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当下太子见了皇上请问安毕,帝问道:“朕儿不在青宫诵读,《海公大红袍全传》第三十一回 冯太监笞杖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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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公大红袍全传 - 第三十一回 冯太监笞杖讨情

海公大红袍全传

第三十一回 冯太监笞杖讨情

却说当下太子见了皇上请问安毕,帝问道:“朕儿不在青宫诵读,到此何故?”

太子俯伏榻前奏道:“臣有下情,叩乞陛下恩准,容臣启奏。”

帝道:“你小小年纪,有甚事情,只管道来。”

太子道:“刑部主事海瑞,不知身犯何罪,致奉旨西郊处斩?臣敢保之。”

帝道:“海瑞目无法纪,擅杖宰相,故此正法。

几何为他保奏?”

太子道:“海瑞有恩于臣母子,故愿保之,以报其德。”

帝笑道:“海瑞乃部属一介司员,与儿固风马牛不相及,有何恩德?”

太子道:“臣奉旨幽禁,非海瑞苦谏陛下,何得今日父子完聚?实有大恩于臣,臣岂敢作负心人耶?陛下治天下,以仁义为本。

海瑞之杖宰相,自有解说。”

帝问:“有何解说之处?”

太子奏道:“夫宰相与部曹,则职位隔如天壤,下属固不得问罪于上官者,例也。

今者犯罪充军,奉旨过堂,则不得以宰相目之也。

嵩自仍复一宰相,而瑞则知奉旨之军配犯人也。

彼复自恃威权,不遵法度,公然占坐公案,此海瑞故以杖之也。

海瑞不敢执法,一任奸臣妄作妄为,于瑞则为谄谀之臣,陛下何所取之?今瑞只知奉旨,不避权贵,执法不徇,此陛下之直臣。

陛下有此直臣,正自贺不暇,何反杀之?诚恐后来忠直之臣,望而为谄佞之辈矣!惟陛下察之。”

帝被太子这番言语说得心花都开了,自忖:“彼虽年少,而条陈确确正理。

若杀海瑞,只恐后来之臣,相将畏缩,若竟释之,则严嵩心必不甘。”

沉吟半晌,乃道:“儿且退,朕为瑞宽恩就是。”

太子谢了恩出宫,复到西郊而来。

海瑞跪接,太子一手挽起道:“恩人,救星至矣!”遂将进宫如何哀恳皇上,皇上如何传旨,细细说知。

海瑞复谢道:“太子之于瑞,可谓生死而肉骨也。”

语毕,人报圣旨到。

海瑞与监斩、催斩两官,一齐跪接。

只见内侍手捧圣旨而来,立在当中开读曰:海瑞擅杖宰相,罪当斩首。

但严嵩以获罪,奉朕敕旨,发往其衙门点名应卯者,非亲任宰辅之比,瑞固不合擅行刑杖。

除嵩业已受刑,毋庸置议外,其海瑞照不应律,发廷尉衙门,重杖八十,监禁刑部狱三个月,以警将来。

满期,该有司具奏,请旨定夺。

嵩着开复,以佐朕躬,协理庶务。

钦此。

读毕,海瑞山呼谢恩。

太子即令人松了一应刑具。

旋有差官来提海瑞。

太子对那差官道:“海主事是孤恩人,今虽奉旨受杖,你等休得故意狠毒。

如敢抗违,孤是不依的!”差官唯唯应命。

太子即命冯保亲送海瑞前往,并致嘱冯保:“须要看着行杖,如有故意肆狠,即来回我。”

瑞复向太子泣谢道:“殿下爱臣之恩,犹如再造。

瑞虽肝脑涂地,不足以报殿下之万一也。”

太子遂挽起慰之曰:“恩公请自放心。

此去自有孤为恩公作主,即宝眷亦有孤照应。”

瑞再拜谢恩,随与差官并冯保而去。

太子与两官回去不表。

又说严嵩遣人探听海瑞得青宫保奏不死,今奉旨倍杖监禁。

严嵩听了,跌足道:“太子何故偏偏要如此与我不偶也?”

遂即时修书一札,令人致于廷尉,却为就在廷尉杖下结果了海瑞性命。

当下廷尉官接得严嵩书札,忙启视之。

只见上写着是:嵩拜书于廷尉大人座下:海瑞以一介微员,擅杖宰相。

嵩以奏请圣旨,押送西郊正法。

不料青宫为之护卫,致皇上特开格外之典,赦宥海瑞得以不死。

今奉圣旨发在贵衙门发落。

但瑞与嵩有不共日月之仇。

若瑞不死,嵩亦不得独生也。

专此致恳,祈为鉴谅。

倘海瑞到日,狼头重棒八十之内,结果伊命。

此恩此德,嵩当铭之五内,敢不仰报大德。

美显之缺,惟公欲之,决不食言。

此致。

廷尉官看了书札,自思:“严嵩之命,若是不遵,必然受怪;若从其议,则那海瑞与我无仇无怨,怎忍得他委曲?况又有太子为他作主,此事属在两难之际。”

左思右想,却无可如何。

少顷,人报海瑞已到衙了,青宫特差冯保公公护卫而来,称说是来监杖的,请爷立即升堂发落。

廷尉官听见有青宫太监在此,即忙请冯保入内相见献茶。

冯保道:“海老爷是奉旨来贵衙门发落的,咱爷放心不下,特着咱家来监杖呢。”

廷尉官道:“海老爷既是奉旨发落的,在下照应就是。”

冯保道:“照应不照应,出在驾上,咱家哪里管得许多。

好歹都在眼里看见的,自然有个道理。

请升堂罢。”

廷尉官唯唯应命,吩咐升堂,多摆一张椅子,请冯保同坐。

冯保让道:“这却不敢,咱是个内官,怎敢坐这公堂?这是朝廷办公的所在,使不得的。

请便罢。”

遂立在公案之侧。

廷尉官告了几声不当,方才坐下。

差官随将海瑞带上堂来。

廷尉官看见冯保在此,便站起身来拱一拱手。

海瑞跪在地下。

廷尉官道:“海公今日是奉旨发落的,休怪晚生得罪了。”

海瑞道:“这是理当。

乞大人早施刑罢。”

廷尉官即便吩咐左右:“好生些扶海老爷下去。”

海瑞听了,自己却走到阶下。

左右皂役上堂请杖。

廷尉道:“二号。”

冯保道:“哪里受得起二号的,取七八号的来。”

廷尉道:“没有许多号数,只是三号的罢了。”

冯保点头,皂役取了三号的上堂看验过。

冯保道:“轻轻的,若是重了,只恐要你们狗腿割下来赔呢!”皂役唯唯领命,书吏高叫行杖,左右吆喝一声,皂役动手。

未五杖,海瑞叫痛起来。

冯保道:“罢了,罢了。

这就算了罢。”

廷尉官道:“哪里使得。

这是奉旨的事,在下不敢枉纵。”

冯保道:“既然如此,待咱替了他罢!”廷尉官道:“取笑了!”只是吩咐皂役,须要最轻的就是。

皂役听了言语,真是用尽了功夫,轻轻的打将下去。

海瑞亦不觉得十分疼痛,又听见了冯保的话,若是呼痛,诚恐连累皂役陪杖,故此忍着,杖完了方发喊。

冯保即忙挽他起来,说道:“海恩公,今日杖已受过了,尚有三个月狱中的烦闷。

你老人家只管进去,安心坐着,自有咱爷不时来看你呢。”

海瑞道:“多蒙殿下、公公的厚情大惠!烦为多多拜上,说海瑞今生不能衔结,来生必为犬马相酬报恩。”

冯保道:“知道了,请自珍重!”各自泣别,冯保回宫。

再说廷尉着人将海瑞送到刑部狱中而来,那刑部司狱将海瑞收下。

谁知严嵩见廷尉不曾毒打海瑞,务要斩草除根。

又着人来对刑部侍郎桂岳说知,就中取事。

桂岳原是严嵩门生,又新拜在严嵩膝下的,此际领了嵩命,立即传了司狱来到,吩咐道:“今日发有本部主事海瑞到此,你可想个计策,取张病状结果了他。”

司狱官一胡一 坤道:“海瑞本与我等无仇,大人何故要将他断送?况且又是本部的同僚,还该用些情面为是。”

桂岳笑道:“一胡一 太爷,你只知其一,却未知其二也。”

遂将严嵩本与海瑞有隙,现差人来说,要你我二人结果了他性命,好去回覆,备说一遍。

一胡一 坤道:“这等说,既然太师爷有命,哪敢不从?

卑职即行就是。”

桂岳道:“你的意思何如?”

一胡一 坤道:“除非断了水米,不过旬日就结果了。”

桂岳点头称善。

一胡一 坤回狱中,唤了牢头禁子入内吩咐,告了严嵩之意。

禁子们领了言语,就将海瑞禁在“狱底”之中。

那“狱底”是狱牢尽头之处,黑漆一般,凡有将死及已死的犯人,便抬到那里去,专候验看过收殓,就叫“狱底”。

若是好端端的人,到此坐着,只见阴风透体,毛骨悚然,任你怎么壮健的人,也逃不出性命来的。

当下海瑞被禁子们手一铐足镣的,又加上脑箍,举动掣肘。

蹲在地下,只觉得冷气侵骨,时复一阵昏迷,睡坐不宁,竟然病将起来。

那海安等二人送饭到狱,又不得入内,都被他们挡住。

海安无计可施,便欲求见太子。

谁知冯保这几日有事在昭阳院中,不得出来。

海安在宫门外,一连候了两三日,并不曾见那冯保的影儿,只得归来与张夫人商议。

张夫人道:“要见老爷的形迹,除非是他们刑部里面的人,方可进得去,你们再休想见得着的了。”

海安忽然想起一人来,说:“有了。

刑部郎中一邓一 来仪老爷,乃是老爷的同年。

他是广州东莞县人,大家都是乡亲,况且老爷与他相好,又是同部的。

他每五日一到狱中,查看犯人。

何不哀恳求他,带小的进去见老爷一面,看有甚话说,也是好的。”

张夫人道:“如此甚好。

你可即速前去,道我本当前来亲求的,只是严嵩耳目甚多,恐累老爷不便,多多拜上就是。”

海安领命,如飞似的跑的,来到一邓一 郎中的私第。

他的管门家人都是东莞人,彼此都是乡亲。

海安说了来意,那一邓一 管家代他回明了,来代吩咐着他进见。

海安见了一邓一 郎中,即忙下跪叩头,泣告道:“家主母特命小的前来代恳,说家老爷与奸相作对,在廷尉衙门被杖了八十,如今禁在狱中。

而小的们几次送膳进去,皆被守狱的挡住,不得进去,又不知家老爷在内怎样的了。

所以家主母放心不下,特令小的来代他恳求,乞老爷念在乡情,谊属同僚。

倘老爷明日查监,带小的随着进去,见家老爷一面就感激不尽了。”

一邓一 郎中道:“闻得严嵩意欲令禁子们断绝你老爷的水米,就要在狱中结果了性命。

又令严二把守狱门,不许送饭进去。

想必此时你主已饿了二日。

至查监,要后日才轮着我的班期。

你后日清晨来此等侯。”

海安叩谢而回。

正是:风闻遭难处,动了故乡情。

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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