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纪十五晋明帝太宁二年(甲申,公元324年)[1]春,正月,王敦诬《资治通鉴》柏杨白话版《资治通鉴》在线阅读·晋纪十五 肃宗明皇帝下太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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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纪十五晋明帝太宁二年(甲申,公元324年)

[1]春,正月,王敦诬周嵩、周与李脱谋为不轨,收嵩、,于军中杀之;遣参军贺鸾就沈充于吴,尽杀周札诸兄子;进兵袭会稽,札拒战而死。

[1]春季,正月,王敦诬陷周嵩、周与李脱勾结,密谋不轨,因而收捕二人,杀害于军中。

又派参军贺鸾到吴地找沈充,把周札所有兄长的儿子尽数杀死,随即进兵攻袭会稽,周札抵抗战死。

[2]后赵将兵都尉石瞻寇下邳、彭城,取东莞、东海,刘遐退保泗口。

[2]后赵的将兵都尉石瞻侵犯下邳、彭城,攻取东莞、东海,刘遐退保泗口。

司州刺史石生击赵河南太守尹平于新安,斩之,掠五千余户而归。

自是二赵构隙,日相攻掠,河东、弘农之间,民不聊生矣。

后赵司州刺史石生攻击在新安的前赵河南太守尹平,将他斩首,劫掠民众五千多户返回。

自此以后,前赵与后赵结怨成仇,经常互相攻伐劫掠,河东、弘农之间,民不聊生。

石生寇许、颍,俘获万计。

攻郭诵于陽翟,诵与战,大破之,生退守康城。

后赵汲郡内史石聪闻生败,驰救之,进攻司州刺史李矩、颍川太守郭默,皆破之。

石生侵犯许昌、颍川、俘获人众上万。

又进攻在陽翟的郭诵。

郭诵与石生交战,重创石生所部,石生退走保守康城。

后赵汲郡内史石聪听说石生战败,奔驰救援,进攻司州刺史李矩和颍川太守郭默,均获胜。

[3]成主雄,后任氏无子,有妾子十余人,雄立其兄荡之子班为太子,使任后母一之。

群臣请立诸子,雄曰:“吾兄,先帝之嫡统,有奇材大功,事垂克而早世,朕常悼之。

且班仁孝好学,必能负荷先烈。”

太傅骧、司徒王达谏曰:“先王立嗣必子者,所以明定分而防篡夺也。

宋宣公、吴馀祭,足以观矣!”雄不听。

骧退而流涕曰:“乱自此始矣!”班为人谦恭下士,动遵礼法,雄每有大议,辄今豫之。

[3]成汉主李雄的皇后任氏无子,妾妃所生的儿子有十多人。

李雄册立自己兄长李荡的儿子李班为太子,让任后作他的养母。

群臣请求在妾妃所生的子嗣中选立太子,李雄说:“我的兄长是先帝的嫡亲后裔,具有奇才和大功,当帝业即将成功时英年早逝,朕时常悼念他。

况且李班仁孝好学,一定会继承祖先的功业。”

太傅李骧、司徒王达劝谏说:“先王们之所以必定从自己的儿子中选立继承人,为的是彰明固定不变的分位,防止篡权夺位。

看宋宣公和吴国余祭的先例,就足以今人知晓。”

李雄不听。

李骧退下后流着眼泪说:“祸乱由此发端了。”

李班为人谦恭下士,行动遵循礼法,李雄只要有重大决策,总是让他参与。

[4]夏,五月,甲申,张茂疾病,执世子骏手泣曰:“吾家世以孝友忠顺著称,今虽天下大乱,汝奉承之,不可失也。”

且下令曰:“吾官非王命,苟以集事,岂敢荣之!死之日,当以白入棺,勿以朝服敛。”

是日,薨。

愍帝使者史淑在姑臧,左长史、右长史马谟等,使淑拜骏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赦其境内。

前赵主曜遣使赠茂太宰,谥曰成烈王;拜骏上大将军、凉州牧、凉王。

[4]夏季,五月,甲申(十四日),张茂病重,拉着王世子张骏的手哭泣说:“我家世代以孝友忠顺著称于世,如今虽然天下大乱,但你必须继承家族遗风,不可或失。”

并且下令说:“我的官职本非朝廷任命,为顺应事变而苟且自任,怎能以此为荣!我死的时候,应当戴着白色便帽入棺,不要用朝服殡殓。”

这天,张茂故去。

愍帝时的使者史淑留居在姑臧,左长史、右长史马谟等让史淑授予张骏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赦免境内罪犯。

前赵主刘曜派遣使者赠给张茂太宰的名号,谥号为成烈王;授张骏为上大将军、凉州牧、凉王。

[5]王敦疾甚,矫诏拜王应为武卫将军以自副,以王含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钱凤谓敦曰:“脱有不讳,便当以后事付应邪?”

敦曰:“非常之事,非常人所能为。

且应年少,岂堪大事!我死之后,莫若释兵散众,归身朝廷,保全门户,上计也;退还武昌,收兵自守,贡献不废,中计也;及吾尚存,悉众而下,万一侥幸,下计也。”

凤谓其一党一曰:“公之下计,乃上策也。”

遂与沈充定谋,俟敦死,即作乱。

又以宿卫尚多,奏令三番休二。

[5]王敦病情加剧,矫称诏令任命王应为武卫将军,做自己的副职,任命王含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钱凤对王敦说:“倘若您有不幸,是否将把身后之事托付王应?”

王敦说:“非常之事,不是平常的人所能够胜任的。

何况王应年轻,哪能承担大事!我死以后,不如放下武器、遣散兵众,归顺朝廷,以保全宗族门户,这是上策;退回到武昌,集中军队谨慎自守,给朝廷贡献的物品无所缺废,这是中策;乘我还活着的时候,发遣所有的兵力攻打京城,寄希望于侥幸取胜,这是下策。”

钱凤对其一党一羽说:“王公所谓下策,其实正是上策。”

于是与沈充谋议商定,等王敦一死便作乱。

又认为宿卫士卒太多,奏令停值三分之二。

初,帝亲任中书令温峤,敦恶之,请峤为左司马。

峤乃缪为勤敬,综其府事,时进密谋以附其欲。

深结钱凤,为之一声誉,每曰:“钱世仪一精一神满腹。”

峤素有藻鉴之名,凤甚悦,深与峤结好。

会丹杨尹缺,峤言于敦曰:“京尹咽喉之地,公宜自选其才,恐朝廷用人,或不尽理。”

敦然之,问峤:“谁可者?”

峤曰:“愚谓无如钱凤。”

凤亦推峤,峤伪辞之;敦不听,六月,表峤为丹杨尹,且使觇伺朝廷。

峤恐既去而钱凤于后间止之,因敦饯别,峤起行酒,至凤,凤未及饮;峤伪醉,以手版击凤帻坠,作色曰:“钱凤何人,温太真行酒而敢不饮!”敦以为醉,两释之。

峤临去,与敦别,涕泗横流,出阁复入者再三。

行后,凤谓敦曰:“峤于朝廷甚密,而与庾亮深交,未可信也。”

敦曰:“太真昨醉,小加声色,何得便尔相谗!”峤至建康,尽以敦逆谋告帝,请先为之备,又与庾亮共画讨敦之谋。

敦闻之,大怒曰:“吾乃为小物所欺!”与司徒导书曰:“太真别来几日,作如此事!当募人生致之,自拔其舌。”

当初,明帝亲近信任中书令温峤,王敦不满,请准温峤出任左司马。

温峤便假装勤勉恭敬,治理王敦府事,时常私下出些主意来附合王敦的欲一望。

又与钱凤结为深交,为钱凤扬名,常常说:“钱凤满身活力。”

温峤素来有善于知人、褒奖后进的美名,钱凤甚为喜悦,尽力与温峤结好。

恰逢丹杨尹的职位空缺,温峤对王敦说:“丹杨尹守备京城,这种咽喉要职您应当自己遴选人才充任。

恐怕朝廷任用的人有的不会尽心治理。”

王敦颇以为然,问温峤说:“谁能够胜任?”

温峤说:“我认为没有谁能比得上钱凤。”

钱凤也推举温峤,温峤佯装推辞。

王敦不听。

六月,王敦上表奏请温峤任丹杨尹,并且让他窥察朝廷动向。

温峤惟恐自己走后钱凤再离间挑拔加以制止,便借王敦设宴饯别之机,起身祝酒,来到钱凤面前,钱凤还没来得及饮酒,温峤佯装酒醉,用手版击落钱凤的头巾,脸色一变说:“钱凤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温太真祝酒你胆敢不喝?”

王敦以为温峤醉了,把双方劝解一开。

温峤临行时,向王敦道别,眼泪、鼻涕横流,先后三次出门以后又回来。

温峤走后,钱凤对王敦说:“温峤与朝廷关系极为密切,并且与庾亮有深交,此人不能信任。”

王敦说:“温峤昨天酒醉,对你稍有失敬,你怎么能马上就这样诋毁他呢!”温峤到达建康后,把王敦作乱的图谋原原本本告诉了明帝,请求事先有所防备。

又和庾亮共同筹划讨伐王敦的谋略。

王敦听说后,勃然大怒,说:“我竟然被这个小东西欺骗!”便写信给司徒王导说:“温峤离开几天,竟然做出这种事!我要找人把他活捉来,亲自拔除他的舌头。”

帝将讨敦,以问光禄勋应詹,詹劝成之,帝意遂决。

丁卯,加司徒导大都督、领扬州刺史,以温峤都督东安北部诸军事,与右将军卞敦守石头,应詹为护军将军、都督前锋及朱雀桥南诸军事,郗鉴行卫将军、都督从驾诸军事,庾亮领左卫将军,以吏部尚书卞行中军将军。

郗鉴以为军号无益事实,固辞不受;请召临淮太守苏峻、兖州刺史刘遐同讨敦。

诏征峻、遐及徐州刺史王邃、豫州刺史祖约、广陵太守陶瞻等入卫京师。

帝屯于中堂。

明帝将要征讨王敦,就此事征询光禄勋应詹的意见,应詹表示赞同,明帝于是坚定了决心。

丁卯(二十七日),授予司徒王导大都督、兼领扬州刺史,任命温峤都督东安北部诸军事,和右将军卞敦同守石头;任应詹为护军将军、都督前锋及朱雀桥南诸军事;任郗鉴行卫将军都督扈从御驾诸军事。

又让庾亮领左卫将军职,让吏部尚书卞任行中军将军职。

郗鉴认为有军制上的名号于实际情况无益,坚持辞谢不受,请求征召临淮太守苏峻、兖州刺史刘遐共同讨伐王敦。

明帝于是下诏征召苏峻、刘遐以及徐州刺史王邃、豫州刺史祖约、广陵太守陶瞻等入京师护卫。

明帝屯军于中堂之地。

司徒导闻敦疾笃,帅子弟为敦发哀,众以为敦信死,咸有奋志。

于是尚书腾诏下敦府,列敦罪恶曰:“敦辄立兄息以自承代,未有宰相继体而不由王命者也。

顽凶相奖,无所顾忌;志骋凶丑,以窥神器。

天不长一奸一,敦以陨毙;凤承凶宄,弥复煽逆。

今遣司徒导等虎旅三万,十道并进,平西将军邃等一精一锐三万,水陆齐势;朕亲统诸军,讨凤之罪。

有能杀凤送首,封五千户侯。

诸文武为敦所授用者,一无所问,无或猜嫌,以取诛灭。

敦之将士,从敦弥年,违离家室,朕甚愍之。

其单丁在军,皆遣归家,终身不调;其余皆与假三年;休讫还台,当与宿卫同例三番。”

司徒王导听说王敦重病不治,便带领王氏子弟为王敦发丧,大家以为王敦确实死了,都有奋战的士气。

于是尚书传送诏令到王敦的幕府,罗列王敦的罪恶说:“王敦专断地扶立兄长的儿子继承自己,从来没有宰相的继承人却不由君王任命的。

这真是凶顽之徒相互奖掖,无所顾忌;志向凶残丑恶,窥视国家政权。

幸好上天不让一奸一恶之人长寿,王敦因而毙命;钱凤既已奉承一奸一凶之人,又再煽动作乱,现在派遣司徒王导等率领猛虎般的军队三万人,诸路并进;平西将军王邃等率一精一兵三万,水陆齐发;朕亲自统领各路大军,讨伐钱凤的罪恶。

有谁能够杀死钱凤将首级送来,封为五千户候。

各文武官员即使是由王敦任用的,朕也一概不加过问,你们不要心存猜忌和隔阂,以至于自取诛灭。

王敦的将士们跟随王敦多年,远离家室,朕非常怜悯。

凡是独生子从军的,都遣返回家,终身不再征用。

其余的人都给假三年。

休假期满回到朝廷后,都将与宿卫的士卒一样,按三分之二的比例轮休。”

敦见诏,甚怒;而病转笃,不能自将。

将举兵伐京师,使记室郭璞筮之,璞曰:“无成。”

敦素疑璞助温峤、庾亮,及闻卦凶,乃问璞曰:“卿更筮吾寿几何?”

璞曰:“思向卦,明公起事,必祸不久;若住武昌,寿不可测。”

敦大怒曰:“卿寿几何?”

曰:“命尽今日日中。”

敦乃收璞,斩之。

王郭见到诏书,十分震怒,但因病情愈加沉重,自己不能任将出战。

将要发兵攻打京师以前,让记室郭璞占卦,郭璞说:“事情不会成功。”

王敦历来怀疑郭璞在帮助温峤、庾亮,等到听说卦呈凶兆,便问郭璞说:“你再算算我的寿命还有多长?”

郭璞说:“由刚才的卦象推算,明公如果起兵,灾祸必定不久将至;如果仍旧住在武昌,享年长不可测。”

王敦大怒,说:“你的命多长?”

敦璞回答说“今天正午毕命。”

王敦于是拘捕郭璞,将他斩首。

敦使钱凤及冠军将军邓岳、前将军周抚等帅众向京师。

王含谓敦曰:“此乃家事,吾当自行。”

于是以含为元帅。

凤等问曰:“事克之日,天子云何?”

敦曰:“尚未南郊,何得称天子!便尽卿兵势,保护东海王及裴妃而已。”

乃上疏以诛一奸一臣温峤等为名。

秋,七月,壬申朔,王含等水陆五万奄至江宁南岸,人情惧。

温峤移屯水北,烧朱雀桁以挫其锋,含等不得渡。

帝欲亲将兵击之,闻桥已绝,大怒。

峤曰:“今宿卫寡弱,征兵未至,若贼豕突,危及社稷,宗庙且恐不保,何一爱一一桥乎!”

王郭让钱凤和冠军将军邓岳、前将军周抚等率领士众向京师进发。

王含对王敦说:“这本是我们王家的事,我应当亲自去。”

王敦便任命王含为全军的主帅。

钱凤等人问道:“事成之日,把天子怎么办?”

王敦说:“还没南郊祭天,哪能够称天子!只管出动你们所有的兵力,保护东海王和裴妃而已。”

于是以诛杀一奸一臣温峤等人为由,给明帝上疏。

秋季,七月,壬申朔(初一),王含等水军、步卒共五万人涌至江宁秦淮河南岸,京城人心惶惶。

温峤移兵驻屯河北岸,烧毁了朱雀桁用以暂挫敌方锋头。

王含等人无法渡河。

明帝想亲自领兵攻击,听说渡桥已断,勃然大怒。

温峤说:“现在宿卫的士卒人数少、体力弱,征召的援军没到,如果让敌寇窜入,将会危及朝廷,那时连祖先的宗庙恐怕都难保,何必吝啬一座桥呢!”

司徒导遗含书曰:“近承大将军困笃,或云已有不讳。

寻知钱凤大严,欲肆一奸一逆;谓兄当抑制不逞,还藩武昌,今乃与犬羊俱下。

兄之此举,谓可得如大将军昔年之事乎?昔者佞臣乱朝,人怀不宁,如导之徒,心思外济。

今则不然。

大将军来屯于湖,渐失人心,君子危怖,百姓劳弊。

临终之日,委重安期;安期断一乳一几日?又于时望,便可袭宰相之迹邪?自开辟以来,颇有宰相以孺子为之者乎?诸有耳者,皆知将为禅代,非人臣之事也。

先帝中兴,遗一爱一在民;圣主聪明,德洽朝野。

兄乃欲妄萌逆节,凡在人臣,谁不愤叹!导门小大受国厚恩,今日之事,明目张胆,为六军之首,宁为忠臣而死,不为无赖而生矣!”含不答。

司徒王导送信给王含说:“近来听说大将军王敦病重垂危,有人说已遇不幸。

不久知道钱凤大加戒严,想肆行一奸一逆不道之事。

我认为兄长应当抑制他们,不使其得逞,所以应回军藩守武昌,现在却与愚昧无知之人一同前来。

兄长这种举动,是以为能做成如同大将军当年所做的事吗?当初佞臣败坏朝政,人心不平,像我这样的人,也心存外念,现在则不同。

大将军自从前来屯军于湖,便逐渐失去民心,正直的君子感到危险和恐惧,百姓劳累疲敝。

临终之时,将重任委托给王应,王应断一奶一才有几天?再说凭他当时名望,就能承袭宰相的职位吗?自从天地开辟以来,可有宰相的职位让孺子小儿担任的?凡是有耳听说此事的人,都知道将要进行的这种禅代,不是为人臣子者所当做的。

先帝中兴国家,遗留惠一爱一在民间;当今圣主耳聪目明,恩德遍于朝野。

兄长却想轻妄的启衅作乱,凡据有人臣之位的,谁不为此愤慨!王导一门老小蒙受国家的厚恩大德,今天此事,我明目张胆地出任六军统帅,宁肯身为忠臣战死,也不愿当一个无赖苟活!”王含不答复。

或以为“王含、钱凤众力百倍,苑城小而不固,宜及军势未成,大驾自出拒战。”

郗鉴曰:“群逆纵逸,势不可当;可以谋屈,难以力竞。

且含等号令不一,抄盗相寻,吏民惩往年暴掠,皆人自为守。

乘逆顺之势,何忧不克!且贼无经略远图,惟恃豕突一战;旷日持久,必启义士之心,令智力得展。

今以此弱力敌彼强寇,决胜负于一朝,定成败于呼吸,万一蹉跌,虽有申胥之徒,义存投袂,何补于既往哉!”帝乃止。

有人认为:“王含、钱凤的军队人数和战斗力都要强出百倍。

苑城既小又不坚固,应当乘敌军强势未成之时,皇帝大驾亲自出城抗敌。”

郗鉴说:“乱一党一来势恣纵,势不可当;只能靠计谋取胜,难以力敌。

况且王含等人军令不齐,劫掠不断,官吏民众有鉴于往年被凶暴地掠夺资财,人人都自行守备。

只要利用顺逆的情势,何愁不能克敌!再说敌寇毫无谋略和长远设想,只靠盲目奔突一战;旷日持久,必定会启导义士的心神,使他们的智慧和力量得以施展。

现在如果以这样弱小的力量与强敌抗衡,期望一朝决定胜负,瞬间判别成败,万一有所闪失,即使有申包一皮胥这样的人愿意赴难救援,于既成事实又有什么补益呢!”明帝这才罢休。

帝帅诸军出屯南皇堂。

癸酉夜,募壮士,遣将军段秀、中军司马曹浑等帅甲卒千人渡水,掩其未备。

平旦,战于越城,大破之,斩其前锋将何康。

秀,匹之弟也。

明帝统领各军出城屯驻南皇堂。

癸酉(初三)夜间,招募勇士,派将军段秀、中军司马曹浑等率领甲士千人渡秦淮河,攻其不备。

清晨,在越城与敌交战,大胜,斩杀其前锋将领何康。

段秀即段匹的兄弟。

敦闻含败,大怒曰:“我兄,老婢耳;门户衰,世事去矣!”顾谓参军吕宝曰:“我当力行。”

因作势而起,困乏,复卧。

乃谓其舅少府羊鉴及王应曰:“我死,应便即位,先立朝廷百官,然后营葬事。”

敦寻卒,应秘不发丧,裹一尸一以席,蜡涂其外,埋于厅事中,与诸葛瑶等日夜纵酒一婬一乐。

王郭听说王含战败,勃然大怒说:“我这个兄长只是个老奴婢,门户衰落,大事完了!”回头对参军吕宝说:“我要尽力起行,”随即用力起来,因气力困乏,只好又躺下。

于是对自己的舅父、少府羊鉴和王应说:“我死后王应立即即帝位,先设立朝廷百官,然后再安排葬事。”

王敦不久即死,王应隐瞒不公布死讯,用席子包一皮裹一尸一身,外面涂蜡,埋在议事厅中,和诸葛瑶等人日夜纵酒一婬一乐。

帝使吴兴沈桢说沈充,许以为司空。

充曰:“三司具瞻之重,岂吾所任!币厚言甘,古人所畏也。

且丈夫共事,终始当同,岂可中道改易,人谁容我乎!”遂举兵趣建康。

宗正卿虞潭以疾归会稽,闻之,起兵馀姚以讨充。

帝以潭领会稽内史。

前安东将军刘超、宣城内史钟雅皆起兵以讨充。

义兴人周蹇杀王敦所署太守刘芳,平西将军祖约逐敦所署淮南太守任台。

明帝让吴兴人沈桢劝说沈充倒戈,许诺让他出任司空。

沈充说:“三司是众人共同敬仰的要职,岂是我所能胜任的!礼重言甜,正是古人所畏惧的。

况且大丈夫与人共事,便应始终同心,怎能中途改弦易辙,他人谁还能容我!”随即发兵奔赴建康。

宗正卿虞潭因病回家乡会稽,听说此事,从馀姚起兵讨伐沈充。

明帝任命虞潭兼领会稽内史。

前安东将军刘超、容城内史钟雅也都起兵征讨沈充。

义兴人周蹇杀死王敦任命的太守刘芳,平西将军祖约赶走了王敦任命的淮南太守任台。

沈充帅众万余人与王含军合,司马顾说充曰:“今举大事,而天子已扼其咽喉,锋摧气沮,相持日久,必致祸败。

今若决破栅塘,因湖水以灌京邑,乘水势,纵舟师以攻之,此上策也;藉初至之锐,并东、西军之力,十道俱进,众寡过倍,理必摧陷,中策也;转祸为福,召钱凤计事,因斩之以降,下策也。”

充皆不能用,逃归于吴。

沈充率士卒一万多人与王含的军队会合,司马顾向沈充献策说:“现在开始起事,但天子已扼守住咽喉要地,锐气受挫,士气沮落,相持日久,必然招致失败。

如果现在破栅栏、开决河塘,借湖水淹灌京城,乘着水势动用水军进攻,这是上策;倘若凭借大军刚刚到达的锐气,集中东、西两路军队的力量,诸路同时并进,我众敌寡,悬殊一倍以上,按情理必会摧毁敌军,这是中策;以召请钱凤议事为名,乘机将他斩首,归降朝廷,可以转祸为福,这是下策。”

但沈充均不采用,顾便逃回吴郡。

丁亥,刘遐、苏峻等帅一精一卒万人至,帝夜见,劳之,赐将士各有差。

沈充、钱凤欲因北军初到疲困,击之,乙未夜,充、凤从竹格渚渡淮。

护军将军应詹、建威将军赵胤等拒战,不利,充、凤至宣陽门,拔栅,将战,刘遐、苏峻自南塘横击,大破之,赴水死者三千人。

遐又破沈充于青溪。

寻陽太守周光闻敦举兵,帅千余人来赴。

既至,求见敦。

王应辞以疾。

光退曰:“今我远来而不得见,公其死乎!”遽见其兄抚曰:“王公已死,兄何为与钱凤作贼!”众皆愕然。

丁亥(十七日),刘遐、苏峻等率领一精一兵万人到达建康,明帝夜间召见并犒劳他们,将士们各按等秩均有赏赐。

沈充、钱凤想乘着北方军队刚到疲困之机进行攻击,乙未(二十五日)夜,沈充、钱凤从竹格渚渡过秦淮河,护军将军应詹、建威将军赵胤等人抵抗失利,沈充和钱凤攻至宣陽门,拔除防御栅栏,正要攻战,刘遐、苏峻从南塘侧面攻击,重创沈充、钱凤军队,渡河溺死的达三千多人。

刘遐后来又在青溪战败沈充。

寻陽太守周光听说王敦起兵,率一千多人赶来,到达后求见王敦,被王应以病重为名拒绝。

周光退下后说:“现在我远道而来却见不到王敦,他大概已经死了吧!”急忙会见其兄长周抚,说:“王公已经死了,你何必和钱凤同作叛贼!”众人都很惊愕。

丙申,王含等烧营夜遁。

丁酉,帝还宫,大赦,惟敦一党一不原。

命庾亮督苏峻等追沈充于吴兴,温峤督刘遐等追王含、钱凤于江宁,分命诸将追其一党一与。

刘遐军人颇纵虏掠,峤责之曰:“天道助顺,故王含剿绝,岂可因乱为乱也!”遐惶恐拜谢。

丙申(二十六日),王含等人烧毁营帐,连夜遁逃。

丁酉(二十七日),明帝回到皇宫,大赦天下罪犯,惟有王敦的一党一羽不在赦宥之列。

命令庾亮督察苏峻等人追袭逃到吴兴的沈充,令温峤督察刘遐等人追击逃往江宁的王含、钱凤,又分别令各位将领追捕王敦死一党一。

刘遐部下军人不少大肆虏掠,温峤斥责他说:“天理是赞助顺应天道的人,所以王含被剿灭,怎么能乘机作乱呢!”刘遐惊惶恐惧,下拜谢罪。

王含欲奔荆州,王应曰:“不如江州。”

含曰:“大将军平素与江州云何,而欲归之?”

应曰:“此乃所以宜归也。

江州当人强盛时,能立同异,此非常人所及;今睹困厄,必有愍恻之心。

荆州守文,岂能意外行一事邪!”含不从,遂奔荆州。

王舒遣军迎之,沈含父子于江。

王彬闻应当来,密具舟以待之;不至,深以为恨。

钱凤走至阖庐洲,周光斩之,诣阙自赎。

沈充走失道,误入故将吴儒家。

儒诱充内重壁中,因笑谓充曰:“三千户侯矣!”充曰:“尔以义存我,我家必厚报汝;若以利杀我,我死,汝族灭矣。”

儒遂杀之,传首建康。

敦一党一悉平。

充子劲当坐诛,乡人钱举匿之,得免。

其后,劲竟灭吴氏。

王含想逃奔荆州,王应说:“不如去江州。”

王含说:“大将军王敦以往与江州王彬的关系怎样,你想到那儿去?”

王应说:“这是因为到那里合适。

江州的王彬在他人强盛的时候,敢于坚持不同立场,这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现在看到他人遭受困厄,也必定会有恻隐之心。

荆州的王舒循规蹈距,哪能超出常规行一事呢!”王含不听,于是逃奔荆州。

王舒派军队相迎,将王含、王应父子沉入江中溺死。

王彬听说王应要来,秘密准备小船等候。

王应没来,王彬为此深感遗憾。

钱凤逃到阖庐州,周光将他斩首,自己赴朝廷请求赎罪。

沈充逃跑时迷路,错误地来到自己旧部将吴儒家,吴儒诱使沈充进入墙中夹层,于是笑着对沈充说:“我可以被封为三千户侯了!”沈充说:“你如果顾及往日情义保全我,我家必定会从厚报答你。

你如果为了私利杀我,我死以后,你的家族也将灭绝。”

吴儒于是杀死沈充,把首级传送到建康。

王敦的一党一徒至此全部平定。

沈充的儿子沈劲应当连坐受诛,同乡钱举把他藏匿起来,因此幸免。

后来,沈劲终于灭绝了吴氏全族。

有司发王敦瘗,出一尸一,焚其衣冠,跽而斩之,与沈充首同悬于南桁。

郗鉴言于帝曰:“前朝诛杨骏等,皆先极官刑,后听私殡。

臣以为王诛加于上,私义行于下,宜听敦家收葬,于义为弘。”

帝许之。

司徒导等皆以讨敦功受封赏。

朝廷官吏挖开王敦瘗埋地,拉出一尸一体,焚毁身上所穿衣寇,摆成跪一姿斩首,和沈充的首级一同悬挂在南桁。

郗鉴对明帝说:“以往朝廷诛戮杨骏等人,都是先施加官方的刑罚,然后听任私人殡葬。

我认为王法诛戮表现公理,私人情义则体现私交,应该听任王敦的家属收葬,在道义上更为弘大。”

明帝同意。

司徒王导等人都因征讨王敦有功,各自受到封赏。

周抚与邓岳俱亡,周光欲资给其兄而取岳。

抚怒曰:“我与伯山同亡,何不先斩我!”会岳至,抚出门遥谓之曰:“何不速去!今骨肉尚欲相危,况他人乎!”岳回舟而走,与抚共入西陽蛮中。

明年,诏原敦一党一,抚、岳出首,得免死禁锢。

周抚和邓岳一同逃亡,周光想资助自己的兄长,只将邓岳抓获。

周抚发怒说:“我和邓伯山一同逃亡,你为什么不先杀我!”恰巧邓岳到来,周抚出门远远地对他说:“你还不赶快离开!现在连亲骨肉都将加害,何况他人呢!”邓岳掉转船头而逃,与周抚共同隐匿于西陽蛮中。

第二年,明帝下诏赦免王敦的门一党一,周抚、邓岳出来自首,得以免去一死,但被禁锢。

故吴内史张茂妻陆氏,倾家产,帅茂部曲为先登以讨沈充,报其夫仇。

充败,陆氏诣阙上书,为茂谢不克之责;诏赠茂太仆。

原吴内史张茂的妻子陆氏,倾其家财,率领张茂的部曲充当先锋,讨伐沈充,以报夫仇。

沈充失败后,陆氏到朝廷上书,为张茂剖辩临敌不胜的罪责,明帝下诏赠给张茂太仆的官衔。

有司奏:“王彬等敦之亲族,皆当除名。”

诏曰:“司徒导以大义灭亲,犹将百世宥之,况彬等皆公之近亲乎!”悉无所问。

有关部门奏报说:“王敦的亲族王彬等人,都应当去职除名。”

明帝下诏说:“司徒王导大义灭亲,尚且将世代宽宥他与王敦的兄弟身份,何况王彬等都是王导的近亲呢!”于是全部不加查问。

有诏:“王敦纲纪除名,参佐禁锢。”

温峤上疏曰:“王敦刚愎不仁,忍行杀戮,朝廷所不能制,骨肉所不能谏;处其朝者,恒惧危亡,故人士结舌,道路以目,诚贤人君子道穷数尽,遵养时晦之辰也;原其私心,岂遑晏处!如陆玩、刘胤、郭璞之徒常与臣言,备知之矣。

必其赞导凶悖,自当正以典刑;如其枉陷一奸一党一,谓宜施之宽贷。

臣以玩等之诚,闻于圣听,当受同贼之责;苟默而不言,实负其心。

惟陛下仁圣裁之!”郗鉴以为先王立君臣之教,贵于伏节死义。

王敦佐吏,虽多一逼一十迫,然进不能止其逆谋,退不能脱身远遁,准之前训,宜加义责。

帝卒从峤议。

明帝下诏说:“王敦的重要一党一羽革职除名,其余僚属禁锢不用。”

温峤上疏说:“王敦刚愎自负,不讲仁义,残暴杀戮,朝廷无法制约,亲朋不能谏止。

在他幕府中的人,长期畏惧危亡,所以人人闭口不言,行路侧目,实在是贤人君子道义终结、时运乖背,只能静待其恶贯满盈的时候,推究他们的内心,怎么可能安然处之!诸如陆玩、刘胤、郭璞等人经常和我交谈,所以我所知甚详。

确实是助纣为虐或诱导作乱的人,自然应当依据典刑严惩不贷;如果是迫不得已,沦为一奸一党一的人,我认为应该加以宽宥。

我将陆玩等人的真实情况,禀报圣上听闻,或许应当承受与贼一党一同流合污的罪责,但如果默默不言,实在有负于他们的用心。

希望陛下依据仁义之道裁决!”郗鉴认为先王设置有关君臣关系的教义,可贵的是严守节一操一,为义献身。

王敦的佐吏虽然许多是受到一逼一十迫,然而既不能制止王敦叛逆的陰谋,又不能脱身远远离开,依照以往的典则,应该按君臣大义加以责罚。

明帝最终听从了温峤的意见。

[6]冬,十月,以司徒导为太保、领司徒,加殊礼,西陽王领太尉,应詹为江州刺史,刘遐为徐州刺史,代王邃镇淮陰,苏峻为历陽内史,加庾亮护军将军,温峤前将军。

导固辞不受。

应詹至江州,吏民未安,詹抚而怀之,莫不悦服。

[6]冬季,十月,任司徒王导为太保,兼领司徒职,以特殊礼仪相待。

令西陽王司马兼领太尉职,任应詹为江州刺史,任刘遐为徐州刺史,代替王邃镇守淮陰,任苏峻为历陽内史,授予庾亮护军将军,温峤前将军。

王导坚辞不受封职。

应詹到江州后,官吏百姓不安定,应詹抚一慰怀柔,众人莫不悦服。

[7]十二月,凉州将辛晏据罕,不服,张骏将讨之。

从事刘庆谏曰:“霸王之师,必须天时、人事相得,然后乃起。

辛晏凶狂安忍,其亡可必,奈何以饥年大举,盛寒攻城乎!”骏乃止。

[7]十二月,凉州将领辛晏占据罕县,不听从张骏号令,张骏准备讨伐他。

从事刘庆劝谏说:“霸王的军队,必须占有天时、人事,然后才能出动。

辛晏凶狂残忍,必定败亡,何必在饥荒的年份大举兴兵,在严寒的时节攻城呢!”张骏这才作罢。

骏遣参军王骘聘于赵,赵主曜谓之曰:“贵州款诚和好,卿能保之乎?”

骘曰:“不能。”

侍中徐邈曰:“君来结好,而云不能保,何也?”

骘曰:“齐桓贯泽之盟,忧心兢兢,诸侯不召自至;葵丘之会,振而矜之,叛者九国。

赵国之化,常如今日,可也;若政教陵迟,尚未能察迩者之变,况鄙州乎!”曜曰:“此凉州之君子也,择使可谓得人矣!”厚礼而遣之。

张骏派参军王骘交聘前赵,前赵主刘曜对王骘说:“贵州竭诚与我和好,你能保证这一点吗?”

王骘说:“不能。”

侍中徐邈说:“你来与我国结好,却又说不能保证,为什么?”

王骘说:“齐桓公在贯泽与别国盟会,忧心忡忡,诸侯不等召请自己前来。

等到葵丘盟会时,自恃功高,盛气凌人,结果有九国叛盟。

赵国的教化,如果长久与今日相似,我可以担保,如果政教衰微,连身边的变化都不能觉察,又何况鄙州呢!”刘曜说:“这是凉州的贤人君子,凉州择选使者可以说适得其人。”

于是厚礼相待,送王骘返回。

[8]是岁,代王贺始亲国政,以诸部多未服,乃筑城于东木根山,徙居之。

[8]这年,代王贺开始亲政,因为下属各部大多不服号令,便在东木根山修筑城堡,移居那里。

三年(乙酉、325)

三年(乙酉,公元325年)

[1]春,二月,张骏承元帝凶问,大临三日。

会黄龙见嘉泉,等请改年以章休祥;骏不许。

辛晏以罕降,骏复收河南之地。

[1]春季,二月,张骏禀受元帝死讯,隆重哀吊三天。

正逢嘉泉出现黄龙,等人请求改年号以彰显吉祥,张骏不同意。

辛晏献交罕请降,张骏又收复了黄河以南失地。

[2]赠故谯王、甘卓、戴渊、周、虞望、郭璞、王澄等官。

周札故吏为札讼冤,尚书卞议以为:“札守石头,开门延寇,不当赠谥。”

司徒导以为:“往年之事,敦一奸一逆未彰,自臣等有识以上,皆所未悟,与札无异;既悟其一奸一,札便以身许国,寻取枭夷。

臣谓宜与周、戴同例。”

郗鉴以为:“周、戴死节,周札延寇,事异赏均,何以劝沮!如司徒议,谓往年有识以上皆与札无异,则谯王、周、戴皆应受责,何赠谥之有!今三臣既褒,则札宜受贬明矣。”

导曰:“札与谯王、周、戴,虽所见有异同,皆人臣之节也。”

鉴曰:“敦之逆谋,履霜日久,缘札开门,令王师不振。

若敦前者之举,义同桓、文,则先帝可为幽、厉邪!”然卒用导议,赠札卫尉。

[2]明帝追赠已故的谯王司马、甘卓、戴渊、周、虞望、郭璞、王澄等人官衔。

周札的旧僚属为周札申辨冤屈,尚书卞壶评议认为:“周札守备石头,开门接纳敌寇,不应当追赠谥号。”

司徒王导认为:“往年之事,王敦的一奸一逆行为尚不显明,从我们这些有识之士开始,都未能察觉,与周札没有什么不同。

觉察王敦的一奸一逆之后,周札便为国献身,不久导致被杀。

我认为应当与周、戴渊同样对待。”

郗鉴则认为:“周、戴渊因守节而死,周札延引敌寇,如果行一事不同而赏赐均等,怎么能劝善沮恶!按司徒的评论,说往年从有识之士开始都与周札没有区别,那么谯王、周、戴渊都应当承受罪责,有什么理由追赠谥号!现在既然褒扬三位,那么周札应当受贬责就很明显了。”

王导说:“周札和谯王、周、戴渊,虽然表现形式不尽相同,但都是尽人臣的节一操一。”

郗鉴说:“王敦的叛逆陰谋,历时长久,由于周札的开门延引,致使朝廷军队一蹶不振。

如果王敦过去的作为,道义上与齐桓公、晋文公相似,那么先帝不就成了周幽王、周厉王了吗!”虽然如此,明帝最终还是采用了王导的意见,追赠周札卫尉官衔。

[3]后赵王勒加宇文乞得归官爵,使之击慕容。

遣世子、索头、段国共击之,以辽东相裴嶷为右翼,慕容仁为左翼。

乞得归据浇水以拒,遣兄子悉拔雄拒仁。

仁击悉拔雄,斩之;乘胜与攻乞得归,大破之。

乞得归弃军走,、仁进入其国城,使轻兵追乞得归,过其国三百余里而还,尽获其国重器,畜产以百万计,民之降附者数万。

[3]后赵王石勒授予宇文乞得归官爵,让他攻击慕容。

慕容派遣世子慕容和索头、段国共同抗击,以辽东相裴嶷为右翼,慕容仁为左翼。

宇文乞得归占据浇水拒抗慕容,派兄长子之子宇文悉拔雄抵御慕容仁。

慕容仁攻击宇文悉拔雄,将他斩杀,乘胜和慕容合力攻击宇文乞得归,大败敌军。

宇文乞得归丢下军队逃跑,慕容、慕容仁进入他的都城,派轻兵追袭宇文乞得归,越过国界三百多里才返回,尽数获得其国家的重宝,数以百万的畜产,归降的人民有数万。

[4]三月,段末卒,弟牙立。

[4]三月,段末故去,弟段牙继立。

[5]戊辰,立皇子衍为太子,大赦。

[5]戊辰(初二),明帝立皇子司马衍为皇太子,大赦天下。

[6]赵主曜立皇后刘氏。

[6]前赵主刘曜册立皇后刘氏。

[7]北羌王盆句除附于赵,后赵将石佗自雁门出上郡袭之,俘三千余落,获牛、马、羊百余万而归。

赵主曜遣中山王岳追之。

曜屯于富平,为岳声援,岳与石佗战于河滨,斩之,后赵兵死者六千余人,岳悉收所虏而归。

[7]北羌王盆句除归附前赵,后赵将领石佗从雁门经上郡攻击他,俘虏三千多部落,劫获牛、马、羊一百多万头返回。

前赵主刘曜派中山王刘岳追袭,刘曜屯军富平作为声援,刘岳与石佗在黄河沿岸交战,石佗被杀,后赵兵士死亡六千多人,刘岳全数夺回被石佗俘获的人员畜产返回。

[8]杨难敌袭仇池,克之;执田崧,立之于前,左右令崧拜;崧目叱之曰:“氐狗!安有天子牧伯而向贼拜乎!”难敌字谓之曰:“子岱,吾当与子共定大业,子忠于刘氏,岂不能忠于我乎!”崧厉色大言曰:“贼氐,汝本奴才,何谓大业!我宁为赵鬼,不为汝臣!”顾排一人,夺其剑,前刺难敌,不中。

难敌杀之。

[8]杨难敌攻取仇池,抓获田崧,带到面前。

左右侍从命令田崧跪拜,田崧瞪着眼睛斥骂说:“你们这些氐族狗!哪有身为天子大员却向叛贼跪拜的!”杨难敌对他说:“田子岱,我将和你共同建立国家大业,你能忠于刘氏,怎么不能忠于我呢!”田崧厉色高声说:“氐族贼子,你本为奴才,谈什么大业!我宁愿作赵国的死鬼,不作你的臣下。”

回身推开一人,夺下他的剑,向前刺击杨难敌,没有刺中,被杨难敌所杀。

[9]都尉鲁潜以许昌叛,降于后赵。

[9]晋都尉鲁潜占据许昌反叛,投降后赵。

[10]夏,四月,后赵将石瞻攻兖州刺史檀斌于邹山,杀之。

[10]夏季,四月,后赵将领石瞻攻袭在邹山的兖州刺史檀斌,檀斌被杀。

[11]后赵西夷中郎将王腾杀并州刺史崔琨、上一党一内史王,据并州降赵。

[11]后赵的西夷中郎将王腾杀死并州刺史崔琨、上一党一内史王,占据并州,投降前赵。

[12]五月,以陶侃为征西大将军、都督荆·湘·雍·梁四州诸军事、荆州刺史,荆州士女相庆。

侃一性一聪敏恭勤,终日敛膝危坐,军府众事,检摄无遗,未尝少闲。

常语人曰:“大禹圣人,乃惜寸陰,至于众人,当惜分陰。

岂可但逸游荒醉,生无益于时,死无闻于后,是自弃也!”诸参佐或以谈戏废事者,命取其酒器、博之具,悉投之于江,将吏则加鞭扑,曰:“樗者,牧猪奴戏耳!老、庄浮华,非先王之法言,不益实用。

君子当正其威仪,何有蓬头、跣足,自谓宏达邪!”有奉馈者,必问其所由,若力作所致,虽微必喜,慰赐参倍;若非理得之,则切厉诃辱,还其所馈。

尝出游,见人持一把未熟稻,侃问:“用此何为?”

人云:“行道所见,聊取之耳。”

侃大怒曰:“汝既不佃,而戏贼人稻!”执而鞭之。

是以百姓勤于农作,家给人足。

尝造船,其木屑竹头,侃皆令籍而掌之,人咸不解所以。

后正会,积雪始晴,厅事前余雪犹湿,乃以木屑布地。

及桓温伐蜀,又以侃所贮竹头作丁装船。

其综理微密,皆此类也。

[12]五月,朝廷任命陶侃为征西大将军,都督荆、湘、雍、梁四州军事,荆州刺史,荆州的男一女百姓交相庆贺。

陶侃一性一情聪明敏锐、恭敬勤奋,整日盘膝正襟危坐,对军府中众多事务检视督察,无所遗漏,没有一刻闲暇。

他常常对人说:“大禹这样的圣人,尚且珍惜每寸光陰,至于一般人,应当珍惜每分光陰。

怎能只求逸游沉醉,活着对时世毫无贡献,死后默默无闻,这是自暴自弃!”众多参佐幕僚中有的因谈笑博戏荒废正务,陶侃命人收取他们的酒具和博用器,全都投弃江中,将吏们则加以鞭责,说:“樗这种游戏不过是放猪的奴仆们玩的!老子、庄子崇尚浮华,并非先王可以作典则的言论,不利于实用。

君子应当威仪整肃,怎能蓬头、光足,却自以为宏达呢!”有人奉献馈赠,陶侃一定要询问来路,如果是靠自己的劳作所得,即使价值微薄也一定喜欢,慰勉还赐的物品超出三倍。

如果不是正道所得,则严辞厉色呵斥羞辱,拒绝不受。

有一次陶侃出游,看见有人手持一把未成熟的稻子,陶侃问:“你拿来干什么?”

那人说:“走路时看到的,随便摘下来而已。”

陶侃大怒,说:“你既然不亲自劳作,却随便毁坏他人的稻子拿来玩!”随即抓住此人鞭打。

因此百姓辛勤耕作,家资不缺,人人丰足。

陶侃曾经造船,剩下的木屑和竹头,都令人登录并且掌管,大家都不明白有何用。

后来元旦群臣朝会,正逢积雪后开始放晴,厅堂前面残留的积雪仍然潮一湿,于是用木屑铺洒在地上。

等到桓温攻伐蜀地时,又用陶侃所贮存的竹头作隼钉装配船只。

陶侃治理事务的仔细和缜密,一向如此。

[13]后赵将石生屯洛陽,寇掠河南,司州刺史李矩、颍川太守郭默军数败,又乏食,乃遣使附于赵。

赵主曜使中山王岳将兵万五千人趣孟津,镇东将军呼延谟帅荆、司之众自崤、渑而东,欲会矩、默共攻石生。

岳克孟津、石梁二戍,斩获五千余级,进围石生于金墉。

后赵中山公虎帅步骑四万,入自成皋关,与岳战于洛西。

岳兵败,中流矢,退保石梁。

虎作堑栅环之,遏绝内外。

岳众饥甚,杀马食之。

虎又击呼延谟,斩之。

曜自将兵救岳,虎帅骑三万逆战。

赵前军将军刘黑击虎将石聪于八特阪,大破之。

曜屯于金谷,夜,军中无故大惊,士卒奔溃,乃退屯渑池;夜,又惊溃,遂归长安。

六月,虎拔石梁,禽岳及其将佐八十余人,氐、羌三千余人,皆送襄国,坑其士卒九千人。

遂攻王腾于并州,执腾,杀之,坑其士卒七千余人。

曜还长安,素服郊次,哭,七日乃入城,因愤恚成疾。

郭默复为石聪所败,弃妻子南奔建康。

李矩将士陰谋叛降后赵,矩不能讨,亦帅众南归,众皆道亡,惟郭诵等百余人随之,卒于鲁陽。

矩长史崔宣帅其余众二千降于后赵。

于是司、豫、徐、兖之地,率皆入于后赵,以淮为境矣。

[13]后赵将领石生屯兵洛陽,侵犯并劫掠黄河以南地区,司州刺史李矩、颍川太守郭默的军队多次战败,又缺乏军粮,于是派使者请求依附前赵。

前赵主刘曜派中山王刘岳率领士兵一万五千人赶赴孟津,派镇东将军呼延谟率领荆州、司州的士众从崤山、渑水向东进发,想会合李矩、郭默共同进攻石生。

刘岳攻克孟津戍、石梁戍,斩获首级五千多,又进军把石生围困在金墉。

后赵的中山公石虎率领步、骑兵四万人从成皋关入内,与刘岳在洛水以西交战,刘岳战败,被流箭射中,于是后退保守石梁。

石虎设置沟壕和栅栏把石梁四面围住,使内外隔绝。

刘岳的士众饿极,杀掉战马充食。

石虎又进攻呼延谟并杀了他。

刘曜亲自领军救援刘岳,石虎率骑兵三万迎击。

前赵的前军将军刘黑攻击驻守八特阪的石虎部将石聪,大败石聪的军队。

刘曜屯兵于金谷,夜间军中突然无故大惊乱,士卒奔逃溃散,于是退军驻屯渑池。

到了夜间军中再次惊乱溃散,刘曜便回归长安。

六月,石虎攻取石梁,擒获刘岳及其将佐八十多人及氐族、羌族士众三千多人,都押送到襄国,并坑杀刘岳士兵九千人。

石虎随即又进攻驻守并州的王腾,擒获并杀了他,坑杀其士兵七千多人。

刘曜回到长安,穿上素服停驻郊外哭吊,七天后才进城,由于愤懑染病。

郭默又被石聪战败,丢下妻子儿女向南逃回建康。

李矩的将士私下密谋背叛投降后赵,李矩无力镇压,也率众人南归。

手下士众在途中纷纷逃亡,只有郭诵等一百多人跟随他,结果死在鲁陽。

李矩的长史崔宣率领其余士卒二千人投降后赵。

这样司州、豫州、徐州、兖州地区全部归入后赵,与东晋以淮水为界。

[14]赵主曜以永安王胤为大司马、大单于,徙封南陽王,置单于台于渭城,其左、右贤王以下,皆以胡、羯、鲜卑、氐、羌豪桀为之。

[14]前赵主刘曜任命永安王刘胤为大司马、大单于,改封南陽王,在渭城设置单于台,左、右贤王以下,都由匈奴、羯族、鲜卑族、氐族和羌族的豪杰之士充任。

[15]秋,七月,辛未,以尚书令郗鉴为车骑将军、都督徐·兖·青三州诸军事、兖州刺史,镇广陵。

[15]秋季,七月,辛未(初七),朝廷任命尚书令郗鉴为车骑将军,都督徐、兖、青三州军事,兖州刺史,镇守广陵。

[16]闰月,以尚书左仆射荀松为光禄大夫、录尚书事,尚书邓攸为左仆射。

[16]闰月,任尚书左仆射荀松为光禄大夫、录尚书事,尚书邓攸为左仆射。

[17]右卫将军虞胤,元敬皇后之弟也,与左卫将军南顿王宗俱为帝所亲任,典禁兵,直殿内,多取勇士以为羽翼;王导、庾亮皆忌之,颇以为言,帝待之愈厚,宫门管钥,皆以委之。

帝寝疾,亮夜有所表,从宗求钥;宗不与,叱亮使曰:“此汝家门户邪!”亮益忿之。

及帝疾笃,不欲见人,群臣无得进者。

亮疑宗、胤及宗兄西陽王有异谋,排闼入升御一床一,见帝流涕,言与宗等谋废大臣,自求辅政,请黜之;帝不纳。

壬午,帝引太宰、司徒导、尚书令卞、车骑将军郗鉴、护军将军庾亮、领军将军陆晔、丹杨尹温峤,并受遗诏辅太子,更入殿将兵直宿;复拜右将军,亮中书令,晔录尚书事。

丁亥,降遗诏;戊子,帝崩。

帝明敏有机断,故能以弱制强,诛翦逆臣,克复大业。

[17]右卫将军虞胤,是元帝元敬皇后的兄弟,与左卫将军、南顿王司马宗都是明帝一宠一信的人,执掌禁兵,在宫殿内当值,招纳许多勇士为自己的羽翼。

王导、庾亮都忌惮他们,经常为此向明帝进言,明帝对他们却更加厚待,宫门的锁钥,都交给他们掌管。

明帝病重卧一床一,庾亮夜间有上表呈送,到司马宗那里要钥匙,司马宗不给,叱骂庾亮派来的人说:“这里是你家的门户吗?”

庾亮更加怨怒。

等到明帝病重,不想见人,大臣们无人能进见。

庾亮怀疑司马宗、虞胤以及司马宗兄长西陽王司马另有图谋,推门进宫登上御一床一,见到明帝时流着眼泪,述说司马和司马宗等人谋议废黜大臣,自己请求辅佐朝廷,要求废黜他们,明帝未采纳。

壬午(十九日),明帝延请太宰司马、司徒王导、尚书令、车骑将军郗鉴、护军将军庾亮、领军将军陆晔、丹杨尹温峤,共同奉受遗诏辅佐太子,轮番入殿领兵当值宿卫。

又授予卞为右将军,庾亮为中书令,陆晔录尚书事。

丁亥(二十四日),颁布遗诏,戊子(二十五日),明帝驾崩。

明帝明智敏捷,遇事有决断,所以能以弱制强,诛灭逆臣,光复国家大业。

己丑,太子即皇帝位,生五年矣。

群臣进玺,司徒导以疾不至。

卞正色于朝曰:“王公岂社稷之臣邪!大行在殡,嗣皇未立,宁是人臣辞疾之时也!”导闻之。

舆疾而至。

大赦,增文武位二等,尊庾后为皇太后。

己丑(二十六日),皇太子即帝位,时年五岁。

群臣进献国玺,司徒王导因病未到。

卞壶在朝上表情端庄严肃地说:“王公难道是关系国家安危的大臣吗!先帝停柩未葬,继位的皇帝未立,这难道是臣子以有病为由辞谢不到的时候吗!”王导听说后,抱病登车赶到。

大赦天下,提升文武官员二级职位,尊庾皇后为皇太后。

群臣以帝幼冲,奏请太后依汉和熹皇后故事;太后辞让数四,乃从之。

秋,九月,癸卯,太后临朝称制。

以司徒导录尚书事,与中书公庾亮、尚书令卞参辅朝政,然事之大要皆决于亮。

加郗鉴车骑大将军,陆晔左光禄大夫,皆开府仪同三司。

以南顿王宗为骠骑将军,虞胤为大宗正。

大臣们因成帝年幼,奏请太后按汉代和熹皇后旧例临朝听政,太后先后四次辞让,随后同意了。

秋季,九月,癸卯(十一日),太后临朝听政。

任司徒王导录尚书事,和中书令庾亮、尚书令卞壶辅佐朝政,然而政事的要旨都由庾亮裁决。

又授予郗鉴车骑大将军、陆晔为左光禄大夫,都是开府仪同三司。

任南顿王司马宗为骠骑将军,虞胤为大宗正。

尚书召乐广之子谟为郡中正,庾珉族人怡为廷尉评,谟、怡各称父命不就。

卞奏曰:“人非无父而生,职非无事而立,有父必有命,居职必有悔。

有家各私其子,则为王者无民,君臣之道废矣。

乐广、庾珉受一宠一圣世,身非己有,况及后嗣而可专哉!所居之职,若顺夫群心,则战戍者之父母皆当命子以不处也。”

谟、怡不得已,各就职。

尚书召任乐广之子乐谟为郡中王,召庾珉的同族人庾怡为廷尉评,乐谟和庾怡各以父命为由不接受。

卞壶奏上说:“人没有无父而出生的,职位也没有无事而设立的;有父亲就必然会有父亲的指令,任职就必然要忧愁一操一心。

如果每一个家庭都把孩子视作私产,那么作君王的就没有了臣民,君臣之间的道义也就没有了。

乐广、庾珉曾经在圣世受到一宠一信,身一体已经不是个人私有的了,何况到了他们的后嗣身上,怎么可以私人专占呢!所任命的职务,如果顺从每个人的私心,那么参与战争、戍守的人的父母,都会命令自己的孩子不赴职的。”

乐谟和庾怡不得已,各自赴职。

[18]辛丑,葬明帝于武平陵。

[18]辛丑(初九),明帝入葬武平陵。

[19]冬,十一月,癸巳朔,日有食之。

[19]冬季,十一月,癸巳朔(初一),出现日食。

[20]慕容与段氏方睦,为段牙谋,使之徙都;牙从之,即去令支,国人不乐。

段疾陆眷之孙辽欲夺其位,以徙都为牙罪,十二月,帅国人攻牙,杀之,自立。

段氏自务勿尘以来,日益强盛,其地西接渔陽,东界辽水,所统胡、晋三万余户,控弦四五万骑。

[20]慕容与段氏和睦,为段牙谋划,让他迁都。

段牙听从了,便离开令支,国内人都不乐意。

段疾陆眷的孙子段辽想篡夺段牙之位,便以迁都作为段牙的罪名,十二月,率领国人攻击段牙。

段牙被杀,段辽自立为王。

段氏自从务勿尘以来,日益强盛,占地西接渔陽,东面以辽水为界,所统领的胡人、晋人有三万多户,能拉弓射箭的骑兵有四五万人。

[21]荆州刺史陶侃以宁州刺史王坚不能御寇,是岁,表零陵太守南陽尹奉为宁州刺史以代之。

先是,王逊在宁州,蛮酋梁水太守爨量、益州太守李,皆叛附于成,逊讨之不能克。

奉至州,重募徼外夷刺爨量,杀之,谕降李,州境遂安。

[21]荆州刺史陶侃因为宁州刺史王坚不能抵御敌寇,这年,上表荐举零陵太守,南陽人尹奉为宁州刺史,以取代王坚。

早先,王逊任职宁州时,蛮夷首领、梁水太守爨量、益州太守李逖都背叛朝廷,归附成汉,王逊进讨,不能取胜。

尹奉到宁州后,重金聘募境外夷人刺杀爨量成功,又劝谕李逖归降,于是州内安定。

[22]代王贺卒,弟纥那立。

[22]代王拓跋贺死,弟拓跋纥那继立。

显宗成皇帝上之上咸和元年(丙戌、326)

晋成帝咸和元年(丙戌,公元326年)

[1]春,二月,大赦,改元。

[1]春季,二月,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咸和。

[2]赵以汝南王咸为太尉、录尚书事,光禄大夫刘绥为大司徒,卜泰为大司空。

刘后疾病,赵主曜问所欲言,刘氏泣曰:“妾幼鞠于叔父昶,愿陛下贵之;叔父皑之女芳有德色,愿以备后宫。”

言终而卒。

曜以昶为侍中、大司徒、录尚书事,立芳为皇后;寻又以昶为太保。

[2]前赵任汝南王刘咸为太尉、录尚书事,任光禄大夫刘绥为大司徒,卜泰为大司空。

刘后病重,前赵主刘曜问她还有什么话想说,刘后哭泣着说:“我自幼由叔父刘昶养大,希望陛下能重用他。

叔父刘皑的女儿刘芳品德和容颜都很出色,希望让她充备后宫。”

言终即死。

刘曜任刘昶为侍中、大司徒、录尚书事,册立刘芳为皇后。

不久又任刘昶为太保。

[3]三月,后赵王勒夜微行,检察诸营卫,赍金帛以赂门者,求出。

永昌门候王假欲收捕之,从者至,乃止。

旦,召假,以为振忠都尉,爵关内侯。

勒召记室参军徐光,光醉不至,黜为牙门。

光侍直,有愠色,勒怒,并其妻子囚之。

[3]三月,后赵王石勒夜间微服出行,检视察看各营帐守卫,他拿着金帛去送给守门人,请求出门。

永昌门守令王假要拘捕他,因随从人员到来才停手。

清晨,石勒召见王假,任命他为振忠都尉,赐给关内侯的爵位。

石勒召见记室参军徐光,徐光因酒醉未到,被贬职为牙门。

徐光当值侍卫时,面带怨怒的容色,石勒发怒,将他连同妻子儿女一起囚禁起来。

[4]夏,四月,后赵将石生寇汝南,执内史祖济。

[4]夏季,四月,后赵将领石生侵犯汝南,执获汝南内史祖济。

[5]六月,癸亥,泉陵公刘遐卒。

癸酉,以车骑大将军郗鉴领徐州刺史;征虏将军郭默为北中郎将、监淮北诸军事,领遐部曲。

遐子肇尚幼,遐妹夫田防及故将史迭等不乐他属,共以肇袭故位而叛。

临淮太守刘矫掩袭遐营,斩防等。

遐妻,邵续女也,骁果有父风。

遐尝为后赵所围,妻单将数骑,拔遐出于万众之中。

及田防等欲作乱,遐妻止之,不从,乃密起火,烧甲仗都尽,故防等卒败。

诏以肇袭遐爵。

[5]六月,癸亥(初五),泉陵公刘遐死。

癸酉(十五日),任命车骑大将军郗鉴兼领徐州刺史,任征虏将军郭默为北中郎将、监察淮北军务,统领刘遐的部曲。

刘遐之子刘肇年龄还小,刘遐的妹夫田防及刘遐的旧将史迭等人不愿归属他人,共同让刘肇承袭刘遐的旧位,而后反叛。

临淮太守刘矫偷袭刘遐的军营,杀死田防等人。

刘遐的妻子是邵续的女儿,骁勇果敢,颇有父亲遗风。

刘遐曾经被后赵围困,刘遐妻子一人带领数骑,从万众之中把刘遐救出。

等到田防等人打算作乱,刘遐妻子制止他们,他们不听,于是刘遐妻子暗地里点火,把铠甲兵仗全都烧光,所以田防等人很快失败。

成帝下诏让刘肇承袭刘遐的爵位。

司徒导称疾不朝,而私送郗鉴。

卞奏“导亏法从私,无大臣之节,请免官。”

虽事寝不行,举朝惮之。

俭素廉洁,裁断切直,当官干实,一性一不弘裕,不肯苟同时好,故为诸名士所少。

阮孚谓之曰:“卿常无闲泰,如含瓦石,不亦劳乎!”曰:“诸君子以道德恢弘,风一流相尚,执鄙吝者,非而谁!”时贵游子弟多慕王澄、谢鲲为放达,厉色于朝曰:“悖礼伤教,罪莫大焉;中朝倾覆,实由于此。”

欲奏推之,王导、庾亮不听,乃止。

司徒王导称病不上朝,却私下送别郗鉴。

卞壶上奏说:“王导破坏朝法以遂私欲,丧失了大臣的一操一守,请免除他的官职。”

虽然此事中止未实行,但满朝大臣都为此畏惧卞壶。

卞壶俭朴廉洁,对事物的裁断贴切、直率,任官实干,一性一格不宽容,不肯随随便便趋同时尚,所以受到各位名士的贬责。

阮孚对他说:“您常常没有闲暇舒泰的时候,好像嘴含瓦石,不是也很劳累吗?”

卞壶说:“名位君子以道德恢弘博大、风一流倜傥互相崇尚,那么表现庸俗、贪鄙的人,不是我还能是谁!”当时游闲贵族子弟大多仰慕王澄、谢鲲的为人,学为放达不经,卞壶在朝中严辞厉色地说:“违背礼义、有伤教化,没有比这更大的罪过了,本朝中途倾覆,实在是由此而起。”

他想奏请据情治他们的罪,王导、庾亮不听,于是作罢。

[6]成|人讨越斯叟,破之。

[6]成汉人征讨越隽人斯臾,战败了他。

[7]秋,七月,癸丑,观陽烈侯应詹卒。

[7]秋季,七月,癸丑(二十五日),观陽烈侯应詹故去。

[8]初,王导辅政,以宽和得众。

及庾亮用事,任法裁物,颇失人心。

豫州刺史祖约,自以名辈不后郗、卞,而不豫顾命,又望开府复不得,及诸表请多不见许,遂怀怨望。

及遗诏褒进大臣,又不及约与陶侃,二人皆疑庾亮删之。

历陽内史苏峻,有功于国,威望渐著,有锐卒万人,器械甚一精一,朝廷以江外寄之;而峻颇怀骄溢,有轻朝廷之志,招纳亡命,众力日多,皆仰食县官,运漕相属,稍不如意,辄肆忿言。

亮既疑峻、约,又畏侃之得众,八月,以丹杨尹温峤为都督江州诸军事、江州刺史,镇武昌;尚书仆射王舒为会稽内史,以广声援;又修石头以备之。

[8]当初,王导辅佐朝政,因宽和赢得人心。

等到庾亮主持政事,依法断事,颇失人心。

豫州刺史祖约,自认为名望和年辈都不比郗鉴、卞壶差,却未能参与明帝遗命,又希望能得开府之号,也未能实现,再加上许多上表辞请大多不获允准,于是心怀怨恨。

等到明帝遗诏褒扬和提拔大臣,又没有祖约和陶侃,二人都怀疑是庚亮删除己名。

历陽内史苏峻,对国家有功,威望日渐显赫,拥有一精一兵万人,军械很一精一良,朝廷把长江以外地区交付给他治理。

但苏峻颇有骄纵之心,轻视朝廷,招纳亡命徒,人数日渐增多,都靠国家供给生活物资,陆运、水运络绎不绝,稍不如意,就肆无忌惮地斥骂。

庾亮既怀疑苏峻、祖约的忠诚,又惧怕陶侃的深得人心,八月,任命丹杨尹温峤为都督江州诸军事、江州刺史,镇守武昌。

任尚书仆射王舒为会稽内史,用以扩大声援。

又修石头城防备他们。

丹杨尹阮孚以太后临朝,政出舅族,谓所亲曰:“今江东创业尚浅,主幼,时艰,庾亮年少,德信未孚,以吾观之,乱将作矣。”

遂求出为广州刺史。

孚,咸之子也。

丹杨尹阮孚因为太后临朝听政,政事由皇帝的母舅一族把持,对自己亲信的人说:“如今江东朝廷创业的时间不长,君主年幼,时世艰难,庾亮年轻,德行和信誉却未能使人信服,在我看来,祸乱将要发生了。”

于是自请出任广州刺史。

阮孚即阮咸的儿子。

[9]冬,十月,立帝母弟岳为吴王。

[9]冬季,十月,立成帝母后的弟弟庾岳为吴王。

[10]南顿王宗自以失职怨望,又素与苏峻善;庾亮欲诛之,宗亦欲废执政。

御史中丞钟雅劾宗谋反,亮使右卫将军赵胤收之。

宗以兵拒战,为胤所杀,贬其族为马氏,三子绰、超、演皆废为庶人。

免太宰西陽王,降封弋陽县王,大宗正虞胤左迁桂陽太守。

宗,宗室近属;,先帝保傅,亮一旦翦黜,由是愈失远近之心。

宗一党一卞阐亡奔苏峻,亮符峻送阐,峻保匿不与。

宗之死也,帝不之知,久之,帝问亮曰:“常日白头公保在?”

亮对以谋反伏诛。

帝泣曰:“舅言人作贼,便杀之;人言舅作贼,当如何?”

亮惧,变色。

[10]南顿王司马宗自认为不该丢失官职,心怀怨恨,平素又与苏峻交好,庾亮想杀他,司马宗也想废黜庾亮,自己执政。

御史中丞钟雅弹劾司马宗谋反,庾亮派右卫将军赵胤拘捕司马宗。

司马宗领兵抵抗,被赵胤所杀,家族被贬黜改姓马氏,三个儿子司马绰、司马超和司马演,都被贬为庶人。

又免除西陽王司马太宰职务,降低封爵为弋陽县王,大宗正虞胤被降职为桂陽太守。

司马宗是皇室近亲,司马则是先帝的太保、太傅,庾亮轻易地杀戮和废黜他们,由此更加失去众人之心。

司马宗一党一羽卞阐逃奔苏峻,庾亮发下朝廷符令让苏峻把卞阐送来,苏峻藏匿保护,不交给朝廷。

司马宗之死,成帝不知道,过了许久,成帝问庾亮说:“往常的那个白头公在什么地方?”

庾亮回答说因谋反已经伏诛。

成帝哭泣着说:“舅父说他人是叛贼,就轻易地杀了他。

如果别人说舅父是叛贼,该怎么办?”

庾亮恐惧变色。

[11]赵将黄秀等寇,顺陽太守魏该帅众奔襄陽。

[11]前赵将领黄秀等侵犯县,顺陽太守魏该帅士众逃奔襄陽。

[12]后赵王勒用程遐之谋,营邺宫,使世子弘镇邺,配禁兵万人,车骑所统五十四营悉配之,以骁骑将军领门臣祭酒王陽专统六夷以辅之。

中山公虎自以功多,无去邺之意,及修三台,迁其家室,虎由是怨程遐。

[12]后赵王石勒用程遐的计谋,营建邺地宫室,让王世子石弘镇守邺,配备禁兵万人,车骑将军所统领的五十四营全部配署在那里,并让骠绮将军兼门臣祭酒王陽专门统领六夷辅佐石弘。

中山公石虎自认为功劳多,没有离开邺地的意思,等到修筑三台,让石虎家迁移,石虎因此怨恨程遐。

[13]十一月,后赵石聪攻寿春,祖约屡表请救,朝廷不为出兵。

聪遂寇逡遒、阜陵,杀掠五千余人。

建康大震,诏加司徒导大司马、假黄、都督中外诸军事以御之,军于江宁。

苏峻遣其将韩晃击石聪,走之;导解大司马。

朝议又欲作涂塘以遏胡寇,祖约曰:“是弃我也!”益怀愤恚。

[13]十一月,后赵石聪进攻寿春,祖约屡次上表请求救援,朝廷不出兵。

石聪便侵犯逡遒、阜陵,杀死、掠夺五千多人。

建康为此大为震惊,朝廷下诏授司徒王导大司马、假黄、都督中外诸军事来抵御石聪,驻军在江宁。

苏峻派部将韩晃进击石聪,将他赶走,王导解除大司马职务。

朝廷议论又想兴修涂塘,用以阻遏胡夷寇掠,祖约说:“这是弃我不顾!”更加心怀愤恚。

[14]十二月,济岷太守刘等杀下邳内史夏侯嘉,以下邳叛,叛降于后赵,石瞻攻河南太守王瞻于邾,拔之。

彭城内史刘续复据兰陵石城,石瞻攻拔之。

[14]十二月,济岷太守刘等人杀死下邳内史夏侯嘉,占据下邳反叛,投降后赵。

石瞻进攻在邾地的河南太守王瞻,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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