土。

[7]或说大司马秀以守柏人不定钜鹿,秀乃引兵东北拔广阿。

秀披舆地图,指示邓禹曰:“天下郡国如是,今始乃得其一;子前言以吾虑天下不足定,何也?”

禹曰:“方今海内淆乱,人思明君,犹赤子之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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