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
本纪下第十二
炀皇帝讳广,一名英,小字阿,高祖第二子也。
母曰文献独孤皇后。
上美姿仪,少敏慧。
高祖及后于诸子中,特所钟一爱一。
在周以高祖勋,封雁门郡公。
开皇元年,立为晋王,拜柱国、并州总管,时年十三。
寻授武卫大将军,进上柱国、河北道行台尚书令,大将军如故。
高祖令项城公歆、安道公李彻辅导之。
上好学,善属文,沈深严重,朝野属望。
高祖密令善相者来和遍视诸子。
和曰:“晋王眉上双骨隆一起,贵不可言。”
既而高祖幸上所居第,见乐器弦多断绝,又有尘埃,若不用者,以为不好声一妓一之玩。
上尤自矫饰,当时称为仁孝。
尝观猎遇雨,左右进油衣,上曰:“士卒皆沾湿,我独衣此乎!”乃令持去。
六年,转淮南道行台尚书令。
其年,征拜雍州牧、内史令。
八年冬,大举伐陈,以上为行军元帅。
及陈平,执陈湘州刺史施文庆、散骑常侍沈客卿、市令汤慧朗、刑法监徐析、尚书都令史暨慧,以其邪佞,有害于民,斩之石阙下以谢三吴。
于是封府库资财,无所取,天下称贤。
进位太尉,赐路车、乘马、衮冕之服,玄珪、白璧各一双。
复拜并州总管。
俄而江南高智慧等相聚作乱,徙上为扬州总管,镇江都,每岁一朝。
高祖之祠太山也,领武候大将军。
明年,归籓,后数载,突厥寇边,复为行军元帅,出灵武。
无虏而旋。
及太子勇废,立上为皇太子。
是月,当受册。
高祖曰:“吾以大兴公成帝业。”
令上出舍大兴。
其夜,烈风大雪,地震山崩,民舍多坏,压死者百余口。
仁寿初,奉诏巡抚东南。
是后,高祖每避署仁寿宫,恆令上监国。
四年七月,高祖崩,上即皇帝位于仁寿宫。
八月,奉梓宫还京师。
并州总管、汉王谅举兵反,诏尚书左仆射杨素讨平之。
九月乙巳,以备身将军崔彭为左领军大将军。
十一月乙未,幸洛一陽一。
丙申,发丁男十数万掘堑,自龙门东接长平、汲郡,抵临清关,度河,至浚仪,襄城,达于上洛,以置关防。
癸丑,诏曰:
乾道变化,一陰一陽一所以消息;沿创不同,生灵所以顺序。
若使天意不变,施化何以成四时?人事不易,为政何以利万姓?《易》不云乎,通其变,使民不倦。
变则通,通则久。
有德则可久,有功则可大。
朕又闻之,安安而能迁,民用丕变。
是故姬邑两周,如武王之意;殷人五徙,成汤后之业。
若不因民顺天,功业见乎变,一爱一民治国者,可不谓欤。
然雒邑自古之都,王畿之内,天地之所合,一陰一陽一之所和;控以三河,固以四塞;水陆通,贡赋等。
故汉祖曰:“吾行天下多矣,唯见雒一陽一。”
自古皇王,何尝不留意,所不都者,盖有由焉。
或以九州未一,或以困其府库,作雒之制,所以未暇也。
我有隋之始,便欲创兹怀、雒,日复一日,越暨于今。
念兹在兹,兴言感哽。
朕肃膺宝历,纂临万邦,遵而不失,心奉先志。
今者,汉王谅悖逆,毒被山东;遂令州县,或沦非所。
由关河悬远,兵不赴急。
加以并州移户,复在河南;周迁殷民,意在于此。
况复南服遐远,东夏殷大,因机顺动,今也其时。
群司百辟,佥谐厥议。
但成周歔脊,弗堪胥宇。
今可于伊雒营建东京,便即设官分职,以为民极也。
夫宫室之制,本以便生人;上栋下宇,足以避风露。
高台广厦,岂曰适形?故《传》云:俭,德之恭;侈,恶之大。
宣尼有云:与其不逊也,宁俭。
岂谓瑶台琼室,方为宫殿者乎?土阶采椽,而非帝王者乎?是知非天下以奉一人,乃一人以主天下也。
民惟国本,本固邦宁。
百姓足,孰与不足。
今所营构,务从节俭。
无令雕墙峻宇,复起于当今;俗使卑宫菲食,将贻于后世。
有司明为条格,称朕意焉。
十二月乙丑,以右武卫将军来护兒为右骁卫大将军。
戊辰,以柱国李景为右武卫大将军,以右卫率周罗为右武候大将军。
大业元年春正月壬辰朔,大赦,改元。
立妃萧氏为皇后。
改豫州为溱州,洛州为豫州。
废诸州总管府。
丙申,立晋王昭为皇太子。
丁酉,以上柱国宇文述为左卫大将军,上柱国郭衍为左武卫大将军,延寿公于仲文为右卫大将军。
己亥,以豫章王暕为豫州牧。
戊申,发八使巡省风俗。
下诏曰:
昔者哲王之理天下也,其在一爱一民乎?既富而教,家给人足,故能风教淳厚,远至迩安。
理定功成,率由斯道。
朕恭嗣宝位,抚育黎献,夙夜战兢,若临川谷。
虽则聿遵先绪,弗敢失坠,永言政术,多有缺然。
况以四海之远,兆民之众,未获亲临,问其疾苦。
每虑幽仄莫举,冤屈不申,一物失所,用伤和气。
万方有罪,责在朕躬,所以兴寤增叹,而夕惕载怀者也。
今既布政惟始,宜存宽大。
可分遣使人,巡省方俗,宣扬风化,荐拔淹滞,申达幽枉。
孝悌力田,给以优复。
鳏寡孤独不能自存者,量加振济。
义夫节妇,旌表门闾。
高年之老,加其板授,并依别条,赐以粟帛。
笃疾之徒给侍丁者,虽有侍养之名,曾无赒赡之实,明加检校,使得存养。
若有名行显著,一操一履修洁;及学业才能,一艺可取,咸宜访采,将身入朝。
所在州县,以礼发遣。
其蠹政害人,不便于时者,使还之日,具录奏闻。
己酉,以吴州总管宇文弼为刑部尚书。
二月己卯,以尚书左仆射杨素为尚书令。
三月丁未,诏尚书令杨素、纳言杨达、将作大匠宇文恺营建东京,徙豫州郭下居民以实之。
戊申,诏曰:“听采舆颂,谋及黎庶,故能审政刑之得失。
是知昧旦思治,欲使幽枉必达,彝伦有章。
而牧宰任称朝委,苟为侥幸,以求考课,虚立殿最,不存理实。
纲纪于是不理,冤屈所以莫申。
关河重阻,无由自达。
朕故建立东京,躬亲存问。
今将巡历淮海,观省风俗。
眷求谠言,徒繁词翰,而乡校之内,阙尔无闻;恇然夕惕,用劳兴寝。
其民下有知州县官人政理苛刻,侵害百姓,背公徇私,不便于民者,听诣朝堂封奏。
庶乎四聪以达,天下无冤。”
又于皁涧营显仁宫,采海内奇禽异兽草木之类,以实园苑。
徙天下富商大贾数万家于东京。
辛亥,发河南诸郡男一女七百万开通济渠,自西苑引谷、洛水达于河,自板渚引河通于淮。
庚申,遣黄门侍郎王弘、上仪同于士澄往江南采木,造龙舟、凤抃、黄龙、赤舰楼船等数万艘。
夏四月癸亥,大将军刘仲方击林邑破之。
五月庚戌,户部尚书、义丰侯韦冲卒。
甲子,荧惑入太微。
秋七月丁酉,制战亡之家,给复十年。
丙午,滕王纶、卫王集并夺爵徙边。
闰七月甲子,以尚书令杨素为太子太师,安德王雄为太子太傅,河间王弘为太子太保。
丙子,诏曰:
君民建国,教学为先;移风易俗,必自兹始。
而言绝义乖,多历年代,进德修业,其道浸微。
汉采坑焚之余,不绝如线;晋承板荡之运,扫地将尽。
自时厥后,军国多虞;虽复黉宇时建,示同一爱一礼;函丈或陈,殆为虚器。
遂使纡青拖紫,非以学优;制锦一操一刀,类多墙面。
上陵下替,纲维不立,雅缺道消,实由于此。
朕纂承洪绪,思弘大训。
将欲尊师重道,用阐厥繇;讲信修睦,敦奖名教。
方今区宇平壹,文轨攸同,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四海之中,岂无孝、秀。
诸在家及见入学者,若有笃志好古,耽典悦礼,学行优敏,堪膺时务,所在采访,具以名闻。
即当随其器能,擢以不次。
若研一精一经术,未顾进仕,可依其艺业深浅,门廕高卑,虽未升朝,并量准给禄。
庶夫恂恂善诱,不日成器,济济盈朝,何远之有。
其国子等学,亦宜申明旧制,教习生徒,具为课试之法,以尽砥砺之道。
八月壬寅,上御龙舟幸江都,以左武卫大将军郭衍为前军,右武卫大将军李景为后军。
文武官五品以上给楼船,九品以上给黄篾。
舳舻相接,二百余里。
冬十月己丑,赦江、淮已南,扬州给复五年;旧总管内,给复三年。
十一月己未,以大将军崔仲方为礼部尚书。
二年春正月辛酉,东京成,赐监督者有差。
以大理卿梁毗为刑部尚书。
丁卯,遣十使,并省州县。
二月丙戌,诏尚书令杨素、吏部尚书牛弘、大将军宇文恺、内史侍郎虞世基、礼部侍郎许善心制定舆服。
始备辇辂及五时副车。
上常服皮弁,十有二琪。
文官弁服,珮玉;五品已上,给犊车通宪;三公、亲王加油络。
武官平巾帻,裤褶;三品已上,给瓟槊。
下至胥吏,服色各有差。
非庶人不得戎服。
戊戌,置都尉官。
三月庚午,车驾发江都。
先是,太府少卿何稠、太府丞云定兴盛修仪仗,于是课州县送羽一毛一。
百姓求捕之,网罗被水陆,禽一兽有堪氈毦之用者,殆无遗类。
至是而成。
夏四月庚戌,上自伊阙,陈法驾,备千乘万骑,入于东京。
辛亥,上御端门,大赦天下,免今年租赋。
癸丑,以冀州刺史杨文思为民部尚书。
五月甲寅,金紫光禄大夫、兵部尚书李通坐事免。
乙卯,诏曰:“旌表先哲,式在飨祀。
所以优礼贤能,显彰遗一爱一。
朕永鉴前修,尚想名德,何尝不兴叹九原,属怀千载。
其自古以来贤人君子,有能树声立德,佐世匡时,博利殊功,有益于人者,并宜营立祠宇,以时致祭。
坟垄之处,不得侵践。
有司量为条式,称朕意焉。”
六月壬子,以尚书令、太子太师杨素为司徒。
进封豫章王暕为齐王。
秋七月癸丑,以卫尉卿卫玄为工部尚书。
庚申,制百官不得计考增级。
必有德行功能,灼然显著者,擢之。
壬戌,擢籓邸旧臣鲜于罗等二十七人,官爵有差。
甲戌,皇太子昭薨。
乙亥,上柱国、司徒、楚国公杨素薨。
八月辛卯,封皇孙倓为燕王,侗为越王,侑为代王。
九月乙丑,立秦王俊子浩为秦王。
冬十月戊子,以灵州刺史段文振为兵部尚书。
十二月庚寅,诏曰:“前代帝王,因时创业,君民建国,礼尊南面。
面历运推移,年代永久,丘垄残毁,樵牧相趋;茔兆堙芜,封树莫辨。
兴言沦灭,有怆于怀。
自古以来帝王陵墓,可给随近十户,蠲其杂役,以供守视。”
三年春正月癸亥,敕并州逆人已流配而逃亡者,所获之处,即宜斩决。
丙子,长星竟天,出于东壁,二旬而止。
是月,武一陽一郡上言河水清。
二月己丑,慧星见于东井、文昌;历大陵、五车、北河,入太微,扫帝座,前后百余日而止。
三月辛亥,车驾还京师。
壬子,以大将军姚辩为左卫将军。
癸丑,遣羽骑硃宽使于流求国。
乙卯,河间王弘薨。
夏四月庚辰,诏曰:“古者帝王观风俗,皆所以忧勤兆庶,安集遐荒。
自蕃夷内附,未遑亲抚,山东经乱,须加存恤。
今欲安辑河北,巡省赵、魏,所司依式。”
甲申,颁律令,大赦天下,关内给复三年。
壬辰,改州为郡。
改度量衡,并依古式。
改上柱国以下官为大夫。
甲午,诏曰:
天下之重,非独理所安;帝王之功,岂一士之略。
自古明君哲后,立政经邦,何尝不选贤与能,振拔淹滞。
周称多士,汉号得人,尚想前风,载怀钦伫。
朕负扆夙兴,冕旒待旦。
引领岩谷,置以周行;冀与群才,共康庶绩。
而汇茅寂漠,投竿罕至。
岂美璞韬采,未值良工;将介石在怀,确乎难拔?永鉴则哲,怃然兴叹。
凡厥在位,譬诸股肱,若济巨川,义同舟楫。
岂得保兹一宠一禄,晦尔所知,优游卒岁,甚非谓也。
祁大夫之举善,良史以为至公;臧文仲之蔽贤,尼父讥其窃位。
求诸往古,非无褒贬。
宜思进善,用匡寡薄。
夫孝悌有闻,人伦之本;德行敦厚,立身之基。
或节义可称,或一操一履清洁,所以激贪厉俗,有益风化。
强毅正直,执宪不挠,学业优敏,文才美秀;并为廊庙之用,实乃瑚琏之资。
才堪将略,则拔之以御侮;力有骁壮,则任之以爪牙。
爰及一艺可取,亦宜采录;若众善毕举,与时无弃。
以此求理,庶几非远。
文武有职事者,五品已上,宜依令十科举人。
有一于此,不必求备。
朕当待以不次,随才升用。
其见任九品已上官者,不在举送之限。
丙申,车驾北巡狩。
丁酉,以刑部尚书宇文弼为礼部尚书。
戊戌,敕百司不得践暴禾稼。
其有须开为路者,有司计地所收,即以近仓酬赐,务从优厚。
己亥,至赤岸泽,以太牢祭故太师李穆。
五月丁巳,突厥启民可汗遣子拓特勒来朝。
戊午,发河北十余郡丁男,自太行山达于并州,以通驰道。
丙寅,启民可汗遣其兄子毗黎伽特勒来朝。
辛未,启民可汗使请自入寒奉迎舆驾,上不许。
癸酉,有星孛于文昌,上将星常皆动摇。
六月辛巳,猎于连谷。
丁亥,诏曰:
聿追孝飨,德莫至焉;崇建寝庙,礼之大者。
然则质文异代,损益殊时。
学灭坑焚,经典散逸;宪章湮坠,庙堂制度,师说不同。
所以世数多少,莫能是正,连室异宫,亦无定准。
朕获奉祖宗,钦承景业,永惟严配,冀隆大典。
于是询谋在位,博访儒术。
咸以为高祖文皇帝受天明命,奄有区夏。
拯群飞于四海,革雕弊于百王。
恤狱缓刑,生灵皆遂其一性一;轻徭薄俺,比屋各安其业。
芟夷宇宙,混壹车书。
东渐西被,无思不服;南征北怨,俱荷来苏。
驾毳乘风,历代所弗至;辫发左衽,声教所罕及。
莫不厥角关塞,顿颡阙庭;译一靡一绝时,书无虚月。
韬戈偃伯,天下晏如;嘉瑞休征,表里禔福。
猗欤伟欤,无得而名者也。
朕又闻之,德厚者流光,理辨者礼缛。
是以周之文、武,汉之高、光,其典章特立,谥号斯重。
岂非缘情称述,即崇显之义乎。
高祖文皇帝宜别建庙宇,以彰巍巍之德;仍遵月祭,用表蒸蒸之怀。
有司以时创造,务合典制。
又名位既殊,礼亦异等。
天子七庙,事著前经;诸侯二昭,义有差降。
故知以多为贵,王者之礼,今可依用,贻厥后昆。
戊子,次榆林郡。
丁酉,启民可汗来朝。
己亥,吐谷浑、高昌并遣使贡方物。
甲辰,上御北楼,观渔于河,以宴百僚。
秋七月辛亥,启民可汗上表请变服,袭冠带。
诏启民赞拜不名,在诸侯王上。
甲寅,上于郡城东御大帐,其下备仪卫,建旌旗,宴启民及其部落三千五百人。
奏百戏之乐,赐启民及其部落各有差。
丙子,杀光禄大夫贺苦弼、礼部尚书宇文弼、太常卿高颎。
尚书左仆射苏威坐事免。
发丁男百余万筑长城,西钜榆林,东至紫河,二旬而罢,死者十五六。
八月壬午,车驾发榆林。
乙酉,启民饰卢清道以候乘舆,帝幸其帐。
启民奉觞上寿,宴赐极厚。
上谓高丽使者曰:“归语尔王,当早来朝见。
不然者,吾与启民巡彼土矣。”
皇后亦幸义城公主帐。
己丑,启民可汗归蕃。
癸巳,入楼烦关。
壬寅,次太原,诏营晋一陽一宫。
九月己未,次济源,幸御史大夫张衡宅,宴享极欢。
己巳,至于东都。
壬申,以齐王暕为河南尹、开府仪同三司。
癸酉,以户部尚书杨文思为纳言。
四年春正月乙巳,诏发河北诸郡男一女百余万开永济渠,引沁水南达于河,北通涿郡。
庚戌,百僚大射于允武殿。
丁卯,赐城内居民米各十石。
壬申,以太府卿元寿为内史令,鸿胪卿杨玄感为礼部尚书。
癸酉,以工部尚书卫玄为右武候大将军,大理卿长孙炽为户部尚书。
二月己卯,遣司朝谒者崔毅使突厥处罗,致汗血马。
三月辛酉,以将作大匠宇文恺为工部尚书。
壬戌,百济、倭、赤土、迦罗含国并遣使贡方物。
乙丑,车驾幸五原,因出塞,巡长城。
丙寅,遣屯田主事常骏使赤土,致罗罽。
夏四月丙午,以离石之汾源、临泉,雁门之秀容为楼烦郡。
起汾一陽一宫。
癸丑,以河内太守张定和为左屯卫大将军。
乙卯,诏曰:“突厥意利珍豆启民可汗率领部落,保附关塞,遵奉朝礼,思改戎俗。
频入谒觐,屡有陈请。
以氈墙毳幕,事穷荒陋;上栋下宇,愿同比屋。
诚心恳切,朕之所重。
宜于万寿戍置城造屋,其帷帐一床一褥以上,随事量给,务从优厚,称朕意焉。”
五月壬申,蜀郡获三足乌,张掖获玄狐,各一。
秋七月辛巳,发丁男二十余万筑长城,自榆林谷而东。
乙未,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破吐谷浑于曼头、赤水。
八月辛酉,亲祠恆岳,河北道郡守毕集。
大赦天下,车驾所经郡县,免一年租调。
九月辛未,征天下鹰师,悉集东京,至者万余人。
戊寅,慧星出五车,扫文昌,至房而灭。
辛巳,诏免长城役者一年租赋。
冬十月丙午,诏曰:“先师尼父,圣德在躬,诞发天纵之姿,宪章文武之道;命世膺期,蕴兹素王。
而颓山之叹,忽逾于千祀;盛德之美,不在于百代。
永惟懿范,宜有优崇。
可立孔子后为绍圣侯,有司求其苗裔,录以申上。”
辛亥,诏曰:“昔周王下车,首封唐虞之胤;汉帝承历,亦命殷周之后。
皆所以褒立先代,宪章在昔。
朕嗣膺景业,傍求雅训,有一弘益,钦若令典。
以为周兼夏殷,文质大备;汉有天下,车书混一;魏晋沿袭,风一流未远。
并宜立后,以存继绝之义。
有司可求其胄绪,列闻。”
乙卯,颁新式于天下。
五年春正月丙子,改东京为东都。
癸未,诏天下均田”戊子,上自东都还京师。
己丑,制民间铁叉搭钩刃之类,皆禁绝之。
太守每岁密上属官景迹。
二月戊戌,次于阌乡。
诏祭古帝王陵及开皇功臣墓。
庚子制,汉魏、周官不得为廕。
辛丑,赤土国遣使贡方物。
戊申,车驾至京师。
丙辰,宴耆旧四百人于武德殿,颁赐各有差。
己未,上御崇德殿之西院,愀然不悦,顾谓左右曰:“此先帝所居,实用增感,情所未安。
于此院之西,别营一殿。”
壬戌,制父母听随子之官。
三月己巳,车驾西巡河右。
庚午,有司言武功男子史永遵与从父昆弟同一居,上嘉之,赐物一百段,米二百石,表其门闾。
乙亥,幸扶风旧宅。
夏四月己亥,大猎于陇西。
壬寅,高丽、吐谷浑、伊吾并遣使来朝。
乙巳,次狄道。
一党一项羌来贡方物。
癸亥,出临津关,度黄河,至西平,陈兵讲武。
五月乙亥,上大猎于延山。
长围周亘二千里。
庚辰,入长宁谷。
壬午,度星岭。
甲申,宴郡臣于金山之上。
丙戌,梁浩亹,御马度而桥坏,斩朝散大夫黄亘及督役者九人。
吐谷浑主率众保覆袁川。
帝分命内史元寿南屯金山,兵部尚书段文振北屯雪山,太仆卿杨义臣东屯琵琶峡,将军张寿西屯泥岭,四面围之。
吐谷浑主伏允以数十骑遁出,遣其名王诈称伏允,保车我真山。
壬辰,诏右屯卫大将军张定和往捕之。
定和挺身挑战,为贼所杀。
亚将柳武建击破之,斩首数百级。
甲午,其仙头王穷蹙,率男一女十余万口来降。
六月丁酉,遣左光禄大夫梁默、右翊卫将军李琼等追吐谷浑主,皆遇贼,死之。
癸卯,经大斗拔谷。
山路隘险,鱼贯而出,风霰晦暝,与后宫相失。
士卒冻死者大半。
丙午,次张掖。
辛亥,诏诸郡学业该通,才艺优洽;膂力骁壮,超绝等伦;在官勤奋,堪理政事;立一性一正直,不避强御:四科举人。
壬子,高昌王曲伯雅来朝。
伊吾吐屯设等献西域数千里之地,上大悦。
癸丑,置西海、河源、鄯善、且末等四郡。
丙辰,上御观风行殿,盛陈文物;奏九部乐,设鱼龙曼延,宴高昌王、吐屯设于殿上,以一宠一异之。
其蛮夷陪列者,三十余国。
戊午,大赦天下。
开皇已来流配,悉放还乡。
晋一陽一逆一党一,不在此例。
陇右诸郡,给复三年。
秋七月丁卯,置马牧于青海渚中,以求龙种,无效而止。
九月癸未,车驾入长安。
冬十月癸亥,诏曰:“优德尚齿,载之典训;尊事乞言,义彰胶序。
鬻熊为师,无取筋力;方叔元老,克壮其猷。
朕永言稽古,用求至理。
是以庞眉黄发,更令收叙;务简秩优,无亏药饵,庶等卧理,伫其弘益。
今岁耆老赴集者,可于近郡处置。
年七十已上,疾患沈滞不堪居职,即给赐帛,送还本郡。
其官至七品以上者,量给廪以终厥身。”
十一月丙子,车驾幸东都。
六年春正月癸亥朔,旦,有盗数十人,皆素冠练衣,焚香持华,自称弥勒佛。
入自建国门,监门者皆稽首。
既而夺卫士仗,将为乱。
齐王暕遇而斩之。
于是都下大索,与相连坐者千余家。
丁丑,角抵大戏于端门街,天下奇伎异艺毕集,终月而罢。
帝数微服往观之。
己丑,倭国遣使贡方物。
二月乙巳,武贲郎将陈棱、朝请大夫张镇州击流水破之。
献俘万七千口,颁赐百官。
乙卯,诏曰:“夫帝图草创,王业艰难,咸依股肱,叶同心德;用能救厥颓运,克膺大宝。
然后畴庸茂赏,开国承家;誓以山河,传之不朽。
近代凋丧,四海未壹。
茅土妄假,名实相乖;历兹永久,莫能惩革。
皇运之初,百度伊始,犹循旧贯,未暇改作。
今天下交泰,文轨攸同。
宜率遵先典,永垂大训。
自今已后,唯有功勋,乃得赐封,仍令子孙承袭。”
丙辰,改封安德王雄为观王,河间王子庆为郇王。
庚申,征魏、齐、周、陈乐人,悉配太常。
三月癸亥,幸江都宫。
甲子,以鸿胪卿史祥为左骁卫大将军。
夏四月丁未,宴江、淮已南父老,颁赐各有差。
六月辛卯,室韦、赤土并遣使贡方物。
壬辰,雁门贼帅尉文通,聚众三千,保于莫壁谷,遣鹰扬杨伯泉击破之。
甲寅,制江都太守,秩同京尹。
冬十月壬申,刑部尚书梁毗卒。
壬子,户部尚书、银青光禄大夫长孙炽卒。
十二月己未,左光禄大夫、吏部尚书牛弘卒。
辛酉,硃崖人王万昌举兵作乱,遣陇西太守韩洪讨平之。
七年春正月壬寅,左武卫大将军、光禄大夫、真定侯郭衍卒。
二月己未,上升钓台,临杨子津,大宴百僚,颁赐各有差。
庚申,百济遣使朝贡。
乙亥,上自江都御龙舟入通济渠,遂幸于涿郡。
壬午,诏曰:“武有七德,先之以安民;政有六本,兴之以教义。
高丽亏失籓礼,将欲问罪辽左,恢宣胜略。
虽怀伐国,仍事省力。
今往涿郡,巡抚民俗。
其河北诸郡及山西、山东年九十已上,版授太守;八十者,授县令。
三月丁亥,右光禄大夫、左屯卫大将军姚辩卒。
夏四月庚午,幸涿郡之临朔宫。
五月戊子,以武威太守樊子盖为民部尚书。
秋,大水,山东、河南漂没三十余郡,民相卖为奴婢。
冬十月乙卯,底柱山崩,偃水逆流数十里。
戊午,以东平太守吐万绪为左屯卫大将军。
十二月己酉,突厥处罗多利可汗来朝,帝大悦,接以殊礼。
于时,辽东战士及馈运者填咽于道,昼夜不绝。
苦役者,始为群盗。
甲子,敕都尉、鹰扬与郡县相知追捕,随获斩决之。
八年春正月辛巳,大军集于涿郡。
以兵部尚书段文振为左候卫大将军。
壬午,下诏曰:
天地大德,降繁霜于秋令;圣哲至仁,著兵甲于刑典。
故知造化之有肃杀,义在无私;帝王之用干戈,盖非获已。
版泉、丹浦,莫匪龚行;取乱覆昏,咸由顺动。
况乎甘野誓师,夏开承大禹之业;商郊问罪,周发成文王之志。
永监载籍,属当朕躬。
粤我有隋,诞膺灵命。
兼三才而建极,一六一合而为家。
提封所渐,细柳、蟠桃之外;声教爰暨,紫舌、黄枝之域。
远至迩安,罔弗和会;功成理定,于是乎在。
而高丽小丑,迷昏不恭。
崇聚勃、碣之间,荐食辽、濊之境。
虽复汉、魏诛夷,巢窟暂扰;乱离多阻,种落还集。
萃川薮于前代,播实繁以迄今。
眷彼华壤,翦为夷类。
历年永久,恶稔既盈;天道祸一婬一,亡征已兆,乱常败德,非可胜图;掩慝怀一奸一,唯日不足。
移告之严,未尝面受;朝觐之礼,莫肯躬亲。
诱纳亡叛,不知纪极;充斥边垂,亟劳烽候。
关析以之不静,生人为之废业。
在昔薄伐,已漏天网。
既缓前禽之戮,未即后服之诛。
曾不怀恩,翻其长恶。
乃兼契丹之一党一。
虔刘海戍;习鞨靺之服,侵轶辽西。
又青丘之表,咸修职贡;碧海之滨,同禀正朔。
遂复寇攘政琛赆,遏绝往来;虐及弗辜,诚而遇祸。
轺轩奉使,爰暨海东;旌节所次,途经籓境;而拥塞道路,拒绝王人。
无事君之心,岂为臣之礼?此而可忍,孰不可容!且法令苛酷,赋敛烦重。
强臣豪族,咸执国均;朋一党一比周,以之成俗。
贿货如市,冤枉莫申。
重以仍岁灾凶,比屋饥馑;兵戈不息,徭役无期。
力竭转输,身填沟壑。
百姓愁苦,爰谁适从。
境内哀惶,不胜其弊。
回面内向,各怀一性一命之图;黄发稚齿,咸兴酷毒之叹。
省俗观风,爰屈幽朔;吊人问罪,无俟再驾。
亲总六师,用申九伐。
拯厥阽危,协从天意;殄兹逋秽,克嗣先谟。
今宜授律启行,分麾届路;掩勃澥而雷震,及夫余以电扫。
比戈按甲,俟誓而后行;三令五申,必胜而后战。
左第一军可镂方道,第二军可长岑道,第三军可海冥道,第四军可盖马道,第五军可建安道,第六军可南苏道,第七军可辽东道,第八军可玄菟道,第九军可扶余道,第十军可朝鲜道,第十一军可沃沮道,第十二军可乐一浪一道;右第一军可粘蝉道,第二军可含资道,第三军可浑弥道,第四军可临屯道,第五军可候城道,第六军可提奚道,第七军可踏顿道,第八军可肃慎道,第九军可碣石道,第十军可东施道,第十一军可带方道,第十二军可襄平道。
凡此众军,先奉庙略。
络绎引途,总集平壤。
莫非如豺如貔之勇,百战百胜之雄。
顾眄则山岳倾颓,叱咤则风云腾郁。
腹心攸同,爪牙斯在。
朕躬驭元戎,为其节度。
涉辽而东,循海之右。
解倒悬于遐裔,问疾苦于遗黎。
其外轻赍游阙,随机赴响;卷甲衔枚,出其不意。
又沧海道军,舟舻千里;高帆电逝,巨舰云飞。
横断沮江,迳造平壤。
岛屿之望斯绝,坎井之路已穷。
其余被发左衽之人,控弦待发;微、卢、彭、濮之旅,不谋同辞。
杖顺临逆,人百其勇,以此众战,势等摧枯。
然则王者之师,义存止杀;圣人之教,必也胜残。
天罚有罪,本在元恶;人之多辟,胁从罔理。
若高元泥首辕门,自归司寇,即解缚焚榇,弘之以恩。
其余巨人,愿归朝奉化,咸加慰抚,各安生业,随才任用,无隔夷夏。
营垒所次,务在整肃;萏尧有禁,秋毫勿犯。
以布恩宥,以喻祸福。
若其同恶相济,抗拒官军,国有常刑,俾无遗类。
明加晓示,称朕意焉!
总一百一十三万三千八百,号二百万,其馈运者倍之。
癸未,第一军发,终四十日,引师乃尽。
旌旗亘千里,近古出师之盛,未之有也。
乙未,以右候卫大将军卫玄为刑部尚书。
甲辰,内史令元寿卒。
二月甲寅,诏曰:“朕观风燕裔,问罪辽滨,文武叶力,爪牙思奋;莫不执锐勤王,舍家从役。
罕蓄仓廪之资,兼捐播殖之务。
朕所以夕惕愀然,虑其匮乏。
虽复素饱之众,情在忘私;悦使之徒,宜从其厚。
诸行从一品以下佽飞募人以上家口,郡县宜数存问。
若有粮食乏少,皆赈给之。
或虽有田畴,贫弱不能自耕重,可于多丁盎室,勤课相助。
使夫居者有敛积之丰,行役无顾后之虑。”
壬戎,司空、京兆尹、光禄大夫、观王雄薨。
三月辛卯,兵部尚书、左候卫大将军段文振卒。
癸巳,上御师。
甲午,临戎于辽水桥。
戊戌,大军为贼所拒,不果济。
右屯卫大将军左光禄大夫麦铁杖、武贲郎将钱士雄、孟金叉等皆死之。
甲午,车驾度辽,大战于东岸,击贼破之,进围辽东。
乙未,大顿。
见二大鸟,高丈余,皓身硃足,游泳自若。
上异之,命工图写,并立铭颂。
五月戊午,纳言杨达卒,于时,诸将各奉旨,不敢越机。
既而高丽各固城守,攻之不下。
六月己未,幸辽东,责怒诸将,止城西数里,御六一合城。
七月壬午,宇文述等败绩于萨水,右屯卫将军薛世雄死之。
九军并陷,师奔还,亡者千余骑。
癸卯,班师。
九月庚辰,上至东都,己丑,诏:“军国异容,文武殊用,匡危拯难,则霸德攸兴;化人成俗,则王道斯贵。
时当拨乱,屠贩可以登朝;世属隆平,经术然后升仕。
丰都爰肇,儒服无预于周行;建武之朝,功臣不参于吏职。
自三方未一,四海交争;不遑文教,唯尚武功。
设官分职,罕以才授;班朝理人,乃由勋叙。
莫非拔足行阵,出自勇夫。
学敩之道,既所不习;政事之方,故亦无取。
是非暗于在己,威福专于下吏。
贪冒货贿,不知纪极;蠹政害民,实由于此。
自今已后,诸授勋官者,并不得回授文武职事。
庶遵彼更张,取类于调瑟;求诸名制,不伤于美锦。
若吏部辄拟用者,御史即宜纠弹。”
冬十月戊寅,工部尚书宇文恺卒。
十一月己卯,以宗女华容公主嫁于高昌王。
辛巳,光禄大夫韩寿卒。
甲申,败将宇文述、于仲文等除名为民,斩尚书右丞刘士龙以谢天下。
是岁,大旱疫,人多死,山东尤甚。
密诏江、淮南诸郡,阅视民间童女姿质端丽者,每岁贡之。
九年春正月丁丑,征天下兵,募民为骁果,集于涿郡。
壬午,贼帅杜彦永、王润等陷平原郡,大掠而去。
辛卯,置折冲、果毅、武勇、雄武等郎将官,以领骁果。
乙未,平原李德逸聚众数万,称阿舅贼,劫掠山东。
灵武白榆妄称奴贼,劫掠牧马;北连突厥,陇右多被其患。
遣将军范贵讨之,连年不能克。
戊戌,大赦。
己亥,遣代王侑、刑部尚书卫玄镇京师。
辛丑,以右骁卫将军李浑为右骁卫大将军。
二月己未,济北人韩进洛聚众数万为群盗。
壬午,复宇文述等官爵,又征兵讨高丽。
三月丙子,济北人孟海公起兵为盗,众至数万。
丁丑,发丁男十万城大兴。
戊寅,幸辽东。
以越王侗、工部尚书樊子盖镇东都。
庚子,北海人郭方预聚徒为贼,自号卢公,众至三万,攻陷郡城,大掠而去。
夏四月庚午,车驾度辽。
壬申,遣宇文述、杨义臣趣平壤城。
五月丁丑,荧惑入南斗。
己卯,济北人甄宝车聚众万余,寇掠城邑。
六月乙巳,礼部尚书杨玄感反于黎一陽一。
丙辰,玄感一逼一东都。
河南赞理裴弘策拒之,反为贼所败。
戊辰,兵部侍郎斛斯政奔于高丽。
庚午,上班师。
高丽犯后军,敕右武卫大将军李景为后拒,遣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左候卫将军屈突通等驰传发兵,以讨玄感。
秋七月己卯,令所在发人城县府驿。
癸未,余杭人刘元进举兵反,众至数万。
八月壬寅,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等破杨玄感于阌乡,斩之。
余一党一悉平。
癸卯,吴人硃燮、晋陵人管崇拥众十万余,自称将军,寇江左。
甲辰,制骁果之家,蠲免赋役。
丁未,诏郡县城去道过五里已上者,徙就之。
戊申,制盗贼籍没其家。
乙卯,贼帅陈瑱等三万,攻陷信安郡。
辛酉,司农卿、光禄大夫、葛国公赵元淑以罪伏诛。
九月己卯,济一陰一人吴海流、东海人彭孝才并举兵为盗,众数万。
庚辰,贼帅梁慧尚聚众四万,陷苍梧郡。
甲午,车驾次上谷。
以供费不给,上大怒,免太守虞荷等官。
丁酉,东一陽一人李三兒、向但子举兵作乱,众至万余。
闰月己巳,幸博陵。
庚午,上谓侍臣曰:“朕昔从先朝,周旋于此,年甫八岁。
日月不居,倏经三纪,追惟曩昔,不可复希。”
言未卒,流涕呜咽。
侍卫者皆泣下沾襟。
冬十月丁丑,贼帅吕明星率众数千围东郡,武贲郎将费青奴击斩之。
乙酉,诏曰:“博陵昔为定州,地居冲要;先王历试所基,王化斯远。
故以道冠《豳风》,义高姚邑。
朕巡抚氓庶,爰届兹邦,瞻望郊廛,缅怀敬止。
思所以宣播庆泽,覃被下人;崇纪显号,式光令绪。
可改博陵为高一陽一郡,赦境内死罪以下,给复一年。”
于是召高祖时故吏,皆量才授职。
壬辰,以纳言苏威为开府仪同三司。
硃燮、管崇推刘元进为天子,遣将军吐万绪、鱼俱罗讨之,连年不能克。
齐人孟让、王薄等众十余万,据长白山,攻剽诸郡。
清河贼张金称众各数万,勃海贼帅格谦,自号燕王,孙宣雅自号齐王,众各十万,山东苦之。
丁亥,以右候卫将军郭荣为右候卫大将军。
十一月己酉,右候卫将军冯孝慈讨张金称于清河,反为所败,孝慈死之。
十二月甲辰,车裂杨玄感弟朝散大夫积善及一党一与十余人,仍焚而扬之。
丁亥,扶风人向海明举兵作乱,称皇帝,建元白乌。
遣太仆卿杨义臣击破之。
十年春正月甲寅,以宗女为信义公主,嫁于突厥曷娑那可汗。
二月辛未,诏百寮议伐高丽,数日无敢言者。
戊子,诏曰:“竭力王役,致身戎事,咸由徇义,莫匪勤诚。
委命草芥,暴骸原野;兴言念之,每怀愍恻。
往年问罪,将届辽滨;庙算胜略,具有进止。
而谅昏凶,罔识成败;高颎愎狠,本无智谋。
临三军犹兒戏,视人命如草芥;不遵成规,坐贻挠退。
遂令死亡者众,不及埋藏。
今宜遣使人,分道收葬。
设祭于辽西郡,立道场一所。
恩加泉壤,庶弭穷魂之冤;泽及枯骨,用弘仁者之惠。”
辛卯,诏曰:
黄帝五十二战,成汤二十七征,方乃德施诸侯,令行天下;卢芳小盗,汉祖尚且亲戎;隗嚣余烬,光武犹自登陇。
岂不欲除暴止戈,劳而后逸者哉。
朕纂承宝业,君临天下;日月所照,风雨所沾;孰非我臣,独隔声教。
蕞尔高丽,僻居荒裔;鸱张狠噬,侮慢不恭;抄窃我边垂,侵一逼一我城镇。
是以去岁出军,问罪辽、碣;殪长蛇于玄菟,戮封豕于襄平。
扶余众军,风驰电逝;追奔逐北,径逾浿水。
沧海舟楫,冲贼腹心;焚其城郭,汙其宫室。
高元伏钅质泥首,送款军门。
寻请入朝,归罪司寇。
朕以许其改过,乃诏班师。
而长恶一靡一悛,宴安鸩毒。
此而可忍,孰不可容。
便可分命六师,百道俱进。
朕当亲执武节,临御诸军;秣马九都,观兵辽水;顺天诛于海外,拯穷民于倒悬。
征伐以正之;明德以诛之;止除元恶,余无所问。
若有识存亡之分,悟安危之机,翻然北首,自求多福。
必其同恶相济,抗拒王师,若火燎原,刑兹无赦。
有司便宜宣布,咸使知闻。
丁酉,扶风人唐弼举兵反,众十万,推李弘为天子,自称唐王。
三月壬子,行幸涿郡。
癸亥,次临渝宫。
亲御戎服,祃祭黄帝,斩叛军者以衅鼓。
夏四月辛未,彭城贼张大彪聚众数万,保县薄山为盗,遣榆林太守董纯击破斩之。
甲午,车驾次北平。
五月庚子,诏举郡孝悌廉洁各十人。
壬寅,贼帅宋世谟陷琅邪。
庚申,延安人刘迦论举兵反,自称皇王,建元大世。
六月辛未,贼帅郑文雅、林宝护等众三万,陷建安郡,太守杨景祥死之。
秋七月癸丑,车驾次怀远镇。
乙卯,曹国遣使贡方物。
甲子,高丽遣使请降,囚送斛斯政。
上大悦。
八月己巳,班师。
右卫大将军、左光禄大夫郑荣卒。
冬十月丁卯,上至东都。
己丑,还京师。
十一月丙申,支解斛斯政于金光门外。
乙巳,有事于南郊。
己酉,贼帅司马长安破长平郡。
乙卯,离石胡刘苗王举兵反,自称天子,以其弟六兒为永安王,众至数万。
将军潘长文讨之,不能克。
是月,贼帅王德仁拥众数万,保林虑山为盗。
十二月壬申,上如东都,其日大赦天下。
戊子,入东都。
庚寅,贼帅孟让众十余万,据都梁宫。
遣江都丞王世充击破之,尽虏其众。
十一年春正月甲午朔,宴百寮。
突厥、新罗、靺鞨、毕大辞、诃咄、傅越、乌那曷、波腊吐火罗、俱虑建、忽论、靺鞨、诃多、沛汗、龟兹、疏勒、于阗、安国、曹国、何国、穆国、毕、衣密、失范延、伽折、契丹等国,并遣使朝贡。
戊戌,武贲郎将高建毗破贼帅颜宣政于齐郡,虏男一女数千口。
乙卯,大会蛮夷,设鱼龙曼延之乐,颁赐各有差。
二月戊辰,贼帅杨仲绪等率众万余攻北平,滑公李景破斩之。
庚午,诏曰:“设险守国,著自前经;重门御暴,事彰往策。
所以宅土宁邦,禁邪固本。
而近代战争,居人散逸,田畴无伍,郛郭不修。
遂使游惰实繁,寇攘未息。
今天下平一,海内晏如;宜令人悉城居,田随近给。
使强弱相容,力役兼济;穿窬无所厝其一奸一宄,雚蒲不得聚其逋逃。
有司具为事条,务令得所。”
丙子,王须拔反,自称漫天王,国号燕。
贼帅魏刀兒自称历山飞,众各十余万,北连突厥,南寇赵。
三月丁酉,杀右骁卫大将军光禄大夫郕公李浑、将作监光禄大夫李敏,并族灭其家。
癸卯,贼帅司马长安破西河。
己酉,幸太原,避暑汾一陽一宫。
秋七月己亥,淮南人张起绪举兵为盗,众至三万。
辛丑,光禄大夫、右御卫大将军张寿卒。
八月乙卯,巡北塞。
戊辰,突厥始毕可汗率骑数十万,谋袭乘舆;义成公主遣使告变。
壬申,车驾驰幸雁门。
癸酉,突厥围城,官军频战不利。
上大惧,欲率一精一骑溃围而出;民部尚书樊子盖固谏,乃止。
齐王暕以后军保于崞县。
甲申,诏天下诸郡募兵。
于是守令各来赴难。
九月甲辰,突厥解围而去。
丁未,曲赦太原、雁门死罪已下。
冬十月壬戌,上至于东都。
丁卯,彭城人魏骐驎聚众万余为盗,寇鲁郡。
壬申,贼帅卢明月聚众十余万,寇陈、汝间。
东海贼李子通拥众度淮,自号楚王,建元明政,寇江都。
十一月乙卯,贼帅王须拔破高一陽一郡。
十二月戊寅,有大流星如斛,坠明月营,破其冲车。
庚辰,诏民部尚书樊子盖发关中兵,讨绛郡贼敬盘陁、柴保昌等,经年不能克。
谯郡人硃粲拥众数十万寇荆、襄,僭称楚帝,建元昌达。
汉南诸郡,多为所陷焉。
十二年春正月甲午,雁门人翟松柏起兵于灵丘,众至数万,转攻傍县。
二月己未,真腊遣使贡方物。
甲子夜,有二大一鸟似雕,飞入大业殿,止于御幄,至明而去。
癸亥,东海贼卢公暹率众万余,保于苍山。
夏四月丁巳,显一陽一门灾。
癸亥,魏刀兒所部将甄翟兒号历山飞,众十万,转寇太原。
将军潘长文讨之,反为所败,长文死之。
五月丙戌朔,日有蚀之,既。
癸巳,大流星殒于吴郡,为石。
壬午,上于景华宫征求萤火,得数斛,夜出游山而放之,光遍岩谷。
秋七月壬戌,民部尚书、光禄大夫、济北公樊子盖卒。
甲子,幸江都宫,以越王侗、光禄大夫段达、太府卿元文都、检校民部尚书韦津、右武卫将军皇甫无逸、右司郎卢楚等总留守事。
奉信郎崔民象以盗贼充斥,于建国门表谏不宜巡幸。
上大怒,先解其颐,乃斩之。
戊辰,冯翊人孙华自号总管,举兵为盗。
高凉通守洗宝彻举兵作乱,岭南溪洞多应之。
己巳,荧惑守羽林,月余乃退。
车驾次汜水,奉信郎王一爱一仁以盗贼日盛,谏上,请还西京。
上怒,斩之而行。
八月乙巳,贼帅赵万海众数十万,自恆山寇高一陽一。
壬子,有大流星如斗,出王良、阁道,声如坏墙。
癸丑,大流星如甕,出羽林。
九月丁酉,东海人杜伏威、扬州沈觅敌等作乱,众至数万,右御卫将军陈棱击破之。
戊午,有二枉矢,出北斗魁,委曲蛇形,注于南斗。
壬戌,安定人荔非世雄杀临泾令,举兵作乱,自号将军。
冬十月己丑,开府仪同三司、左翊卫大将军、光禄大夫、许公宇文述薨。
十二月癸未,鄱一陽一贼一操一天成举兵反,自号元兴王,建元始兴,攻陷豫章郡。
乙酉,以右翊卫大将军来护为开府仪同三司,行左翊卫大将军。
壬辰,鄱一陽一人林士弘自称皇帝,国号楚,建元太平。
攻陷九江、庐陵郡。
唐公破甄翟兒于西河,虏男一女千口。
十三年春正月壬子,齐郡贼杜伏威率众度淮,攻陷历一陽一郡。
丙辰,勃海贼窦建德设坛于河间之乐寿,自称长乐王,建元丁丑。
辛巳,贼帅徐圆郎率众数千破东平郡。
弘化人到GC成聚众万余人为盗,傍郡苦之。
二月壬午,朔方人梁师都杀郡丞唐世宗,据郡反,自称大丞相。
遣银青光禄大夫张世隆击之,反为所败。
戊子,贼帅王子英破上谷郡。
己丑,马邑校尉刘武周杀太守王仁恭,举兵作乱,北连突厥,自称定杨可汗。
庚寅,贼帅李密、翟让等陷兴洛仓。
越王侗遣武贲郎将刘长恭、光禄少卿房崱击之,反为所败,死者十五六。
庚子,李密自号魏公,称元年;开仓以赈群盗,众至数十万。
河南诸郡,相继皆陷焉。
壬寅,刘武周破武贲郎将王智辩于桑乾镇,智辩死之。
三月戊午,庐江人张子路举兵反,遣右御卫将军陈稜讨平之。
丁丑,贼帅李通德众十万寇庐江,左屯卫将军张镇州击破之。
夏四月癸未,金城校尉薛举率众反,自称西秦霸王,建元秦兴。
攻陷陇右诸郡。
己丑,贼帅孟让夜入东都外郭,烧丰都市而去。
癸巳,李密陷迥洛东仓。
丁酉,贼帅房宪伯陷汝一陰一郡。
是月,光禄大夫武贲郎将裴仁基、淮一陽一太守赵佗等,并以众叛归李密。
五月辛酉夜,有流星如甕,坠于江都,甲子,唐公起义师于太原。
丙寅,突厥数千寇太原,唐公击破之。
秋七月壬子,荧惑守积一尸一。
丙辰,武威人李轨举兵反,攻陷河曲诸郡,自称凉王,建元安乐。
八月辛巳,唐公破武牙郎将宋老生于霍邑,斩之。
九月己丑,帝括江都人女、寡一妇以配从兵。
是月,武一陽一郡丞元宝藏以郡叛归李密,与贼帅李文相攻陷黎一陽一仓。
彗星见于营室。
冬十月丁亥,太原一陽一世洛聚众万余人。
寇掠城邑。
丙申,罗令萧铣以县反,鄱一陽一人董景珍以郡反,迎铣于罗县,号为梁王,攻陷傍郡。
戊戌,武贲郎将高毗败济北郡贼甄宝车于监山。
十一月丙辰,唐公入京师。
辛酉,遥尊帝为太上皇,立代王侑为帝,改元义宁。
上起宫丹杨,将逊于江左。
有乌鹊来巢幄帐,驱不能止。
荧惑犯太微。
有石自江浮入于杨子,日光四散如流血,上甚恶之。
二年三月,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武贲郎将司马德戡、元礼、监门直阁裴虔通、将作少监宇文智及、武勇郎将赵行枢、鹰扬郎将孟景、内史舍人元敏、符玺郎李覆、牛方裕、千牛左右李孝本、弟孝质、直长许弘仁、薛世良、城门郎唐奉义、医正张恺等,以骁果作乱,入犯宫闱。
上崩于温室,时年五十。
萧后令宫人撤一床一箦为棺,以埋之。
化及发后,右御卫将军陈稜奉梓宫于成象殿,葬吴公台下。
发敛之始,容貌若生,众咸异之。
大唐平江南之后,改葬雷塘。
初,上自以蕃王,次不当立,每矫情饰行,以钓虚名,一陰一有夺宗之计。
时高祖雅重文献皇后,而一性一忌妾媵;皇太子勇内多嬖幸,以此失一爱一。
帝后一庭有子皆不一育之,示无私一宠一,取媚于后。
大臣用事者,倾心与交。
中使至第,无贵贱,皆曲承颜色,申以厚礼。
婢仆往来者,无不称其仁孝。
又常私入宫掖,密谋于文献后。
杨素等因机构扇,遂成废立。
自高祖大渐暨谅闇之中,蒸一婬一无度。
山陵始就,即事巡游。
以天下承平日久,士马全盛。
慨然慕秦皇、汉武之事。
乃盛理宫室,穷极侈一靡一。
召募行人,分使绝域。
诸蕃至者,厚加礼赐;有不恭命,以兵击之。
盛兴屯田于玉一门、柳城之外。
课天下富室分道市武马,疋直十余万。
富强坐是而冻馁者,十家而九。
一性一多诡谲。
。
所幸之处,不欲人知;每幸之所,辄数道置顿。
四海珍羞殊味,水陆必备焉。
求市者无远不至。
郡县官人,竞为献食;丰厚者进擢,疏俭者获罪。
一奸一吏侵渔,内外虚竭;头会箕敛,人不聊生。
于时,军国多务,日不暇给。
帝方骄怠,恶闻政事;冤屈不理,奏请罕决。
又猜忌臣下,无所专任。
朝臣有不合意者,必构其罪而族灭之。
高颎、贺若弼先皇心膂,参谋帷幄;张衡、李金才籓邸惟旧,绩著经纶。
恶其直道,忌其正义;求其无形之罪,加以丹颈之戮。
其余事君尽礼,謇謇匪躬;无辜无罪,横受夷戮者,不可胜纪。
政刑弛紊,贿货公行,莫敢有言,道路以目。
六军不息,百役繁兴;行者不归,居者失业;人饥相食,邑落为墟,上弗之恤也。
东西行幸,一靡一有定居;每以供费不给,逆收数年之赋。
所至,唯与后宫流连耽湎,惟日不足。
招迎姥媪,朝夕共肆丑言。
又引少年,令与宫人秽乱。
不轨不逊,以为娱乐。
区宇之内,盗贼蜂起;劫掠从官,屠陷城邑。
近臣互相掩蔽,皆隐贼数,不以实对。
或有言贼多者,辄大被诘责。
各求苟免,上下相蒙。
每出师徒,败亡相继。
战士尽力,不加赏赐;百姓无辜,咸受屠戮。
蒸庶积怨,天下土崩;至于就禽,而犹未之寤也。
恭皇帝讳侑,元德太子之子也。
母曰韦妃。
一性一聪敏,有气度。
大业三年,立为陈王。
后数载,徙为代王。
及炀帝亲征辽东,令于京师总留事。
十一年,从幸晋一陽一,拜太原太守,寻镇京师。
义兵入长安,尊炀帝为太上皇,奉帝纂业。
义宁元年十一月壬戌,上即皇帝位于大兴殿。
诏曰:“王道丧乱,天步不康;属之于朕,逢此百罹。
襁褓之岁,夙遭悯凶;孺子之辰,太上播越。
兴言感动,实疚于怀。
太尉唐公,膺期作宰,纠合义兵,翼戴皇室。
爰奉明诏,弼予幼冲,显命光临,天威咫尺。
对扬尊号,悼心失图;一人在远,三让不遂;僶勉南面,厝身无所。
苟利社稷,莫敢或违;俯从群议,奉遵圣旨。
可大赦天下。
改大业十三年为义宁元年。
十一月十六日昧爽以前,大辟罪已下,皆赦除之;常赦所不免者,不在赦限。”
甲子,以光禄大夫、大将军、太尉唐公为假黄钺、使持节、大都督内外诸军事、尚书令、大丞相,进封唐王。
丙寅,诏曰:“朕惟孺子,未出深宫;太上远巡,追踪穆满。
时逢多难,委当尊极;辞不获免,恭己临朝。
若涉大川,罔知所济;民之情伪,曾未之闻。
赖股肱戮力,上宰贤良;匡佐冲人,辅其不逮。
军国机务,事无大小;文武设官,位无贵贱;宪章赏罚,咸归相府。
庶绩其凝,责成斯属。”
己巳,以唐王子陇西公建成为唐国世子;敦煌公为京兆尹,改封秦公;元吉为齐公。
太原置镇北府。
乙亥,张掖康老和举兵反。
十二月癸未,薛举自称天子,寇扶风,秦公为元帅击破之。
丁亥,桂一陽一人曹武彻举兵反,建元通圣。
丁酉,义师禽骁卫大将军屈突通于阌乡。
乙巳,贼帅张善安陷庐江郡。
二年春正月丁未,诏唐王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加前后羽葆鼓吹。
壬戌,将军王世充为李密所败,河内通守孟善谊、武贲郎将王辩、杨威、刘长恭、梁德、董智通皆死之。
庚戌,河一陽一郡尉独孤武都降于李密。
三月丙辰,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弑太上皇于江都宫。
右御卫将军独孤盛死之。
齐王暕、赵王杲、燕王倓、右翊卫大将军宇文协、内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蕴、给事郎许善心皆遇害。
化及立秦王浩为帝,自称大丞相,朝士文武,皆受其官爵。
光禄大夫宿公麦才、折冲郎将朝请大夫沈光同谋讨贼,夜袭化及营,反为所害。
戊辰,诏唐王备九锡之礼,加玺绂、远游冠、绿綟绶,位在诸侯王上。
唐国置丞相已下,一依旧式。
五月乙巳朔,诏唐王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金根车,驾备五时副车,置旄头云罕车;舞八佾,设钟虞宫县。
王后、王子、王女爵命之号,一遵旧典。
戊午,诏曰:“天祸隋国,大行太上皇遇盗江都。
悯予小子,哀号永感,仰惟荼毒,仇复一靡一申。
相国唐王膺期命世,扶危拯溺;自北徂南,东征西怨。
总九合于一匡,决百胜于千里。
纠率夷夏,大庇氓黎;保义朕躬,繄王是赖。
德侔造化,功格苍旻;兆庶归心,历数斯在;屈为人臣,载违天命。
当今九服崩离,三灵改卜,大运去矣,请避贤路。
私僮命驾,须归籓国。
予本代王,及予而代,天之所废,岂期如是。
庶凭稽古之圣,以诛四凶;幸值惟新之恩,预充三恪。
雪冤耻于皇祖,守禋祀为孝孙;朝闻夕殒,及泉无恨。
今遵故事,逊于旧邸。
庶官群辟,改事唐朝。
宜依前典,趣上尊号。
若释重负,感泰兼怀。
假手真一人,俾除丑逆。”
仍敕有司,凡有表奏,皆不得以闻。
是日,上逊位于大唐。
以为酅国公。
武德二年夏五月崩,时年十五。
史臣曰:炀帝爰在弱龄,早有志尚,南平吴会,北却匈奴,昆弟之中,独著声绩。
于是矫情饰貌,肆厥一奸一回,故得献后钟心,文皇革虑。
天方肇乱,遂升储两。
践峻极之荣基,承丕显之休命。
地广三代,威振八纮。
单于顿颡,越常重译。
赤仄之泉,流一溢于都内;红腐之粟,充积于塞下。
负其富强之资,思逞无厌之欲。
狭殷周之制度,尚秦汉之规摹。
恃才矜己,傲狠明德。
内怀险躁,外示凝简。
盛冠服以塞其一奸一,除谏官以掩其过。
一婬一荒无度,法令滋彰;教绝四维,刑参五虐。
诛锄骨肉,屠劓忠良。
受赏者莫见其功,为戮者莫闻其罪。
骄怒之兵屡动,土木之功不息。
频出朔方,三驾辽左。
旌旗万里,征税百端。
猾吏侵渔,人弗堪命。
乃急令暴赋以扰之,严刑峻法以临之,甲兵威武以董之,自是海内一騷一然,无聊生矣。
俄而玄感肇黎一陽一之乱,匈奴有雁门之围。
天子方弃中土,远之扬、越。
一奸一宄乘衅,强弱相陵;关梁闭而不通,皇舆往而莫返。
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流离道路,转死沟壑,十七八焉。
于是相聚雚蒲,蝟一毛一而起。
大则跨州连郡,称帝称王;小则千百为群,攻城剽邑。
流血成川泽,死人如乱麻;炊者不及析骸,食者不遑易子。
茫茫九土,并为糜鹿之场;惵惵黔黎,俱充蛇豕之饵。
四方万里,简书相续。
犹谓鼠窃狗盗,不足为虞;上下相蒙,莫肯念乱。
振蜉蝣之羽,穷长夜之乐。
土崩鱼烂,贯盈恶稔。
普天之下,莫匪仇雠;左右之人,皆为敌国。
终然不悟,同彼望夷;遂以万乘之尊,死于疋夫之手。
亿兆一靡一感恩之士,九牧无勤王之师。
子弟同就诛夷,体骨弃而莫掩。
社稷颠陨,本枝殄绝。
自肇有书契,以迄于兹,宇宙崩离,生灵涂炭,丧身灭国,未有若斯之甚也。
《书》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
《传》曰:“吉凶由人,妖不妄作。”
又曰:“兵犹火也,不戢将自一焚。”
观隋室之存亡,斯言有征矣。
恭帝年在幼冲,遭家金难。
一人失德,四海土崩;群盗螽起,豺狼塞路;南巢遂往,流彘不归。
既钟百六之期,躬践数终之运,讴歌有属,笙钟变响。
虽欲不遵尧、舜之迹,庸可得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