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广记
卷第二百五十一 诙谐七
周愿 刘禹锡 袁德师 李程 杨虞卿 沈亚之 张祜 一交一 广客 卢肇 章孝标 南卓 王智兴 卢发 裴休 冯衮 邻夫 关图 杨玄翼 裴庆余 赵崇 郑光业
周 愿
唐周愿,尝奉使魏州,节度使田季安引之连辔。
路见一驴极肥,季安指示愿曰:“此物大王世充。”
应(愿曰下九字原空缺,据《因话录》补)声答曰:“总是小窦(窦字原空缺,据因话录补)建德。”
李巽性严毅,不好戏笑。
时愿(严毅下八字原空缺,据因《话录补》)知河西盐铁留事,将至。
李 戒
从事曰:“周生好谐谑,忝僭无礼。
幸诸贤稍庄以(周生下十五字原空缺,据《因话录》补)待之。
及愿至,数燕。
李公寒一温一 外,不与之言,周(一温一 外下七字原空缺,据《因话录》补)亦无由得发。
一日,馔亲宾,愿亦预焉。
李公有故人子弟来投,(公有下八字原空阙,据《因话录》补)落拓不事。
遍问旧别墅及家童有技者。
图书有名(技原作之,名原作笞,者图二字原空缺。
据《因话录》改补)者。
悉云货却。
李责曰:“未官家贫,产业从货,何至(至字原空缺,据《因话录》补)书籍古画店彼除?”
惆怅久之。
复问一曰:“有一本虞永兴手书《尚书》,此又在否?”
某人惭惧,不敢言货,云:“暂将典钱。”
愿忽言曰:“此《尚书》大迍厄。”
都忘先拒其诙谐是,遂问曰:“《尚书》何迍?”
愿曰:“已遭《尧典》、《舜典》之苦,此而即典。”
(明抄本之苦作又被。
而即作儿郎。
)李之颜大开,自更不舍。
(原缺出处,今见《因话录》四)又
陆长源以旧德为宣武军行军(军字原缺,据明抄本补)司马,韩愈为巡官,同在使幕。
或讥年辈相悬,愿曰:“大虫老鼠,俱为十二属,何怪之有?”
旬日布于长安。
(出《国史补》)
唐朝人周愿,曾奉命出使魏州。
魏州节度使田季安去为他引路,他们把马缰连起来并驾齐驱。
路上见到一头驴很肥壮,田季安指给周愿看并说道:“此物大于王世充。”
周愿应声答道:“总是小于窦建德吧!”李巽的性格严肃冷酷,不好戏笑。
当时周愿被任命为河西盐铁留事,当周愿快要到来的时候,李巽告诫佐官们说:“周愿这个人喜好戏谑,而且羞辱人不分长幼不讲礼仪,希望各位要庄重严肃地对待他。”
等周愿来到之后,多次宴会,李巽都是除见面寒暄几句外,再不与说话,因而周愿也没有得到能引发他开玩笑的缘由。
一天李巽宴请亲友,周愿也来参加。
当时李巽的一个老朋友的儿子来到了他家,此人放浪而没有正事,李便打听他家旧有别墅以及有技艺的家童、有名的图画书籍等情况,都说已经卖掉了。
李巽责备他道:“还没有作官,家境又穷,财产应依据情况而买卖,你哪里到了书籍古画都卖掉不要了的地步?”
说后一直很怅惘不悦,过了一会儿又问:“有一部虞永兴手书本《尚书》,此书还在吧?”
那个人惭愧而又有些惧怕,不敢说卖了,便说:“暂时典当成钱了。”
周愿忽然说道:“这是《尚书》的一大劫难!”人们都忘记了先前要提防他戏谑的事,于是有人问道:“《尚书》有什么劫难?”
周愿道:已经遭受《尧典》、《舜典》的苦难,这个人又给典了。”
李巽笑颜大开。
从此再不与他离开。
又
陆长源凭借先人的功德为宣武军(治所在今河南开封)行军司马,韩愈为巡官,他们同时在一个幕府中任职共事。
有的人讥笑他们的年龄辈份相差太悬殊,周愿道:“老虎和老鼠,还同为十二属相呢,这有什么奇怪的?”
此事十来天便传遍了长安。
刘禹锡
唐刘禹锡牧连州,替高寓。
寓后入羽林将军,自京附书曰:“以承眷,辄举目代矣。”
刘答书云:“昔(答书云昔四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有一话,曾有老妪山行,见大虫羸然跬步而不进,若伤其足。
妪目之,而虎遂自举足以示妪,乃有芒刺在掌,因为拔之。
俄奋迅阚吼而愧其恩。
自后掷麋、鹿、狐、兔于庭,日无缺焉。
妪登垣视之,乃前伤虎也。
因为亲族具言其事,而心异之。
一旦,忽掷一死人,血肉狼藉,妪乃被村胥诃捕。
妪具说其由,始得释缚。
妪乃登垣,伺其虎至而语曰:‘感矣,叩头大王,已后更莫抛死人来也。
’”(出《嘉话录》)
唐朝人刘禹锡被任命为连州刺史,接替了高寓。
高寓后来到皇帝的卫军羽林军当上了将军,他从京城捎来信说:“已经接受你的关照,我在这里就以遥望而代以致谢了。”
刘向锡回信说:“过去有这么一段故事,说曾有一个老妇在山里走路,看见一只大老虎身体十分瘦弱。
迈着小步而难以行走。
像是脚上受了伤。
老妇举目去看时,那老虎竟抬起足而告示于她,原来有一根芒刺扎在它的脚掌上,于是给它拔掉,那虎立刻振作奔跑起来并长啸一声以感谢老妇的恩情。
从自以后便经常把麋、鹿、狐、兔等抛进老妇的院子里,没有一天不来的。
老妇登上墙头观察,乃是从前那只受伤的老虎所为。
因而老妇对亲戚族人都说了这件事,他们心里也都感到奇怪。
一天早晨,突然抛进来一个死人,血肉模糊,于是老妇被村吏呵斥拘捕。
老妇详细地说明了缘由,才被释放。
于是老妇又登上墙头,等那只老虎再来时说道:‘感谢你了,我给大王叩头了,以后千万再不能把死人抛进来了!’”
袁德师
唐汝南袁德师,故给事高之子。
尝于东都买得娄师德故园地,起书楼。
洛人语曰:“昔日娄师德园,今乃袁德师楼。”
(原缺出处,明钞本作出《嘉话录》)
唐朝汝南人袁德师,是已故给事中袁高的儿子。
他曾在东都洛一陽一买下了娄师德的旧园地,并在园中盖起了书楼,洛一陽一人便说道:“昔日娄师德园,今乃袁德师楼。”
李 程
唐刘禹锡云:“李二十六丞相程善谑,为夏口日,有客辞焉。
李曰:‘且更三两日。
’客曰:‘业已行矣,舟船已在汉口。
’李曰:‘但相信住,那汉口不足信。
’其客一胡一 卢掩口而退。
又因与堂弟(堂弟原作裳以,据明抄本改)丞相留守石投店酒饮,石收头子,乣者罚之。
石曰:‘何罚之有?’程曰:‘汝忙闹时,把他堂印将去,又何辞焉?’酒家谓重四为堂印,盖讥石。
太和九年冬,朝廷有事之际,而登庸用也。”
(出《嘉话录》)
唐朝人刘禹锡说:“丞相李程很喜好开玩笑,在夏口时,有一个客人来辞别,李程说:‘再住两三天吧。
’客人说:‘已经走了,船已经到了汉口。
’李程说:‘我只相信能停留下来,那汉口(本是地名,此处双关,意为那汉子的嘴)是不足相信的。
’那个客人捂嘴笑着离去。
又有一次,李程与他的堂弟李石在酒肆以掷骰子(骨质的色子)赌输赢的办法饮酒,李石刚把骰子取在手,监酒人就要罚他喝酒,李石道:‘为什么要罚我?’李程道:‘你趁大家在忙乱时,把他的堂印偷了去,还有什么可说的?’酒店中把骰子掷为双重的四个点称为堂印,他是以此来嘲弄李石的。
太和九年冬,当朝廷逼上重大事件之时,李程被选拔重用。”
杨虞卿
唐郎中张又新,与虔州杨虞卿,齐名友善。
杨妻李氏,即鄜相女,有德无容。
杨未尝介意,敬待特甚。
张尝语杨曰:“我年少成美名,不忧仕矣。
唯得美室,平生之望斯足。”
杨曰:“必求是,但与我同好,定谐君心。”
张深信之。
既婚,殊不惬心。
杨秉笏触之曰:“君何太痴!”言之数四。
张不胜其忿,回应之曰:“与君无间,以情告君。
君误我如是,何为痴?”
杨于是历数求名从宦之由,曰:“岂不与君皆同耶?”
曰:“然。”
“然则我得丑妇,君讵不同耶?”
张色解,问:“君室何如我?”
曰:“特甚。”
张大笑,遂如初。
张既成家,乃为诗曰:“牡丹一朵直千金,将谓从来色最深。
今日满栏开似雪,一生辜负看花心。”
(出《本事诗》)
唐朝的郎中张又新,与虔州的杨虞卿,是出了名的好朋友。
杨虞卿的妻子李氏是鄜相的女儿,品德好但相貌很丑。
杨虞卿从不介意,对她相敬如宾。
张又新曾对杨虞卿说:“我年轻时就成了名,不担忧做官的事了。
唯有能得到一个漂亮的媳妇,那么平生的愿望就都满足了。”
杨虞卿道:“一定要争取这样。
只要与我志同道合,一定会让你称心的。”
张又新深信他的话。
可是张又新完婚之后,很不满意,杨虞卿用笏板触了触他说:“你何必太傻。”
对他说过三、四次,张又新仍十分气恨,回答他说:“我和你亲密无间,我把真情告诉你,你竟这样误会我,请问什么叫太傻?”
于是杨虞卿从头至尾述说了他们求名作官的经历,之后说道:“我难道不是和你相同的吗?”
张又新说:“是的。”
杨虞卿接着说道:“然而我得到的是丑媳妇,这你就与我不同了。”
张又新的脸色已缓解。
杨虞卿再问道:“你的媳妇和我的媳妇比较起来怎么样?”
张又新。
“漂亮很多。”
此时张又新高兴得大笑起来,于是又恢复到当初的样子。
张又新有了一个和美的家庭,于是写诗道:“牡丹一朵直千金,将谓从来色最深。
今日满栏开似雪,一生辜负看花心。”
沈亚之
唐沈亚之常客游,为小辈所试,曰:“某改令,书俗各两句:‘伐木丁丁,鸟鸣嘤嘤。
东行西行,遇饭遇羹。
’”亚之答曰:“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欺客打妇,不当娄罗。”
(出《摭言》)
唐朝人沈亚之经常到外地游历,有一次被小青年考问试探,那晚生说:“我们来改诗,雅俗各两句。
‘伐木丁丁,鸟鸣嘤嘤。
东行西行,遇饭遇羹。
’”沈亚之酬答道:“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欺客打妇,不当娄罗(双关:1.机灵;2.声音嘈杂。
)”
张 祜
唐张祜客淮南幕中。
赴宴,时舍人杜牧为御使,座有妓人索骰子赌酒。
牧微吟曰:“骰子逡巡裹手拈,无因得见玉纤纤。”
祜应声答曰:“但知报道金钗落,仿佛还应路指尖。”
祜未识(识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白居易。
白刺史苏州,始来谒。
才相见,白谓曰:“久钦藉甚,尝记得右款头诗。”
祜愕然曰:“舍人何所谓?”
白曰:“‘鸳鸯钿带抛何处。
孔雀罗衫付阿谁?’非款头何邪?”
张微笑,仰而答之曰:“祜亦尝记得舍人目连变。”
白曰:“何也?”
曰:“‘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非目连变何邪?”
遂欢宴竟日。
赵公令狐绹镇维扬,祜常预狎宴。
公因熟视祜,改令曰:“上水船,风太急。
帆下人,须好立。”
祜答曰:“上水船,船底破。
好看客,莫倚柁。”
(出《摭言》)
唐朝人张祜客居于淮南节度使的幕府中。
有一次他去赴宴,那时杜牧还只是御使,当时宴席中有个妓女在掷色子赌酒,杜牧轻轻吟道:“骰子逡巡裹手拈,无因得见玉纤纤。”
张祜随声答道:“但知报道金钗落,仿佛还应路指尖。”
张祜未见过白居易,白居易出任苏州刺史,来淮南使府拜访,才得相见。
白居易对张祜说:“久仰你的大名,还记得你的右款头诗。”
张祜愕然,道:“舍人(白居易曾任中书舍人)所言是指什么?”
白居易道:“鸳鸯钿带抛何处,孔雀罗衫付阿谁?这不是款头诗是什么?”
张祜微微一笑,仰首而回答他道:“我也曾记得舍人写的目连变诗。”
白居易道:“什么?”
张祜道:“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这不是目连变又是什么呢?于是二人高高兴兴地摆宴饮酒,一直到晚上。
赵公令狐绹镇守维扬时,张祜常常到那里去饮酒取乐,因而令狐绹对张祜很熟悉。
有一次令狐绹让张祜改令,令狐绹先出小令道:上水船,风太急,帆下人,须好立。”
张祜对答道:“上水船,船底破,好看客,莫倚柁。”
一交一 广客
一交一 广间游客,各求馆帖。
所至迎接甚厚,赆路每处十千。
广帅卢钧深知其弊。
凡求馆帖者,皆云:“累路馆驿,供菜饭而已。”
有客赍帖到驿,驿司依帖供讫,客不发。
驿吏曰:“恐后更有使客,前驿又远,此非宿处。”
客曰:“食帖如何处分?”
吏曰:“供菜饭而已。”
客曰:菜饭供了,还我‘而已’来。”
驿吏(吏字原缺,据明抄本补)相顾,莫知所为。
客又迫促,无计,吏问曰:“不知‘而已’。”
曰:(曰字原缺,据明抄本补):“大于驴,小于骡。
若无可供,但还我价直。”
驿吏问:“每一‘而已’。
其价几何?”
客曰:“三五千。”
驿吏逐敛送耳。
(出《卢氏杂说》)
来一交一 广一带游历的客人,都要求能有到馆舍下榻的帖子。
因为那里招待得很好,临走还要给路费钱十千。
广帅卢钧深知其中的舞弊行为。
凡索要馆帖的人都说:“路经这里的人很多,只供给大家吃喝而已。”
有位游客带着帖子来到驿站,驿站的人依据数目认为已经花费完时,那位客人仍不走。
驿站的小官吏道:“你该走了,可能后面还有客人要来。
前边的驿站又很远,这里你不能住了。”
客人说:“食帖如何处理?”
驿吏说:“供菜饭而已。”
客人说:“菜饭供了,还我‘而已’来吧。”
驿吏两眼发怔,不知是咋回事。
客人又催促,驿吏仍无办法,于是问道:“不知道‘而已’是什么。”
客人说:“大于驴,小于骡。
如果你没有可以给我的,可按价还我钱。”
驿吏问:“每一个‘而已’价值多少?”
客人说:“三五千。”
驿吏只好按数奉送。
卢 肇
唐卢肇初举,先达或问所来。
肇曰:“某袁民也。”
或曰:“袁州出举人邪?”
肇曰:“袁州出举人,亦犹沅一江一 出鳖甲,九肋者盖稀矣。”
又肇就一江一 西解试,为试官末送。
肇有启事谢曰:“巨鳌屃赑,首冠蓬山。”
试官谓之曰:“某昨限以人数挤排,虽获申展,深惭名第奉浼。
焉得翻有首冠蓬山之谓?”
肇曰:“必知明公垂问。
大凡顽石处上,巨鳌载之。
岂非首冠邪?”
一座(座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闻之大笑。
(出《摭言》)
唐一人卢肇刚中举时,前辈问他是什么地方人。
卢肇说:“我是袁州人。”
有人说:“袁州出举人啊!”卢肇说:“袁州出举人,也如沅一江一 出鳖甲一样,九肋型的世间稀少。”
卢肇到一江一 西参加解试,考官将他排在后边,卢肇申言谢道:“巨鳌屃赑,数第一的是蓬山。”
考官对他说:“昨日因人数太多而受局限,虽也让你获得展示才能的机会,但很为你的名次落后而感到疚愧并请能谅解,怎么你还会有首冠蓬山之说呢?”
卢肇道:“我知您会这样问的。
大凡石碑在上,总是有巨鳌在下面驮着它。
这难道不是第一吗?”
在座的人听到后大笑。
章孝标
唐章孝标及第后,寄淮南李绅诗曰:“及第全胜十政官,金汤渡了出长安。
马头渐入扬州郭,为报时人洗眼看。”
绅亟以一绝答之曰:“假金只用真金镀,若是真金不镀金。
十载长安得一第,何须空腹用高心。”
(出《摭言》)
唐一人章孝标考中进士后,给淮南的李绅寄去一首诗:“及第全胜十政官,金汤镀了出长安。
马头渐入扬州郭,为报时人洗眼看。”
李绅立即以一首绝句回答他道:“假金只用真金镀,若是真金不镀金。
十载长安得一第,何须空腹用高心。”
南 卓
唐郎中南卓,与李修古亲表昆弟。
李性迂僻,卓常轻之。
李俄授许州从事,奏官敕下,时许帅方大宴,忽递到开角,有卓与李书。
遂执书喜白帅曰:“某与卓二十三表兄弟,多蒙相轻。
今日某忝为尚书宾幕,又奏署敕下,遽与某书,大奇。”
及启缄云:“即日卓老不死,生见李修古上除因(明抄本因作目)。”
帅请书看,合座大笑。
李修古惭甚。
(出《卢氏杂说》)
唐朝时有个郎中叫南卓,与李修古是亲表兄弟。
李修古性格迂腐孤僻,南卓很轻蔑他。
李修古很快被授为许州从事,奏官传下诏书,许州的长官正在宴请李修古时,忽然传来了南卓写给李修古的信。
李修古拿着信很高兴地对长官说:“我与南卓表兄弟,多亏他对我的轻视,今日才愧为尚书宾幕,又有皇上的诏令下,他立即给我写来信,让人很奇怪。”
等到打开信一看,上写道:“有幸南卓未死,活着看见李修古做了官。”
许州长官拿过信来看。
满座人都大笑,李修古觉得心里很不安。
王智兴
唐王智兴带使侍中,罢镇归京。
亲戚间有以选事求智兴论荐,固不允。
遂请致一函与吏部侍郎。
吏部印尾状云:“选人名衔谨领讫。”
智兴曰:“不如侍中也有用处。”
(出《卢氏杂说》)
唐一人王智兴是带节度使侍中,罢任回到京城。
亲戚之中便有人让他帮助推荐作官,王智兴坚辞不答应。
于是又请他给吏部侍郎写封信。
不久在一份吏部公文的末尾写道:“选人的名衔已收到。”
智兴感叹道:“不知道侍中也有用处!”
卢 发
唐中书令白敏中镇荆南,杜蕴廉问长沙,请从事卢发致聘焉。
发酒酣傲睨。
公少不怿,因改著词令曰:“十姓一胡一 中第六一胡一 ,也曾金阁掌洪炉。
少年从事夸门地,莫向樽前气色粗。”
发答曰:“十姓一胡一 中第六一胡一 ,文章官职胜崔卢。
暂来关外分忧寄,不称宾筵语气粗。”
公极欢而罢。
(出《摭言》)
唐朝的中书令白敏中镇守荆南时,杜蕴廉有意去长沙做官,白敏中便让从事卢发致聘书。
卢发此时酒至酣处,对杜蕴廉流露出傲视情绪。
白敏中对此不悦,于是作诗让他改。
白敏中吟道:“十姓一胡一 中第六一胡一 。
也曾金阁掌洪炉。
少年从事夸门地,莫向樽前气色粗。”
卢发答诗道:“十姓一胡一 中第六一胡一 ,文章官职胜崔卢。
暂来关外分忧寄,不称宾筵语气粗。”
白敏中很高兴,这事才算作罢。
裴 休
曲一江一 池本秦时岂洲。
唐开元中,疏凿为胜境。
南即紫云楼芙蓉苑,西即杏园、慈恩寺。
花卉环周,烟水明媚,都人游赏。
盛于中和上巳节。
即锡宴臣僚,会于山亭,赐太常教坊乐。
池备彩舟,唯宰相、三使、北省官翰林学士登焉。
倾动皇州,以为盛观。
裴休廉察宣城,未离京,值曲一江一 池荷花盛发,同省阁名士游赏。
自慈恩寺,各屏左右,随以小仆,步至紫云楼。
见数人坐于水滨,裴与朝士憩其旁。
中有黄衣半酣,轩昂自若,指诸人笑语轻脱。
裴意稍不平,揖而问之:“吾贤所任何官?”
率尔对曰:“喏,郎(明抄本郎作即,下同)不敢,新授宣州广德令。”
反问裴曰:“押衙所任何职?”
裴效之曰:“喏,郎不敢,新授宣州观察使。”
于是狼狈而走,同座亦皆奔散。
朝士抚掌大笑。
不数日,布于京华。
后于铨司访之,云:“有广德令请换罗一江一 矣。”
宣皇在藩邸闻是说,与诸王每为戏谈。
其后龙飞,裴入相。
因书麻制,回谓枢近曰:“喏,郎不敢,新授中书门下平章事矣。”
(出《松窗杂录》,按见《剧谈录》卷下)
曲一江一 池所在地秦朝时叫岂州。
唐朝开元年间,疏通开掘为风景名胜之地。
南面是紫云楼、芙蓉苑,西面是杏园、慈恩寺。
花草环绕,水色明媚,都城的人都来游玩观赏。
最盛大的是中和上巳节这天。
皇上要赐宴臣僚,聚会于山亭,还要赐与大常教坊的音乐赏听。
池中备有彩船,只有宰相、三使、中书门下两省及翰林学士等大官才可登临。
整个皇宫的人几乎都要来游,十分盛观。
裴休此时正欲廉察宣城,还未离开京城,又正值曲一江一 池荷花盛开之时,便与省阁的名流们同来游赏。
从慈恩寺起,他们丢下随从,只带着小仆,步行到紫云楼。
见有几个人正坐在池水边上,裴休便与同僚们也坐于他们旁边休息。
那几个人中有个穿黄衣服人已酒至半醉,显示出一种气度不凡的神态,指责其他人谈笑轻佻,裴休心里有些不平。
拱手行礼问道:“请问你任什么官职?”
对方轻率地回答说:“喏,郎可不敢,郎是新任的宣州广德县令。”
并反问裴休道:“押衙担任什么职务?”
裴休仿效那人道:“喏,郎不敢,刚任宣州观察使。”
那人于是狼狈而去,与他在一起的人也都四散而走。
裴休的同僚们都击掌大笑。
不多天,便传遍了京城。
后来被吏部执掌铨选的人查到此人,说:“这个广德县令已请求调换到罗一江一 去了。”
宣宗在做藩王时听到这一笑话,也常常以这种方式与亲王们开玩笑。
后来登基做了皇帝,裴休做了宰相。
因书写诏书,也对枢密使回答说:“喏,郎不敢,我是新任的中书门下平章事。”
冯 衮
唐冯衮牧苏州,一江一 外优佚,暇日多纵饮博。
因会宾僚掷卢,冯突胜,以所得均遗一座,乃吟曰:“八尺台盘照面新,千金一掷斗精神。
合是赌时须赌取,不妨回首乞闲人。”
更因饮酣,戏酒妓。
而军倅留情,索然无绪。
冯眄之曰:“老夫过戏,无能为也。”
倅敛袵而谢。
因吟曰:“醉眼从伊百度斜,是他家属是他家。
低声向道人知也,隔坐刚抛豆蔻花。”
(出《抒情诗》)
唐一人冯衮任苏州牧时,一江一 外很富足安逸,闲暇时间多用来纵酒赌一博 。
一天,又与宾朋僚属们赌,冯衮大胜,就把所赢的钱都送给同座的人,吟诗道:“八尺台盘照面新,千金一掷斗精神。
合是赌时须赌取,不妨回道乞闲人。”
更因为酒醉,戏耍陪酒的歌伎。
而他的副手因却于情面,表现出索然无绪的样子。
冯衮斜看他一眼道:“老夫只是过于戏耍,其实已没什么能力了。”
副职忙整衣道歉。
于是他又吟诗道:“醉眼从伊百度斜,是他家属是他家。
低声向道人知也,隔坐刚抛豆寇花。
邻 夫
有睹邻人夫妇相谐和者,夫自外归,见妇吹火,乃赠诗曰:“吹火朱唇动,添薪玉腕斜。
遥看烟里面,大似雾中花。”
其妻亦候夫归,告之曰:“每见邻人夫妇,极甚多情。
适来夫见妇吹火,作诗咏之。
君岂不能学也?”
夫曰:“彼诗道何语?”
乃诵之。
夫曰:“君当吹火,为别制之。”
妻亦效吹,乃为诗曰:“吹火青唇动,添薪黑腕斜。
遥看烟里面,恰似鸠盘茶。”
(出《笑言》,明抄本作出《笑林》)
有人见到邻居夫妇相处十分和睦。
丈夫从外面回来,看见媳妇正在吹火做饭,便赠了一首诗:“吹火朱唇动,添薪玉腕斜。
遥看烟里面,大似雾中花。”
有一回这人正巧也在等自己的丈夫回来,等丈夫回来之后,妻子告诉他说:“我经常看见咱们邻居那对夫妇感情很深。
刚才丈夫回来,正巧见媳妇吹火,便作了首诗赞美她。
你为何不能学学人家?”
丈夫问:“他的诗说些什么话?”
妻子便背诵了给他听。
丈夫说:“这有什么,你也吹火,我另外为你作一首。”
妻子一听便效仿邻居媳妇去吹火,于是丈夫作诗道:“吹火青唇动,添薪黑腕斜。
遥看烟里面,恰似鸠盘茶。”
关 图
唐荆州,衣冠薮泽,每岁解送举人,多不成名,号曰“天荒解”。
刘蜕以荆州解及第,号为‘破天荒’。
尔来关图、常翛、皆荆人也,率有高文,连登上科。
图即戎校之子,及第归乡,都押衙辈为其张筵。
乃指盘上酱瓯,戏老校曰:“要校卒为者。”
其人以醋樽进之曰:“此亦‘校卒为者’也。”
席人一大噱。
关图妻,即常翛妹,才思妇也,有《祭夫文》行于世。
(出《北梦琐言》)
唐代时的荆州,人材荟萃,每次选送去应试的举人,多不成功名,被称作“天荒解”。
刘蜕是由荆州选送而考中进士的,号称“破天荒”。
尔后的关图、常翛,皆为荆州人氏,相继都有好文章,连连登上科。
关图只是一个地位很低的军人的儿子。
关图中选回来,都府的押衙小吏们为他大摆筵席。
关图指着盘上的酱盆戏耍一老校道:“要校卒为者。”
那人却端了杯醋递过去说:“这就是‘校卒为者’。”
在座的人无不大笑。
关图的妻室就是常翛的妹妹,是个很有才气的女子。
后来有祭悼丈夫的文章流传于世。
杨玄翼
唐咸(咸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通中(中字原缺,据明抄本补),杨玄翼怒举子车服太盛,欲令骑驴。
时有诗曰:“今年(今年原作□有看三字,据明抄本改)诏下尽骑驴,紫轴绯毡满九衢。
清瘦儿郎犹自可,就中愁杀郑昌图。”
(出《卢氏杂说》)
唐代咸通年间,杨玄翼对举子们乘车装饰和穿戴太奢华很生气,想要下令让他们骑驴。
当时有诗写道:“今年诏下尽骑驴,紫轴绯毡满九衢。
清瘦儿郎犹自可,就中愁杀郑昌图。”
裴庆余
唐裴庆余,咸通末,佐北门李蔚淮南幕。
常游一江一 。
舟子刺船,误以篙竹溅水,湿妓人衣。
蔚为之色变。
庆余遽请彩笺,纪一绝曰:“满额蛾黄金缕衣,翠翘浮动玉钗垂。
从教水溅罗裙湿,知道巫山行雨归。”
蔚览之极欢谑,命宴者传之。
(出《摭言》)
唐代咸通末年,裴庆余在淮南使府为羽林将军李蔚的幕僚。
他们常到一江一 中去游玩。
一次船夫撑船时,使篙不慎,溅起水滴,湿了歌妓的衣掌。
李蔚因此脸色大变。
裴庆余急忙拿来彩笺,记下一首绝句:“满额蛾黄金缕衣,翠翘浮动玉钗垂。
从教水溅罗裙湿,知道巫山行雨归。”
李蔚看后很觉欢快有滋味儿,于是命宴席上的人传看。
赵 崇
虽卢氏衣冠之盛,而累代未尝知举。
乾符中,卢携在中书,以宗人无掌文柄者,乃擢群从陕虢观察使卢渥,司礼闱。
是年秋,黄巢犯阙,僖皇播迁,举人星迸。
迨复京都,裴贽连知三举,渥有羡色。
赵崇戏之曰:“阁下所谓‘出腹不生养主司’也。
(出《北梦琐言》)
卢氏虽然人才济济,但历代从未执掌过科举之事。
乾符中期,卢携任职中书省,因宗人之中没有执掌以文章取士的权利的人,便选拔了陕虢观察使卢渥,并让他主持礼部的会考。
可是这年秋天,黄巢进攻京城,唐僖宗不得不流离迁徙,来应试的举人也四散而去。
然而等到重新回到京城,裴贽接连三次职掌科举考试之事,卢渥很羡慕。
赵崇对他戏言道:“阁下,这就是所说的出腹不生养主司’啊。”
郑光业
郑光业,中表间有同人试者。
时举子率以白纸糊案子,光业潜纪之曰:“新糊案子,其白如银。
入试出试。
千春万春。”
光业弟兄,共有一巨皮箱。
凡同人投献,词有可嗤者,即投其中,号苦海。
昆季或从容,用资谐戏。
即命二仆。
舁苦海于前,人阅一编,皆极欢而罢。
光业常言及第之岁,策试夜。
一同人突入试铺。
为吴语,谓光业曰:“必先必先,可以相容否?”
光业为辍半铺之地。
又曰:“必先必先,谘仗取一杓水?”
亦为取之。
又曰:“便干托煎一碗茶,得否?”
欣然与烹煎。
居二日,光业状元及第,其人首贡一启,颇叙一宵之素。
略曰:既蒙取水,又使煎茶。
当时不识贵人,凡夫肉眼。
今日俄为后进,穷相骨头。
(出《摭言》)
郑光业的表兄弟中,有一同参加科举考试的。
当时规定应试的举子都要用白纸糊上卷子的姓名,光业在暗中记道:“新糊案子,其白如银,入试出试,千春万春。”
光业兄弟共用一个大皮箱。
举子之中,凡是写出具有讽刺可笑之类的诗文。
就投进箱里,称这箱叫苦海。
兄弟之中,闲暇时看看这些诗文,用以达到诙谐嘲戏的效果。
于是叫两个仆人把“苦海”抬到大家面前,每人都从头至尾阅读一遍,都感到十分欢悦。
郑光业还常常讲起中举那年的事,有一天晚上,正准备考试,突然有一个举子走进他住的房间。
那人讲吴语,对光业说:“必先必先,可以让我住在这里吗?”
光业为他让出半铺。
那人又道:“必先必先,请问能不能给我取一杓子水来?”
光业也给他取来。
又道。
“那就再请你给冲一碗茶,可以吗?”
光业又欣然为他冲上茶。
住了两天之后,光业考中了状元,那个人首先向他送上一封贺札,整整倾述了一夜 的情谊。
主要是说,那天晚上请你给打水,又让你给冲茶。
当时不识贵人,真是凡夫肉眼。
今天短暂之间我就成了个落后的人,一身穷相贱骨头。