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奶奶在凤姨房中打发了管帐的出《野叟曝言》第三十回 连公子丹房求秘策 李嫂儿病榻说风情

野叟曝言查询

请输入关键字:

例如:野叟曝言

野叟曝言 - 第三十回 连公子丹房求秘策 李嫂儿病榻说风情

野叟曝言

第三十回 连公子丹房求秘策 李嫂儿病榻说风情

大一奶奶在凤姨房中打发了管帐的出去,心里略安贴些,方去收拾凤姨的钥匙、锁把、衣裳、头面。

见箱笼中间抖得雪乱,知是乘着闹,弄了些去了,叹口气道:“满船的芝麻翻掉了,何况这糖饼上屑儿?”

正在自解自叹,忽听外边一片喊声,甚是惊疑,只见几个丫鬟飞跑进来,报说:“许多人打进来,把厅上的一交一 椅、台凳、羊角珠灯,都打得稀烂了!”大一奶奶吃吓,摸不着头路,又只见家人小厮赶进来说:“单老爷的舅子们领了许多罡神泥鬼,认做亲戚,在厅上百般打闹,口口声声要打死老爷,替二一奶奶偿命哩!”大一奶奶生气道:“啥仔二一奶奶,献这景儿的勤!老爷在那里?快不要出去,吩咐管帐的去答话。”

刚说未了,又只见玉梅乱滚进来道:“不好了!老爷死在床 上了!”这一信,把大一奶奶的魂灵提出了顶门,直吹到三十三天之上,七跌八撞的赶扑进房,看见公子躺在床 上,面如纸灰,手足僵直,竟如死人一般。

便去一把抱住,放声大哭,跟进去姨一娘一、姐儿、丫鬟、仆妇,乱叫乱掐了一会,公子方才醒转,叹口气道:“前世的孽帐,总是逃不去的了!”大一奶奶哭劝道:“你不要急坏了,只得再苦银子,料想没有做不来的事。”

正在急乱,小厮丫鬟报说:“西街上大老爷、二老爷来了。”

这两个是大一奶奶的嫡亲哥子,俱做过京官,丁忧在家,一竟走进房来埋冤道:“妹夫是个男子汉,没些见识;妹子,你是有胆量会策画的,怎遇着这点子事体,就没分豁起来?躲在房里光哭。

方才那些光棍,我已吩咐他不许罗唣了。

依我们主意,该送他到县里去,每人打一顿板子。

只是我们还摸不着头路,见你们管家许了他二十两银子,折做孝布,事体小也就罢了。

这二姨究竟是怎样死法的?”

大一奶奶道:“你妹子向来也不是这样的,如今把胆子吓破了。

本等这事,连一连二的挤上来。

前日春红的事,哥哥们是知道的了,又谢嫂嫂们叫丫头来送。

忽然又拉出这样的事来,这里也没外人,哥哥们不要向着人说;玉梅你站门口看一看人。

这死的弄出丑事来,你妹夫撞破了,也该就叫起人来,便不怕他生死就的破军星,独自一个打门进去,被奸夫一脚踢倒了,哥哥们不看他面上么。

做妹子的半夜三更赶起来看着,一个是舌头也拖出来了,眼睛也宕了,吊死在床 上;这一边他又血铺满面,晕在地板上。

你叫我的胆大到那里去,我这魂还有在身上么?到得救醒了转来,又怕坏脸面,死的身上又弄出伤痕来了,叫了他老子来,花了些银子,方才扭捏过了,又是雪片的打进来了,你妹夫又晕死在床 上了,还没有一钟茶的时候,哥哥们跨进房,还没醒转来哩!我所靠何人,叫我不要哭着叫唤,你叫我做妹子的怎样分豁得来呢?真个好命苦也!”说毕,竟大哭起来。

两个哥子齐劝道:“我们不知道这些缘故,但见你们同在床 上哭泣,错埋冤你了,如今第一将息自家身子,妹夫固是要紧,你也不是当耍的,你是这一家子擎天柱哩!房里的人死掉几个算得什么数儿,他既是这样死的,你们倒也没有苦处。

这些衣裳棺木,一切发送的事,你两人俱不必管他,外面的事一交一 与管帐的,里面的事一交一 与大姨、三姨,就有不到之处也就罢了,只保养自己身子要紧。

我们去了,再来看你罢。

你嫂子们不知道,都要来看你,出殡时还打帐来吊,如今是不必了。

妹夫你面上有伤,你身子不好,不要送了。”

说罢自去。

公子要送,大一奶奶推住道:“你倒不要罢,你看,一立起来就是这般乱晃,当不的再弄出来了。

恭敬不如从命,哥哥们也不怪你的。

家去谢声嫂嫂,茶也没有拿。

你看这玉梅,倒累我又想起春红来了。”

须臾,管帐的在门口回说:“又许了二十两银子,诸事停妥,棺木已到。

现在一切人殡成服诸事怎样备办,请老爷夫人吩咐出来,小人们好分头去于。”

大一奶奶道:“方才舅老爷说,外面的事都一交一 与你。

论起来,也没该替他戴孝,拖了出去就是。

如今要遮世人眼目,除着我房里,其余的人都戴三日孝,送殡转来脱掉罢了。

发送的事你去酌量,总比春红的丧事要着实减省。

一切银钱,在外边帐上支用过后销算便了。”

管帐的答应出去,复叫玉梅取了两小封银子,提了一麻袋钱,一交一 给大姨、三姨道:“我是只好照管老爷了,你两人替我去分豁罢。

外面居邻一概都回,墙门内住房邻舍若必要进来都给他一顿酒饭,那钱二嫂的要丰盛些,另外叫他在死的房里坐罢。

镇宅的福物要加意些,吩咐多请几个道土,这不比春红,是个横死的,防他作怪哩!”大姨、三姨应诺而去。

揩子放心不下,趁大一奶奶下去解手,溜出房来,叫人去打听璇始消息。

回来说并没曾死,方才哭声是晕了过去,一会子就救活了。

公子心O 上一块石头方得落下。

走进房来,大一奶奶再三埋冤,公子不敢做声,往床 上去睡了。

小厅上,匠人漆棺材,裁缝做孝衣;大厅上,摆开七八张桌子,大鱼大肉给单老爷合一班凶神去吃嚼。

凤姨房里丫鬟仆妇乱着探帐子烧衣服、化纸钱、念经卷,替凤姨洗一尸一,穿衣,插花戴朵。

大一奶奶自陪着公子在房里将息,天色晚了,凤姨入木,单老进来哭了一场,单老的舅子也挤了几点眼泪,出去与众人照份分了银子,欢欢喜喜的散了。

大姨、三姨本等要哭一场,怕公子合大一奶奶不快。

哭了几声就住了。

丫鬟、仆妇平日受凤姨些恩惠的,流了几点泪儿,其余也就罢了。

夜里没人肯进去伴材,大姨作主叫了两个挑水的水夫,给他三百文钱,又打了三斤烧酒,吩咐他伴材,才妥贴了。

到了次日,单老叫人来说,要替女儿传神,公子不许,也只得罢了。

外边邻舍要来祭奠,门上人回去了。

墙门里住房的老婆进来拜了,叫两个姐儿还了拜,打发了酒饭,单把钱二嫂留在凤姨房中,酒菜更是丰盛,吃完时谢了又谢,各自散了。

大姨、三姨回绝了本家,便没有人来了。

单家亲族备了一桌羹饭,赶了一二十个男妇,进来在材前磕头化纸,管帐的留到外边,堆头满碗的鱼肉荤菜搬上去,吃得个个心满意足,发还了筵力,每人给了一疋白布、二百文钱,欢天喜地的去了。

家里众人乱着拜完了,大一奶奶自在房里与公子商议道:“论起来算是你的侧室,可要立个铭旌,叫玉梅抱着贵哥儿坐轿去送一送,遮遮众人的眼。”

公子暴跳如雷的道:“你还没听见那一婬一妇的B声浪气哩!他是我啥仔侧室?这样发送,我心里已是气得昏了。

一发要立铭旌,叫贵哥送起那一婬一妇来了?”

大一奶奶听说。

也就不言语了。

次日黎明,也有诸色人来伺候起身,大一奶奶主张叫大姨、三姨、房里丫鬟合灶下一个烧火老婆,凑了三乘轿子去送丧。

一早乱烘烘的,发送去了,日中回来,各人除了孝衣,烧了孝髻,请了九众道士,全猪全羊,在大厅上做了半日半夜的法事。

后半夜,法师戴了金冠,披了鹤氅,朝衣朱履,右手执着宝剑,左手攥了净瓶,踏罡步斗,焚符化纸,其余的道士都穿着法衣,拿着法器,叮叮当当的敲得一片声响。

家人小厮都烧着醋炭,焚着甲马,放着爆竹,打着金锣,乒乒乓乓的闹进凤姨房里。

法师将法水乱喷,宝剑满房砍斫,众家人把凤姨那床 拆将出来,架着木柴烧得一片通红,火光烛天。

大一奶奶在房里看见,忙教小怜去问那条鸾带可曾烧掉,大姨、三姨慌忙寻着,丢在火里去了。

法师出房,把剑在房门上左劈右划,口里喃喃的念着法语,吆喝了一声,把门闭好,贴上“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的封皮,然后往各房并厅堂、廊弄、厨厕、井灶一切处所镇了一遍,谢了神将,收了科仪,散了福物,已是天明了。

揩子与大一奶奶将息了两三夜,神气略好。

过两日,上坟之后,大姨、三姨合管帐家人都来缴帐,连解铺发票共用去四百八十余两银子。

公子道:“原来这一婬一妇的性命也只值得四百多两银子!”大一奶奶道:“你也不要只顾骂了,已死之人,提他怎的?当初没做出来,便风吹肉痛,不论长话短话,只沾着他些影儿,就与人变面变嘴的,如今眼见了,就一婬一妇长一婬一妇短的骂个不耐烦。

一个房里边人,市井见识,也比着大家闺女读书知礼晓得名节的么?当得你擎在手里颠将起来,他还有甚顾忌?一来也是你的福分大,轻轻的便过去了,一来也是春红的报应。”

公子慌道:“你也见春红来?”

大一奶奶道:“我见甚来?他日常与春红赤紧的做尽对头,前日春红死了,我便苦坏了,你也哭得发昏,一家子都可怜他,淌不了的眼泪。

你看他,把两只眼睛耸上落下的往死里挤,可挤得出一点子水气?落后怪我没总成他老子棺材,急得眼皮红红的,几乎要挂出泪来。

你不是要留一个神子,这原也不该,他就不等我开口,极声的拦住了。

大姨、三姨虽也说来,只有他那脸儿变得那样难看,颈皮上根根扛起红筋来。

大姨、三姨帮着丫头们替春红揩抹身上,穿衣着裤,探帐烧纸,那样忙乱,他十个指头可曾轮动一节儿?一张嘴合不拢来,嗤嗤的只待要笑,见我看了他一眼,慌忙回过头去,只推着解手,跑到床 背后去了。

春红虽是个姐儿,他性子才是利害,他又刚死。

魂还没出房哩。

他见你这样狠心,怕不在暗里报你一箭儿?这是我猜着春红在那里报冤,谁见他来呢?你说我也见他,你是见过他的了,你可说给我听,是几时见过他来?”

公子顿了一顿,说道:“我那日听有响动,起来查看,只见前面有个丫头行走,我便直跟到死的房门边,那丫头忽然就不见了,把我吓得要死,蹲在地下,才听见房里的事。

后来细想那丫头背后的身影,合走的那一步路,竟是与春红一样的。

你说不是他是谁呢?”

大一奶奶道:“这不消说了,我也便疑心是他。

你说着丫头,又提起我一件事来了,大怜这一奴一才逃走了去几日,心里昏腾腾的,没想起他,你也该报了官,捉回来处治处治,叫丫头小厮们看个样子才好。”

公子道:“我倒想着的,只怕到了官,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剥尽脸面,这臭水缸不如不去搅他了。”

大一奶奶便不做声。

揩子说着“臭水缸”,痴心不死,又想起璇姑来,忖道:“休说他的美貌家中没人可比,只就那晚誓死不从这一种节操,那里去寻?我家里算是夫人正气,但看他一交一 一媾之时那一种意兴,也不是激烈的人,其余更不消说。

我被那枉死鬼剥尽脸面,若得这样人在身边,岂不争气?但如今伤口不知曾否平复,将来如何偎得转他的性来?死的死了,又没人替我策划,怎生区处?”

想了一会,忽然记起道:“有了,有了。

当初我与三姨未上手时,原是聂道兄的妙计,何不与他商议?”

因急急走到丹房里,先拜过了吕祖,后与聂静等相见,三个道士各唁凤姨之变。

只见陶真进房辞行,说明日即往匡庐,特来作别。

公子心颇疑惑,却因他做人本分老实,也就不疑到凤姨身上,略留一留,便应允了。

陶真辞了过去,公子便扯聂元到密室中,把璇姑之事述与他听,求他设计。

聂元听见有此美人,浑身一騷一痒,却因前日与凤姨行奸,正在兴浓;忽被公子打门直人,猛力一提,闭住一精一管,后来赤身上房,跳墙回去,又着了些风寒劳碌,竟成了白浊之症,一时医治不好,又且听着璇姑光景,是难于人手,一边便安心替公子打算道:“少年女子,那个不爱风一流 ?况遇公子这等才貌,这般富贵,岂有不动心之理?据贫道看来,其中大约有两个缘故:其一,他自有心上之人,富贵才貌也与公子相仿,与彼先有成言,不肯负约;其一,尚系深闺淑女,情窦未开,不知此事之好。

今须兼而行之,一面叫人去做说客,于女眷中择一能言舌辩者,朝夕把风月之事诱动其心,一面考访他所思何人,所约何言,或假传死信,以绝其念;或伪托其言,以移其志,然后公子之才学相貌、富贵奢华足以满足其愿,飘荡其情,虽月里嫦娥亦将飞下赡宫,况区区人间丽质乎?”

揩子把聂元之言与璇姑情景细细的揣摩印证一番,不觉死灰复燃,喜动颜色说道:“道兄所料,一毫不错,那女子实是情窦未开,已许了富贵风一流 之子,故把我置之不论不议之列。

到得事急,便不顾性命了。”

因谢了聂元,去后把李四嫂叫来,先问璇姑的病势,四嫂道:“命是可以不伤的了。

只吃亏他不肯给医生看,所以不得收口。”

公子道:“他可在那里咒骂我呢?”

四嫂道:“小媳妇也打帐他说及老爷,便把话打入去劝解,岂知他一字不提,故此也没敢说起。

只帮着张老实夫妻烧茶、煮粥、购药、买炭、熬桂圆莲心汤,伏伺着他。”

公子道:“我如今要托你一件事。”

便将身边带着的十两一封银子安放桌上,说:“拿去买果儿吃,事成用,再给一个元宝。

我想这璇姑定有个心上人儿,又恐他年幼不谙风情,故无心向我。

如今要你去打探他所思何人,是何名姓,何等人物,如何定约,先来回我,朝夕再说些风月,引动他的春心,然后把我的富贵风一流 去打动他,他既一言不发,便有个挽回,你又知机识窍,见景生情,这事大有可成,只要你用心去做就是了。

李四嫂见了银子,听了话头,因说道:“此事在别的女人,就如井中汲水,伸手便来。

在这个女子,却如天上捞云,脚踏不到。

不是小媳妇夸口,凭着这个舌头,两爿牙齿,抓星踢斗,拨雨撩云,能使南海观音偷嫁西池王母,银河织女私奔月窟嫦娥!”公子笑道:“这你赔了,四个都是女人哩!”四嫂道:“老爷有所不知,媳妇岂肯说错。

要想那没雞一巴的还去跟他,若有了雞一巴,岂不踢做一堆,化做一块呢!”公子大笑道:“这是极好的了,怎还拿不定这璇姑呢。”

四嫂道:“这璇始大约不出老爷所料,年还幼小,未谙风情,或是已有豪家,业经许定。

小媳妇去探明回报,兼以伏侍为名,妆痴作傻,极言夫妻一交一 合,俪若登仙,孤枕单衾,凉冻难忍。

只要他一点凡心微微而动,便把我千般引诱娓娓而谈,弄得他欲火攻心,桃花上脸,两只金莲怕不一步步踏上小媳妇船头,浑身羊肉自然一块块咽入老爷肚里。

到那其间一双两好,难拆难分,却休要忘记我这凌烟阁上第一个功臣也。”

公子听了四嫂的话头,如天花乱坠,喜得心窝奇痒,连连称赞,嘱咐用心去干,停会还叫人去送五斗新舂米给你煮粥吃哩。

四嫂假作推辞,谢而又谢,袖了银子去了。

公子进来把陶道辞别之事说知,备了一席饯行,又封了十二两折程打发过去。

到了次日,正是中秋佳节。

公子想着璇姑,如木头一般呆呆坐着。

大一奶奶见公子不快,也是没情没绪的。

大姨、三姨也就没有高兴。

在大月亮里吃了几杯闷酒,就各自散了。

这边李四嫂得了公子大主银子,自己破悭买了几味可口嘎饭,几色新鲜果儿,装了一大盘洋糖、月饼,打着三斤陈酒,与张一妈一说明公子之意,搬到璇姑房里,同赏中秋。

四嫂一屁一股就坐在璇姑床 沿,劝着璇姑吃酒,风风势势的说了几个半村不俏的笑话,和哄着吃了几杯酒儿,便装着酒醉,哈哈的笑将起来,道:“刘大一娘一,你我都是女人,大姑娘又是身上不好,闷的慌,我们说个风话儿耍子,也替大姑娘散散心。

你家刘大爷出去了这许多时,你可也想他么?”

石氏道:“丈夫出外没信,做妻子有个不想念的,也还是人么?”

四嫂道:“原说是该想的,只是想他不到,这心里难过。

记得那一年我家男人出了门,夜里做梦与他同睡,正在好处,惊醒转来,这三夜工夫实是难熬,不知道身子是死是活。”

石氏怫然道:“四嫂怎说出这等活来?”

四嫂笑道:“我是心直口快的人,有一句说一句。

大姑娘是个含花闺女,他不知道趣味,这还罢了,大一娘一你是过来人,怎也假撇清,说这道学话儿?这夫妻的事体是天生就的,你看那苍蝇儿这点子东西,兀自爬在背上死也不肯下来,那底下的更是扑着翅儿说不出的那种快活,何况你我俱是有情之人,莫说一交一 欢的时候你贪我爱,恨不得把身子化做一堆,就是大家压着腿,搂着腰,睡这一觉地是浑身松爽的。

今日遇着这样佳节,夫妻们搂抱着,一递一杯吃着酒,看着那月亮儿,到了床 上颠鸳倒凤,那一种娱,谁肯要去做那仙人哩!偏生我男人要赚钱,走啥仔水,丢我在家受尽凄凉。

正不知这一夜 怎样捱法,才捱得过去哩!”

石氏变了脸道:“四嫂,不是我吃了你的酒还说你不是,但不该说这些混话,实在难听。”

四嫂格格的笑道:“好道学先生,恼起来了。

你越恼我越要说,要引动你的凡心哩。”

璇姑微笑道:“嫂嫂,你凭着四嫂说罢,何必认真?”

四嫂眉花眼笑的说道:“大姑娘,是你说的话便教我喜欢,天下的事那一件认得真的?我今年三十多岁了,就是成日成夜干那快活的事,也不及十年光景了。

一到四十外边,就没啥仔趣哩!你会快活也是这一世,不会快活也是这一世,转转眼大家都入了土了。

夫妻一交一 合是周公制下的,由得我肉骨肉髓的快活,人也不好笑我,笑我的就是痴子,白白的苦了一世。

我一娘一家有个邻舍,生着姊妹两个,也住着一位少年公子房屋,公子要与他姊妹相与,那姐姐是个傻子,不知道风一流 的趣味,生生推脱了;那妹子生定是有福之人,就与那公子相好了,两个年纪相当,才貌厮称,你贪我爱,夜去明来,无比恩情,非常快乐,那公子娶了回去,穿的是绫罗锦绣,吃的是鹅鸭猪羊,住的是高堂大厦,睡的是翠被牙床 ,冬天来围炉饮酒,夏天来水阁乘凉,正经的娘子都打靠背后,独与他像漆投胶水,蜜拌糖霜,那一种的风一流 富贵不同着受用?那一节的良辰美景不同着庆赏?真个是夜夜元宵,朝朝寒食。

独苦那呆打孩的姐姐,嫁了卖柴蠢汉,守着一根扁担,受尽了万种凄凉。

这妹子果然欢娱嫌夜短,那姐姐真个寂寞恨更长。

后来公子的正室死了,把妹子册立起来,就做了一品堂堂;那公子直升到尚书阁老,这妹子便受了凤鸾章,戴起那珠冠宝髻,与公子到老成双,生下来儿孙满膝,说不尽种种风光,被文人编成歌句,到如今万口称扬。”

璇姑笑道:“四嫂出口成章,原来是个女才子哩!”四嫂道:“这是我们街坊上一段风一流 佳话,那家子不买本来念念?我自小就读得烂熟的,啥仔柴积米积,后来那姐姐想起当初不合执板了些,把这段美满姻缘奢华富贵让与妹子受用,自己守了那卖柴的穷汉,每日两餐稀粥,夏天没帐子,冬天没被头,终日怨恨,终年冻饿,生生的把一个美貌佳人弄成了一根枯柴杆儿,苦了几年就苦死了。

方才大姑娘说的好,认不得真;那姐忒认真,以致苦死;这妹子不认真,才享受那无穷快乐。

所以说人生一世,草生一秋,若不及早寻些风一流 事体干于,一旦大限来时,懊悔嫌迟了。”

张一妈一道:“你既明白这样大道理,当初该看中意一个富贵公子去嫁他,怎肯配着李四叔,与我们一般受苦呢?”

四嫂叹口气道:“我们是前世不修,没有带得那种福气。

那富贵公子爱的是聪明女子,美貌娇娃,便把他如珍似宝百般伶措。

他见了我这麻脸婆子,你中意他。

他肯中意你么?我若有大姑娘这般才貌,怕没有王孙公子来求到我?我就倾心与他相好,做一对恩爱夫妻,夜夜在销金帐里去享人间极乐,肯嫁你李叔叔这样蠢人,受这凄凉罪吗?我也今日醉了,率性和你们说罢,做男人的便有三妻四妾,摸丫头,偷婆一娘一,嫖婊一子 ,骗小抠,这许多快活事做,做女人的就该守着一个丈夫的吗?看得破,不认真,就是花间月下结识一两个情人 也不算甚罪过,如今大官府家夫人小姐那一个不开个便门,相与几个人儿?只苦着我们这样人家,房屋浅窄,做不得事罢了。

是痴子傻子才讲贞节,那贞节可是吃得穿得快活的东西?白白的愁得面黄肌瘦,谁来替你表扬?便有人来表扬,已是变了泥土,痛痒不知的了。

那武则天一娘一娘一偷的汉子还有数儿的吗?他也活到七八十岁,风一流 快乐了一世,没见天雷来打死了。

他死去的时节,十殿阎王领着判官小宽,直到十里长亭来迎接他,还俯伏在地下,满口称着万岁哩。”

四嫂这一席话,说得张一妈一如顽石点头,石氏如金刚怒目,再看那璇姑,如庄周化蝶,酣然入梦去了。

不觉意兴索然,只得立起身来,说道:“今日吃了几杯急酒,嚼了一会臭蛆,倒担搁了你们。

大姑娘已经睡熟,不去惊动他,明日再来看他罢。”

张一妈一送了四嫂出去,进来收拾过家伙,石氏关好房门,呼唤璇姑不应,伸手去替他把被头盖好,脱了鞋脚,要上床 去,忽转过念头,想起一桩事来。

正是:

欲向璞中求美玉,好从胎里探真珠。

总评:

此回前半合之前一回,将《金一瓶 梅》中叙述家常琐碎周密全副精神倾倒尽情,后半回李四嫂之蜜嘴蛇心、绰风糊日,则又王婆等之领袖也。

作者之大本领大文章绝不在此,而略一调笑已擅胜场。

视《全瓶》之全力为之者,何如何如?

凤姨丧事较春红丧事件件从杀,独镇宅一事权力铺张,最为入情。

非文无以达情,非情无以起文,惟有至情乃成至文,吾读斯回而益信。

才毕春红丧事,接手即写凤姨丧事,何其力量!而笔笔反对,便无一笔犯重,此又特犯中之一法。

凤姨入木一段,连下无数“了”字。

有大珠小珠错落玉盘、猛风急雨消散春花之势,读之悄然以悲,欣然而喜。

揩子一婬一人兼没意智,亦知以一交一 一媾时意兴走,其妻之非激烈女子。

敬告天下后世贤达闺媛,勿稍纵肆以受斯侮。

因丫头引路接入大怜,因欲捉大怜“怕搅臭水缸”拍合璇姑,文心细曲,真有剥蕉抽丝之妙。

夫璇姑于两丧事中已处处穿插、笔笔牵串,无难一语拍合而必委折如此,总欲使花香凝露一片融洽,无些子渣滓故耳,视《水浒》等书不在话下。

却说且重叠起炉作灶者,其死活灵蠢相去何如?

聂道划策较凤姨更进一筹,非此无以表璇姑也。

坚不磨,不知其坚;白不涅,不知其白,愈磨而愈知其坚,愈涅而愈知其白。

然则聂道之表章璇姑者至矣。

揩子自为璇姑着急,大一奶奶屡屡错会。

前有春红,后有凤姨,皆以影罩璇姑,最有花色。

中秋日,公子几如木头,致大一奶奶等各无情兴,岂知木头乃热于火炭。

奇情妙情,奇文妙文。

李四艘一席风话真是引动邪心,而璇姑乃酣然入梦。

坚至此,方是真坚;白至此,方是真白。

共2页 上一页 1 2 下一页
《野叟曝言》未分类项
起名测名
黄历查询
诗词歌赋
实用查询
免费测试
猜你喜欢
网名大全

大一奶奶在凤姨房中打发了管帐的出《野叟曝言》第三十回 连公子丹房求秘策 李嫂儿病榻说风情

© 2007-2022 喜蜜滋

手机版】 【电脑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