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世宗既得皇嗣,取名载基,益信方士有灵,非常一宠一信《明史演义》第五十九回 绕法坛迓来仙鹤 毁行宫力救真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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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演义 - 第五十九回 绕法坛迓来仙鹤 毁行宫力救真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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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回 绕法坛迓来仙鹤 毁行宫力救真龙

却说世宗既得皇嗣,取名载基,益信方士有灵,非常一宠一信。

自是道教盛行,佛教衰灭,菩萨低眉,不能不让太上老君,独出风头。

涉笔成趣。

巧值大兴隆寺被灾,御史诸演,揣摩上意,奏请顺天心,绝异端。

夏言又请除禁中佛殿,原来明宫里面,有大服千善殿神佛,藏有金银佛像,及各种器一具,相传系元代敕建,至明未毁。

世宗得夏言奏章,即命偕武定侯郭勋,大学士李时,先去察视。

言等奉命入殿,殿中所列,无非是铜铸的如来,金装的观音,以及罗汉、韦驮、弥勒佛等类,恰也习见不鲜,没甚奇异。

及步入最后一殿,但见壁上的蜃灰,半成污垩,檐前的蛛网,所在纵横,殿门关得甚紧,兽环上面,衔看大锁,锁上所积尘垢,差不多有数寸厚。

当问殿中住持,索取锁钥,住持谓中有怪异,不宜轻启。

夏言怒叱道:“我等奉旨而来,怕甚么妖怪不妖怪?”

住持不得已,呈上钥匙,哪知钥已生锈,插一入锁心,仍然推启不动。

夏言更命侍役击断大锁,启门入内。

门内黝一黑深邃,差不多似酆都城,各人鱼贯进殿。

凝神细瞧,并不见有丈六金身,庄严佛像,只有无数的奇形鬼怪,与那漆鬓粉脸的女像,抱腰亲一吻,含笑斗眉;最看不过去的,是有数男像及数女像,统是一裸一着身一体,赤条条一丝不挂,彼此伏着地上,作那交一媾情状。

秘戏图无此媟亵,欢喜禅竟尔穷形。

夏言不禁愤愤道:“佛门清净,乃有这等秽事么?”

言毕,即与郭、李两人,一并出来,入廷复旨,直陈不讳,且请把所有的异像,瘗诸中野,不得渎留。

世宗道:“既有这般邪移,应一律销毁,免得愚民无知,发掘供奉。”

世宗识见,颇过夏言。

随即发遣工役,尽行拆毁,把各种支离偶像。

一一销熔,共得一万三千余斤。

还有金函玉匣,内贮佛首佛牙等,统共毁去。

殿宇遗址,改筑慈庆、慈宁宫,奉两宫太后居住,这也不消细说。

惟皇子载基,才生两月,忽然间生了绝症,竟至夭逝,想是诸佛作祟。

世宗不胜哀悼。

幸王贵妃又复怀孕。

足月临盆,生下一男,取名载壑。

接连是杜康妃、卢靖妃各生一男,杜妃子名载垕,便是后来的穆宗,卢妃子名载圳,后封景王,就国安陆,继迹兴藩。

世宗连得二子,方减悲怀,只把那亡儿载基,赐谥哀冲,称为哀冲太子罢了。

死了一子,生了二子。

毕竟祈祷有灵。

后来世宗又得四子,一名载珫,一名载闇,一名载禡,一名载珮,俱系妃嫔所出,并皆夭亡。

看官听着世宗八子,统出妃嫔,想正宫皇后,当然是无子呢。

小子查阅明史,世宗共有三后:第一后是陈氏,前文亦曾叙过,陈后一性一颇褊狭,一日与世宗同坐,张、方二妃进茗,世宗见二妃手似柔荑,握视不释,后投盃遽起,触怒天颜,大声呵斥。

后适怀妊,坐是堕胎,惊悸成疾,一病即崩。

第二后就是张妃,妃既继位中宫,从夏言议,亲蚕北郊,嗣又率六宫嫔御,听讲章圣女训,倒也有些淑德,不知何事忤了世宗,竟于嘉靖十三年废居别宫。

十五年谢世,明史上未曾叙及被废情由,小子也不敢杜撰。

第三后乃是方氏,世宗久无子嗣,用张孚敬言,广选淑女,为毓嗣计,即选方氏、郑氏、王氏、阎氏、韦氏、沈氏、卢氏、沈氏、杜氏九人,同册为九嫔。

强依古礼。

张后被废,方氏以九嫔首选,继立为后。

旧制立后,第谒内庙,世宗独援庙见礼,率方氏谒太庙及世庙,仍本张孚敬议。

颁诏天下,饬命妇入朝中宫。

统计世宗册立三后,要算立方后时,礼节最繁,但玄鸟降祥,偏锡下陈,这也是命中注定,不能勉强呢。

这一段叙明各后,万不能省。

世宗以正宫无出,理应立长,遂于嘉靖十八年,立子载壑为太子,封载垕为裕王,载圳为景王。

载壑事见后文,姑且慢表。

单说世宗既信任邵元节,屡命设醮,其时四方道流,趋集都下,江西龙一虎山中的张天师,名叫彦頨,亦入都谒见。

世宗与他谈论道法,他以清心寡欲四字为对,元节所对只三字,彦頨所对有四字,宗旨相去不远,应足齐名。

颇合上意,遂加封为正一嗣教真一人,赐金冠玉带蟒衣银币,留居京邸,令与元节分坛主事。

元节多一敌手。

坛场铺设,尤为繁备,上下共计五层:下一层,按照五方位置,分建红黄蓝皂白五色旗;第二层,统是苍松翠柏扎就的亭台曲槛;第三层,有八十一名小太监,各穿法服,手执百脚长幡,按方排立;第四层,陈列钟鼓鼎彝等物;第五层上面,方是正坛,金童玉女,列队成行,四面环着香花,中央着巨烛,上供三清等像,青狮白象,跃跃欲生,香烟袅绕九霄中,清磬悠扬三界上。

这位正一真一人张天师彦頨,备叙名号,扬中寓抑。

戴金冠,系玉带,服蟒衣,手秉象简,通诚祷告。

世宗就坛行拜叩礼,只听张天师口中,念念有词,呼了几十回天尊,诵了两三次祝文,忽觉炉内香烟,冉冉上升,氤氲不散,凝成祥云;巧值红日当空,与那缥缈的云烟,映照成采,红黄蓝白,回环交结,坛下文武各官,都说是卿云乣缦,捧日光华。

世宗瞧着,亦很觉奇异,正在惊喜交集的时候,又听得空中嘹亮,声婉且清,举头上眺,恰有一双白鹤,从采云深处,回翔而下,绕坛翩跹,三匝后,依旧冲天飞去。

真耶幻耶。

此时的世宗愈信仙人指化,望空拜谢。

待至还朝,百官齐声称贺,三呼万岁。

世宗益喜,赏赐张天师彦頨,金帛无算。

彦頨遂请还山,世宗挽留不住,乃遣中使送归。

天师归后,不意住宅被火,由中使复奏,忙发内帑万金,重与建筑。

想无仙源宫,故意纵火索偿。

给事中黄臣谏阻道:“从前栾巴、郭宪,噀酒止火,彦頨果有道力,何致回禄临门?请陛下不必代治!”世宗不听。

天师遂坐享华厦,禄养逍遥。

未几天师病死,世宗命如列侯例,厚给恤典,且为之叹息数日。

已而世宗南幸承天,即安陆州。

谒见显陵,即献皇帝墓。

邵元节在京中,患病不从。

病且死,语门徒邵启为道:“我将逝世不能再赴行在,一见皇上,但烦你转达行辕,我死后,陶典真可继我任。”

言讫即逝。

邵启为谨遵师命,驰讣行在,世宗方驻跸裕州,闻报大恸。

哭他什么?世宗若果聪明,应知仙人也要病死,更宜破涕为笑。

亲书手谕,颁发礼部,所有营葬恤典,如伯爵例,并命中官护丧归籍。

一面召陶典真至行在,加给禄俸,令他扈跸南行。

典真南冈人,一名仲文,少时为黄冈县掾吏,一性一喜神仙方术,尝在罗田万玉山中,练习符箓,颇得微验。

邵元节微时,曾与往来。

元节得一宠一,念着友谊,代为疏通,得除授辽东库大使,秩满至京,往谒元节,免不得恭维数语。

元节叹道:“你初次到京,哪知我的苦处?我年已老迈,一精一力欠佳,屡次上表乞归,偏是皇上不准,留我在京,演授法事,我实是力不能及了。

神仙也怕吃力么?现在宫中兴妖作怪,惊惶的了不得,委我祷禳,我尤日夕无暇,你来此正好,替一我出力,我也可以息肩了。”

仲文道:“果承荐举,尚有何说。”

当下寄寓真一人府内,由元节入宫面票,愿荐仲文自代,世宗自然准奏。

仲文仗着道法,即日至宫中驱禳,焚符讽咒,祷告了三日三夜,果然妖氛不起,怪异潜踪。

究竟这宫中有妖无妖,有怪无怪,据《明宫轶闻》,谓有黑气为祟,漫如浓烟,又每夜闻木鱼声,一宫娥颇有胆力,闻声夜起,到处细听,但闻怪声出自阶下,便用小石为记,待至黎明,面奏世宗,当命人移阶掘土,挖至数尺,果有木鱼一具,质已朽腐,投诸烈火,有绿烟一缕上冲,气甚臭恶,袅袅不绝。

嗣经仲文入禳,黑眚消灭,禁掖平安。

世宗虽颇信重仲文,但总道是元节传授,所以有此法力,灵效非常。

及元节临终,复荐仲文,当即记着前事,立命召至,令他从行。

到了卫辉,时当白昼,天日清和,春一光明媚,事见嘉靖十八年二月中。

世宗心舒意惬,对景流连。

猛然间有一阵旋风,从西北来,吹得驾前的节旄,都在竿头盘绕,沙飞石走,马鸣声嘶,护驾的官吏,都吓得面如土色。

世宗忙召见仲文,问这旋风,主何朕兆?仲文跪奏道:“臣已推算过了,今夜防有火灾。”

不知从何术推测,想是俗语所谓旂门遁呢。

世宗惊道:“既有火灾,应该醮禳。”

仲文道:“劫数难逃,禳亦无益。

况行道仓猝,一时亦不及设坛呢。”

世宗道:“这却如何是好?”

仲文道:“圣驾应有救星。

料亦无妨。

惟请陛下饬令扈从,小心保护为要。”

世宗点首。

是夕黄昏,便令扈从等人,熄灯早睡,又饬值夜吏役,分头巡逻,不得怠慢。

戒令已毕,世宗才入御寝,亦吹熄灯烛,早早的就寝安眠。

谁知睡到夜半,行宫后面,忽然火起,熊熊焰焰,顷刻烛霄,宫中扈从各人,骤遇火灾,统是仓皇失措,夺门乱窜。

又奈这火从外面烧入,竟将各门挡住,仿佛是祝融、回禄,代守宫门。

宫内窜出各吏役,逃命要紧,管不及有火没火,统从火堆中越过,不是焦头烂额,也被燎发燃眉,有几个应罹火劫的,受着几阵浓烟,已皆晕倒,烧得乌焦巴弓。

世宗本有戒心,闻外面是哔剥声,慌忙起一床一,启户一瞧,已是红光满目,照胆惊心,当有内监等前来扈驾簇拥而出,不防外面已成火圈,无路可走,只好重行退还。

世宗因仲文言,自知无碍,便语内侍道:“休要惊慌!朕躬自有救星。”

道言未绝,门外已有人抢入,不及行君臣礼,忙将世宗背在身上,从烟焰稍淡处,冲将出去,走至宫外,俱幸无伤,才将世宗息下。

世宗瞧着,乃是锦衣卫指挥使陆炳。

炳顿首问安,世宗亦慰谕道:“非卿救朕,朕几葬身火窟了。

但陶卿曾谓朕有救星,不料救星就是卿呢。”

正说着,陶仲文亦踉跄奔至,须眉多被焚去。

世宗与语道:“卿何故也遭此灾?”

仲文道:“陛下命数,应罹小灾,臣适默祷,以身相代,所以把些须惊恐,移至臣身。

陛下得安,臣何惜这须眉呢。”

吾谁欺,欺天乎?世宗大喜。

及火势已熄,回视行宫,已成焦土,检查吏役,伤亡了好几百人,世宗命循例抚恤。

授仲文为神霄保国宣教高士,给予诰敕印绶,特准携带家属,随官就任。

仙眷安可拆开?及至承天,谒显陵毕,命作新宫,以章圣太后合葬。

是时章圣太后已崩,世宗有意南祔,所以南巡承天,阅视幽宫。

至此南祔议决,才还京师。

是年九月,奉葬章圣太后于显陵。

世宗又送葬南下,不消细说,惟世宗南巡时,曾命太子监国,四岁小儿,何知监国?至还都后,陶仲文又进清净养心的道诀,身为人君,一日二日万几,如何清净?世宗甚是信从。

一日临朝,谕廷臣道:“朕欲命太子监国一二年,俾朕在宫摄养,康强身一体,再行亲政。”

廷臣都错愕相顾,不知所对。

太仆卿杨最,心中很是反对,因见廷臣无言,也只得暂时含忍,待退朝后,恰抗疏上奏道:

臣入朝时,闻圣谕由东宫监国,暂得静修,此不过信方士之言,为调摄计耳。

夫尧舜一性一之,汤武身之,非不知修养可以成仙,以不易得也。

不易得所以不学,岂尧舜之世无仙人?尧舜之智不知学哉?孔子谓老子犹龙,龙即仙也,孔子非不知老子之为仙,不可学也,不可学岂易得哉?

臣闻皇上之谕,始则惊而骇,继则感而悲,犬马之诚,惟望陛下端拱穆清,恭默思道,不迩声色,保复元一陽一,不期仙而自仙,不期寿而自寿。

若夫黄白之术,金丹之药,皆足以伤元气,不可信也,幸陛下慎之!

为这一疏,大忤帝意,竟下诏逮最下狱,饬镇抚司拷讯。

最不胜搒掠,瘐毙狱中。

冤哉!枉也。

随进陶仲文为忠孝秉一真一人,领道教事;寻加少保礼部尚书,晋授少傅,食一品俸。

半官半道,煞是可笑。

还有方士段朝用,交结武定侯郭勋,谓能化器物为金银,当将所化银杯,托勋进奉。

世宗称为天授,立封朝用为紫府宣忠高士,即将所献银杯,荐享太庙,加郭勋禄米百石,嗣复加封翊国公。

嗣是东宫监国,说虽不行,惟世宗常不视朝,日事斋醮,工作烦兴。

给事中顾存仁、高金、王纳言,皆以直谏得罪。

监察御史杨爵,忍耐不住,竟上疏直陈五大弊:一由郭勋一奸一蠹,任用肆毒;二由工作不休,朘民膏血;三由朝御希简,经筵旷废;四由崇信方术,滥加保傅;五由阻抑言路,忠荩杜口。

看官!你想这五大弊,都是世宗视为美政,瞧着此奏,能不震怒异常么?当下逮狱拷掠,血肉狼藉,死了一一夜,方得苏醒。

主事周天佐,御史溥鋐,上疏论救。

皆下狱受刑,先后瘐死。

因此群臣相戒,无敢再言。

时大学士张孚敬,屡进屡出,于嘉靖十八年卒于家,世宗尚追悼不已,赠职太师。

李时亦已病终,礼部尚书监醮使夏言,升任武英殿大学士;导引官顾鼎臣,升任文渊阁大学士。

两人最得帝一宠一,所有建醮时的荐告文,尝由两人主稿,创用青藤纸书朱字,称为青词。

青词以外,又有歌功颂德的诗章,亦多属两人手笔。

顾鼎臣进步虚词七章,夏言进修醮诗,有“宫烛荧煌太乙坛”等句,均为世宗所称赏。

内外官吏,彼此相效,盛称祥瑞,侈颂承平,风气一开,谀词竞进,遂引出一个大一奸一贼来。

应首回一奸一贼专权。

前此如江彬诸人,未尝不一奸一,但未及若人耳。

正是:

方外诸人刚获一宠一,朝中巨猾又专权。

欲知一奸一贼为谁,待下回详述情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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