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萍水相逢一巨豪,任他梗化岂能逃《飞龙全传》第三回 赵匡胤一打韩通 勾栏院独坐龙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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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龙全传 - 第三回 赵匡胤一打韩通 勾栏院独坐龙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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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赵匡胤一打韩通 勾栏院独坐龙椅

诗曰:

萍水相逢一巨豪,任他梗化岂能逃。

心怀剔弊神堪接,力欲除一奸一气自高。

国典满期行色动,村醪过量意情骄。

本来赋一性一应如此,未济何妨试一遭。

话说赵匡胤游玩勾栏,遇着了韩通,彼此争嚷几句,那韩通大怒,举手便打。

匡胤见他势头来得凶猛,侧身闪过,复手也还一拳。

韩通也便躲过。

两个登时交手,扑扑的一齐跳出房来,就在天井中间,各自丢开架子,拳手相交,一场好打。

但见:

一个是开朝真主,一个是兴国元臣。

一个是打遍汴京无敌手,一个是横行大郡逞高强。

这个要依六韬吕望安天下,那个要学三略黄公定太平。

这个是金鸡独立朝天蹬,那个是鹞子翻身着地钻。

这个是玉女穿梭,那个是黄龙背杖。

好个拳棒双全韩二虎,遇了膂力超群赵大郎。

看他虎斗龙争,显出你弱我强。

当下二人各施本领,尽力相交,直打到难解难分之际,未分高下。

毕竟匡胤是个真命帝王,到处便有神助,此时早已惊动了随驾的城隍、土地。

那城隍护住了匡胤,土地忙把那龙头拐杖望着韩通的脚上一拐,韩通就立身不住。

匡胤见他有跌扑之意,就乘势抢将进去,使一个披脚的势子,把韩通一扫,扑的倒在地下。

一把按住,提起拳头,如雨点一般,将他上下尽情乱打。

韩通在地大叫道:“打得好,打得好!”匡胤喝道:“你这死囚!还是要死,还是要活?若要活时,叫我三声祖爷爷、还叫素梅三声祖一奶一奶一,我便饶你去活;若是不叫,管教你立定黄泉,早早去见阎罗老子。”

韩通道:“红脸的,你且莫要动手,我和你商量:俺们一般的都是江湖上好汉,今日在你跟前输了锐气,也只是胜败之常;若要在养汉婆一娘一面前赔口,叫我一日后怎好见人?这是断断不能。”

匡胤听说,把二目睁圆,喝声道:“韩通,你不叫么?”

又把拳头照面上一顿的打,直打得韩通受痛不过,只得叫一声:“祖爷爷,我与你有甚冤仇,把我这等毒打?”

匡胤又喝道:“你这不怕死的贼囚,怎么只叫得我?快快叫了素梅,我便饶你的命。”

韩通无奈,只得叫一声道:“我的祖太太,我平日从不曾犯你的戒,也算得成全你苦守清名,怎么今日袖手旁观,不则一声?忒觉忍心害义。

望你方便一声,解劝解劝。”

正在这里哀告,只见府中来了两个承值的,走将进来,一看见是韩通,便叫一声:“韩二虎,你终日倚着力气,在大名府横行走闯,自谓无敌,任你施为。

怎么一般的也有今日,遇着了这位义士,却便输了锐气?你既是好汉,不该这等贪生怕死,就肯叫粉一头为‘祖太太’,可不羞死?你平日的英雄,往那里去了?”

说罢,又劝匡胤道:“公子也不必再打了,想今日这顿拳头,料已尽他受用,凭他有十分的本事,也不敢正眼厮觑,还要打他则甚?”

匡胤听说,把手一松,韩通便爬了起来,往外便走。

匡胤叫道:“韩通,你且听着,我有话分付你:你今快快离了大名,速往别处存身便罢;倘若再在此间担搁,俺便早晚必来取你的狗命,决不再饶!”韩通听了,心下又羞又气,暗暗想道:“我一时造次,遭了这一场羞辱。

如今欲要与他相对,料也难胜。

况此地难以再住,不如且往别处安身立命,养成锐气,报复此仇,也不为迟。”

想定主意,即时出了院子,离了大名,抱头鼠窜的望着平陽而去。

这正是:

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

不说韩通逃往平陽,希图后报。

且说匡胤打走了韩通,重与素梅叙话。

素梅见匡胤本事高强,十分豪侠,心下愈加欢喜,就有永结百年之意。

匡胤知他意思,便与素梅缔结偕老之盟,成就交一欢之礼,设筵款饮,谈论怡然。

时至初更,拥归寝室。

正是:

未际风云会,先承雨露恩。

山盟从此定,海誓不须更。

次日,匡胤起身,作别了素梅,回至馆驿。

两个管家接着道:“公子,你忧杀我们,闻得在院子内,打走了什么韩通,恐怕窦老爷知道不便。

况且地里生疏,人情不熟,可不要暗里吃人打算么?幸亏了那两个承应的,昨日回来,出去打听,闻他逃在别处去了,我等方才放心。

今后万望公子体要出去惹祸,免得小人惊恐。”

匡胤喝道:“干你甚事?你们动不动只管有什么惊恐。

我公子凭他有甚风火。

总然不怕,须要拼他一拼,怎肯束手待毙?你们噜苏做甚?”

那两个管家,就不敢言语。

自此以后,匡胤时常到素梅那里来往,意合情浓。

不觉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捻指之间,二年有余。

日日在大名府招灾惹祸,任意横行。

亏杀了那个窦总兵,替他周全做主,故此无事。

忽一日,窦溶坐在私衙,心中想道:“赵公子在此二载有余,惹下许多祸事,本帅担了多少干系。

如今尚有半年,若待限满回去,料他又要招非。

不如修书一封,给他一道批文,打发回去,一则地方得以安宁,二则完我这番情面。”

想定主意,遂分付旗牌,往馆驿中请赵公子进来。

不多一会,早见匡胤走进私行,与窦溶见过了礼,分宾主坐下。

用过香茗,窦溶开言说道:“贤弟自从驾到敝府,倏忽之间,二载有余。

愚兄因简命多繁,其于晋接有失简慢,叨在世谊,俱望包涵。

目下且喜限期将满,意欲先请回府,免得老伯大人日夜忧思,在家悬望。

不知尊意以为何如?”

匡胤听言,满心欢喜道:“小弟遭配麾下,错蒙雅一爱一,极承过费,实是难当。

今既恩放,当于家君跟前细述盛德,倘遇寸进,自必厚酬。”

窦溶连称不敢。

即时分付家人治酒,趁今日与赵公子饯行。

家人即忙排了酒筵,窦溶便请匡胤入席,宾主二人,开怀对饮。

酒过三巡,食过五味,匡胤即便辞席。

窦溶不好强留,登时写下一书,无非与赵指挥问安的意思。

并匡胤限满文凭,外赠路费银四十两。

匡胤一一收明。

当时拜谢辞别了窦溶,回至馆驿中,收拾行装。

带了两个管家,复至院子里辞别素梅。

那韩素梅闻知匡胤限满回家,十分不舍。

匡胤安慰道:“美人不必挂怀,俺今回至汴梁,若遇便时,早晚决来接你,必不有忘。”

素梅哽咽不绝,摆酒送行。

此时匡胤归心如箭,略饮数杯,以领其情。

彼此各致叮咛,洒泪而别。

离了大名,望夷梁古道而行。

有诗为证:

征人登古道,野外草萋萋。

心忙骑觉慢,意急步偏迟。

懒观青草景,愁见白云低。

山水称雅好,无心去品题。

匡胤在路行程,朝行夜宿,不觉早至东京,进了汴梁城,满心欢喜。

来到十字路口,只见那些经商客旅,三教九流,见了匡胤,一个个面战心惊,头疼胆怯。

有一人道:“三年不见赵大舍,地方恁般无事;今日回来,只怕又要不宁了。”

又一个道:“不然,常言说:‘士三日不见,当刮目相待。

’他出外多年,年纪也大了些,安知不学些礼数,习些规模,焕然改观,一变至道?难道是个‘仍旧贯’不成?”

又一个道:“他虽然年纪大了,犹恐这副心肠终究是不换的。

岂不闻古语说的,道是:‘江山可改,秉一性一难移。

’我们如今也不必管他,只消自己各奔前程,便没事了。”

匡胤一路行来,闻了这些言语,心中只是暗笑。

正行之间,却好又遇见了张光远、罗彦威二人,彼此大喜,各作了揖,问安几句,罗彦威遂邀至酒楼接风。

匡胤先发付两个管家,收拾了行李,回家报知。

自己却藏好了书札批文,与张、罗二人传杯递盏,畅饮舒怀。

正饮之间,匡胤又把在大名府结纳了韩素梅,打走了韩通,及窦溶相待之情,前前后后,许多事端,细细的说了一遍。

二人也把别后之事,谈了一番。

三人俱备大悦。

正是: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三人轮杯把盏,吃了半日,俱有几分酒意。

匡胤执杯说道:“二位贤弟,愚兄遭配了三年,不知近来朝廷的政治何如,国家的事情怎样?想贤弟必知其详,愚兄愿闻一二。”

张光远道:“兄长不说便罢,若说起朝中之事,比前大不相同。

近来南唐主新进来一班女乐,共是一十八口,内中有两个花魁,一名无价宝,一名掌上珠,果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不料皇上受献之后,迷乱荒一婬一,朝纲久废。

大兴土木之工,创造一院,名为御勾栏,外设园亭,内兴楼阁,将这班女乐,居住在内。

那皇上每日率领了文武勋臣以及贵戚,到这院内,开长夜之欲,纵流连之欢。

这些女乐,便扮演杂剧,歌唱舞蹈。

以此日费斗金,民穷财尽。

虽有大臣上本谏阻,反致加罪。

因此谤言日积,国势日非。

据小弟看将起来,这江山不久必属于他人。

不知何人有福,受此社稷。”

罗彦威道:“俺兄弟阔别了多时,今日欢聚在此,只顾饮酒罢了,这些闲话,提他则甚?若说江山谁得,只怕除了大哥,别人消受不起。”

说罢,独自斟饮。

匡胤又问道:“那皇上设立御勾栏,可许百姓观看么?”

光远道:“只有这一件,还算他无道之中,略有一点与民同乐之意。

他临幸之时,无论士庶人等,不禁出人,任凭观看,故此小弟得知。”

匡胤道:“我往大名去了三年,不想汴梁添了这些景致。

既然不禁出入,趁此天色尚早,二位贤弟同我去观看一回,可使得么?”

光远道:“兄长要去,弟当奉陪。”

罗彦威便叫酒保上来,算还了账。

三人一齐下楼,出了店门,往前行走,不多时已到勾栏院门首。

往里面直走进去。

果然好一座御勾栏,盖造得穷工极巧,分外一精一奇。

但见:

四下玲珑美景,八方渲染奇观。

巍峨亭殿接青云,雕梁龙作队,画栋凤成行。

曲径幽深行远,遍栽异卉佳花。

忽传皇驾幸勾栏,美人俱尽态,乐女悉趋跄。

匡胤看了,夸羡不已道:“好一座御勾栏,盖造一精一工,堪称尽美。”

遂问道:“贤弟,那座高楼叫什么名儿?”

光远道:“这叫玩花楼。”

匡胤道:“俺弟兄们上去走走何如?”

说罢,三人走上楼中,只见正中设着一张闹龙交椅,两旁放着两个绣墩。

匡胤又问道:“这是什么人儿坐的?”

光远道:“那中间龙椅,是当今坐的。

这两旁绣墩,是两位丞相坐的。”

匡胤回头看道:“那东西悬挂着钟鼓,要他何用?”

光远道:“东廊悬的,便是龙凤鼓;西廊吊的,便是景陽钟。

只因当今不时驾幸勾栏,恐怕那些女乐们一时不知,故此设下这钟鼓,当作宣召的一般,敲动起来,使那女乐们听了,便知圣驾临幸,方好上楼侍候。

有的歌唱,有的舞蹈,真是娱心说目,好看不过的。”

匡胤道:“原来如此。

既有这般趣致,俺们何不随喜一回?把那其中滋味,赏鉴赏鉴。

张贤弟,你去撞钟。

罗兄弟,你去擂鼓。

待我在龙椅上装一个假皇帝儿坐坐,看看这些女乐来也不来?”

张、罗二人一来也有了几分酒兴,二来却像有鬼使神差的一般,忘其利害,这也是合当有事,所以如此。

那张、罗二人各自走至廊下,击鼓的击鼓,撞钟的撞钟,分头乱了一回,回身望着绣墩上坐定等着。

这分明是:

只图戏玩成欢娱,岂料灾殃在眼前。

当时钟鸣鼓响,早已惊动了掌院太监,慌忙往各院里去吆喝传呼,说道:“你们众女乐快些上楼,万岁爷驾到了。”

那些女乐听见,不敢怠慢,各自拿了乐器,但见有的执着笙萧弦管,有的执着象板鸾筝,一齐歌唱起来,宫商选运,角微徐吹,真个是:

袅袅音如缕,陽和律吕平;

新声殊激楚,仙乐耳渐明。

众女乐奏动音乐,一齐走上楼来见驾,一个个粉脸低头,花枝招展,俯伏一在地,口称:“万岁皇爷,女乐们接驾来迟,望乞恕罪。”

那张光远、罗彦威二人虽然带着几分酒意,心下到底惊慌,想道:“此事做得不好,假装天子,满门处斩,这祸如何当得?”

急望匡胤丢一了几个眼色,要他见机而作,远祸全身的意思。

谁知匡胤一时高兴,那里就肯动身?听见众女乐齐呼万岁,不觉满心欢喜,笑逐颜开道:“美人免礼平身。”

那众女乐谢恩已毕,站起身来,往龙位上斜眼一看。

不看时,万事皆休;一看时,个个胆怕心惊,往后倒退。

这龙位上,那里是当今圣上?原来是一个红面后生。

两边绣墩上,坐的是两个少年子弟。

众女乐看了,一时齐声骂道:“那里来的无知小贼?擅坐龙位,假扮天子,戏一弄我们,真是大胆包天,目无国法的了。

军士们何在?楼上有贼,快与我拿下!”

那下面掌院的太监听得楼上有人假装天子,擅坐龙位,大惊不迭,慌忙带领虎贲军二十多名,各执棍棒绳索,奔上楼来。

此时匡胤听见女乐喊叫,不觉大怒,喝道:“贱婢!你们不来歌舞唱曲,奉俺欢心,反来放肆辱骂,怎肯饶你?”

立起身来,一伸龙腕,照着无价宝脸上一掌,只打个倒栽葱,满楼上乱滚,散乱乌云。

掌上珠见了,喊声:“不好了,醉汉行凶打死人了!”一句话尚未说完,早被匡胤赶将过去,只一脚,踢下楼去,跌得半死。

张光远见了如此光景,把那几分的酒意唬醒了大半,慌忙说道:“大哥,俺们一时高兴,惹这大祸,他们怎肯甘休?趁此女乐们尽都散去,极早走罢;倘再迟延,你我怎好脱身?”

正说间,只听得楼下一片声喊起,赶上许多兵来,各执军器,一拥上前,把三个围在中间。

匡胤见众军来势汹汹,赤手抵敌。

举眼四望,捉一空,飞起右脚,把一个执短棍的军士一脚踢翻,顺手夺了短棍,抡开混打。

张光远夺了一条哨棒,使动帮扶。

罗彦威手无军器,忙把那只金交椅拿在手中,望外乱打。

只因这一番大闹,有分教:楼阁依然,顷刻珠残玉碎;囿园虽在,片时花陨卉伤。

正是:

棍发聊舒五内愤,棒开得助一身威。

不知匡胤怎样脱身,且看下回便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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